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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男人,也需要有个臂膀靠一靠

就这样,牛天梓每天放学后也不玩球了,因为爸爸请来的那个叫沈雪儿的女大学生会在家里等他,因为离期末考试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得加紧补习,虽然他很沮丧那次抹底的测验,但他知道关键在期末,如果他的数学成绩还是上不去,那么,他想他在刘颖那里真的会失去机会。

每天晚上的补习,牛教授都会坐在沈雪儿和牛天梓身旁,别看他是文学系的教授,但对数学似乎并不陌生,他不时地提出各种问题,让沈雪儿讲给牛天梓听,而沈雪儿的数学讲得棒极了,真是侃侃而谈,引人入胜,把个不喜欢数学的牛天梓听得傻了眼,想不到数学是如此有趣的一门课程,那一种种的解题方法、那巧妙的运算,都使牛天梓入了迷。

加上牛天梓本来不笨,仅半个月的功夫,牛天梓的数学便一跃而上,两次的小测验,牛天梓都拿到了68分和75分的成绩,他想,再有半个月,他会拿到优良,他甚至对爸爸说:“爸爸,别让沈老师走了,就让沈老师给我做家教做到上大学。”

爸爸的笑可以用夏日的阳光来比喻,他笑着冲牛天梓点头,痛快地答应,然后又笑着对沈雪儿说:“雪儿,听到了没有,天梓的赞赏可是前所未有。”不知什么时候,沈雪儿被爸爸叫成了雪儿。

不过,对牛天梓来说,他发现沈雪儿的到来就像书房里最亮的那盏灯,温暖了他和爸爸,因为妈妈长年累月在深圳,家里除了一个讲着外地口音的老保姆外再也没有女人了,而没有女人的家里是很寂寥的,少了许多温馨的唠叨,少了许多温暖的关怀,而沈雪儿的出现,无疑是把温馨的唠叨和温暖的关怀带给了两个男人。

“一定要记住了,这道题的解法有两种,前面那种罗嗦但却一目了然,后面那种简明但容易错……”沈雪儿已经是第三遍对牛天梓讲了,但牛天梓还是很谦虚地点点头,因为沈雪儿的话语是那么温软可人,就像妈妈每次回家对他说过的话,“路上一定要小心,知道了吗?过马路要左看右看,千万别抢车……”虽然唠叨但牛天梓爱听。

“明天要大风降温了,你们可别忘了加衣服哟。”每次离开时,沈雪儿都会根据天气的情况告诉牛教授父子俩,而牛教授父子俩也会在第二天像两个乖宝宝似地加衣减衣。

如果三人的关系总这么单纯,牛天梓绝不会把对爸爸说过要让沈雪儿把自己教到上大学的话收回来,就在那天沈雪儿离开时对牛教授说自己还未吃晚饭,而牛教授非要陪着沈雪儿出去吃夜宵回来后,牛天梓开始发现爸爸和沈雪儿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

每天晚上的补习课还在上,但沈雪儿每讲完一道题都会向牛教授投去一个会意的又非常暖人的笑,而牛教授则会对沈雪儿眨眨眼,并且还要在每天的课程后说雪儿累了饿了要陪她去吃夜宵。

牛天梓不傻,他猜爸爸定是喜欢上了这个温柔善解人意的沈雪儿,而沈雪儿,似乎也爱上了自己这个名利双全的爸爸,他生气了,这怎么行?爸爸是有妈妈的,虽然妈妈远在深圳,但爸爸和妈妈的感情没得说,他不能看着这个沈雪儿“趁火打劫”!他不能看着爸爸因为寂寞而失去了自己。就在那天晚上沈雪儿讲完课后,牛天梓提出来,“我的学习成绩已经上去了,不用再请家教了,再说学校最近组织各个班进行统一的复习,我不能按时回家,所以也不能再听沈老师为我补习了。”

牛教授和沈雪儿无话可说,因为他俩已经发现了牛天梓眼里常常流露出的敌意。

牛天梓心情沉重地辞了沈雪儿,其实,他还是很想让沈雪儿做他的家庭教师,她课讲得好,他的数学成绩也进步得快,但是,他不想让爸爸辜负妈妈。

沈雪儿人虽离开了牛家,心却还时时挂念着牛教授,禁不住思念,离开才两天,就打来了电话。

电话在厅里,牛教授在书房里,牛天梓当是同学的电话,所以就亲自接了,当听到那温柔的话语,心里一颤,不用猜就知道是沈雪儿的,便大度地寒喧了一句“你好”,问:“有什么事吗?”

