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乐明白关飞的话意,这段时间,葛荣荣热情很高,几次打电话约他去县里玩。他总是说太忙,葛荣荣就说那她到沙岗乡去看他,他也说忙,抽不开身,等等再说。结果一等无音讯,葛荣荣就也没再打电话过来,马小乐知道,葛荣荣生气了。
马小乐不想谈起葛荣荣,就岔了话题,告诉关飞赶紧打听一下相关法规,然后举报一下他们乡里的私烤烟叶。
“哈哈,小子,我就说嘛,你不可能让我单单打听,还得要我去揭发检举。”关飞道,“老同学,没啥危险吧,可别把我拖进去,最后给被举报的捅刀子!”
“不会!”马小乐嘿嘿一笑,“这你就放心吧,绝对安全。”
事情就这么定了,关飞办事也算是利落,当天就打听,第二天就按照马小乐说的去烟草缉私科去举报了。接待关飞的人很热情,还倒了杯水给他,然后详细做了记录,临走时还和关飞握了握手。关飞知道,他们这么客气,是因为他的举报能给他们带来收入实惠,要不才不会这么客气。
回去后,关飞就给马小乐回了个电话,让马小乐尽管等好,保准一查到底。马小乐当然很高兴,这种事情虽然不光彩,但很解气。
随后,马小乐把这消息告诉庄重信。庄重信拍着办公桌叫好,说这下可以出口恶气了。
可是最后,马小乐和庄重信没看到啥可让他们解气高兴的事情。冯义善的烤烟叶窖窑很安静,除了冒出的阵阵或青或黄的浓烟外,一切都静悄悄。
“小马,咋回事,烟草局是不是不管这事?”庄重信坐不住了,主动找到马小乐问话。
马小乐也正在纳闷呢,面对庄重信的问话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再和同关飞系下,看到底怎么了。
马小乐和庄重信哪里知道,冯义善和吉远华已经把工作做在了前头,吉远华早已找到他人事局局长的舅舅,把烟草局的人请到一起坐了,谈得很妥当,哪里还会有事发生。
因此,当关飞在马小乐的要求下,再次来到烟草局缉私科举报的时候,负责接待的知道了是那个“无效”举报,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关飞很不理解,自己不是拿热脸碰人家冷P股嘛,本想一走了之,可觉得这样就帮不上马小乐啥忙了,再想想马小乐在电话里跟他说的情况,一下就猜出来人家肯定已经托了关系。好在关飞不傻,当即脑袋瓜子一转,对接待的人说看来得到上一级去举报,到市烟草局去,再不行就到省里!
就这么一句话,起了作用。
因为县烟草局怕担责任,不作为呐,会被上级猛剋的。
看来得去查一查。不过查得力度可想而知,因为有关系,没有罚款没有记录,只是要求停止烤制。
这对冯义善来说,损失不是很大,可以说很小,把那些储存的烟叶卖了就是。但要从赚钱的角度讲,那可就亏多了,少赚很多。
“一定是马小乐他们干的!”吉远华在冯义善面前气急败坏地说。
“八成是。”冯义善倒算是平和,“不管怎么说,和他们至少是打了个平手,只不过在效益上要差了许多,他们的地条钢开始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也怪我们认知不足,太大意了,结果让他们发达了一阵。”
“那没事。”吉远华道,“像那种违规性的项目,他们是不会再搞起来的,往后绝对要密切注意,看见苗头就抓打。”
“错了,不能那么做!”冯义善慢慢地摇着头,“如果再有的话,还是先纵容纵容,等他们成点气候了,然后再动手,不是说过了么,到时把县报的记者也叫上,来个彻底曝光,让他们既损钱又丢脸面,那样效果才好,才解恨!”
吉远华听了冯义善的话,逐渐安定下来。思虑一会,说这方面最近他想了很多,觉得这样勾心斗角相互拆台,对工作的开展很不利。
冯义善听了极不在意,说那怕啥?就是要斗,合不来就要斗,直到一方服气为止。
“小吉,你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斗人,有人斗你,到时落后一招,步步落后,就只有等着被动挨打的份了!”冯义善说得语重心长,让吉远华很是信服。
“行,冯乡长,你说得对。”吉远华道,“再说了,反正我们已经和他们交上手了,停也停不住,只有一颗恒心搞下去!”
“那可不是嘛!”冯义善道,“你和他们搞,还是很有优势的,上面不是有风声了么,明年的县人代会一召开,你就到县里去了,那时再整治庄重信和马小乐他们,不是易如反掌么!”
