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逐鹿中原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死一线

殊不知河东军不好过，但是大梁军则更加不好过。如果不是属下众将拦着，陈宏已经自尽以谢罪了，经过一番清点，发现当初的二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了十万不到，核心的近卫军更是折损过半，损失惨重，更加严重的是，军中将领死伤甚多，大将阵亡七人，偏将十几人，营正不计其数。陈宏只觉万念俱灰，这样的大败，恐怕大王要诛自己九族了。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近卫军统领贺振方逃了出来，侥幸未死，虽然身负重伤，但暂时无性命之忧。

在当地官员的震惊中，陈宏带着残军撤回到了紧邻东山郡的淮西郡，大军驻扎下来之后，陈宏立刻写了一封奏章，请自缚上京，将军队指挥权交与贺振方之手，自觉必死的陈宏甚至连棺材都准备好了，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整日在房中发呆，等候大王降罪。

朝廷的钦差来的很快，奏章送出去的第五天头上，钦差来了。待钦差宣读了卫景的旨意之后，陈宏呆住了，自己意料中的责怪没来不说，大王还对自己大加赞赏，不仅没有丢官杀头，还官升一级，封为了二品武威将军，赏银千两，命他继续领军。驻守淮西，不要贪功冒进，只要守住了淮西就是大功一件。

陈宏真的懵了，领军作战是他的强项，但是说到政治，他就两眼一摸黑了，现在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因此只能把疑问揣在肚子里面，日后再慢慢琢磨吧，至少现在保住了项上人头，即使他已经萌生死志，能够活下来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而且听大王的意思，让自己不用再去夺回两郡失地了，只要保住淮西不再丢失便可，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虽然只剩下了十万大军，但是他知道河东军的损失也十分惨重，无力再攻打自己，保住淮西，可以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了。

为什么这件事会有这样的结果呢？这其中自是有着其原因的。大梁战略的中心不是在南部几郡，而是对大成的攻略，这几年来，卫景往大成投入的兵力多达四十几万，可以说是将半数以上的兵力都放上去了，这也是一场赌博，赢得话大梁就能取代大成，成为天下第一强国，而一旦输了，自己就会变成穷光蛋，一无所有。本来以为可以很顺利的事情，三家围攻大成，可是没想到大成的实力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之外，虽然面对三家无力还手，但是却能死死的支撑的住，这些年来，无论三家施加怎样大的压力，大成始终屹立不倒，其体现出来的顽强让卫景心惊胆颤。

对大成久攻不下，自己的同盟之间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尤其是大周王聂智远。当年大梁与大成之战，卫景便知道聂智远准备在一旁捡便宜，因此他对聂智远的痛恨不下于对石义，只是当年聂智远劝自己联手围攻大成的时候，自己没能受住诱惑，还是答应了他，可是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也许是很愚蠢的，因为三家之中，只有自己派出的军队最多，受到了阻击也最为激烈，伤亡最为惨重，但是得到的却不比大周要多什么，这让卫景很郁闷。

卫景也不是傻子，这些年来聂智远在私底下有很多小动作，都没能瞒过卫景的眼睛，聂智远收拢了大周境内的多半武林门派，卫景也都知道，并且自己也没有闲着。这三家联盟，从最开始的时候便存在着一丝裂缝，魏剑始终没有出现，神秘的像是压根就不存在一样，聂智远不停的打着大梁的主义，卫景相信，只要有了机会，聂智远绝对会挥兵南下，吞并大梁，卫景也有自己的算盘，对大成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少，而在大梁与大周边境上布防的军队则越来越多，他不怕大成明晃晃的刀枪，却怕从北边偷袭过来的匕首。

河东的发难，卫景没有想到，一是没有想到方云竟然这样大胆，二是没有想到当年的死地——河东和大成会结为联盟，可以说河东的出现大乱了卫景的计划，本来他想要好好教训方云一下，可是经过了一番大战，他发现方云并非他想象中那样简单，河东的力量之强大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因此他考虑再三，决定与河东停战，现在当务之急是队大成的战争和对大周的防备，河东虽然成长起来了，但是现在还不具备威胁自己的力量，能够攻下临河、东山二郡，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如果在南边投入了过多的兵力，卫景不敢保证聂智远会不会提前向自己发难，比起河东方云来，聂智远更为令他忌怠，而且临河、东山二郡本来在卫景的心中就不是那么重要的，这两个郡人口稀少，资源也不是很丰富，所以他才没有很重视这里，被河东轻易拿下，既然如此，就送给他们了吧，卫景这样想到，这几年来在大成手中抢到的地盘足以弥补这个缺憾了。强攻大成，提防大周，稳住河东，万万不可三面同时开战。

