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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撤离地球之时

  我很幸运,醒过来了,不然我将成为一堆烂铁块,在这个大房子慢慢被腐蚀着。

  醒来后,我发觉自己躺在黑乎乎的油腻的地面上,我的身体由长短不一的铁板构成,手臂和腿像是清晰可见的灰黑色骨骼,脑袋由几块铁板拼接而成,我试着站起来,趔趄了几下,铁板做的膝盖咔地响了一声,我站住了。

  我想,我的眼睛应该是一个玻璃做的镜头,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不然我可以看看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是以前见过的机器人的样子吗?那倒是挺酷的。

  我的左侧是一堵脏得不见了原来颜色的墙,没有窗户,光线从我前方的大门里透进来。靠近门口的地方堆着一大摞油乎乎的塑料筐,感觉我就是被这些塑料筐装着来到这里的。那是谁搬运我的?

  房子里空阔,寂静,像是不确定的梦境里的场面,可我的意识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慢慢地向着屋外走去,除了这个奇怪的身体和突然来到这个陌生所在外,其他的都还好。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此前生活的城市,以及那时担任着某公司销售员的工作,当然,我还记得父母的样子。

  现在父母在哪里呢?也成了铁板人吗?我必须尽快知道这些。

  屋外的太阳是黄色的,像是那种雾霾天的太阳,四周的空气有些潮湿,我不知道此刻是几点,更不知道准确的日期。我望着四周,我的嗅觉失灵了,但是我的视觉比以前好了很多,能够看得很远。

  屋外依旧没有一个人,既没有铁板人,也没有肉身人。我的疑惑越来越大,为什么我成了铁板人?为什么只有我自己在这里?这是哪里?

  屋子外面的墙上钉着一个木头做的圆牌,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7号仓库”,再往外是大门,像某些管理严格的单位一样,铁栅栏的大门紧锁着,旁边是一个靠近门卫房的小门,门卫房没有一个人。轻轻一拉,小门开了,我跨着沉重的步子出去了。

  到了外面,我怕这身行头会吓到行人——那些和我以前一样的肉身人,所谓正常的人。可是我多虑了,我的铁板脚面哐哐敲击着街道,完全没有人受到惊吓,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别人。

  路上的树木长得不高,但是树干很粗壮,树叶没有几片,仅剩的几片看起来也很不健康,又黄又干,像是随时准备从树干上落下。这里不像是我以前生活的城市。

  确实不是,这里是上海,路边开着几家上海利华机油公司的连锁店,路牌上写着广东路。以前来上海出差,曾经在这一带路过,可是这里的光景确实和以前有点不一样。马路两边的商铺都关着门,一家挨着一家,很多店铺是机油公司、钢铁厂的经销部,以及蓄电板专营店等等,看来这个城市已经完全为铁板人服务了。

  我不明白,我原来安稳地在浙江东部的城市做着一个小职员,怎么肉体就变成铁板了?这事先前没有人和我说一下,没有商量余地,我就这么接受了浑身铁板的身体。那么,其他铁板人又在哪里?

  我在空旷的马路上走着,我那铁板脚一走动,空旷的街道上空就响起我走路的声音。道路两边的那些招牌、玻璃窗,店铺门口的小盆景,看起来像是主人暂时离它们而去。我走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路上依旧没有一个人,更没有一辆汽车。人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照常识,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在我们这个注重眼前事物的人群中发生。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只可能在奇幻的故事中,或是梦里。

  后来,我故意把自己的脚步声弄得响了一些,以吸引能听到这个声音的人过来。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我听见身后有咕咕的响声,我回过头,一个褐色的小玩意快速从我头顶飞过,那是一只机械鸟——世界变得真快,连鸟类也变成了机器。这只鸟是不是像我一样被遗漏在这里了?