“嘿嘿,是有这么个说法,但也不一定呐。”说到去县里这事,吉远华满脸都是洋洋自得,“我那省里的亲戚虽然给说过话,但也保不准县里就一定能办理啊。”
“这个你就放心吧。”冯义善道,“我跟县政府里的几个人还是比较熟的,他们都说了,到时你很有可能任县政府办主任,呵呵,那个位置,可不是一般的位置哦!”
“要真是能那样就好办多了!”吉远华笑道,“那时要搞搞马小乐和庄重信,容易得多!”
吉远华说得一点不假,庄重信和马小乐也正为这事伤脑筋呢。庄重信在县里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吉远华要升职做县政府办主任。这个消息可不是一般的坏消息,吉远华到了县里,和冯义善一勾结,恐怕他们的日子就要难过了。这话马小乐听得脊梁骨发凉,还想升官呢,吉远华这个狗东西在上面一搅合,那还升个屁。
不过马小乐也还有点盼头,俗话说人往高处走,他觉得一旦吉远华到了县里,说不定就不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打击报复给他小鞋穿,吉远华想自己的升官路还想不过来呢,怎么还会分心去做些不重要的事?
马小乐认为打击报复他是不重要的事,是因为他觉得和吉远华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不再一个平台上了,用得着较那么大劲么?
不过想是这么想,马小乐还得有自己的打算,万一吉远华那狗东西要跟他纠缠到底,那也认了,不能再升官就不升,不过得多得点实惠,多发点财,腰杆照样硬起来。
可是怎么发财呢,像地条钢这样的好买卖,估计是没有了,那还能搞啥?编织厂这年把好像也平平踏踏,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还没能给他带来足够的票子。不过话说回来,也还可以,除去一切开支,一年也还有个几万块,这在当地来说,那可是数一数二的牛!不过马小乐没拿那个钱,都给了柳淑英。原来赵如意想生第二胎的事情给耽误了,没生成,也不打算再生了,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二愣子的治病上。赵如意听说二愣子这病能治,在头上开那么一刀,二愣子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所以就一门心思就想把二愣子给治好。在那件事情上,柳淑英当然不会说不同意,她比谁都希望二愣子能正常起来。但是,那上面的花费却不是开玩笑的吓人,十多万!当初柳淑英把这个事情跟马小乐讲了,马小乐第一反应就是把编织厂赚的钱都给她。柳淑英感动得抱着马小乐呜呜地哭了,很动情。尔后很认真地对马小乐说,以后她不会再他和睡觉了。马小乐问为啥,柳淑英说她用了他那么多钱,如果再睡下去觉得别扭,感觉就像是某种交换,她觉得很羞愧。
柳淑英这样的回答让马小乐无法再强求什么,说那行,就等几年,等二愣子的病好了再睡。柳淑英说行,到时她会帮他好好打理厂子,不拿工资,那样心里就能接受。
马小乐说行,但他提出来还得最后再睡一次。柳淑英想了想,点头同意。
那天晚上,马小乐把柳淑英带到了他的宿舍,没开灯,窗外有月光。
柳淑英自己脱了,静静地躺在床上。黑黑的小屋子里,玉色的月光穿过窗棂落在身上,她就像一条雪亮的银鱼子一样,舒展地仰在床中央。
那一夜,是狂风暴雨的一夜,就连床前的桌子,也被乱蹬的脚给踹倒。“哐朗朗”一阵响,连同桌子上的碗盘落在地上,嘈杂得很。然而这一切没有对马小乐和柳淑英造成丝毫影响,两人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时而起伏、时而翻滚,更和着发自心底的快嚎释放,俨然就是一个欲壑之谷。
极度快愉后放松,头脑一般是空白的。但马小乐这次没有,和柳淑英静静地躺歇时,他还在想,必须摸清吉远华的心思,这直接决定了他是继续在官场上混摸,还是转移方向一门心思赚钱发财。
马小乐的想法没有错,吉远华近来确实也在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和马小乐与庄重信斗下去。按照冯义善的意思,那是要斗到底的,可吉远华不是傻子,也想到了自己的将来:等明年人代会过后,当个县政府办主任,好好干下去还挺有指望,如果一味地和马小乐他们纠缠下去,能得到啥好处?再说了,那马小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要是他撕破脸皮失去理智,也难收拾得很,搞不巧他来个鱼死网破,那多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