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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践:卧薪尝胆,小忍成就大丈夫

勾践,公元前497至前465年为越国国君。越国与吴为邻,建都会稽(今浙江绍兴),春秋后期常与吴国作战,屡屡受挫。勾践的父亲允常执政时自称为王。

勾践继位为王的第一年,吴王阖闾大举伐越,两军在檇李(今浙江嘉兴西南)相遇,勾践大败吴军,阖闾重伤而逃,途中病死。

三年后,吴王夫差兴兵复仇,两军战于夫椒(今江苏吴县西南太湖中),越军大败,年后被夫差放归。勾践回国后一意复仇,他卧薪尝胆,磨砺其志,任用文种等人整顿国政,一面对吴国继续称臣,麻痹夫差,一面积极进行伐吴的战略准备。夫差后来去黄池与诸侯会盟,勾践率越军乘虚攻入吴都,迫使夫差乞和。他见吴势一蹶不振,不久又大规模地伐吴,最后灭掉吴国,令夫差自裁。旋即北渡江淮,与诸侯会于徐州(今山东滕县南)并使人向周室送去贡物,周王回赠礼品,命勾践为东方伯主,越国于是成为春秋末期的最后一个霸主之国。越国称霸后,疆域扩大,占有今江苏和安徽南部、江西东部和浙江北部的土地,勾践在称霸后,疑忌功臣,杀了文种,十余年后病死。

勾践在位三十多年,其间越国经历了极大的起伏。勾践把一个濒临灭亡的国家发展成为一个霸主之国,这一过程充分表现了他的韬晦战略和政治机谋。

韬光养晦:生存就是一切

夫椒一战后,吴军直捣会稽,越国存亡不保,危在旦夕,为了谋求社稷之存,勾践派文种去吴营打通关节,乞降请和。吴王以勾践入吴称臣为条件,同意和越,勾践遂安排好国内事宜,与夫人和范蠡一起入吴。夫差命人在阖闾墓侧筑一石室,将勾践夫妇贬入其中,去其衣冠,蓬首垢衣,使其执养马之事。勾践身为一国之王,受到这样的贱待,实在是蒙受了奇耻大辱,但勾践不曾却辞,似乎是心安理得地予以接受。入吴后,勾践在如下三个方面努力表现自己,不仅骗得吴王不疑,而且逐步赢得了其好感:第一,言行卑谨。勾践一见吴王,即肉袒伏于阶下稽首道:东海役臣勾提及檇李战事,勾践立即叩首道:“臣实当死,惟大王怜之!”夫差令其养马,勾践谨执其事,每当夫差驾车出游时,他牵马行于车前,闻吴人在旁边指笑之声,并不理会。他每天担水扫粪、拾柴生火,兢兢业业,故意表现对吴王无限遵从。第二,绝除怨恨之色。

勾践以国王之尊,干的是卑贱的差役,吴王起先也不相信他能忍受到这种程度,还暗地里派人窥察,但见勾践终日劳作,没有半点怨恨之色,晚上亦无愁叹之声,吴王遂以为勾践已失却了思乡之志,对其不以为意,置于度外。第三,竭力换取夫差的好感。夫差染寒卧床后,勾践在大臣范蠡的策划下前去看视,夫差半闭着眼睛问道:“勾践亦来见孤耶?”勾践叩首奏道:“囚臣闻龙体失调,如摧肝肺,欲一望颜色而无由也。……”(第八十回)言毕,夫差腹胀欲泄,勾践对其说:“臣在东海,曾事医师,观人泄便,能知疾之瘥剧。”夫差便后,勾践手取其粪,跪而尝之,声称夫差之病不久即将痊愈,并解释说:“今囚臣窃尝大王之粪,味苦且酸,正应春夏发生之气,是以知之。”夫差为此事受到极大地感动,遂下决心赦放勾践回国。

