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跟大人出门,他们遇到老朋友时会说“哎呀,多少年没见了,有20年了吧”。每次我都觉得20年是个天文数字,感觉他们像化石一样老了。如今,自己也度过了“天文数字”一样的岁月。30年前的12月27日我出国留学。
签证早就办好了,9月的入学手续也已经办完了,可是国内工作单位的事情、申请护照耽误了一些时日,12月27日终于可以成行了。
机票贵得跟工资不成比例,这就意味着出去了就不能轻易回来探亲。国外的物价贵得和国内的工资不成比例,这就意味着出去要节省再节省。
两只大行李箱加起来40多公斤,远亲在机场工作,帮我超重的行李通了关。至今我都感谢当初有他的鼎助。
飞机晚点了n个小时,到大阪时天已经黑了。飞机还没停稳我就开始担心:怎样弄着两只大箱子去找机场大巴、怎样去火车站、怎样买票、怎样当晚赶到住地、 怎样跟保人联系……。这些“怎样”一个都没有经历过,一个答案都没有,只有一堆的不安。
飞机上,我座位周围是几位日本工程师,他们在辽宁某地准备合资生产洗衣机,这次班机一起回来过新年,新年是日本的大年,最隆重的节日。他们中一直洋溢着回家过年的喜悦。
我邻坐的工程师常跟我聊几句,然后夸我几句。那时还不适应资本主义国家男人夸女人的礼节,很僵硬地客气地应付着。
出海关时也一直跟这几个工程师前后脚,我邻座的工程师让我跟着他出机场。我心想要是他能指引我到机场大巴的车站就方便多了。
他们公司来了一辆大面包车接他们,上司也来了,他们互相寒暄问候。邻座跟公司的人打着招呼,把我的两个大行李装上了他们的面包车,然后告诉司机绕到新大阪站送我上火车。车上有人见他那么热心,打趣地说“从中国还带来个女人啊”。
在新大阪站,他帮我买票,按照我小本上的电话号码给我保人打了电话,告诉了车次及到站时间。
到达目的地时,保人站在车厢门口等我了。保人带我到他家吃了面条,然后送我到了已经租好的房子,我的留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我在飞机上担心的那些“怎样……”,在邻座的帮助下如此顺利地解决了。安顿好以后,我按照邻座名片上的地址给他写了一封感谢信。他回信说,他妻子在学汉语,希望和我通信。后来我跟他妻子成了朋友,他家住在京都,附近盛产桃子,每年夏天都寄来一箱,还邀我去逛京都住他家。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也是我特别想纪念的一天,30周年,我人生的一多半,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那天的行李里装的东西,现在还有三件:大字典,有了电脑以后几乎不用了;不锈钢饭勺非常好用,一直用着;这个单人床单不合日本床的尺寸从来没用过,现在熨衣服的时候垫在底下。
30年了,感谢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帮助,记住了对人能帮就帮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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