  我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行走,我感觉自己身上还有行走的动力,那就继续寻找。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架子还在,往日车水马龙是一种见惯的现象,路上的各种交通标志还在,但这些都已经是一种摆设。既然没有人,这里的整个道路系统已经没必要存在了。

  前面就是福建路,我终于认出这里来了。以前有一次我到上海出差,有大半天时间要打发,在这里的音乐书店买过一本《爱乐》,在那一期里说到了小提琴曲《萨拉萨蒂》,回去以后我找了好几个版本的曲子,又明亮又热烈,像是我要寻找的某个女孩子的样子。

  我走到书店的门口,书店关着门,从外面的玻璃门往里看,店铺摆设还是以前那种样式。我清晰地记得放置音乐谱子、音像制品以及乐器的位置,现在这些东西仍一排排陈列着,但没有一个人。

  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铁脑袋,铁块碰撞发出咔咔的声音,一切都是真的,我再次确认。

  我继续往前走,除了没有人、车子、嘈杂的声音,别的和以前并无不同。难道这里只剩下钢铁身躯的我了?接下来我怎么办?我不知道。

  我慢慢地走着,又有一只机械鸟从我头顶飞过,看来有好几只机械鸟,也许铁板人也有几个。

  往前面一个路口走时,我习惯性地看看四周的红绿灯,马上意识到这个行为的多余。在看红绿灯时,我看见对面的马路上坐着一个铁板人,没错,和我一样的铁板人,我不知道对方对我是否有不好的意图。

  我犹豫了半秒钟,高声喊道:“喂,你好!”

  那个人抬起头,寻找着我的身影,也喊着:“唉,真难得,能碰到你。”

  我感觉我们的声音都怪怪的,像是人工合成的声音。我向他走去,他依旧坐在马路边,走近才知道他一条腿上的螺丝钉坏了,用一根铁丝勉强绑住了。

  “我叫阿空,虽然我们现在长得差不多,但我看得出你的肉身是一个男人,而且比我小三四岁。”阿空对我说,他的脸虽然是块铁板,我仍感觉他在微笑。

  “嗯,我叫阿海,我走了好一会儿,想找一个人聊一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我在阿空身边坐下。

  “你还不知道?他们连你这样的年轻人都瞒住了,事情做得真绝。”

  “他们?谁?”

  “就是那些想把人类搬到B地球去的人啊,事情的真相知道得越少越好,你知道言论总是能引起很多意料外的事情。”

  我惊讶得无以复加,盯着他那像是照相机镜头的眼睛问:“我们都要搬走?”

  阿空很平静地说:“不是我们,是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我以前听说过这个搬迁计划,后来很多人在网上辟谣,说这些信息都是谣言,新闻说已经把那些造谣的人抓起来了。可是他们已经在实施这个计划,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有些生气。

  “这件事关乎他们在另外一个星球的统治权问题,他们用流水线作业的方式,造了很多铁板,把肉身人的意识下载进铁板人中,然后一个个运往B地球,男女老少,都去了,剩下的没多少了。”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留下来?”

  “流水线上的转换产品有不合格的,任何工厂都有,我们是不合格的产品。”

  “可是我认为自己没有什么不好,我能思考,能说话,也能走路。”

  “谁知道,也许他们搞错了,我只是腿部的螺丝坏了,其他也没问题。”

  “他们把所有的肉体人转换成铁板人,就是为了长途旅行的需要?说实话,我对现在的自己一点都不反感,可是我却偏偏没有去太空。”

  “我也是,以前是肉体人的时候,我有糖尿病、痛风,那时候我是一个死胖子,现在终于解脱了。”

  我点点头,看着眼前的马路、高楼和头顶上昏黄的太阳,我们沉默了两分钟。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的父母都已经和他们一起,乘着太空运输船走了?”我问。

  “当然,我的家人也走了,我有一个小妹妹,跟着我父母走了。我在转换公司看到了他们的名单,所以我不想别的了。”

  “转换公司?”

  “你不知道?你真是一个转换得很彻底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转换公司在人民广场旁边,地下和上海博物馆连着,那里放着所有的转换人,人够一船的数了就被运走。”

  “上海博物馆的地下?那里不是有很多古代的宝贝?”