勾践在国家危亡的紧急关头面临着两种选择,一种是英勇抗吴,不惜悲壮殉国;一种是忍辱求存,宁可臣事吴王。大敌当前,勾践选择了以屈求伸的政治战略,这一选择是他本着国家利益第一、长远利益第一的原则做出的,勾践在离越前,群臣相送于江口。《吴越春秋》记载了群臣在浙水之上分别时的祝词,表达了他们当时的心情:皇天佑助,前沉后扬;祸为德根,忧为福堂。

威人者灭,服从者昌;王离牵致,其后无殃。

君臣生离,感动上皇;众夫悲哀,莫不感伤;

臣请薄脯,酒行二觞。

择的结果使他个人受尽屈辱,但却为国家保全了一线生机。

范蠡曾评价夫差说:“吴王有妇人之仁,而无丈夫之决。”(第八十回)正是利用夫差的这一弱点,勾践才能够施行这一曲线求生之谋。他在吴国锋芒内藏,含韬养晦,刻意追求对吴王的逢迎。

他既要表现出对吴王不杀之恩的感激,又要使吴王相信这种感激的由衷,为此作了异乎寻常的表演。勾践不愧是一位胸怀博大的政治人物,他心志远大,盘算着未来,故对眼前的屈辱之遇有了超脱感,因而能迅速实现由君王到奴仆的角色转换,取得吴王的同情与信任。

勾践心机与行为的背离使他发生了人格的二重化,在内心世界,他图谋复仇,大志不衰;在外部形象上,他感恩事吴,忘乡惰志。勾践的高明之处在于本身做到了二重人格的严格区分,数年中不使二者发生丝毫的混淆与相扰。同时,勾践又做到了二重人格的内在统一,二者在相互刺激中强化自身,它们背离得越远,趋向统一的动量也就越大。二重人格的演化过程构成了勾践的政治复兴史。吴臣伍子胥当时就向夫差指出:“虎卑其势,将有击也;狸缩其身,将有取也。”以此揭露勾践的韬晦之谋。后人曾比喻对敌斗争的这种策略说:“尺蠖之曲,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见《易传·系辞下》)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上述二重人格的背离性与统一性。

勾践受赦回国后,他不忘前耻,立志复仇。夜间睡于柴草之上,并在住处挂上苦胆,吃饭睡觉前取而尝之,以激励自己的斗志。勾践复仇所面临的现实矛盾是吴强越弱,为了扭转这一状况,他一方面大力发展越国的力量,另一方面又麻痹和削弱吴国。

献不绝,殷勤问候,经过多年的努力,勾践终于创造了在战略上制胜吴国的条件,完成了由屈到伸的准备。

一位出色的策略家

勾践的图谋复仇是从乞降请和时就开始的,他用韬晦之计保存了越国,这一步骤为以后的一切政治行为准备了前提。受赦回国后,勾践着手进行了全面的战略准备,这些准备主要包括以下措施:第一,奖励生育,弥补人口不足。国中女性十七岁不嫁,男性二十岁不娶者,向其父母问罪;孕妇临产时,官方派医生守护。

生男赐给壶酒一犬,生女赐给壶酒一豚。生子三人,官养其二,生子二人,官养其一。第二,提倡节俭,越国数年不收民税,勾践本人带头不吃肉,不讲究衣着。第三,施恩于民,密切与百姓的关系。勾践每出游时,在后车带上饭食,碰到儿童,必让其饱餐一顿,问其姓名。遇人耕地时,自己亲身帮忙执耒,他的夫人自己纺织,与民间村妇一同劳苦。第四,聘请南林处女、楚人陈音等高师向越兵教习击剑和射箭技术,强兵练武,秣马以待。第五,向吴王贡献巨木良材,支持其大兴楼台,消耗国力。第六,向吴王送去绝色美女西施、郑旦,以惑其心志。第七,假称国内荒灾,向吴国大批借贷粮食,充实自己嚼库,空虚吴国。次年还贷时,将蒸熟的粮食还吴,诱吴将其作为粮种,使吴国大片土地在一年中颗粒未收。

勾践采取以上措施的主旨在于强化自己、削弱吴国,以便扭转吴强越弱的局面。随着时间的流逝,勾践的战略措施逐渐显示了自身的重大效果,吴国的失败已在所难免。唐代吕温在参与“永贞革新”失败后托古言志,写了《读勾践传》一诗,描述了勾践当时灭更生更聚终须报,二十年间死则休。