“牛教授在吗?”沈雪儿一些也不隐藏。

牛天梓想,如果爸爸来接电话事情就不妙了,那不是死灰复燃吗?不能!便立刻回答道:“不在。”

“他去哪里了?”

“去商场了。”

“去商场买什么?”沈雪儿还真有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牛天梓转了一下眼珠说:“我妈来电话说想吃北京的果脯,我爸就去给她买了,本来我说我去,可我爸偏不让,说他买和我买不一样,我说有什么不一样?他说我妈会觉得不一样,因为我妈需要的东西都是他亲自买,并说在为我妈买东西的时候就显示了一种至高无上的爱,嗨,都老夫老妻了,还爱得死去活来,真可笑,可他们俩就是这样……”

牛天梓不知道沈雪儿是什么时候挂上的电话,反正当他乱七八糟说完的时候,那边的电话早已发出了嘟嘟的盲音,牛天梓露出了胜利般的笑,数学,自己不行,但编故事,敢说天下一流。

沈雪儿连着一个星期都打来了电话,因为牛天梓怕爸爸接到沈雪儿的电话,所以每天晚上都十分留意电话的铃声,只要铃声一响,他便会抢什么似地去接电话。

永远是那一套:

“牛教授呢?”

“去商场了?”

“买什么去了?”

“那天他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便说那颜色是我妈喜欢的,哭着喊着非要给我妈买一件不可,这不,都转了好几个商场了,也没看见,沈老师,我爸可是个一根筋,他说如果不给我妈买到那件米色的风衣,他会永远找下去,我真不知道我爸会对我妈有这么深的爱,谁能想得到他俩虽远隔万里,却会这么相爱……”

话总是未说完,就传来了嘟嘟的盲音。

牛教授当然不知道儿子几天来一直在捣鬼,由于沈雪儿的走,他叹了好几天的气,看牛天梓哪里都不顺眼,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天天跑进书房翻书,经常翻着翻着又走出书房,坐到电视前,然后就是一个台接一个台地换频道,然后咒骂没有好电视。

牛天梓当然知道爸爸是因为沈雪儿走的缘故,便打开电脑,噼哩叭啦地写了一通,然后把一篇稿子放到爸爸面前,很是严肃地说:“爸爸,这是同学们想要的,帮着删改一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牛教授只好看起儿子的故事。

《喋血恩仇记》下卷第十六回

《女人杀夫不眨眼》

千只手

话说柳瑶屏从清晨起就不见了女儿,心里烦闷极了,也不知女儿去了什么地方,她不安地在屋里踱着步,脑子里乱纷纷的:纪山生如果知道馨馨受伤是高翔鹤所为,定会猜出高翔鹤是因我而去杀人,那么他会不会来找我算账?那晚说过的话会不会算数?想起纪山生曾应诺过的要搬来一起住的话,柳瑶屏觉得心又突然凉了下来。

瞧他的眼神,分明带有仇恨,哼,那天说过的话根本都是谎言,他心中有的只是褚玉梅,和那个该死的高翔鹤。

一把椅子绊了柳瑶屏一下,她气咻咻地一脚将那把椅子踢到一旁,顺手又把桌上的茶壶茶碗一股脑胡噜到地上,再用脚把它们一一踩碎。

纪山生一定会把骷髅人是谁的秘密告诉女儿,他也一定会把骷髅人所犯下的罪蘖说给女儿听,那么女儿会怎样看我?柳瑶屏眉头紧锁,不知所措。

女儿喜欢高翔鹤,如果知道是我害他,一定会与我反目,与高翔鹤和她爹站在一起,若是这样,我将失去女儿。

柳瑶屏一晃脑袋,脱口而出:“不,决不能让馨馨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只有馨馨了,再失去她,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起女儿每天娘字不离口,想起女儿每每撒娇时的可爱模样,柳瑶屏心里突地涌起一种从末有过的渴望,她要见到女儿,要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好好地亲上一亲,她还要告诉女儿,这个世界上只有娘最疼她。

只是想到此,柳瑶屏竟为女儿不在屋里担起心来,馨馨哪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柳瑶屏走出院外,向四周张望着,又几次纵上墙头,遥望着远处,但始终末见女儿的踪影。

天渐渐黑下来。

也许女儿去了她爹那里?柳瑶屏心弦一颤,立刻忐忑不安起来,他是不是将我的秘密告诉了女儿,女儿这才生我的气不回来?不行,我得去看看。柳瑶屏想着悄悄溜进了纪山生的院子,纪山生屋里亮着灯,窗纸上能看见他的影子坐在桌前。“唉,馨馨,让我怎么说你娘好呢?”

