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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河受阿江之托,捎上四样重礼,坐着轿子到顾府去为阿江提亲。过县衙,经寺街,出西城门过了桥,就到了西街。难怪有句俗话说,穷东门,富西门。眼前,那一大片房子,果然气度不凡。轿子在褚红的、宽宽的、厚实的大门前停下。大门两边各蹲一尊龇牙露嘴的石狮子,进门,迎面是镶着金边大福字的影壁,绕过影壁是花园,园中假山小桥,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树成荫,奇花异草,十分雅静;往后,一进三堂式的房子,雕梁画栋,青砖小瓦,最显眼的还是那座二层西式小楼,洋式门窗,红绿玻璃。阿河大哥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但眼前如此气派的宅院,在崇川城也是罕见的。顺着长廊又拐了几个弯后,他才被家丁护院引进顾大成的书房。

  “请坐!”顾大成请阿河入座。顾家和通明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彼此是熟人,也就不讲什么客套,顾老爷朗声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风把贤弟吹来的?”

  “不瞒前辈,吾弟阿江常去你家茶楼喝茶,相中你家的茶娘月儿,今日特登门来提亲的。”阿河靠船下篙,直来直去,实话实说:“吾弟阿江的学问和人品好得很。”

  “跟哥哥进城嘛,江家都是好男儿。”顾大成以诚相待,耐心听阿河说明来意,但他解释说:“可惜,我已经把月儿许配给二少爷顾尔了。”

  “君子岂能夺人之好。”阿河很遗憾地说,“吾弟有爱无缘,可他没有告诉我月儿有婆家了。”

  “这,不能怪他。如果你早一天来提亲就好了。”顾大成说出这话后,那张老脸顿露愧色。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他被官府放回来的当天晚上作出这个决定的,于是他双手抱拳作揖,表示歉意道:“缘分的事难说啊!”

  阿河双手一拱:“唉嗨,打扰顾老爷。”

  顾大成作揖道:“虽然无缘结亲,但我们还是朋友啊!”

  阿河说声“遗憾”,便起身告辞。

  杨柳岸绿,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年少时,阿江秉承父训,立志为江家光宗耀祖,而勤于读书。十年寒窗,只落教书身份,反把婚姻大事给误了。爹娘为续香火,多次托人说媒。他都看不中意。媒人说的那些女子,不是有貌无才,就是有才无貌,岂能做意中人。这次来崇川教学,只是想在崇川避避风头,安心工作,并无择偶之心。一旦遇着意中人,当不失良机,竭尽全力而取之。在“机器快”船上与月儿不期而遇,因茶起缘,爱上月儿。这女子貌相清丽,肤白如玉,秋波迷人,文静而内向,颇有脱颖之魅力。且有祖传茶艺,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有才有貌有德的好女子。

  阿河带回来的消息使阿江感到很失望、痛苦,他的初恋失败了,心里苦涩、迷茫……于是,他想起李清照的词:“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阿江心里的缕缕情思躁动不已。他没吃晚饭就返校了。

  人生有许多选择。阿江在爱路上受挫,却走上了革命道路。这一天真是不寻常的一天啊!

  阿江刚进校门,顾民元迎面走来,伸出双手握住阿江的手,很兴奋地说:“阿江,我正找你呢!”

  阿江不解地望着顾民元,他想:平时很神秘的顾民元找我有什么事呢?

  顾民元:“我邀请你参加朗诵会。”

  阿江问:“朗诵什么诗歌?谁的作品?”

  顾民元:“郭沫若的,闻一多的,王统照的,还有殷夫的,柔石的……”

  阿江爽快地点点头:“我去。”

  顾民元早就注意着阿江的言行举止,对阿江进行考察,此刻他想趁这次活动,再对阿江进行一次考验。“四一二”以后开展这类活动是很危险的。刚才见面时,阿江神情忧闷,此刻神采奕奕,慷慨激昂地说:“别说朗诵革命诗篇,就是为革命献身我也万死不辞!”顾民元指着夜空说:“现在是革命的最危险时候。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在漫长的夜色中,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浓的,但是夜色越浓越接近光明了,对此我是坚信不疑的。”他环顾左右,凑近阿江耳旁,压低声音悄悄说:“上级批准你加入共青团。”

  “好啊!”阿江早就意识到顾民元不是一般的人。此刻他重新打量顾民元,悄声问:“你是共产主义的党吗?”

