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肆虐,初冬第一场大雪从这个城市的上空沸沸扬扬而来。
夏莉莉与她新近调过来的赵琪在大街上,顶着扑面而来的寒风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张贴着招聘启事。一天下来又冷、又累、又渴,蜷缩在被窝里真想骂爹骂娘,一通糊里糊涂言不由衷大骂之后,全身稍有点暖和气息,她们就直起身子,盘腿坐到床上,后背用棉被紧紧捂着,裸露着两条细腻白嫩的手臂,面对着面,摆弄着手里逐渐减少的卡片。
“启示贴出去一半,奖金也就拿到一半啦,再辛苦也值得,要是放在夏天,我一个人用不了十天也就能把它全部贴出去。”赵琪说。
“唉,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夏莉莉说,“这个地方太小,咱们的卡片几乎贴了个遍,以后的几天,我们将到市郊,来回跑不方便,所以我打算,咱们倒不如在那里住下来,把工作顺利圆满完成,再回来好好过个年,你看怎么样?”
“我没话说,我受你的领导,你说怎么就怎么,我不会反对,你把我从那里调出来,我已经感激不尽,哪怕是晚上走也是心甘情愿。”赵琪这几天尽管很累,但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夏莉莉把她从虎口里救出,再也不用过那种任人欺侮和凌辱的生活,地位上有所提高,同龄的小姐们羡慕地喳喳叫,工资奖金待遇当然也好一点。
说起晚上走,夏莉莉记起她有个亲戚就住在郊区,离市里也不远,听说那里的劳工很便宜,一天十块钱就能雇到,如果是那样的话,招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不了几天就贴满郊区,也用不着自己在寒冷的冬天里四处奔波,还担惊受怕。
夏莉莉是个急性子,干什么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泥带水,方才经赵琪那么一撩拨,心里就痒痒,来不及考虑,冲动地穿衣服下床说:“这个主意不错,现在就走,去了那里我有个亲戚,让他给咱们雇上几个人,咱们累了这么多天,也该安下心来歇歇,游玩几天,等事情办妥之后,回来过年。”
赵琪一听说雇几个人,也心急的坐不住,赶紧穿衣,整东西,把那卡片装得足足半提包,提醒夏莉莉:“郊区我没去过,需要准备什么东西,都带好,别省着去了麻烦。”
“放心吧,那里有亲戚,今晚我们就住那里,什么都不用带,拿上卡片就行。”
走出娱乐楼,狂风不减。在车上,她们远离了寒冷的空气,紧挨着拥挤的人群,没有座,站在那里,才感到浑身丝丝温暖。她们用手抓住车上的扶栏,赵琪肩上的挂包被人群抬了起来,车子驶出了闹区,奔驰在向郊区的公路上。夏莉莉感觉四周人群开始骚动,一下子紧张起来,密切注视这些人的举动,有一位陌生的男人挤将过来,戴着眼镜和口罩的面部模糊不清,分辨不出对方的年纪大小,那男人发现夏莉莉一直注意他,就恶狠狠地瞪了夏莉莉一眼。夏莉莉感到惶恐不安,立即转移了视线,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窗户被人挡住,根本看不到,外面一定是雪花遍地,天地合一,银装素裹的美好景色,但,夏莉莉注意力一直窥视着那陌生男人的举动,宁静了几分钟,那男人又开始不安起来,那只骨瘦如柴般的纤手神出鬼没,上下左右捏摸着赵琪肩上被大家抬起而无法感觉的提包,捏摸了几下停住动静,观望四周人们的眼神。看到夏莉莉,夏莉莉装作一副没发现的神态。那人神速地把提包的扣解开,那个人接着把手伸进去,贪婪地夹走一包,又夹一包,慌忙塞进棉大衣的口袋里,打算转身往前快溜,想尽快逃离作案现场。没料到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在他使劲的拥挤下,前面的人大面积前倾,把司机碰倒了在人们惊呼声中,车子突然拐进了公路旁的小树林里,车里顿时一阵恐怖骚乱,夏莉莉被重重地摔前去。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车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有惊无险,但着实让大家虚惊一场。
人们都在司机的指挥下下了汽车,坐在前面的人下来之后就破口大骂:“那个狗娘养的乱挤,把他找出来,狠狠地整整他。”
有人问赵琪是哪来的,赵琪把名片抽出一张递过去。那些人接过一看,都惊慌地说:“嘿,你怎么拿上我们老大的名片呢,老大的名片可不是随便送人的。”这些人围观打量着赵琪。
“我是老大的什么人,你们不用盘问,老大说来到他的地盘,见片如见人,谁要是胆敢对我不恭或无礼,定叫谁爬下学狗叫,跪下叫我三十声姑奶奶。”
从大家的脸色和神态中就可以想象到老大在这地方的威望和霸势,赵琪在某种程度上比夏莉莉还见多识广,她这是武斗,而夏莉莉是文斗,在这种场合你再花言巧语,他们都不买你的账,还会说你不安好心。
有人提议:“放过她,我们继续排查。”
“不行,谁也不许查。”赵琪大喊,“要怪就怪他?”她指着那个闹的最凶的司机。
“我?”司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雪夹杂着雨还在不停地慢慢下滑,淋湿了他的头发,顺着前额流了下来,接着他揩了一下鼻子上的水珠,然后继续指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能仗着老大的声势就信口开河,做人要讲究良心。”
“我是要讲究良心,你说这车是谁开进来的?”