本来卫景也想过要严惩陈宏，可是难得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下，陈宏虽然兵败，可是却也不全是他的错，更重要的是士兵不济，卫景明白这二十万大军是什么模样，其中除了五万近卫军战斗力强大之外，其余的地方军少经战斗且不说，武器装备都十分差劲，因此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是陈宏莫大的功劳了，而且现在朝中缺人，缺乏陈宏这样的大将，陈宏虽然不懂变通，但是对自己的忠心却是不容置疑的，这样的人还是留下来的好，日后还有大用处。因此卫景不仅没责罚陈宏，还给他加官晋级，可说是在笼络陈宏之心了，而且事实证明他这一步走的确实很对，陈宏自此对他感激不尽，忠诚更胜从前。

经过朝中的一番商议，卫景修书一封于方云，大概意思是你抢我的两个郡，我就不跟你要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跟你计较，但是我给你面子，你也不能不给我面子，总要给我些补偿，两个郡你就马马虎虎赔偿我十万两银子吧。这十万两银子与两个郡的价值简直相差甚远，这笔生意卫景是赔的一塌糊涂了，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做了，只要面子不丢就算胜利了。

这件事姑且放在这里不提，先说说方云的情况。得知了林启是隐龙，方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不断的把各种问题抛向林启，让林启哭笑不得，只得将自己所知尽量的说给方云听，天下大事，几乎没有隐龙不知道的，这样一来，方云便得到了许多天机营所没有探到的情报，不禁感叹隐龙的强大，能够在世间存在八百余年，确实有其道理。

“时候差不多了，”第十天早上，林启看了看天色，淡淡的道。

“我们要怎么去？”方云问道。

林启狡黠的一笑，伸手在船上某个地方轻轻一拨，小船突然一震，随即猛地向前冲了出去，顺着海流的方向急速行驶起来。

方云大吃一惊，“这是？”

“一个小小的机关罢了，”林启淡然一笑，却不回答方云的问题。方云无奈，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了解了林启的性格，他想跟你说的事情，不用你问，他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要是他不想跟你说，无论你怎么询问，怎么去套话都是白费力气，因此方云也不说话，稳住身子，只看着小船破开海水飞速前行。

行进速度加快之后，没用多长时间，方云便看到了前方模模糊糊的一个小岛的样子，他心中不觉有些紧张，究竟天下岛是什么样子的？他张了张嘴，正想问问林启，林启却摇了摇头，“别问我，我也没有来过，祖上有训，非到必要时，不得擅自来天下岛，所以我也是第一次来，说实话，能来这里，还是托你的福。”

方云气煞，搞了半天你也没来过啊，听你说话还以为你很熟呢，原来也是听别人说的，比起我来也好不到哪去嘛，只不过我所知道的是萧先生推测的，而你所知道的是长辈讲述的，半斤八两而已，不过转过头来想想，方云不禁更加佩服鬼谷子和萧豫这师徒二人，能够仅仅凭着推测计算出天下岛的位置，并且他们所提出的方法也十分可行，真是不简单呐，这样的人能够为我所用，嘿，不知道是如何修来的福气。

前方小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方云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偷眼看了看林启，却见林启也是一般模样，显然也是激动不已，心中不禁暗笑，原来这一向镇定的林启也有这般样子。

方云和林启两人都是心情激荡，目光全部放在了不远处的小岛上，因此两人全都没有注意到，小船的前方水面上慢慢起了一些变化，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圆孔，并且在缓缓的扩大中，这些圆孔环绕着小岛向四面展开，覆盖的区域十分广阔。

林启毕竟熟悉海上生活，船身的微微一震让他从欢喜中恢复了过来，他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海面，一看之下，惊的双脚一软，差点跌坐在甲板上。方云大感讶异，上前扶住他，“怎么了？”

“漩涡！”林启面如土色，失声叫道。

“什么！？”方云也是大吃一惊，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此物，不知道它的厉害，可是萧豫却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并且看到林启惊慌的样子，方云也知道事情大概不妙了。他顺着林启目光的方向看去，刚刚还显得十分细小的一个个圆孔开始扩张开来，直径有一尺左右，中间产生出了巨大的吸力，不断的将周围的海水吸收进去，虽然还离着有一段距离，可是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自己所乘坐的小船也受到了那些吸力的影响，几个漩涡形成的吸力使得小船不知道往哪里去好，船身不断的发生振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漩涡有季节规律吗？现在不是安全的吗？”方云急急的问林启，他早就知道了面对大自然的威力，一个人是难以起到什么作用的，即使你武功再高也没有用，所以不如问问熟悉大海的林启为好。

林启苦笑道，“是我对不起你了，我大意了，本来天下岛周围的漩涡是每隔一个时辰出现一次，每次持续半个时辰的，在海上待的时间太长了，我算错了时间，本以为现在是安全的，没想到正好碰上漩涡，唉。”

