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了乡政府,马小乐第一次觉着无计可施,就算他求爷爷告奶奶到各村发动,顶多有几十人能干就算不错了,可这几十个人不顶用啊,远远不够。这让他愁眉不展。
柳编厂何时开业剪彩,成了困扰马小乐的头等大事。此事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沙岗乡的乡民们发动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一个村顶多也就是五六户人家愿意尝试,不过谈不上什么积极性,只是边编边观望。
不过,问题总有解决的时候,乡民们的积极性终被调动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以至于马小乐连连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是个泥蛋子,不就是变一下思维,先垫付点钱嘛!只要村民们把编好的篮子送过来,马上就能领到工钱,而不是等篮子卖了以后再领钱。
“好啊好啊,送了篮子就领钱!”第一天就有乡民叫好,“那以前干啥事都是记账,记账有个屁用,到时就是一个数字,要是不给钱的话,咱老百姓还能咋地呢?不还得干气干鼓受着!”
“嗯,就是,还是现点现的好,篮子一出手就拿钱!”
……
不出几天,事情就传开,沙岗乡顿时掀起了柳编高潮,看看各村里里外外的路边,全都是割回家的柳条,摊开来晒着,晒到半干的时候就剥皮,白花花的柳条摆成一片。
马小乐看着这情形真是高兴,就像当初看柳淑英赤条条的白身子一样激动!
有了这样的势头,柳编厂剪彩的事很快就能提上日程。
几天后,伴随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冯义善乐呵呵地拿起剪刀,“咔咔”两下剪了红条花,白漆底大黑字的“榆宁县沙岗乡柳编工艺厂”牌子挂在了农机厂大门左边。
马小乐多了个头衔,厂长!
剪彩当天庄重信没来,这是冯义善推行的举措,他庄重信才不会凑热闹呢,找个借口去县里有事溜开了。
冯义善也不在乎,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把手书记怎么了?事情干不好照样说话丢分量!这也就是他看中马小乐的地方,希望头脑灵光的马小乐能给他带来点说话硬气的资本。现在,柳编厂的兴办,也许就是个开端!
“哎呀,小马,现在该喊你马厂长了!”冯义善拍着马小乐的肩膀,“好好干啊,把年轻人的魄力施展出来,好好干一番,必定大有作为!”
马小乐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甭提多高兴了,怎么说也是一厂之长!
作为庆贺,中午冯义善安排了酒席,就在乡政府食堂。政府大院里已有了共识,自打柳淑英掌管了食堂,那饭菜的口味可真是大为改观,包括酒席桌的菜肴,那也是提了好几个档次。大小领导都公认,在沙岗乡,食堂里的菜肴口味应该算是首屈一指的。
酒席上要重点感谢的是乡农村信用合作社的赵主任,在柳编厂收购乡民们的篮子这事上,他给了重要的一个支持,拿出七万元无息贷款给柳编厂先行支付收购的费用。当然,这里面离不开冯义善的撮合,这也是合作社的一个作为扶持乡重点项目的措施,乡政府的年终总结里要点到的。
马小乐特高兴,酒桌上喝多了,拍着胸脯“咣咣”响,向冯义善保证年底柳编厂一定会赢利,至少十五万元。
冯义善听了当然高兴,当了这么多年的乡长,还没有那个厂子能赢利这么多呢!
一桌上的人几乎都喝得不少,冯义善高兴起来劝酒不留情面,谁都得喝,以至于酒席散场的时候,一桌人没有一个清醒的。尤其是马小乐,那是敞开了喉咙直朝下灌。
人都走了,迷迷糊糊的谁也不招呼谁,有秘书的就扶着秘书,没秘书的就扶着一溜花坛边沿,不消一刻就几乎走了个精光。
酒桌上只剩下马小乐,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柳淑英来了,要扶他回宿舍休息,“小乐你喝多了,回宿舍睡会儿。”
看到柳淑英,马小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憋红了脸看着她,老半天冒出一句话来,“阿婶,近些日子我忙了,没来看你,庄重信个老鬼没对你伸手吧?”
柳淑英听了忙回头把门关上,“小乐别瞎说,这话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好!”
“我可不管!”马小乐大幅度地摆着手,伸手去拿香烟,可脚下不稳当,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去,幸好有椅子背撑住,算是没趴下。
按着椅背站稳,马小乐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斜眼看着柳淑英,“阿婶,可我从小就喜欢你,到现在也是!所以,我看不得有人动手动脚,更不想让别的男人压到你身上去,包括那个赵,赵如意!”