“我开进来的。”
“谁让你开进来的?”
“他们一拥而上,于是就开进来啦。”
“他们是谁让进来的?”
“我让进来的。”
“这不是嘛,不怪你怪谁?谁让你拉这么多人,交通部门有规定,限额十四人,而你拉了二十七人,你还有脸在那儿叫唤。”
大家一听这话慢慢省悟过来,人群中出现骚动,交唤意见后有一位青年人站出来,举起手摇摆着说:“就是,我买了汽车票,上面含有保险费,碰撞了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好疼,你带我们去医院。”
他这一声张,大家都群起而攻之,吓得几位执行人退到司机后面;司机一看形势不妙,壮着胆大声嚷嚷:“怎么啦,怎么啦,不查就不查,有什么了不起,天还下着蒙蒙细雨,眼瞅着黑天就要来临,你们想回家的话就想想办法,凑凑乎乎把这车用力推出去。本来今天,我也不想跑,正好给县城送了几个人,你们想坐,我也想挣钱,这样互惠互利不就得了嘛,快点,上。”
司机说完这些话一阵风似的钻进了驾驶舱发动引掣,挂挡,松开离台器,加油门,车子用力向前一倾,就灭火,又下滑原位。司机重新挂挡,松开离开器,加油门,车子用力向前直倾,直倾,倾不动,后轮胎直空转,司机探头一看,原来人们都在那里看笑话,他不高兴地大喊:
“你们走不走啦,不走我也就不管车啦,咱们步行着走回去,看哪个鬼孙子受不了。”
司机这一骂,大伙更失去了信心,伤了自尊心,谁还会搭理他这一套,人都有个面子,不要以为你是乡下人,说话粗俗,可城里人不吃你这一套。
他又在那里嚷嚷,人们还是望着他,就像望着一只正在玩的起劲的猴子,原先的那五位帮凶根本没有一定力量,推得他们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人群中有的撑起了雨伞,有得还扇阴风点鬼火说些风凉话,闹得那些人哭笑不得。
司机没辙,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赵琪,因为她手里有张王牌,可赵琪想起先前他们那帮人趾高气扬,一惊一乍,咄咄逼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理他,还用种鄙视的目光回敬着他。
过了一会,就是先前喊胳膊痛的那位男士钻出来,举起手摆一摆:“大家快呀,快上呀,早点回去和老婆睡热炕头,多舒服呀,在这里饥寒交迫,你们是奴隶呀?”
人群中有人大骂,“你这个缺德鬼,今天干着昧良心的事,还在那里出风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家向那个人看去,出人意料,是个老头,驼着背,弯着腰,被冻得直哆嗦,对他敢仗义执言,表示由衷的钦佩。
在大家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站在人群面前,怒目圆睁地对喊胳膊疼的那人说:“老子不想揭你的底,一辈子不出门,出一次门还碰上了你这个丧门星,你还不向大家求情,帮帮忙,要是把我冻得有个三长两短,回去躺在你家炕上让你老婆伺候个没完。
那个人“呼”地一下跪在地上,作着揖,哀求道:“在家靠弟兄,出门靠朋友,大家发发慈悲救救他老人家吧,老人家八十高寿,当过兵,打过仗,当过领导,挨过整,你们快救救他吧,他好可怜呀。”
他不断说着,不断作揖,用力过猛有个东西从大衣口袋里掉出来。
夏莉莉这才知道那个偷东西的就是这小子,原本劝说大家推车的念头打消,让他跪着……
冬天的天气在这个时候最恶劣,汽车直接把她们拉进一个招待所,大家陆陆续续散去,夏莉莉看了半天方向分不清去处,十几年不来啦,这儿的模样大变化,高楼林立,小时候来过熟悉的那棵白杨树找不见踪影,在招待所服务员热情接待下,夏莉莉与赵琪和别人一样走进了小二楼的走廊,登记的人很多,按顺序排队,到了最后,服务员说:“房间快没啦,还有这么多人,你们得两个人挤一张单人床,可以的就登记,不同意的想办法回家。”
“这不是明摆着闹人嘛,三更半夜下雨天公路上连个鬼影也没有,还怎么回家?唉,住吧,没办法。”有人絮絮叨叨。
夏莉莉和赵琪也一样,被挤在了一间房子六张床,共容纳十二人的狭小空间里。最尴尬的是,还有夫妻俩,有人建议他们调房,可房间都满,的确无法协调,只能是花着高倍的价钱来享受低档次服务。夏莉莉看了那个藏在柜台底下的价格表后,粗略计算一下,一晚上光住宿费就比平时多收入五六百元钱,还不算那昂贵的饭菜,有些人干脆光喝白开水,白开水也要钱,一碗一块钱,够黑。
郊区的住宿条件,与省城宾馆天壤之别。晚上方便还得跑到外面,这些无关紧要,最使夏莉莉和赵琪辗转反侧的是一上床不到半小时,那俩夫妻把那床折腾的吱吱作响,有些人睡不着觉,大胆地观看,他们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做该做的事,女人还不时发出甜美的呻吟声。赵琪还不十分讨厌这种事情,至少从行动上夏莉莉没有感觉反对和拒绝的举动。在他们休息间隙,夏莉莉忍受不了,拉着和衣而睡的赵琪走出房间,夏莉莉气愤地说:“那些人怎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乱来,不怕别人笑话。”
赵琪说:“你根本不清楚,干那事都是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投入进行,至于别人的一切举动他们根本浑然不知。”