虽然心中很想把林启揪过来暴打一通，可是方云还是忍下来了，其实也怪不得林启，林启虽然熟悉大海，但是毕竟第一次来天下岛，而且之前也在海上漂泊了那么长时间，若是不头晕目眩倒是奇怪了，而且天下岛变幻莫测，必须小心至极才行，有一点差错就完了，林启虽然能力不凡，但性子却有些高傲了些，终究是细心不足。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爹爹不让我来天下岛了，想必他也知道我性子不够沉稳，怕我有失，现在我长大了些，爹爹还以为我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如此，”林启喃喃的道。原来林启为人甚是桀骜不驯，虽然祖上有训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入岛，但林启还是千方百计的想到天下岛来，但是多次都是被他爹拦了下来，本来想要磨磨他的性子，没想到多年来不仅没有磨平，反而让他更加棱角分明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方云一边大声朝林启叫着，一边去摸索船上的机关，刚刚林启触碰的那个地方，摸了一会儿，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急忙将其合上，现在加速行驶，无疑是把自己的性命加劲的朝着地狱里推哩。

林启被方云吼了一下，清醒了不少，看向方云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敬佩，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够保持冷静，确实不凡，难怪他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亏自己之前还在埋怨时不予我，真的跟他比起来，自己还差的远。船身的再一次振荡让他收起了心思，心中急急的想着应对之策，现在方云正拿起船上的木浆，全力的往回划着，试图尽量拖延住时间，让林启想出办法来，现在的漩涡越来越大，最大的已经直径五尺有余了，吸力更是越来越大，即使方云内功深厚，可是想要抵挡这般大自然的无穷威力也是力不从心。

林启苦思冥想了半天，方云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到没有！”林启朝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没有，我们要完蛋了...”

林启话音刚落，似乎有一个巨人使出神力猛地把小船往前一拉，方云手中的木浆在水中“啪”的断为两截，小船再也不受控制，飞一般的朝着一个最大的漩涡冲了过去，“我对不起你，”方云刚刚听到林启这一句话，小船“哗啦”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这般大的力道，在林启和方云之间断了开来，方云大惊，伸出手去拉林启，却什么也没有拉到，林启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半截小船瞬间被海水吞没。

“他妈的！”盛怒的方云忍不住骂了一句娘，然后只觉身子一沉，自己P股地下的半截小船也散落开来，身子跌入水中。一入水中，方云感觉到一股强大到了极点的力道拼命的将自己扯着向前，他几乎将自己的内力施展到了极限，努力的想要定住身形，“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他心中狂呼着，他不怕死，但是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兄弟的情谊，牵挂着自己的女人，已经属下的群臣，三郡的百姓，这些都已经和他的生命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不能失去他，而他也不能失去他们，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要坚强的活下去，更何况，现在林家的唯“二”两个子孙都死在了这大海中的话，恐怕林家就要真的绝后了，难道复兴家族的任务要去交给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林启的父亲吗？

虽然方云极力抵抗，可是似乎作用不大，海水的牵扯之力越发的强大，那个黑洞洞的漩涡中心处似乎有一个人在朝着他不断的冷笑，似乎在笑他无法逃脱自己的掌控，方云大怒，隐藏在骨子深处的不服输的劲头冒了出来，我不能输！不能输给任何人，甚至面对天地之威我也不能服输！林家子孙，不能向任何人低头！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方云变得甚至有些阴沉了，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之重，身为纵横捭阖的高祖林烈的子孙，要坚强，要顽强，高祖血脉中的强大自信充斥于他的骨髓，越是面临困难越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方云大吼一声（当然，水中是发不出声音的），努力将双臂挣开海水的束缚，用尽所有的功力朝着漩涡的中心击出两掌，这般做法倒是有些像是夸父追日了，不过人到了这般危难时刻，心中只想着脱离危险，也想不到自己所作的究竟有没有意义，这两掌汇聚了方云毕生的功力，就算是谢雨亭在面前，恐怕也要吃不消的，两掌击出，海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两道强劲的气劲竟然有若实质般裹着两团海水朝着漩涡的中心急速弹射出去，重重的打在了上面，其威力之大，竟然将一个巨大的漩涡打的差点散了开来，可是毕竟人力难以胜天，仅仅是一瞬间的停滞，漩涡再次动了起来，这次旋转的速度更加快，吸力更加惊人。

“唉，恐怕是真的完了，”两掌击出之后，方云体内贼去楼空，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了，巨大的吸力将其一下子便扯了进去，“难道就这样完了吗？”方云几乎要绝望了，他已经尽力了，可似乎还是没有办法避免，难道人力真的难以胜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