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尔雅那:意外的城市
惊喜往往来自计划之外。如果不是去克罗地亚,怎么都不会到卢布尔雅那。尽管哲学家齐泽克威名远播,川普夫人梅兰妮艳名天下,但实际上,一位是西方公知,一位是美利坚第一夫人。齐泽克是土生土长的斯洛文尼亚人,少见的来自东方集团却在西方走红的知识分子,拉康精神分析学派最重要的继承人,黄段子高手,擅长透过荤笑话传达深奥理论。我试图探寻他的足迹以表达对他的敬意,比如拜访其故居或在书店翻翻他的著作,结果却令人失望。应了那句墙内开花墙外香的话——墙内无香,更无果。Slovenia的国名里含love,也有oven,前者要爱,形而上;后者要吃,形而下。只有巴黎人用最后一块钱买love能指玫瑰,卢布尔雅那人宁肯用来买oven烤的面包。
读斯洛文尼亚志,知道卢布尔雅那由古罗马的奥古斯都大帝所建,位处罗马通往潘诺尼亚平原的交通要道,从19世纪便有铁路通往维也纳。发达的工商业使之成为是前南斯拉夫乃至整个东欧经济最发达的地区,这点在我们逛当地一个大型购物中心City Park深有体会,比加拿大的超市似乎更琳琅满目。我平日不去商场,只是隐约觉得。一问梅梅,果然是。印象中鸟不拉屎的国家,商品堆得居然可以目不暇接,加拿大还有啥值得引以为豪的。四处可见类似City Park这样的英语招牌,当地人也没觉得斯拉夫文化因此受到侵袭,反而彰显充分的文化自信。反观魁北克,在法语上,太小肚鸡肠。
这座城市,尤其古城,出乎意料地好看。精致,静谧,没有乌泱乌泱的游人。一条河穿城而过,沿河两岸是街道,阿姆斯特丹的模样,但少了横冲直撞的自行车。初秋夕阳斜照,东正教的黄色塔尖染上金色,免费的建筑美颜涂料。宁静的表情抹在人们脸上,连街角的路灯也不动声色地吐露。整个城市化身一台消声器,这种来自背景的宁静,可以吸收掉所有的嘈杂与市井的喧哗。漫步街头,恍若置身于默片时代。
穿过一条很长的柱廊,来到龙桥,巴尔干诸国皆喜龙。见识过权游里大大小小,颜色形状各异的龙,眼前桥两端桥墩上的四条龙慈眉善目,只觉得可爱,像刚孵出不久趴在龙妈肩上的幼龙卓耿,不同的是,卓耿长着黑色鳞片,这四条小龙青绿色,透出青铜器的色泽。后来去溶洞,方知巴尔干人对龙的执念——他们把洞里一种没有眼睛的蝾螈也叫为龙。资料上说这东西能活一百多岁,甚至可以数年不进食。后来在溶洞里见到,趴哪儿一动不动。梅梅说是不是拿模型蒙我们。看了看,我觉得叫无眼白蜥蜴更恰当,跟会喷火的龙不沾边。
对我而言,能引发Sublime的自然奇观的感召尤胜人文去处。卢布尔雅那附近的Postojna 溶洞,只需一小时车程即可到达,号称欧洲最大的溶洞,长达24公里。英语叫Cave,拉丁语系称之为Grotte,我译成古老洞,好像还贴切。一直很好奇溶洞里动辄百万年,洁白如玉的石灰岩钟乳石,一百年只长一厘米是怎样的存在。如同空间浩大带来的茫然无措,亘古延绵也令我们失去时间的概念。
外表平淡无奇,入口看上去就是普通一个山洞。可坐上小火车——溶洞里坐火车,异类体验——几分钟后,所见绝非我们这个星球应该有的景观。事先看过照片,可照片何及实景万一。 指环王,灾变异星,中华武侠比如古墓派应该在此拍摄。不知是不是只有我生出一种瘆人的感觉。巨大的钟乳石,一排排犬牙交错,看上去像极了电影异形里的牙。
如果不是两百年前被人发现,谁知道有这么一个神奇存在呢。
一路啧啧称奇,洞穴顶上时不时有水珠滴下,凉飕飕的,梅梅说尝起来有点咸。
最后,来到小火车的终点。一条溶洞中的暗河流淌,水流湍急,声势浩大。溶洞号称恒温9-10度,但觉得暗河水使周围更凉。导游说这里是整个溶洞最大的自然大堂,可容纳 10,000人进行音乐表演。高约45米,音效一流,回声袅袅,不妨高歌一曲,远胜金色大厅。起初,游客彼此不熟,放不开,三三两两低语,轻声哼唱。我对梅梅说:都不唱,还是我来。一曲我的太阳,天然音乐厅,造化钟神秀,营造出绕梁三日的效果,居然博得掌声,虽然稀稀拉拉。
附近另一个明珠风光——布莱德湖,也值得用来回忆今年八月的班芙的湖光山色。一样的雪山,班芙是洛基山,布莱德是阿尔卑斯山。雪水融在湖里,都出落得国色天香。班芙不惹世间尘埃,闻不到烟火气。而布莱德湖,一派人间景致。湖心小岛,小教堂尖塔,钟声敲响,碧水蓝天。绿色掩映红瓦房屋,散缀山坡。只差炊烟袅袅,不然就是一幅青绿山水。气喘吁吁间,在600多米高的观景台眺望,滟滟湖波,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