  “你想多了,转换的人在漫长的路上,拿着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也是啊,他们都不需要吃饭了,可能也不需要性生活了,漫长的旅途中带着这些是累赘。”

  我站起来,习惯性地拍拍P股,当当地响了两声,我对阿空说:“我要去转换公司,如果父母的名单在上面,我也死心了。”

  “嗯,理解。往前走,前面有一个转换公司的指示标志,你马上就能看到。”阿空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和阿空告别,在分开之前,我问了阿空他平常待的地方,他告诉我他在12号仓库,这个仓库在陆家浜路上,离这里并不远。

  分别后,我朝着人民广场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几分钟,我感觉周围有一团红色的气体,奇怪的是它能动,一会儿在我的左前方,一会儿在我的右前方,我忍不住挥手想把这团莫名其妙的云气赶走。

  “你是谁?”

  “你是谁?”我反问道。

  我看着眼前这团红色的云,是它在说话吗?

  “你不是看见我了,气体啊,我叫HHB0813.”

  “你好,HHB0813,我是人类,你也是吗?”

  “你们是碳基生命,我不是,不过我能说话,能思考,所以按照你们的规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

  HHB0813在说话时,急速变成了另一个形状。我想,今天不可思议的事情可真多。

  “我们这里的人都离开地球了,是因为你们的到来吗?”这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等下,事情的次序颠倒了,你们离开了,我们才过来的,我们本来在自己的星球上生活得很好。”

  “为什么来地球?”

  “因为这里有闪电,尤其是极光,那是我们的能量来源。你们总是要吃各种各样的食品,我们气体人只要充一次闪电,就能生活大半个地球年。”

  原来如此,我觉得HHB0813这奇怪的东西并不可怕。我让他停留在我的手掌上,看他一会儿变成三角形,一会儿变成圆形,又迅速在我的手心里消失。看起来他还很年轻,才会找我这样一个异类玩耍。

  “我在寻找我的父母,他们可能已经离开地球了。哦,你的父母亲呢?和你一起在这里?”

  “别对我说这种低级动物才有的事,我就是自己的父母亲,我能变成好几团气体,这些气体都是我,但也有各自的意识。”

  “有点像生物的克隆,不过气体分开后,怎么能成为新的有生命的气体我倒是理解不了了。”

  “你呀,还是不知道的好,你们以前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光知道胡乱猜想外星球的生命。”

  “不聊了,我得赶紧走了,我需要知道我的父母目前在哪里。”

  “好吧,虽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可现在并不好玩。”

  “以后能在哪里找到你和你的朋友?”

  “干吗,想弄个玻璃瓶把我们收集起来,供你们玩?”

  “我才没那么想,我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弄明白,我怎么可能玩你、伤害你。”

  “哈哈,开玩笑的。我是来去无踪的,在你想我的时候,我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找不到我的。”

  和一心想玩的HHB0813告别后,我又走了二十几分钟,到了人民广场,那里的树木和草虽然比别的地方多一些,但明显也有点黄了,这是人类离开的真正原因吗?

  往里走,看到转换公司门口竖着一个大型电子屏幕,不断播放着广告:“从秦始皇开始就在寻找的长生不老方法,今天已经找到了!拥有一副坚实的铁板,让你实现身体的自我管理。太空飞行,耐得住环境和寂寞的考验,铁板身体,神了!”

  我往广告牌边上的转换公司走去,玻璃感应门开了,是的,这里依旧有电。公司里放了几株绿色盆景,奇怪的是盆景依旧很绿,和外面的植物有点不太一样。

  寻找资料室或是经理室很容易,它们一般都靠近里面。这里好几个房间的门都开着,那个大房间想必是业务部,桌上的东西放得异常杂乱,可能业务部做完了最后一笔业务,急着把自己也转换成铁板人,乘上最后一班太空运输船走了。

  电脑、复印机的电源指示灯都亮着,处于待机状态,他们走得真匆忙。

  我继续往里走,里面的房间是两间,桌子和椅子的样式更加考究。最里面是一个大办公室,办公室几乎有外面大间那么大,像所有的老总办公室那样,这里有一张大办公桌,桌子后面放着墙纸贴成的好几排图书。办公室前面放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边上的椅子异常凌乱。员工们开完最后一次会,永远地离开了。

  我对领导的办公室没有兴趣,我需要找的资料在老总办公室对面的操作部,这里依旧没有关门,我就像进入医院的X光室一样。在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五台电脑,同样处于待机状态,电脑对面的玻璃窗正对着一个大房间,两边立着一个个大烟囱一样的东西,上面连着很多电线。

