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数千武胜军残部是康巴平措本部族的兵马,也是最后一点家底了,有了这几千人,康巴平措凭着据洮水抗唐军的功劳还能东山再起,没有了这几千人,康巴平措以后就只剩封地了,自己的部族将变得毫无地位,直至在内部兼并中被大部族吞没。
可是军法如山,论短立藏的大军就在身后,由不得康巴平措不尽全力。康巴平措令旗一挥,早已排成阵势的武胜军杀了出去。
“变阵!”
厮杀到现在,杀得有些脱力的白祖望已经由箭头变成了阵眼。随着白祖望一声令下,又一队陌刀手排到了阵前。
“前杀!”
迎着已经疯狂的吐蕃军,陌刀手大踏步地迎了上去。
“变阵!”
王茂元令旗一挥,新增补的两千弓箭手迅速顺着队伍中间的缝隙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弯弓——射!”
数千支羽箭准确地越过唐军的头顶,落到吐蕃军的头上,毫不留情地收割着鲜活地生命。吐蕃军的弓箭手也站在外围,在军将的逼迫下靠近来压制唐军弓箭手,却由于射程不够,反被唐军射杀不少。不过到底规模庞大,还是给唐军突前的攻击部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李愬站在城楼上,眉头紧锁。
“大将军,准备好了。”
一名军官跑到王济海面前道。王济海点点头,手一扬,战鼓声忽然变了节奏。听到战鼓的变化,正在内圈与被围住的吐蕃军激战的唐军士兵忽然齐刷刷后退,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圈内的吐蕃军想要贴紧,却被唐军的槊阵外加短矛的投射顶住,前进不得。
“要糟糕。”
圈内的吐蕃将领心下焦急万分,正想着破解之策,没有注意到唐军的鼓声又变了。
随着鼓声的变化,本来排在内圈的手执长槊的士兵们忽然齐刷刷蹲下,被围在圈中的吐蕃军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蹲下的唐军士兵之后站着的全是手执连弩的唐军。
“快躲!”
“举盾!”
反应过来的吐蕃将领高声呼喊道。杀进来的孙波战士也都是经验丰富的人,将领的声音还没有收住,许多人已经开始弓起身子举起盾牌了,可惜人的动作总是不如机括的速度快,一声齐响之后,圈内的吐蕃军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十支连弩没有射完,圈内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一队士兵进入唐军圈中,将尚未断气的吐蕃士兵了断干净,忽然间有一壮汉从人群中跃起,接连杀伤数名唐军士兵,正夺路往阵外冲,被一支羽箭从身后射中,重重地摔倒在地。
王济海收回手中的弓箭,道:
“是条勇武的汉子,可惜战场之上不只靠这个。变阵!”
唐军的长槊阵再一次变动,恢复了刺猬的阵型。此时,丁士良手执令旗快马奔到王济海面前,将令旗交给王济海,道:
“王大将军,副元帅有令,大军不管两边纠缠,只管向前,刺穿吐蕃军本阵。”
王济海道:
“末将遵命!”
从丁士良手中接过令旗。丁士良又策马往前面陌刀阵去了。王济海挥舞令旗道:
“第一旅上前,紧跟陌刀阵。”
轻松击垮了武胜军,休息了一阵的白祖望自觉恢复了力气,又站到了陌刀阵的最前面。此时,他面对的已经不是康巴平措了。康巴平措在刚刚的进攻中亲自上阵,却被一根流矢射中,幸亏肚腩够厚,只留下了一道伤痕,却也就势换下去休息了。
此时在陌刀军的前面的军队,明显比刚刚的武胜军要精神了许多。这一支军队,骑兵胯下的军马统一为棕黄花斑马及白蹄赤色马,军旗是红色狮子旗以及白色黑心旗。白祖望久在边地,自然认识,来的这是吐蕃五茹之一的约茹的兵马。只是不知这是上约茹还是下约茹。人数大约有八东岱(千户所))。
白祖望吐了一口血水,道:
“吐蕃人终于动老本了!”
“呜啊~~~~”
对面吐蕃军中唱起了战歌。数千约茹骑兵催动,朝着唐军陌刀阵滚滚而来。这一次冲锋时间拿捏得极好,正是王茂元的箭阵变阵的时候。利用这一空当,吐蕃骑兵冲了起来。不过白祖望却毫不慌张,他正怕敌人不敢来攻呢。吐蕃骑兵一边冲锋一阵射箭,嗖嗖的羽箭不时从当先而立的白祖望耳边头顶擦过,或者落到地上,白祖望清晰地听到自己的阵中有痛苦的闷哼声,这是自己的士兵被敌军射中了。
这种骑在颠簸的马上的射法,是真正不讲求精准的浪射,只能靠着广种薄收制造些杀伤,给对手制造心理上的压力。陌刀手皆披重甲,这种漫射能造成的杀伤更是微乎其微。白祖望巍然不动,待到吐蕃兵已经冲到近前,收弓取刀,似乎连他们隐藏在面甲后的眼睛都能看得到的时候,才大喝一声,接住一支射向自己面门的羽箭,道:
“动手!”
无数把短矛、短斧从唐军阵中被抛了出来,如此短的距离内,如此大的密度,造成的杀伤是惊人的,许多正在疾驰的战马连悲鸣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腿一弯跪倒在地,许多正想象着自己手中的弯刀、长矛收割唐军生命的吐蕃士兵被短矛刺中心口,被短斧划过胸头,溅出一蓬红雨。
有一个吐蕃骑兵刚刚落到白祖望面前,胸口插着一把短斧,手中犹自握着已经被斫断的半截长矛。人伏在白祖望脚下蠕动着,似乎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白祖望轻轻抬脚,用脚碾着这个可怜的战士的头颅,猛喝道: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