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五年六月,朝廷下旨,于西京、北京、南京、成都府、江宁府、杭
州府、谭州,同时兴办七所大学。
万千学子奔走相告,亿万黎民同被恩泽!
——《靖康科学记事》
昨天夜里,睡得很不好,倒不全是因为天气热,一匹马从天黑叫到拂晓,就从没停过!
昏头涨脑地起来,如夫人秦氏和女使伺候着洗漱,张邦昌的脑袋还很沉呢!来到客厅,随便用点东西,往日的好胃口不见了,就是吃不下,真是怪事!
“哪来的野马,叫唤个不停?”张邦昌不悦地问道。
相府管家心中一紧,忙回道:“小娘子昨日就是骑着这匹马回来的,单独占着一个马槽子,上好的豆饼、马料喂着,还是不行!小的想尽了办法,请示过小娘子,想把马放到西边的马棚去,小娘子大怒,小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相府里,男男女女,老少几百口人,都把和香称为小娘子,张邦昌的几个女儿,也只有和香有这样的特殊地位。秦氏没生儿子,倒是生了两个女儿,她的两个女儿比起和香就天壤地别了。秦氏心中有气,不满道:“难道说,为了小娘子满意,相公就不睡了吗?”
管家还想解释,张邦昌摆手道:“算了,算啦!”
秦氏用她那妩媚的眼睛,死死地夹一眼男人,道:“总是这样,惯得都没边了!夫人生的怎么了,难道我生的女儿就不是相公的骨肉?二十岁的大姑娘,眼睛长到后背上,什么样的男子都瞧不上,天晓得还能不能嫁出去呢!”
起来之后,原本就心情不好,听到秦氏这么一番唠叨,张邦昌横眉怒道:“你还有完没完?”
秦氏见夫君真的怒了,反倒没了脾气,笑道:“你看你,怎么好好地就怒了呢?再吃一块桂花糕,不吃饱了可是不成的!”
张邦昌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和香的生母是跟我同甘苦共患难的贫贱夫妻,我这边刚当了宰执,她扔下这么一大家子人,自己享福去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平日还要多多照顾,怎么就起了妒忌之心呢?”
秦氏连连称是,心里恨死了和香母女:活着的占着相公的心也就是了,就连死了的,也冤魂不散地来缠着,如何不气?
简单地吃过东西,张邦昌在家人、亲兵的护卫下,踏着薄薄的夜色,进宫早朝!
身为宰相,早朝押班,向御座叩首,进行完这些繁琐的仪式,已经是辰时末了,回到政事堂,接见官员,找人谈事,忙活到未时。用过午饭,会同宰执,入垂拱殿面圣。
参见已毕,落座、奉茶,赵桓道:“范阳战事未了,封赏一事待东边有了结果再说。宰执们可以先议议,朕的意思,将士们浴血奋战不易,赏赐不能太轻!死难将士的抚恤,也要提前拟出章程来!”
“是,臣领旨!”
“国家兴盛,教化为先!”赵桓接着说道,“朕决定,于西京、北京、南京、成都府、江宁府、杭州府、谭州新建七所大学,卿等以为如何?”
不是要进行政事改革,怎么又转到建大学上面来了?再者说,一下建七所大学,国家的财政能承受得起吗?
张邦昌率先说道:“陛下雄怀寰宇,高瞻远瞩,实乃天下读书人之福也!臣代表天下读书人,叩谢陛下天恩!”
这话半真半假,听起来,总还过得去!
“不过,今年东西两线用兵,国家财政已经捉襟见肘,建七所大学,恐怕力有未逮,请陛下明察!”接下来的话,才是真心想说出来的!
赵鼎却道:“张相此言差矣!没钱有没钱的办法,似这种造福万民,关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的大事,无论如何也是要办的!”
同知枢密院事何栗奏道:“臣附议!”
秦桧亦道:“臣附议!”
吕好问道:“臣认为,张相之言不无道理,请陛下深思熟虑!”