在对敌斗争中,勾践是很有策略的人物,他对吴国忍辱求存,回国后阴图吴国,都是极富策略的战略措施。在具体的政治行为中,他也具有较高的策略手段。夫差决定放他回国,专门设宴请他,他佯为不知,仍穿囚服而至,夫差让其淋浴换衣,他再三辞谢,方才奉命。离别吴王时,他涕流满面,恋恋不舍,反倒是夫差扶他登车,劝勉回归。他耻为囚仆,深恨吴王,但却故意表现出对囚役生活的习常与满足,表现出对吴王的深情,避免了关键时刻的意外情况。他在国内修兵练武的情况一度被吴国知觉,吴王心生疑窦,曾有兴兵讨伐之意,勾践鉴于战吴的时机尚未成熟,遂派使好言慰问夫差,主动要求出兵帮助吴国攻齐,使吴王消除了疑虑。

吴国伐齐得胜后,勾践亲来吴国祝贺,向吴臣遍送礼品,吴王非常高兴,至此彻底打消了对越的疑虑,专心向中原争盟。在伐吴的战略准备将就未就的关键时候,他臣事吴国更加卑谨,策略地防止了功亏一篑之危。

勾践的策略手段不仅表现在与吴的政治交往中,还表现在军事战术上和对人的激励上。勾践执政之初与阖闾在檇李交战,开始他组织敢死队,多次冲突仍不能战胜强悍的吴兵,次日,他密传军令,让军中所带的罪犯三百人排着队伍,赤着身子,各人将剑按于脖子上走到吴军阵前,领队的向前致辞说:“吾主越王,不自量力,得罪上国,致辱下讨。臣等不敢爱死,愿以死代越王之罪。”

(第七十九回)言罢,依次自刎,吴兵见状非常惊讶,注目盼顾,相互议论纷纷,不料越军鸣鼓进军,突然杀到,吴国因此乱了阵脚,大败而走。勾践用罪犯自杀的场面吸引了吴兵的注意力,将其心境转移到两军对战之外,然后猝然进攻,取得了胜利。勾践在后来的灭吴之战中,将越军分为左右两队,令其夜半鸣鼓进军,夹击于在战场上采取出其不意的奇袭手段,这是他军事战术的一个特点。

为了激励军士的斗志,勾践也采取了独特的手段。越国大举伐吴,军至郊外,路上遇见一只大蛙,张目鼓腹,似有怒状,勾践在车上肃然起立,凭轼而敬,身边的人问其原因,他回答说:“吾见怒蛙如欲斗之士,是以敬之。”(第八十三回)兵士闻听勾践之言,私下议论说:“吾王敬及怒蛙,吾等受数年教训,岂反不如蛙乎?”于是互相劝勉,准备以死相报。勾践又向军中宣布:“父子俱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有父母无昆弟者,归养;有疾病不能胜兵者,以告,给医药糜粥。”军中皆感越王之德,欢声如雷,出征者与送行的父老兄弟相别时发誓道:“此行不灭吴,不复相见。”勾践用敬蛙的手段表明了越国所要倡导的方向,激励兵士的战斗精神。他继而用示恩的方式激励士兵为自己灭吴兴越的事业而献身。他当年卧薪尝胆,既是对自己的警省手段,也是对自己的激励手段。

可以说,勾践是春秋末年的一位策略家,他以复仇兴越为目的,在方针战略和具体的政治行为中采取了一系列极富策略性的手段,在极为不利的政治背景中,经过迂回曲折的不懈努力,终于为自己目的的实现创造了充足的条件。

过了河就拆桥

危中求存的政治环境养成了勾践阴阳相违的二重人格,二重人格的严重背离和长期存在造成了他特殊的性格。现实社会环境严重压抑了勾践真实的自我,因而他以冷酷的心态看待社会,就是一种假象。当具备了某种条件,虚假的人格不再需要时,真实的自我就要表现自己,其冷酷心就要施加于周围之人。