  顾民元点点头。

  阿江无比激动地紧紧握住顾民元的手,颤声说:“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顾民元介绍阿江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他庄重地说:“今天半夜后,在校园里那个楸树下举行入团仪式。”

  阿江:“不见不散。”

  顾民元又点点头。

  然后,他们各回各的宿舍。

  这时,学校的熄灯钟早已敲过,但阿江怎么也不能入睡。渐渐地,寝室里鼾声四起,他翻来翻去更睡不着了,想到将加入共青团的情景,激动不已。过了很久,才模模糊糊睡去。但一会儿又醒了,一看床头的小闹钟才一点多,又睡下;过不多久又醒了,一看小闹钟才两点,他再也不睡了,悄悄地起身。放眼天地,碧天如水夜云轻。天河倾斜欲落,露珠清澈晶莹,南斗六星渐渐横斜,北斗七星闪烁光明。此时,天上云气散开,一寸长短的月牙从云缝中露面,好像斜傍屋檐,生出一个弯弯的玉钩来。他走出室外,月夜大地的秋虫吟唱扑耳而来,时断时续、此起彼伏,有的纤细如丝,有的纵声高亢,啊,好一首春之声,别有韵味的充满生气的成熟吟唱。校园里,满眼树木花草都沉浸在溶溶的月色中。阿江脑海里冒出“清香不与群芳并,仙种原从月里来”的诗句。然而,在那夜深人静时飘忽着弱翅的流萤,显得分外耀眼。这些高低明灭、去来无迹的小昆虫,无声无息,几乎无踪迹可寻,而此刻在阿江眼里含情脉脉。他油然想起唐朝骆宾王《萤火虫赋》中的诗句:“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这萤火虫儿真像光明磊落的有道德的君子一样,即使在无人看见的暗处,也决不做见不得人的事。夜深人静,按照顾民元的约定,阿江来到高大的楸树下。这棵楸树,有人说是四先生当年建校时栽下的,从宣统元年至今,只不过二十多年,而这棵楸树有数百年了。有人说,这是康熙年间附近的老百姓栽下的,建校时,四先生保留了这棵树。四先生认为,我国古代都是用楸树作棋盘的,故有“楸枰”、“楸局”之说。阿江的感情十分丰富,在这月光如水的深夜,他独自一人站在楸树下,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窸窸瑟瑟的声响,他忽又想起宋朝诗人孙平仲《荆林馆》:“古木森然满驿庭,繁阴凌乱月分明。千枝万叶谁拘管,搅着秋风一片声。”此刻阿江觉得自己置身在中国革命的驿站上,面对树木繁密、明月中天,谁管得住这千枝万叶的呐喊呢?这不是叶声,而是中国革命在沉沉重压下发出的不屈呼喊,动人心魄的呼喊。

  阿江正在遥想遐思之际,忽见远处的曲桥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顾民元来了。

  阿江迎上去。月影浓重的楸树下,开始了神秘的对话。

  顾民元:“你知道为什么选在此时此刻让你宣誓?”

  阿江说:“保密的需要。”

  顾民元:“你是有文学头脑的好人,你不觉得此时此刻宣誓加入共青团,献身革命不更有象征意义吗?”

