青烟一缕入大漠(十四)乱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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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道: 

天翻地覆一锅粥,乱世之中靠拳头。
摆平终须大哥来,该出手时就出手。

遵义的日子其实只有几个月,但的确过得很暇意,像是在世外桃源。云贵高原蓝蓝的天空,沁人的空气,清澈的河水,永恒的亲情和友情,最重要的是不用担惊受怕。可,这一切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他乡怎能当故乡。十月初左右听说重庆的武斗基本上平息了,就迫不及待地返渝。

回重庆不久,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中央文革小组发出了关于大中小学开始复课闹革命的通知 (1967年10月14日)。 武斗后的复课只是一个虚名。主要是把学生关进校园里,不要在社会上闹事。至于上不上课一点儿也重要。就算是上课,也可以不听。武斗刚刚结束整个社会还很乱,老师哪里还敢管经过文革洗礼的学生呢! 

政府都砸烂了。学校也没有了正常的教学秩序。学生之间只能是弱肉强食。如果你是弱者,就会被人欺负。就算你是强者,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为了生存只能拉帮结派,一伙人总比一个人强吧。有了帮派就会爭地盘,一伙一伙的打架,就像地皮流氓一样地 ‘超社会’。在无政府状态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连我这个从前的好学生也不例外。

记得一天晚上,一个人从街上回家。经过建院大礼堂旁边时,突然有几个人围上来打我。打了几下问服不服。问他们为什么要打,因为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这时隔壁邻居亚非从黑暗中走出来,说看不顺眼所以从街上叫人来教训一下。还说如果不服还会再打。 

至今为止,也没有弄明白被打的真实原因。亚非比我小一岁,文革前一起玩,一起打乒乓球。在某种意义上,像是兄弟。上不同的小学,文革时 ‘超社会’ 也是完全不同圈子。各有各的地盘。不知怎么就不顺眼了。文革中,人性产生了极大的扭曲,青少年也不例外。有些事情不能够按常理来看待。

青少年打架都是自己解决,绝对不会告诉父母的。于是第二天就去找兄弟伙来摆平此事。在师专附小当了三年的班干部和班上男生们关系都不错,特别是和街上的两个同学,一个叫聂仁全,另一个叫邓万一。他们住在原沙坪坝派出所的堡坎下,是沙坪坝街道最贫穷的地区。居民的成份也比较复杂,三教九流都有。前面提过曾经去他们家里,真是又脏又破,和建院东村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到了文革期间,这种地方出来的孩子当然比其他孩子打架凶狠。他们可是社会上的霸王。

找到了他们中间的一个,记不清楚是谁了。告诉他前一天晚上被打的事情后,他问我是哪一伙超哥。我说好像是建院门口街上的一伙。说他自己就可以摆平,不过最好请磁器口的一位大哥出面。接着就去磁器口找某大哥。据说这位大哥不仅是磁器口街上的大哥,在沙坪坝北街也吃得开。在磁器口新街找到这位大哥后。听了此事就说是小意思,一定会 ‘扎起 ”(重庆话给人出头的意思)。这位大哥十七八岁,身体强壮,不像是学生,更像是社会青年。说马上一起走到沙坪坝北街去找。如果看见前一天的几个人,由他出面来教训。

三人大摇大摆慢慢地从磁器口往沙坪坝北街走。当然是大哥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有这位大哥在一点儿也不害怕。一路走一路到处看,寻找前一天打我的那伙人。一直走到建院门口,也没有看到前一天的那伙人。这位大哥还挺仗义的,交待说如果还有人找麻烦,就直接到磁器口找他。

回家后,就放出风,说找过了某大哥。而且这位大哥说要给我扎起。从此以后,打我的那一帮人再也没有出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暗处看见我们三人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过,还是听到了这位老大的威名。亚非再也没敢提这件事了。

乱世之道是不讲道理的,比的是谁的力气大,谁更敢于动手。被人打了当然也可以打回去。不过,打架的前提条件是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

不知何时,受建院温家老二的影响,青少年们突然开始疯狂地锻炼身体。反正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做,而且还可以自保。第一件事是早上起来跑步。冬天的重庆虽然不是那么冷,但要每天六点起来跑步还是需要点毅力。有一次跑步,因为天黑没有看见跑道上有一块砖头,踩了上去把脚踝给扭了,结果痛了两个星期。

除了跑步,就是练二头肌和三头肌。那时没有哑铃,土法上马。找了一块青石,凿掉上面部份的中间一块就成了石锁。用来练手臂的肌肉。接着又到单杠上拉引体向上,再单手翻上单杠。在双杠上做双臂朝下朝上。再练90度直立上下。单杠双杠觉得还不过瘾,所以又加上了举重。

手臂肌肉练好了,就练腹肌。在操场上做连续蛙跳。 经过锻炼就变的虎背熊腰了,也有六块腹肌。可惜的是举重练早了一点(14)岁,影响了身体发育。人横着长,不朝上长。若干年后去舞场就觉得是一种遗憾。没法请个子高的女生跳舞。练完这些还不过瘾,又和弟弟在建院附小空教室里踢墙球。精力得到了发泄,也把一生的身体基础打好了。如果说个人在文革中的最大收获是什么,那就是锻炼身体。

复课闹革命后,有一天在教室里面玩耍。突然有人跑来说弟弟被人打了。一股怒气直接冲了上来,什么也没想。和好朋友文青就冲了出去。问弟弟是谁打的他。弟弟指着一个据说是练过武的孩子。不问什么原因,直接冲上去就是一拳。文青也冲了上去。一拳就把他从堡坎上打了下去。练过身体后,一方面身体强壮了,一方面性格也有一些变化。再加上文革中造反精神的鼓舞。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架。不仅是唯一的一次打别人,而且也打赢了。这一架是为弟弟打的。

武斗后的文革时期,社会秩序和教学秩序都砸烂。为了生存,只能拉帮结派,用拳头说话。打架也就成了一件很普通的事。这就是乱世之道。老师和同学们可能绝对没有想到连我这个一贯的好学生竟然也会参加打架。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到。一股热血冲上来,十几岁的孩子有什么不敢做的!反过来想,文革期间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渥太华郁金香 发表评论于
前年住隔离酒店,过道上贴着:打赢了进派出所,打输了入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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