夏莉莉没有实践经验也不知道如何辩解,一声不吭地向登计处走去,窗户口没站着人,夏莉莉推门进去,里面的情景让她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那些人都围在一起喝酒,喝得有滋有味,酒性正浓,司机,那个行窃的人,还有驼背老头,再还有那几位帮凶,看见她们进去不由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夏莉莉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妹子过来喝点吧,驱驱寒,压压惊,就算老兄给你们道歉。你们也知道,这寒东腊月的快要过年了,老婆孩子还得穿新的,吃好的,送礼的,压枕头底的,拜年的等等杂七碎八都得用钱呀,一年四季辛辛苦苦挣不了几个烧纸钱,就凭这年关大家挣足钱回家,耍点小伎俩,攒些孩子老婆欢喜钱,就算今晚老兄喝了点酒跟你实话实说,你也不像报警察掏我们老窝的那种卑鄙小人,一看你就是菩萨,圣母,奶奶,大妈式的好人。”司机知道他们的心机被夏莉莉和赵琪发现,掏出了心底的全部好话。
夏莉莉记得美香以前在美容店的时候,敲诈勒索,被人报警,抓进去罚了四千块钱不算还端了老窝,闹得满城风雨,人不人,鬼不鬼,生意不能继续维持。他们这种也是变相勒索,报了警后也应该有人管,但她转念一想,地方保护主义一定很强,到时不把他们制住,反而把自家俩人抓进去,没人救,判个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要求他们重新给安排一个房间。
在赵琪的催促下,房间很快得到落实,把她们带到一层,房间空无一人,还生着炭火,暖意融融。夏莉莉和赵琪此刻的睡意完全被那帮人掠夺,她俩围着火炉闲聊,不到几分钟左右隔壁两边再次传来了男女交欢的声音,激烈而持久,美妙和谐。赵琪不屑一顾,笑着说:“假鸳鸯。”
“你怎么知道?”夏莉莉不解。
“听声音呗!”赵琪笑。
“怎么解释?”夏莉莉问。
“这里不便解释。”赵琪说。
“为什么?”夏莉莉追问。
“大庭广众,影响不好。”赵琪笑着说。
“睡吧,别再听啦,继续听影响更不好。”夏莉莉知道她说的意思,回到床上,和衣而卧,她们很长时间才入睡。
第二天,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把她们惊醒,夏莉莉开门一看,是昨天那个偷窃的男人挤眉弄眼地叫她:“你们是一伙吧?”他指指里面还在床上躺着的赵琪。
夏莉莉以为又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她们那些卡片被有关部门发现要查封或处理什么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件事合法不合法,合理不合理,行通行不通,该贴不该贴,心被他这一问就像有人故意用手紧紧捏住一样,供血不太正常,她强装无事地说:“有什么事?”
偷窃的男人一看夏莉莉的惊慌表情,忙显出一副高兴且神秘的样子:“是件好事,你不用担心,我有话跟你们说。”他掉转头向服务室走去,挥挥手:“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夏莉莉心想,不要因此而被这些不择手段的人猛宰一下,她必须跟过去,无论是凶是吉,没有选择余地。
进了服务室,空空荡荡的就那偷窃的男人在里面,那男人客气地把夏莉莉让到沙发上,沙发好像是自己做的,底下没弹簧,让夏莉莉感到生冷冰人。那男人还热情地为夏莉莉倒了一杯水,夏莉莉看着那水冒着热气,没敢动,可别有什么蒙汗药之类的东西,把自己交待在这里。男人接着偷偷地在抽屉里间摸索什么东西,不说话,室内一片沉默,夏莉莉更加感到恐慌不安。
赵琪也穿好鞋子,跑过来,她怕万一事情很严重,也得有个通风报信的机会。她悄悄推开门,探进半个头,没什么动静,夏莉莉看到她,招手让她进去,她毫无惧色地抬头挺胸,哼哼着进去。
那男人抬起头,看到赵琪,满脸堆笑:“请坐,请坐。”点头哈腰,甚是尊敬和虔诚。
那男人还不说话,依旧在那里寻找着什么,手的动作越来越快,表情也开始变得不太耐烦,结果,令人没有想到的语言蓦地冲了出来:“操他奶奶的,我这里的东西谁拿走啦?”凶狠地抬起头,望着她们两个,她们顿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束手无策。
那男人自言自语,骂了一通。夏莉莉和赵琪没有理会他,她们心中在紧急思考,万一说她们偷了招待所的东西,等突发事件出来,如何沉着冷静地来应付。她们都进入了特级战斗准备状态,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突然那男人把电话拿出来,向外拨号,夏莉莉她们吓得浑身像要冒汗,俨然一种大难来临,无法抗拒的无奈感觉。
时空特静,她们清楚地能够听到电话拨通的清脆声音,夏莉莉乘那男人打电话不注意,低声吩咐赵琪:“赶紧把东西拿上想方设法转移,万一被警方套住,咱们可能就会在这里翻船,越快越好,如果来不及就把东西藏起来,甚至销毁,哪怕是扔到厕所里,不要有人看见也行,随后电话联系。”
赵琪原不以为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听夏莉莉一说更加胆战心惊,她二话没说就往门外走,用手刚触摸到门环,碰巧有人从外面进来,是那个汽车司机,她们打了个照面,汽车司机笑着说:“别着急想走。”
夏莉莉几乎瘫在了那里,脸色苍白,眼睁睁地望着赵琪被司机强迫挟持似的按进了沙发。
“你们胆敢对我们有半点不良举动,我立马给老大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你们这地方荡平。”
那两个男人相互交换眼色,互相推让,最后还是偷窃的那人说:“昨天不好意思,顺手拿了你们两样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们穷得活不了,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可以理解。”
夏莉莉回答。
“好,好。”那人眼放光芒,“你的卡片上面写的可是真的?”