  也许肉身上的种种记忆、意识等等,是通过这些线路连接到铁板人身上的,我猜想。

  这个房间还有另一扇门通往另一个大房间,那里放着好多铁板——和我身体的铁板一模一样。铁板上涂了很多机油,现在它们依旧静静等待着,随时准备被制作成一个个新的铁板人。

  我坐在电脑前,寻找需要的资料,比如我和父母亲是什么时候被转换成铁板人的,父母亲是什么时候前往外太空的,是否还有多余的太空运输船能载我赶上他们。

  我在每一台电脑的文件夹里寻找,五台电脑都看了,没有那些原始的资料,不过在最边上的一台电脑里,不断切放着一些画面,各种铁板人的画面,没错,是在太空运输船上的实时画面。我在这些几乎一模一样的铁板人中寻找着父母的影子,但是这太难了。

  我又在电脑桌背后的几个柜子里找数据盘,里面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电线和纸板盒,终于在最上面的一个纸板箱里,我找到了好几个数据盘,每一个都标着一排复杂的号码。

  我用颤抖的手插上数据线,还好,里面的资料清楚无比,首页有导航,哪一个盘里放了什么地方的人,一清二楚。点击进去后,里面是每个肉体人和铁板人的照片,铁板人有各自的编号。我很快找到了父母的照片、编号,以及他们在太空飞行船中的舱位编号,XL5舱3983号、3984号。

  在电脑实时传播中,我一排排找过去,终于见到了他们,我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酸,那也许只是一种错觉,我已经没有泪腺,流不出一滴眼泪。他们坐在像是以前的绿皮火车座椅的狭窄位置上,旁边的人在聊天、看地球上的报纸。母亲抱着胳膊,像以前常有的那种姿势,父亲看着走廊上来回走动的几个铁板人,同样沉默着。母亲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对父亲说着什么,父亲耳聋了,我听见母亲高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向父亲询问现在的时间。父亲嘀咕了一声,似乎在说,他也不知道。

  他们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肉体人的音色,含着金属声响的特质。

  他们又开始了长时间的沉默,我朝着他们喊了一声:“妈妈,爸爸。”当然他们听不见。

  记得以前我工作忙时,就住在单位宿舍里,几天不给他们电话,母亲就打电话给我。有一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她的电话就来了,说:“昨天半夜做梦,你被人谋杀了,起来之后就赶紧打电话给你,你没事吧?”

  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他们想我吗?我不知道。

  我走出操作部,来到大门口,此时已是傍晚,四周灰黄的雾气笼罩着人民广场上那些稀疏的植物,这般光景,让我想起了以前夕阳下山的时分。

  我站了一会儿,七号仓库不回去也罢,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我还是留在转换公司吧,这里有父母和其他人的资料,以及实时播放的太空运输船的画面,还有润滑身体的机油,给身体充电的设备等等。

  也许还会有别的铁板人来这里,寻找自己或是家人的信息,那样就好办了,我们可以一起商议做一些什么事,比如继续寻找一艘太空运输船,把我们这些剩下的铁板人也运走,或者我们可以在地球上留下来。

  晚上,我在经理室的那张沙发上睡下,身边的充电器指示灯一闪一闪,证明我的身体正在接受电能,明天一早我再给身体的各个关节添点机油,我要去外面寻找阿空和HHB0813.就这么定了,我闭上了眼睛。

  后来,我有些迷糊起来,眼前出现了梦境般的画面,有点像我小时候的那片田野,但是这里的画面转换得更快了。一会儿是漫无边际的绿色的水稻田,旁边的河里,小伙伴们在游泳,他们在比谁游得更快,一会儿是秋天时水稻收割上来后,我和小伙伴在稻田里玩打仗的游戏,我们的喊叫声特别响亮。

  我像是梦境里的清醒者,在那里我知道自己终要出来,明白现实的铁板身体正躺在上海市区一幢房子的某个房间里,而我又完全沉浸在浙江东部的乡村生活中,和小伙伴们尽情地玩着。

  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我成了铁板人,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吗?我的身体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皮套发出摩擦的响声,我重新把自己拉回现实里。

  过后,我又闭上眼睛,继续冥想,或是做梦,我明白自己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活下去,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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