最近议事,吕好问多附和张邦昌,用他为宰执,赵桓取的是他持重谨慎的性格,如果象现在这样,倒是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呢!
赵桓斟酌着道:“钱的事情,朕不是没考虑过,卿等看这样行不行?朝廷出一部分,商贾出一部分,先把架子搭起来,又不是一次把钱投进去,朝廷紧一紧,还是能办下来的!”
赵鼎问道:“商贾肯白白出钱吗?”
赵桓笑道:“让人家白白出钱,怎么会愿意!可以在名誉上面做些文章:比如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大学内的一座桥,一处亭台,或者书馆!出点钱,让无数的学子记得他们的善举,不仅名誉上面光鲜,就是商业上也会有利可图呢!”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
顺着赵桓的意思,君臣商议起来,居然慢慢就有了一整套办法!
忽地,裴谊的声音自殿外飘了进来:“陛下,小的有事奏报!”
“进来吧!”赵桓懒懒地道。
裴谊进殿,道:“陛下,宣德广场,百余名官员伏阙上书,还来了不少的士子,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恐怕会出乱子呢!”
赵桓慢慢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缓缓道:“所为何事?”
裴谊扫一眼下面的宰执,道:“听说是肯请陛下罢免李纲,以谢国人!”
前番,统军川会战,赵桓失踪,李纲隐秘不报,太上皇震怒,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有些官员上折子,都被赵桓压下来,希望反对的声势慢慢弱下来,再做处理!
李纲的做法,完全出自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完全是为了他赵桓一人,也就是说,为了赵桓,李纲不惜得罪太上皇,不惜得罪整个宗室,这样的忠臣,哪里去找,岂能不保全?但是,李纲得罪了太上皇,太上皇很不高兴,想必太上皇也在等着赵桓处理这件事情,有些个亲王,他的亲弟弟在后面推波助澜也未可知。李纲的忠心,换来的是一个欺君的罪名,事情非常棘手,简直无从下手呢!
太上皇没什么权力,但是影响力还在,况且,赵桓可不愿意担一个不孝的骂名!孝,乃国之大事,家之大事。历代帝王都标榜以孝治天下,没有了这个“孝”字,几乎就失去了治理国家的理论基础,岂是小事,岂能等闲视之?中国人,最看不起不孝的人,若是落个不孝的名声,这么多年的努力,便要付之东流了!
这些不满李纲的官员,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还是个人行为?
赵桓一字一顿道:“慌什么,天塌不下来!你去吧,朕还要与宰执议事!”
裴谊退下,殿中的气氛陡然紧张了不少,宰执们在猜官家的心思,赵桓道:“新建大学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这些个官员,整天无所事事,哼,要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做才成啊!郑亿年的折子,想必你们都看过了,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郑亿年的折子,说的是什么事情?
张邦昌思忖着,道:“而今形势,似乎不能操之过急!”
吕好问随声附和,这哪里还是一名宰执,就是一个应声筒,跟屁虫嘛!
秦桧振声道:“臣以为,正可借西夏大捷的有利时机,进行政事改革!西夏大捷,女真撤围范阳早晚间事,天下亿兆生灵莫不赞颂陛下的圣德;军队铁桶一般,正可为诸般变革,保驾护航!汰撤冗员,合并三省,还六部事权,刻不容缓,这一步稳稳当当地做下来,地方上的事情则可迎刃而解!”
变革政事,已经成为宰执们的共识,所要讨论的不过是什么时候做,怎么做的问题!
何栗道:“臣以为,缓办不如速办,伏请陛下早做决断!”
赵鼎道:“臣附议!”
又是一个三比二,而张邦昌说话的分量不可与他人相提并论,所以,还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这时,裴谊又来禀报:“陛下,大事不好了!广场上又来了一批支持官员,与先前的人争执起来,各别人开始动手了!”
这可不行,官员们在宣德广场上来个全武行,朝廷颜面扫地了!
赵桓起身,笑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这个时候,官家还能笑得出来,官家到底在想些什么?唉呦,越来越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