“唉哟上帝。”夏莉莉一听差点没晕过去,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得我们姐妹俩差点没给尿在裤子里。顿时高兴地使眼色给赵琪,让她来完成这个任务。
赵琪心中的石头落地。站起来,走到那偷窃男人的写字台前:“你怎么称呼?”
“我姓,唉呀别提它,老祖宗留下来的,不好听,大家都笑话,随便,怎么称呼都行。”
“那怎么行,我不会随便,再说随便也不好听,我长了这么大,还没有听说有叫随便的人。”
“大家都叫我笑面虎,你也将就着叫吧。”笑面虎说。
“我叫赵琪。”赵琪做自我介绍。
“叫我赵小姐吧。”
“什么?赵小姐,小姐,哈,哈,哈。”笑面虎惊诧地望着赵琪,听到小姐的称呼后乐得前仰后合,“不好听,也改个名。”
“为什么不好听,都是这样称呼的。”
“我们这里称小姐,就是说是卖淫女,野鸡,娼妇,你是生意人,当然不能这样叫嘛。”
赵琪不由得噗一笑,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文明的事物学不会,下流的东西一点就通,亏你还能说出小姐就是那种人。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卡片上说的是千真万确,你们要跟我们合作,就简要说一下你们的意向。”夏莉莉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眼下都是农闲季节,还是冰天雪地,许多人吃饱撑的没事干,想托我们给找个好工作,一月下来能拿个二百三百就行。你们卡片上的工资很高,每月二万三万,真是不可想象,所以我们想通过你们,把我们全城没事干的老少爷们都给你们一车拉去,好好干上几个月,这也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嘛。”笑面虎说的美滋滋的,好像自己拿到了那份薪水。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卡片中的深层含义,根本不清楚歌厅与桑拿小姐先生的标准要求,你们这儿就没有?”夏莉莉不解地问。
“没有什么?”
“比如是歌厅呀,桑拿呀这些活动场所。”
“没有,我们还没有听说,第一次在卡片中接触,既好奇又新鲜,只要是能挣钱,乡下人体力好着呢,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比城里人又好管理,所以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忙,让我们挣点钱,同时也为我们乡下的这些人办件好事。”
夏莉莉望着赵琪,左右为难,郭老板专门作为一个话题严加交待,不让推荐,更不允许把应聘人带至神天娱乐城,怎么办?她也一时没有主意,对笑面虎说:“这事非同小可,我们俩出去商量一下,回来再答复。”说着她们就要往出走。
“等等,赵,赵小姐,你们在这儿商量,我们出去,我们出去。”笑面虎精明地打着如意算盘,生怕她们乘机溜走。
夏莉莉看出他们的心思,没在强行要求,等他们出去后,夏莉莉悄悄告赵琪:“应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又让他们挣到钱,又帮咱们把这些东西推销出去。”
赵琪挠挠头发,凝思片刻,笑着说:“你最聪明,你说,让我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两人在赵琪的招呼下,匆忙跑进来,笑面虎迫不及待地问:“说吧,只要我们能挣到钱,什么事都做。我们豁出去啦。”
夏莉莉把他们都叫到跟前,神秘地说:“你觉得这消息值钱吗?”“值,值,非常值。”两人点头。
“如果拿出去卖有人要吗?”
“有,一定有,每月三万块钱,他们一年都挣不到,所以肯定是抢手货,在大街上,一天就能卖完。”笑面虎懂得经营之道。
“如果我把这个卖给你们,你们要吗?”
“要,但是我现在手头没钱,你说成本多少钱,咱们合作,我们替你卖,分红,三七开,我们拿三,你拿七。”
“你估计一张能卖多少钱?”