勾践对夫差曾经表现了最大的顺从与“爱戴”,他为夫差执鞭牵马,后来尝粪诊疾,使吴王曾感动地说:“仁哉勾践也!臣子之事君父,孰肯尝粪而决疾者?虽吾太子亦不能也。”(第八十回)但就是这个忠顺无比的勾践,曾几何时摧垮了吴国,将吴王逼于绝境。夫差在绝境中提出,他愿像当年勾践臣事吴国一样,反事越国、称臣服役,以保社稷,勾践给予拒绝,他仗剑于军前,使人传语给夫差说:“世无万岁之君,总之一死,何必使吾师加刃于王耶?”

(第八十三回)逼夫差自杀。吴太宰伯嚭当年暗通越国、庇护勾践,他在吴国灭亡后满怀希望地奔投越国,勾践让力士将其执杀。

勾践对大臣文种的态度最能说明他为人之机险。文种是他当年赴吴为役期间的守国之臣,后来又向他提出制吴七策,是很有才能的忠诚部下,也是勾践长期政治活动中的主要依靠力量。

越国灭吴称霸后,勾践知道文种制敌图霸的才能已无所用之,恐其一旦为乱,无人可制,因而产生疑忌之心。他心戒文种,曾为此而拒绝过发兵援鲁,坐镇守国。文种见其疏远自己,亦称疾不朝。

有一天,勾践去看望文种之病,他解剑而坐,对文种说:“寡人闻之:‘志士不忧其身之死,而忧其道之不行。’子有七术,寡人行其三,而吴已被灭,愿以所余四术,为我谋吴之前人于地下可乎?”

(第八十三回)言罢离去。文种取来勾践所遗之剑观看,正是夫差先前赐伍子胥自刎之剑,这分明是让文种自杀,文种怀着满腔的悲愤伏剑而死。勾践听说文种已死,以为解除了自己的心头之患,非常高兴,他对文种的处置是其机险阴狠性格的彻底暴露。

还在灭吴之后,群臣祝贺作乐,乐工唱词中对越王大加赞颂,其间夹杂有对文种和范蠡两大功臣的称赞,群臣听罢大悦而笑,惟勾谋臣亡。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忍辱妒功。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安乐。子今不去,祸必不免!(第八十三回)遂深夜遁去。范蠡看穿了勾践的为人,估计到了与其在功成条件下共事的危险结局,早先割断了共事关系,才避免了自身的灾祸。

据传文种在今福建寿宁县东的南阳庵饮剑,死后被葬今浙江绍兴市西北的卧龙山,后又叫种山。葬一年后,冢忽崩裂,有人见文种随素车白马的伍子胥在钱塘江上逐浪而去。清人张诚《文大夫种墓》一诗,提到文种的昔日故交范蠡,主要谴责勾践杀害文种。诗云:赐剑南阳怨未伸,银涛白马并江神。

卧龙何处寻遗冢,烹狗无端忆昔人。

敌国十年三术破,故交一棹五湖春。

君王自有同安乐,不念当初患难臣。

勾践从实用的观念出发,把周围的人才不自觉地分为于己有用和于己无用两类,他用冷酷的心态看待社会,对于己无用的人妄加猜忌,把他们看做自己的潜在敌人,必欲除之而后安。对于己有用的人,他也只是一种暂时的利用,绝无终生相交之心。严格说来,他对周围的人没有诚实感情可言,只有在二重人格掩蔽下对一部分人的感情欺诈。勾践当年以蒸熟的粮食向为越救灾的吴国还贷,诱使吴国以熟粮作种,坑害吴民,这丧失了起码的人道主义原则,反映了他处事的毒恶阴狠。

勾践在国家破亡的严重关头,选择了以屈求伸的政治策略,他臣事敌国,忍辱图存,而后卧薪尝胆,砺志复仇,终于以自己独特的策略和方式灭掉强吴,称霸列国。越国霸业的确立,证实了勾践含韬养晦的政治策略的成功,也张扬了他机险阴狠的人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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