  阿江领悟地点点头,深情地望着旁边的花卉的月影说:“此情此景使我想起宋朝诗人谢枋得写的《花影》:‘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打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其意很深刻,花影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太阳的投射。在楼台重重叠叠的花影,是扫不掉的;即使太阳西沉了,而月亮又东升了,花影又出现了。只要日月永恒,花影就会永存。虽然反动气焰十分嚣张,革命似乎处于低潮,但是只要共产党员存在,革命力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顾民元被阿江崇高的情怀和坚定的信念感动了。他说:“你在现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入团就是一个证明。我们现在举行入团仪式吧。”说着,从怀里取出团旗,用图钉揿在楸树的树干上。他右手握拳,举过头:“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献身革命,永不变节!”阿江跟着右手握拳,举过头宣誓。顾民元说一句,阿江跟一句:“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献身革命,永不变节!”两颗火热的心在同时迸跳,两股沸腾的热血在汩汩地流向中国革命之河,这两滴水跟千万滴水汇合在一起,将形成汹涌澎湃的巨浪,这是冲毁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巨浪,这是大海呼啸拥抱旭日东升的巨浪!宣誓仪式完毕,顾民元热情地拥抱阿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年十二月,共产主义青年团崇川县委员会建立,今后,我们将会在县委的统一领导下,风雨同舟了。”

  这时,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的曙光……

  如果没有月儿奋不顾身跳进濠河救起小少爷坤侯之举,也许顾大成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拒阿江大哥千里之外,也许会重新考虑月儿的婚事。或许,考虑到顾环与顾尔争夺月儿会引起兄弟间不和,顾大成能破天荒地改变主意,让月儿外嫁找个好婆家,同样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然而,人总有自私的一面。月儿的救人之举,引起顾大成对月儿的重视,坚定了留下月儿做儿媳妇的信心。因为顾大成敬佩月儿不仅有高超的、精湛的茶艺,还具有她爹孙万春遗传给她的侠义心肠,所以顾大成怎么舍得放走月儿。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况顾大成是个爱才的人。

  阿江大哥阿河为阿江前来提亲注定会失败的。

  月儿也没有料到,对二少奶奶一片痴情的二少爷很快对她有了好感。当二少爷得知救他儿子性命的人是他爹许配给他当续弦的、没有过门的月儿时,喜出望外,从内心接纳了月儿。但是,二少爷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二少奶奶阿兰,他是两头都舍不得放下。

  当大少爷找二少爷商量,请求他放弃月儿时,二少爷的态度很明朗:“爹已经把月儿许配给我了。”

  大少爷:“二弟,你有儿子,还纳妾?”

  二少爷:“大哥,你有大少奶奶,为什么还想娶月儿为妾,与我争同一个女人?”

  大少爷:“二弟,因为我的女人是个不下蛋的公鸡,所以想纳妾。我和碧儿结婚好几年了,她一直怀不上孩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再娶女人传宗接代!”

  二少爷:“大哥,怀上怀不上孩子,不一定是女方的问题,你为纳妾找借口,嫂子迟早会怀上的。”

  大少爷:“二弟,你把月儿让给我,我会待她好的,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二少爷:“不行!你想违背爹的决定吗?”

  大少爷:“如果,你同意了我找爹说去!”

  二少爷:“你是什么哥呀?朋友妻还不能欺,可你竟厚着脸皮和弟弟争一个女人。”

  大少爷:“一个女人都守不住,还想再占一个,你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硬是赖着茅坑不拉屎!”

  二少爷:“那你和月儿说去,她同意嫁给你,我没屁放!你不怕人耻笑,我还丢不起这脸呢!你说的是人话吗?吃着碗里,瞟着锅里,简直不要脸!你还是哥呢,枉为人兄!”

  二少爷痛心疾首,伤心透顶,亲兄弟为一个女人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大少爷顾环没有放弃对月儿的追求,趁老爷离开崇川到上海谈业务的这段时间,他对月儿展开攻势,穷追猛打,逼月儿嫁给他:“月儿,我爱你,月儿,你嫁给我吧!”

  月儿说:“大少爷,我爹临终前已把我交给顾家,托给老爷和太太,那么老爷和太太就是我的爹娘,我的婚姻大事该由他们做主,请大少爷不要胡思乱想,好自为之。我们兄妹相处,别扰心烦神了。”

  大少爷:“月儿,我爹不顾我的感受,把你许配给顾尔,可是顾尔只爱阿兰,不爱你,你知道吗?月儿,我和顾尔谈过,他说,只要你点头,他愿放弃你,把你让给我,我会永远,永远,永远爱你!”

  月儿说:“大少爷,不,我叫你大哥,你是逼我违背老爷,置我不忠不孝,做忘恩负义的人啊!”