笑面虎说:“说不来,这里的人没钱,但至少能卖几十元吧。”
“我白送给你,你拿走想方设法卖出去,不管卖多少钱,我们分文不取,最终请我们吃饭,好吗?”夏莉莉开心地故意大声说。
“好,好,”笑面虎激动地说。
赵琪把提包里的卡片全部给了笑面虎,笑面虎把它当作宝贝收藏起来。生怕夏莉莉出尔反尔。
夏莉莉任务己算完成一半,亲戚也没必要再找,和赵琪商量赶回太原。笑面虎听说后,吩咐司机再冒险跑一次太原,顺便把她们俩送回家。司机顾虑地说:“今天天气晴朗,恐怕警察上街巡逻。”
“怕他们个鸟,不就是要点钱,咱们把这些东西往大街上一摆,哗哗那个钱一来,交通局长也得听咱使唤。”笑面虎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理。
经他们一说,夏莉莉才醒悟,那辆车没牌照,她担心像昨天一样再次出现事故,婉言拒绝,可小县城人的热情纠缠,她们执拗不过。
在回城的路上,车不再那么拥挤,夏莉莉坐在前面,目视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有种负罪感。
春节即将来临之际,神天娱乐楼的郭老板兑现了所签合同。夏莉莉拿到红包后发现比预计的多出三分之一,高兴得手舞足蹈之余,默默感谢郭老板和那两位大哥,一定是他们不知采取了何种手段创下如此大的成绩,而那些应聘者都不知结局如何,夏莉莉内心深处有些担心,顿感手里握着这些钱的沉重,但愿好人一生平安。
夏莉莉的这些心事一闪而过,接下来她小跑似的来到前方的建行,留下一万元钱准备留作过年,其余全部存了进去,手里拿着那张阿拉伯数字密密麻麻即将塞满空格的存折,停下来细细一算,我的上帝,突破了六位数,她激动地按着狂跳不安的心,做梦也不会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会成为拥有六位数的上十万富婆,如果把这一喜讯告知家人,家里人会怎么想?
夏莉莉沉思片刻,没有想出使自己满意的理由。家里人好琢磨,他们对社会了解和知道的不多。但左右邻居知道后,一定会猜测,之后就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自己跳到黄河里也说不清,还会惹一身臊。为此她决定,不管对谁都要守口如瓶,把存折存在贴身短裤里,形影不离。
朋友们都在购买年货,夏莉莉也跟郭老板打了声招呼,郭老板笑嘻嘻地赞扬她工作成绩突出,为娱乐楼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应作为楷模来多加照顾,于是欣然答应让她集中时间办理一阵子家中的琐事。
夏莉莉周密计划,精打细算,把这些有限的钱千方百计用在刀刃上,彩电、冰箱、洗衣机,家中必备的电器,觉得父亲二十余年的破永久牌自行车也该像父亲一样退休啦。将近两个小时的挑选,她决定了购买的款式、品牌,正打算开小票,突然有人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转过身一看,是郭老板的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
“你好,不认识我了吧?”郭夫人主动打招呼。
“是郭大嫂,你好。”夏莉莉上前握住她的手,调侃地说:“最近怎么样,郭老板没欺侮你吧。”
“多谢老总的调教,他现在的确很乖,一个星期还能回去个两三趟,就是……”郭夫人窘迫着脸,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举起来,“不行啦,不行啦,还得给他买些补品回来。”
夏莉莉不知道是什么补品,好奇地接过来一看,就是大街小巷十字路口,那些年轻人给你强行塞手里的,小广告上推荐的壮阳药品,夏莉莉顾虑地问:“这些东西管用吗,千万别伤着身子。”
郭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还可以,有些效果,慢慢吃就好啦。”
“那就好,人必须有个好身子骨,把身子养好,是一个人一辈子的福气。”夏莉莉低着头说。
“噢,不好意思,打扰你买电器啦,你是不是准备结婚了,新郎在哪?”郭夫人四处瞅瞅,极力寻找夏莉莉的未婚夫。
郭夫人发现前面选购电视的一位高个子男士和售货员唠叨着什么,看上去很帅气,有种绅士风度,“是不是那位呀?非常般配,老天爷真是有眼,什么时候办呢?”
“不,不是,我不是准备结婚。”夏莉莉不好意思,郭夫人怎那么敏感,是不是买电器的人都得结婚,电器成了新婚夫妇的专利品。
“不好意思了,是吧?年轻人都不好意思,我小时候也一样,羞着个脸,见人还低头,嘿嘿。”
郭夫人笑着向那男青年走去。
夏莉莉怕她闹出什么洋相,忙上前阻拦:“你干什么呀,那人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是结婚。”
“不要见怪,让我瞅瞅就走,不过关,大嫂子也不成。”郭夫人不由分说走过去。
夏莉莉不再理她,她很固执,你不让她去,她非要去,神经好像不正常,于是夏莉莉转过身,不敢面对着她,生怕她跟男人搭话,闹出很大的笑话,让人下不了台,但夏莉莉的注意力没有放弃对郭夫人的追踪。
郭夫人走后,那位青年人顺着夏莉莉这边走过来,嘴里嘟嘟囔囔,接近夏莉莉,才听清骂郭夫人神经病,莫名其妙。
夏莉莉红着脸,想说明刚才的一切,可那男人瞅了她一眼,就向别处拐去。让夏莉莉甚是不好意思,尽管这样,但没出什么大事情,她也就去找售货员开小票,准备付款买电器。
这时手机响了。
电话是美香打来的,说她最近购置了一套商品楼,在闹市中心,黄金地段,价值二十五万,要配一些新潮家具,让她过去一起设计商量。
当时能买起这种房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改革开放,勤劳致富,真正做生意富起来的个别商人。另一类就是钻国家空子,专门为客人提供各种服务,有开放头脑的个别“小姐”。这两类人不择手段,“诈取”钱财,疯狂“掳夺”。一夜暴发起来。
夏莉莉接到电话后,显然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有种好奇感趋使她打车向美香指定的方向驶去,她想尽早一睹这二十五万元商品楼的风采,同时把她们那种多日不见的思念之情全部叙叨出来。
来到这栋气魄而令人注目的大楼下,美香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夏莉莉随意浏览了周围的环境,亭台楼阁,小树成林,想象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这里的风景一定会倍加迷人。美香带她上楼,打开油光滑亮的防盗门,接着是用白色铁皮包装的楼房门,然后映入夏莉莉眼帘的是华丽的室内装饰,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古色古香的高档家具,松软舒适的席梦丝双人床,别具一格的落地窗帘,高档豪华的家庭影院装备,简直让夏莉莉不敢想象,美香会拥有令人羡慕的高级豪宅。坐在粉红色的高级真皮沙发上,美香给她沏上香醇四溢的龙井茶,打开音响。
“真美!让我怎么祝贺你?”夏莉莉为她拥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祝贺什么?来了就好,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手机一直没开,给单位打电话,单位说你最近很忙,一直在基层四处奔波,完成老板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合同兑现了没有?”