这时,门口传来了食堂员工的说话声,他们来收拾桌盘。柳淑英一看这场面可不行,万一马小乐还是醉话胡话连串,那可是要惹麻烦的。情急之下,她端起个茶杯子,“嘙”地一声把水泼在了马小乐脸上。
马小乐被这么一泼,顿时清醒了不少,看看推门进来的两个女员工,又看看端着茶杯装出一脸怒气的李淑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能喝这么多酒还偏喝,赶紧会宿舍歇歇去!”柳淑英不失时机地“教训”了起来。
马小乐看着柳淑英发怒的表情,还真么见过她这么大火气,心想自己说了些啥呢,肯定有大问题。于是,他低头不语,朝房间外走去。
“我表弟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去,你们慢慢收拾。”柳淑英对两个员工说完,跟着马小乐走了出来。
来到宿舍,柳淑英把马小乐的酒话告诉了他,让他以后要千万注意,别漏了嘴惹祸。
“阿婶,你刚才装得太逼真了,差点都把我骗了,还以为你真的生了气。”马小乐喷着酒气说。
“不装像点能行嘛,周围都是爱说闲话的人。”柳淑英说着,抬手擦了擦马小乐的湿头发,“可别着凉了。”
马小乐抬手抓住柳淑英的手,她爱怜的目光让他顿感心热,也生出了一股欲念,道:“阿婶,我酒喝多了,要乱事的啊。”
柳淑英一听,忙想站起来,可马小乐抓住不放,她站不起来。
马小乐边笑搓了搓耳朵,“醉了不讲究,爱咋咋地!”
“啥醉了不讲究……”柳淑英话没说完,就被马小乐推倒在床上。
良久,柳淑英离开宿舍的时候,马小乐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四点多钟,马小乐才睁开眼爬下床,努力想了想才回忆起中午发生的事情,忙低头一看下面,很清爽,没错,肯定是柳淑英用热毛巾给擦干净了。“好啊,真是好,到底是大女人,知道疼人!”他伸了个懒腰,“娶媳妇,实惠点的来说,还得找个年龄比自己大点的好。”
简单洗了把脸,马小乐到办公楼前推了自行车,到柳编厂看看。
厂房很大,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就有足够的空间。按照请来的染坊老把式指点,在中间偏西砌了三个大池子,用来染色:第一个池子是润篮,就是把篮子冲洗一下,沾上水;第二个池子是着色,里面有颜料水;第三个池子是透色,就是在水里放一种东西,能让着色的篮子不退色。第一、第二个池子的事情很简单,不过第三个池子里面的道道别人就不知道了,只有染坊的老把式知道,说是祖传的,不能说出来,所以里面放了些啥马小乐也不知道。不过这不要紧,只要篮子能染好就行。
三个池子已经砌好,周围收拾得还算可以,先期招过来的八个人干活挺利落。其实这八个人都是乡政府大院里头的亲戚,冯义善一人就安排了三个进来。
万事俱备,只等篮子送上门。
不过这不成问题,有言在先,现点现的吸引力打。第二天,就有将近两百人带着篮子来了,一共是两千一百多个篮子。刷掉了六十多个不合格的,还有两千零几十个。
这些人喜滋滋地攥着钱回去了,好家伙,一个篮子就能挣差不多一块钱,那赶夜也得多编几个呐!
接下来几天,前来送篮子的村民一天比一天多,老百姓会看榜样啊,村里有人天天编篮子挣钱,自己还能坐得住?
这一下的带动可真叫带劲,沙岗乡山下岭上、河道渠边,只要有柳条的地方,就有人拿着镰刀过去,只要是够条料的,统统割下。因为这些柳条都是自然发的,一年一年长,谁爱割谁割,之前还没人割呢,顶多割个几困放家里编个大筐什么的。现在可不是了,人人都希望能把遍野的柳条都割了来,放到家里慢慢编成篮子好去卖钱。
眼见篮子一天天多起来,厂房东头经过染色粗加工的篮子已经堆成小山模样了。看着这些个篮子,马小乐心里经常会不踏实,老担心万一要是卖不出去,那可怎么收场?别说得不到冯义善的赏识不说,就是信用社的贷款也没法还吶。
马小乐觉得有必要出一批货,探探路子,实在不行就及时刹车叫停,省得最后没法收拾。于是,他便去找吴仪红,让她打电话联系袁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