  大少爷:“那又怎么样?你嫁给我,还不是顾家儿媳吗?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我们结婚生子,他照当爷爷,这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对不对?”

  月儿说:“大少爷,你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知书达理是本分,不能强人所难,我不点头,除非你把我劈成两半,不然我只能听老爷的安排,他叫我嫁谁就嫁谁!”

  大少爷:“月儿,你的心真狠,我给你跪下。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不起来。”说着,顾环扑咚跪在地上。

  月儿说:“你爱跪就跪吧!”

  顾环的苦肉计激起月儿的反感。

  月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瞪,道:“男人,要像茶树一样要有与生俱来的坚韧、刚强、傲骨。为凛冽的寒风挟着暴雨袭来时,茶树的枝条在狂风中挣扎。即使有时枝被折断,叶被撕毁,但茶树铮铮铁骨独立的自尊让它宁折不变,决不会摧眉折腰跪倒在地,即使只剩半节埋在地下的根,它也要不馁不屈的屹立如初。你枉为男人!”

  大少爷求爱不成,耍赖无效,只好自己爬了起来:“月儿,本少爷看得起你,收你房,你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怅怅走了。

  夜已深了。本来,酒家早该关门打烊停止营业了。可是长桥酒家还亮着灯火,临街窗口的那张桌上,有个人豪饮猛喝,借酒排遣心中的烦恼,此人正是顾家大少爷顾环。

  顾环大呼小叫地喊:“小二,拿酒来!”小二点头哈腰跑过来,说:“大少爷,已经子夜时刻,大少奶奶焐暖被窝等你回家呢!”顾环摆起少爷架子,把碗一摔,嘟哝道:“你也瞧不起我!”小二惶恐说:“不敢不敢,小的不敢!”顾环拿着酒碗砸小二:“你个小狗日的,活得不耐烦吧?”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一瓶烧酒,打招呼,道:“大人不计小人过,我陪大少爷喝两杯,来,干!”月西斜时,店家才把顾环打发走。“月儿,我爱你,爱你……你嫁给我吧……”顾环边走边喃喃自语着。说醉,路没有走错,说不醉,他的腿软软的,沉沉的,歪歪斜斜往家走了好半天终于到了家门口。“月儿,我爱你,爱你……你开门……快开门……”他敲门时,钟楼上的钟声正好响了十二次。冯管家查岗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大少爷,便派护院家丁扶他进府。

  夜风扑面而来,顾环的酒醒了一大半,推开护院家丁,说:“本少爷没醉!”

  冯管家:“大少爷,大少奶奶等你呢,她在门口踮脚瞟了半天……刚回房的……你快进房吧。”

  顾环:“冯伯,我不要你管,你去,你滚。”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径直往月儿住处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月儿房门前,掏出小刀拨开门闩,悄悄推门而入。

  “谁?”月儿听到响声,问。

  “我,我是大少爷,”说着,他奔到床前,扑上床。

  “大少爷,你出去……大少爷,你出去……大少爷你出去……”月儿大声喊道。

  “来人啦,来人啦,抓贼啊!”月儿从床上滚到床后,爬起来,冲出门外边跑边喊。

  黑暗中,顾环扑了空,从床上爬起来,调头就逃,很快消失在夜幕中。等冯管家召集人,领着众家丁们举着灯笼赶来时,已不见人影了。

  冯管家:“月儿,没事吧!”

  联想白天大少爷缠住她,死乞赖脸向她求爱的模样,心里感到恐惧,于是对冯管家说:“我搬到前花园住。”

  冯管家:“明天搬。今夜里留两个人值班。”

  月儿说:“冯伯,我怕,我怕……”

  冯管家:“月儿莫怕,莫怕。月儿放心,放心吧,冯伯会派人为你站岗,保护你的。”

  冯管家安慰月儿。他对府里发生的这桩怪事,心里一清二楚得很,但他不能明说,只有等老爷回来,尽早把月儿和顾尔的婚礼办了,彻底打消顾环对月儿的妄想和指望。

  冯管家没有放松保家诬陷顾家的案子。派出两名得力亲信悄悄地深入进行调查。终于抓住调包、诬陷顾家的黑手,击破保太祥的阴谋。

  然而,保家父子封住黑手之口,在酒饭里下了哑药,这两个被关进牢里的人第二天竟变成了哑巴。

  哑无对证。案情更加复杂化。

  表面上保太祥没有动静,暗地里却磨刀霍霍,只不过采用的手法不同。虽然保家也有茶馆,可保三爷却偏偏爱到“天水茶楼”喝茶,偏偏点名叫月儿为他沏茶、服务,不知道保三爷胡芦卖的什么药,有事没事提些问题考考月儿:“中国有几大茶道?”