美香和夏莉莉可以说是患难之交,非常关注对方的处境,她们无话不谈。
“还可以,合同也兑现了,你呢?”夏莉莉和美香多日不见,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我也兑现了,报酬嘛还不算,你瞧,就是这套房屋以及里面的东西,还算可以,非常满意。”美香用手指着,自豪地说。
“天哪,这是郭老板送给你的?”夏莉莉意外地惊呼,“我还以为是你自己买的。”
“自己?”美香怀疑地,“自己还没有这个实力,老家要盖房子,老公电话催了好几次,没办法,只好把钱寄回去,一边为自己的后代置备家产,一边还可能满足他胡思乱想,无边无际的各种欲望。”
“那你不准备把老家孩子接来?”
“接来不是闹难堪嘛?说实话我现在不上班,就是郭老板把我作为情人养起来,她喜欢我漂亮、温柔、精明、性感,当然我床上功夫也不错,能够在这里让他得到满足甚至是彻夜销魂。也许是爱我爱的太深了,哪也不让我去,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看电视,看影碟、睡觉,想孩子,想病魔缠身的父母亲。想他回来后浪漫的言谈,轻柔的举止,疯狂震撼后的美妙情思。”
“难道你不想老公?”
“想,怎么不想!美香喝着茶水说。
“你看,光顾一个人说话,忘记给你拿点好喝的。”美香从冰箱里拿出许多新鲜零食,“这是他从北京带回的,挺好吃,你尝尝。”
夏莉莉对其他没有食欲,拿起一块糖,捏捏是软的,“现在人们真能耐,什么东西都能想象出来。”
“是啊,现在听说某家酒店还卖鳄鱼肉,这令人不可想象,要不,我带你去吃。”美香想借此出去逛逛街,好久没有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美香起来关音乐,穿风衣,换鞋子,着装打扮雍容华美,一副贵夫人的气魄。
“我对吃不感兴趣,我想让你帮个忙去我家一趟。”夏莉莉翻来覆去觉得自己突然把那么多东西搬进去,家里的人一定会起疑心,要是严审细察,发现蛛丝马迹,父母亲一定会气得喘不上气来。
“什么事,时间不能太久,要不郭老板回来我不在家,或许他会很着急。”
“放心吧,我想过年买几件电器,给家里增添气氛,但怕我家人怀疑这些东西来路不明,请你帮我说,我业余在一家公司帮助推销电器,还剩一套推销不出去,念在我为公司立了大功,你作为公司经理亲自奖励上门。”夏莉莉看到美香的气质,才想出如此合情合理的对策。
“这奖励太大,不太现实,我就说公司经济效益不景气,这些电器作为报酬或工资给你,经得你同意,送货上门。”美香考虑还是比较周全。
“那好,就这样吧,我们一言为定。”
“我办完事就得返回,希望你别留我吃饭。”
“我们家可没什么鳄鱼肉,土豆丝还差不多。”
“讨厌,我们也是吃土豆丝的嘴,尽捡挑剔的话来笑话人。”美香娇嗔地。
她们俩人有说有笑,租了一辆微型客货车,顺利地把东西拉到门上。
夏莉莉跳下了车,推开那“吱吱呀呀”的大门高喊:“夏平,夏平,快出来。”
是夏莉莉的母亲先从一块七拼八凑大白布做的门帘中探出半个头来,仔细一看,连忙跑出来,惊奇地说:“是莉莉回来啦,快进来呀,喊什么呢!”