纪山生在说话?柳瑶屏心里一惊,他已经告诉了女儿自己的事。柳瑶屏忙伸手在嘴里沾了些唾液,捅破窗纸住里看去。

屋里只有纪山生一人坐在桌前喝茶,女儿根本不在屋里。

柳瑶屏的心像一块大石头般地落地,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女儿没来他这儿,也就是说,他还末来得及告诉女儿自己的事,只是不知道他见到女儿后会不会将自己的事告诉她?不过,柳瑶屏想,迟早,纪山生会把自己扮做骷髅人伤害高翔鹤的事儿说给女儿听的,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先找到女儿,将自己的事慢慢地说给听,然后再用情打动她。

想着,柳瑶屏闪身飘出了院子,先去了高翔鹤的小院。小院里没有女儿,她又找遍整个三石庄,还是不见女儿的身影。柳瑶屏又折回到纪山生的院中,心中暗暗思忖,趁女儿还不知道自己的事之前,最好……柳瑶屏躬下腰眼也不眨地从窗缝中打量着屋里的纪山生。

纪山生已躺在了炕上,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在想着什么。

他在想什么呢?想我?想女儿?还是在想那个褚玉梅?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湿了柳瑶屏的头发,一阵小风吹来,柳瑶屏打了个寒噤。哼,你倒会享受,让我站在雨地里。柳瑶屏悄悄地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全身,将怨愤洒向纪山生。不知为什么,一股敌意竟不知不觉地从她心底升起,嗖地蹿上了头顶,她咬牙切齿,恨恨地望着屋里。

这时,屋里的灯灭了,传出纪山生均匀的呼吸,不时还有一两声呓语。

他在做梦呢!或许梦到了褚玉梅?柳瑶屏心里酸酸的。既然你总想着褚玉梅,为什么不跟着她去呢?妒火烧烤着柳瑶屏的心,使她想起结婚以来,纪山生对她的种种冷淡,脑子里猛地闪出一个念头,我不如成全你,让你与褚玉梅永远在一起。只是,柳瑶屏也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她却清楚,这个念头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平时她自己不敢相信罢了。

不,这并不能怪我,你若能对我好上一点,我柳瑶屏也决干不出这杀夫的勾当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当然,女儿也决不能被你抢去,她是我唯一的亲骨肉。柳瑶屏在心下安慰着自己,从袖中取出迷魂香。

其实我很在意你的,只是你从末将我放在眼中,活活地将我逼到了死胡同里,叫我怎么是好?你应该知道一个女人的心里绝对容不下另一个女人,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柳瑶屏点燃了迷魂香。

山生,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将女儿带好,我也会带着女儿去给你的坟上添土,给你磕头烧纸。柳瑶屏将窗纸捅大一些,将迷魂香伸了进去,并用嘴对着窗洞,往里徐徐吹着气。

一缕青烟飘进了屋里,瞬间就弥漫开来,只听纪山生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

柳瑶屏捅开门,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从墙上取下一把不长的刀,站在炕前,对纪山生观察良久,这才对准纪山生的胸口猛刺了下去。

欲知纪山生的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看完儿子的文章,牛教授突然间不安起来,他把文章塞回到儿子的手里,皱着眉说:“天梓,不要拐着弯儿教育你爸爸了,你以为我真的会做对不起你妈妈的事?只是,这个家少了女人气,不免显得太寂寞了,我和沈雪儿,不过是吃顿夜宵,一起聊聊天而已,在学校里,我和她从不来往,我们俩个,不过是正常的朋友关系,等你长大了,就会理解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复杂而微妙,不是常人能够解释得了的。”

牛天梓哑然,爸爸是头一次用这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平等口吻说话,而且说得那么诚挚,让人感动,只是,牛天梓不知自己该怎么来安慰爸爸,或许就让爸爸和沈雪儿做个正常的朋友?

就在牛天梓想对爸爸和沈雪儿的关系做出妥协时,沈雪儿却突然在电话里消声匿迹了。直到快考试,她才给牛天梓寄来了一张贺年片,里面用很小的字写着:

天梓,近来数学成绩怎样?有无进步?希望你能在期中考试中取得好成绩。

你妈妈的“米色风衣”买到了吗?我想那一定是件很美的“风衣”!

有时间陪你爸爸聊聊,把学校里的有趣事情讲给他听听,他虽然博学多才,但却无人与之共享,男人,也有懦弱的时候,男人,也需要有个臂膀靠一靠。

不知为什么,牛天梓的眼睛湿润了,原来,沈雪儿是个挺不错的大学生,他误解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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