  月儿:“中国形成四大茶道,均为贵族、雅士、禅宗和世俗。贵族茶道生发于‘茶之品’,旨在夸示富贵;雅士茶道生发于‘茶之韵’,旨在艺术欣赏;禅宗茶道生发于‘茶之德’,旨在参禅悟道;世俗茶道生发于‘茶之味’,旨在享乐人生。”

  保三爷:“喝你泡制的‘天水茶’才是享乐人生呢。请问‘天水茶’用的什么茶叶?”

  月儿说:“龙井,珠兰都行,这根据客人需要,咱们茶楼集全国茶叶大全,客人喝什么茶,就泡什么茶。”

  保三爷:“一样的茶方吗?”

  月儿说:“根据客人的需要,嗓子痛和胀肚子配方不一样,头痛脑涨和关节痛疼配方又不一样,各有各的病症,必须对症泡茶。”

  保三爷:“说来听听,是哪些方子?”

  月儿说:“三爷,行有行规,哪有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对不起,祖传配方,无可奉告。”

  保三爷:“此方传了几代?”

  月儿说:“乾隆当皇帝时传下来的。”

  保三爷:“你一个小女子传什么传,不如转让给本少爷如何?要多少钱,尽管说嘛!”

  月儿说:“再多钱也不转让。”

  保三爷:“请你到我家当茶娘如何?”

  月儿摇头:“小女子不敢高攀。”

  保三爷高声:“给你高薪,去不去?”

  月儿态度坚决说:“不去,不去!”

  虽然,保家三少爷软磨死缠想得月儿的“天水茶”茶方,但是,月儿不吃他这一套,茶娘什么人没见过,不会上当的。三爷和她谈茶论道更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三爷不是省油灯,像块粘膏糖整天泡在“天水茶楼”,够讨厌的。

  保家三少爷一天到晚泡在“天水茶楼”,使保太祥很生气。保家的茶客到“天水茶楼”也就罢了,可连儿子也成了别人家茶楼的常客太不像话。保太祥气愤地骂儿子:“你这个杂种,吃家饭,屙野屎!”

  保三爷:“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泡在顾家茶楼里,收获大呢!”

  保太祥:“你个纳框子,是被顾家的小茶娘迷住了吧?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收获个屁!”

  保三爷:“敢赌吗?”

  保太祥:“你有收获,我叫你爹!”

  保三爷:“爹,你说这话是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尽心尽力帮你,反而不落个好,太令人寒心呢!”

  保太祥:“你说,你有什么能耐为保家出这口气!”

  “爹,你耐心听我说吧。”三爷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保太祥,“你知道吗?顾家的两位少爷为争一个茶娘争风吃醋,闹翻了,好戏在后头呢!”

  保三爷:“我要让顾家兄弟反目成仇,两败俱伤,逼那个叫月儿的茶娘在茶楼呆不下去。顾家没有小茶娘的祖传茶方就完了,我的保老爷,你懂吗?”

  保三爷:“硬扳扳不动顾家,只有来软的,给顾家大少爷火上浇油,爹,你等着看好戏吧!”

  保太祥:“我还真不能小瞧你个纳框子。越来越长进了,什么时候学会这套用心计的本事?够绝的。”

  保三爷:“顾家依仗四先生撑腰,哼,四先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的身体是日落西山,熬不过两个月。”

  龙生龙,凤生凤。保家三少爷比保太祥更狠、更阴,他表面上坐茶馆无所事事状,内心却复杂得很。他乘虚而入,请顾环吃喝玩乐,挑拨离间顾家兄弟俩的关系。一日,他请顾环去赌博,待顾环进了赌场后,派人透风给顾老爷。

  顾老爷赶到赌场,抓了顾环现行,当场掴顾环两个耳光,踢顾环几脚跟,对顾环堕落之举十分恼火:“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大少爷:“爹,你把月儿配给弟弟,我心里憋得难受,才出来解闷的,怎能怪我!”