“人家给我发了点东西,我拿不动,叫夏平或我爸出来帮忙。”
“什么东西还拿不动,他们都出去啦,让我帮帮你。”夏莉莉的母亲向着夏莉莉跑过去,跑出大门,一看,车上好多东西,问:“你的东西在哪儿呀。”
“就是这儿呀。”
“这车上的东西全都是?”夏莉莉的母亲好奇地反问。
“全是,是我们单位奖给我的。”夏莉莉热情地介绍从车子里出来的美香,“她是我公司的经理。”
美香笑着说:“我是夏莉莉的老板,夏莉莉在我公司干了几个月,工资没能正常拿到,这些东西公司很多,所以就随便给她一套,作为工资报酬,你们凑合着看吧。”
“唉哟,我得叫他们去,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呀?”夏莉莉的母亲一阵风似的向后面的一小胡同跑去,过了不到五分钟,呼啦啦夏莉莉的父亲带了一帮人跑了出来,大家一边啧舌,一边热情而小心地把这些东西搬进了夏莉莉的家。
夏莉莉送美香她们走后,进入家里,街坊邻居羡慕得不得了,夏莉莉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对答如流,滴水不露。
那天她们家像办喜事一样,附近几十户像他们一样没有脱困的人家都奔跑过来,兴致勃勃地,好奇地打听冰箱、洗衣机的用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表现出对这些东西的好奇和渴望,年轻的人直夸夏莉莉有出息,有本事。上了年纪的人赞美夏老头养了个好闺女,挣不到钱,挣几件新潮家电也没算功夫白搭,直说的老俩口心里美滋滋的,就像吃到蜂蜜。
那天晚上,夏莉莉买了许多花炮放,庆祝这一年丰收喜庆,祝福来年生活美满,风调雨顺。夏平只顾高兴,忘记身旁的啤酒瓶,不小心碰撞,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响声,啤酒瓶应声滚落下来。第二天父亲起来仔细整理,发现破了两个酒瓶,冲着活蹦乱跳的夏平絮絮叨叨警告了三次。
大年初一拜年,访亲探友看领导。与往年不同的是他们家出乎意料地来人多了起来,街坊邻居不必说,远房亲戚好多年没来往的,也都或多或少拎着东西,对着父母亲,左一口老姑姑、右一口老舅舅,叫得晕头脑涨。
第三天,夏莉莉天不亮就起床,心想第五天就得上班,许多同学朋友也该见见面,聊聊天,了解一下大学里那种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生活,顺便打开寂寞了好多天的手机,向领导同事们说声:“春节好,春节愉快,过年大吉,新年快乐,新年亨通”等等之类的吉祥话语,谁知,夏莉莉刚把手机打开,铃声就唱着曲子传来,仔细接听是肖燕的语音。
夏莉莉问:“你在哪儿?”
“我在宾馆。”
“大过年的在宾馆干什么?”
“过年呗。”
“难道你没有回家?”
“我根本没家。”
“我怎么没听说。”
“我谁也没告诉过谁。我七岁的时候母亲因得了不治之症去世,父亲又娶了个不懂得疼爱我的女人,他们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从小不让我读书上学,到我十二岁的时候,他们每天晚上明着灯干那事,明目张胆让我好奇地看过几次,他们发现后就把我送到我奶奶家,奶奶看我心疼,就送我到学校上学,从低年级开始,我看着和比我小五六岁的孩子们一起学习,就感到自卑,学习成绩也由此一落千丈,老师骂我学习不用功,同学们说我是个傻大个,有一次我和一个男同学吵嘴,他说你看你那两个奶子,能养两个小白羊。我回到家里照着镜子一看,自己成了大姑娘啦,怎么还和小孩子们一样坐在三年级的教室里一起读书写字,朗诵课文呢?于是在一个晚上,我偷偷跟着比我大几岁的女孩子们一起来省城流浪,闯事业,被生活所迫,我们什么都干,什么都干,现在……”肖燕没有把话说完就泣不成声。
“那你也应该回家过年呐。”
“我不想回家,我奶奶被我活活气死,我爸还有那个后娘,我恨他们,不想再见到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东西,直到现在听说还没个孩子,但愿他们断子绝孙,永远断子绝孙……”
“你是不是喝多了酒?”夏莉莉发现她一说话就激动,一激动就泣不成声,这是老毛病,一定是最近心情不痛快所致。听说她还吸毒,夏莉莉觉得很可怕,但没证据,不敢劝说。
“是呀,我喝多了酒,喝得直想睡觉。”
“大清早的还喝酒,是不是一晚没睡?”
“怎么能睡呢,他们玩一晚上的麻将,就让我陪一晚上,他们想干什么,我就得陪他们干什么,他们刚才死猪般的睡觉,于是我就给你打电话,想向你说声新年好。”
“他们是谁?”
“他们是谁?我也不清楚,我想睡觉……”肖燕挂断了电话。
夏莉莉还想问清她的住址,好去接她,她说不定已经被那些男人所控制,因为吸毒的人是最容易受别人约束的,可夏莉莉没能再打通她的手机。
夏莉莉很关心肖燕的处境,害怕她的身体吃不消,如果是真的吸上毒,毒瘾无法自制的时候,那种不由自主痛苦的抽搐与痉挛,令人惨不忍睹。夏莉莉不得不为她担心。
夏莉莉刚挂断手机,悦耳的来电音乐又响了起来,夏莉莉仔细一看,是美香打来的,她是不是又有什么话要说。
“新年快乐。你的手机为什么一直关闭?”美香显然在埋怨。
“我的贵夫人,你不清楚,我们家人流如梭,近日来上门的人络绎不绝,我的确没有接听的机会,干脆把它关掉,免得让人心烦。”夏莉莉转身坐在外面的一个小椅子上。
“来我这儿好吗?我这里很清静,就我一个人,你可以放松一下自己,听听音乐,唱唱歌,享受另一种恬静,甚至是寂寞的滋味。”美香是一个不甘孤独的女人。
“郭老板不在吗?”
