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酷爱摄影。在那个年代,家用相机普遍使用黑白胶卷,拍出的照片尺寸较小。一开始,爸爸拥有一架135相机,每卷胶卷可以拍36张,印出来的照片不过一寸见方。记得有一次,爸爸去昆明开会,回来时带回了不少照片。照片洗出来后,他一边兴致勃勃地拿给我们看,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昆明的美景。他对昆明石林的描述尤为生动:岩石奇形怪状,宛如天工雕琢,让人叹为观止。虽然照片是黑白的,还十分小,但在爸爸的讲解下,石林的神奇壮观仿佛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后来,爸爸又买了一架120相机。这种相机的胶卷每卷只能拍16张,但照片尺寸大,画质也较清晰。爸爸格外喜欢用这架相机记录我们一家的点滴生活,也常为邻居拍照。有一次,宿舍里一位在F大学工作的医生特意邀请爸爸到家里,为他们拍了一张全家福。为了提升拍摄效果,爸爸还添置了一幅三脚架,这样在光线不足时也能轻松拍摄出清晰的画面。
爸爸不仅热爱摄影,还常常把他的摄影知识和技巧分享给我们。他耐心地教我们如何根据光线调整光圈和快门速度;如何选取合适的角度拍摄人物;以及避免一些常见的错误,比如不能把人物的脚“切”掉,或者让照片中的人物“顶天立地”。这些知识让我在后来的拍摄中受益匪浅,虽然因为缺乏深入钻研,如今已经遗忘了不少,但那段学习的经历始终让我记忆犹新。
从我们出生开始,爸爸就特别注重记录我们的成长。每当我们满百天、六个月或周岁时,他和妈妈都会带我们去照相馆拍纪念照。然而,照相馆拍的照片通常尺寸较小,想要放大到适合挂墙的大小,费用又不菲。于是,爸爸决定自己放大这些珍贵的照片,并让我一起参与。在摄影这件事上,爸爸不仅是家庭的记录者,更是我的启蒙老师。那些小时候的照片,有些是爸爸亲手拍的,有些是他带我们去照相馆拍的,后来都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变成了更大的版本。
爸爸和当地照相馆的摄影师是朋友。他们经常交流冲洗和放大照片的经验,爸爸还向摄影师请教过显影时间的把控与药水的调配技巧。掌握了这些知识后,他决定亲自尝试,并带着我一起学习如何放大照片。
当我八、九岁时,爸爸提出要教我放大照片,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于是,他将家里的厕所改造成了一间临时的简易暗室。这个厕所虽然狭小,却是家中唯一可以完全隔离的空间。好多夜晚,爸爸都会将厕所里的灯泡换成红灯,在水池上放一块木板,用作放大镜的工作台。他还在厕所两侧的墙上钉了小钉子,拉起一根绳子,再在绳子上挂上几个夹子,用来晾晒冲洗好的照片。暗室里还摆放着三盆溶液:一盆显影液、一盆定影液和一盆清水,以及几个夹子。简单的布置,却有条不紊。
在这间小小的暗室里,爸爸手把手教我如何放大照片。他告诉我,显影是整个过程的关键。放大的照片浸入显影液时,时间的掌控尤为重要。显影时间过长,照片会变得过黑;时间太短,照片则会过白,甚至无法完全显现图像。在爸爸的指导下,我一次次地调整显影时间,直到满意的画面缓缓浮现在相纸上。每当一张白纸在显影液中渐渐浮现出影像时,爸爸总是弯着腰,耐心地注视着照片上的细节,而我则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错过这个神奇的过程。时间一到,我会立刻将相纸从显影液中取出,放入定影液,再冲洗干净,最后将照片挂在绳子上晾干。
那些夜晚,我们在这间简陋却充满乐趣的暗室里,放大了一张又一张珍贵的照片。每当看到一张张成功放大的照片,我都兴奋不已,内心充满成就感。这段与爸爸共同动手放大照片的时光,成为了我童年最难忘的回忆之一。这些照片不仅记录了我们的成长足迹,也见证了那段父女携手的温馨时光。
爸爸用他的镜头记录了我们成长的每一个瞬间,也用他的双手教会了我如何珍惜这些回忆。这些照片不仅是童年的影像,更是爸爸爱与陪伴的象征,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