  顾老爷:“你赌博,还倒打一耙?”

  大少爷:“爹,人总有错的时候,下次不赌了。”

  顾老爷:“畜牲东西,强词夺理,滚!”

  父子倒闹僵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可大少爷恰恰是烂篱笆。一日,保三爷在西街口遇到大少爷,便拉他到偏僻处:“大少爷,你是不是顾家少爷,怎么混得这么糟糕?二少爷凭什么拥有一切,还不是他有儿子,你没有儿子的原因吗?你该纳妾,找个女人生个儿子。不然,顾家的财产都是二少爷的啊!”

  大少爷:“我爹把月儿许配给顾尔了。”

  保三爷:“这不公平,你真没用。应该先大后小。”

  大少爷:“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爹,他是说一不二的人。三爷,你说,我多窝囊?求我爹,求我弟,他们不理睬我,我还求过月儿,她也不理我,我想生米煮成熟饭,可没有得手,差点被当贼打呀。”

  大少爷:“我爹把月儿许配给顾尔了。”

  保三爷:“不说了,我请你喝酒去。”

  大少爷:“我请客。”

  保三爷:“我请客。”

  一大早,邮差送来一封信。

  二少爷顾尔拆开信,阅后,他才知道这封信是阿兰从上海寄来的。他悲愤地捶头打胸,诅咒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窝囊的男人,竟连和他同床共枕了三年、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拴不住,跟别人跑了。天!阿兰不要他了,不要儿子了,也不要这个家了。他的人格、自尊,受到极大的侮辱,于是他发疯似的冲出顾府的大门。进了酒家,独饮起来。他借酒浇愁,喝的是饿酒,出了酒家,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这时,月儿经过此处,看见他倒在地上,上前喊他:“二少爷,你醒醒。”无论月儿怎么喊,他也不应声。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月儿急中生智,将他嘴巴撬开,把“天水醒酒茶”灌给他喝。“天水醒酒茶”具有醒酒的功效。那茶水慢慢地,慢慢地进了胃里。他渐渐地,渐渐地醒了。他喃喃地唠叨:“阿兰走了,她不要我了。”“二少爷,莫伤心,莫难过,保重身体呀!”月儿擦净顾尔的脸庞,扶他坐在濠河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

  天空如洗,很远,很蓝,宛如一顶大罩篷,罩着崇川的山山水水。那薄薄的雾在濠河的水面上轻柔飘逸,阳光较强时,雾变成白中泛红的、红中有蓝的气体袅袅升起来。举目远眺,那山苍葱,周体褚红的紫琅山紫气蒸腾,隐隐约约的山形更显得美妙而神奇。太阳当顶时,紫气化成一朵朵彩云,整个崇川城辉煌得很。

  听顾尔对阿兰的一片痴情表述,月儿油然升起对顾尔的爱怜和赞赏他对爱情的执着。

  月儿:“二少爷养尊处优,没有经历过磨难曲折,而这段时间,家里连连出事……心理压力太大,我理解你心里的隐痛和独寂。”

  顾尔:“月儿,你是个知书达理、聪明贤惠的好女子。你救了我儿子,救了我死去的灵魂,我能拥你一生是福啊,月儿,你是我的知音啊!”

  说着,他激动地拥抱着月儿,又说:“月儿,我真的爱上一个人,就不会再三心二意的,一心一意对这个人好。濠河作证,顾尔爱月儿,永远永远!”

  月儿:“二少爷,你早些回府吧。我的‘天水茶’喂了醉汉,还要回茶楼重新泡茶送到人家去呢。记住,以后别再喝气酒闷酒,那会伤身体的。”

  顾尔望着月儿走远的背影,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失去该失去的女人,得到了该得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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