“不再!我们面谈好吗?”
“好的,不过今天出门的人很多,路上一定非常拥挤,甚至是堵车,得很长时间才能过去,你一定要耐心等待。”
“不,我派车去接你。”
“派车?派车接我。”
“是的,你就在你们那个小巷口等着,他马上就会过去,OK!”
“Yes!”夏莉莉关掉手机。
这时夏莉莉的弟弟夏平从家里出来,望着她,双眸明亮,闪闪发光:“你在跟谁说话。”夏平向四周张望。
“我在跟我的朋友呀。”夏莉莉站起来,看见夏平东张西望的样子,“你在找什么呀?”
“我在找你的朋友!”
“哈哈哈。”夏莉莉不由大笑,“我的朋友不在这里,在很远的一栋豪华住宅里,她呀现在很无聊,请我过去给她解闷。”
“那你们怎么说话呀,心灵感应,也不可能近若身旁一样畅谈吧?”夏平疑惑地。
“傻孩子,用这个!”夏莉莉把手机递过去。
夏平接在手里,好奇地看了半天,若有所思,然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呀?又是冰箱、彩电的,又是拿着这些神秘的玩艺,让大家觉得你深不可测。”
“你听说什么啦?”夏莉莉一下子紧张起来,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什么也没听说,我这样认为。”夏平撅着小嘴,摆脱了夏莉莉的束缚,径直向院子下面跑去,顷刻就被那堆积如山的啤酒瓶淹没了踪影。
夏莉莉看看表,也该走啦,回去打算跟父亲打个招呼,可他们仍旧埋头大睡,她摇摇头走出来,喊夏平,夏平不吭声,她蹑手蹑脚地走下去,看不见人,觉得很有趣,终于发现他躲在一个用啤酒瓶设计很别致的小型居室里用功读书,夏莉莉欣慰地一笑,返身出去,夏莉莉不愿打扰夏平,夏平有如此高涨的学习劲头她感到骄傲和自豪,她未圆的梦,在夏平这里一定圆得很好,很美丽,也很感人。
夏莉莉把写好的一个纸条放在母亲的枕头前。打开大门,大门因雪雨的腐蚀变得越发沉重,吱呀声很刺耳,夏莉莉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把它换掉,也应该下岗封存起来,可以作为其他用途。
夏莉莉往大街上一站,就有一辆红色夏利车缓缓驶来,她认为接她的车不可能这么快,本能性地往后退了退,汽车戛然而止,喇叭有节奏地响了三下,车窗玻璃摇下来,露出一个男人的面部。
“是丰哥!”夏莉莉激动地跑过来,满面春风地说:“你怎么会来这儿?”“我接你去美香那里,美香在等你。”高丰,风度优雅,气宇非凡,简直酷呆了。
高丰伸手给她打开车门,她坐了进来,望着高丰的双眸,动情地说:“真没想到,是你来接我,让我受宠若惊。”
“我甘愿为你效劳。”高丰发动引掣,汽车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缓慢爬行。
夏莉莉不敢面对高丰这个话题,一定是语意双关,这应该是种暗示,向她发起爱的攻势,她心里有种感动,可她觉得更多的是一种距离,相敬如宾的味道。
夏莉莉若无其事地转变了话题:“今天人真多,把这个狭小的街道挤得快要爆炸。”
“我不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个城市的日益繁华和壮大。”高丰热爱这个城市。
接着汽车内长时间的宁静,就连车外骑自行车赶路的人打情骂俏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一个开放的社会,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
“到啦。”高丰低沉地提醒。
“谢谢你。”夏莉莉望着前面,没有下车的意思。
“美香一定等得你好着急。”高丰不想让夏莉莉在自己的身上耽误时间,但也不想让她离去,心里非常矛盾,真心的希望能和自己随便聊聊天,哪怕是很乏味,或者干脆都缄默不语,那种默契和温馨的氛围使人永远陶醉。高丰不否认自己的确爱上她了,爱得很执着,很执着……
夏莉莉没有真正理会高丰的意思,以为是下逐客令,她只能呆滞地说:“你有事,先走吧,我们回头再说。”
高丰非常后悔说那句话,是否刺痛了她的心,他清楚女孩子是非常敏感的。
夏莉莉临下车时,心里其实不忍离去,她也觉得感情很奇怪,自己的心一下子被他攥去了,而且还会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每天想做的事,都因为暗暗思念和惦记他的出现,被搁置耽误下来,她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或者是一种什么样的氛围中才能够倾吐这种感情,现在她只能说:“谢谢你接我,再见!”
“再见。”高丰一笑,恋恋不舍地望着她,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失落感占据心头。
夏莉莉挥手眼睁睁地望着高丰驱车远去,心情沉重了许多。那天夏莉莉心不在焉地不知和美香谈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天中午在一起喝酒,喝得酒酣耳热之际,胡言乱语,喋喋不休。最后郭老板一个电话把她们招去,上班时间提前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