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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手机黑伞人到底是谁一王娇韵的手机关了。

  自从那个中午她与我和任逸碰面,她就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当时任逸并不能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他们老板要找的女人。任逸做学生的时候,就在现在这家公司里兼职,知道老板曾被一个女人骗走80万,三年来,老板一直寻找这个女人。

  任逸让我试着跟王娇韵联系,嗅觉敏感的王娇韵已经把手机关掉,不再与外界联络,包括出钱让焰凡替她写书的事,也暂停下来。

  现在,一个人要"消失"简直太容易了,他只要把原来的手机号停掉,重新换一组号码,他就变成了一个"新人"。

  羊岩就是靠断掉手机与我失去联系的。我在北海曾接到过一个他的电话,说是人在国外,在加拿大他姐姐家,电话讲到一半就断了,从此再也没了他的音讯。

  任逸很希望我能跟王娇韵联系上,以便顺藤摸瓜,抓到那个骗子。而我更关心的是如何能找到羊岩,事到如今疑点似乎集中到两个男人身上,一个是已经不在人世的石松,另一个是当事人羊岩。风波已经过去,别人已经不再议论这件事了,但我仍迫切地想要知道谜底,也就是这场桃色新闻事件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任逸对我过去的事闭口不问,这让我很感动。我知道他很爱我,但凭良心讲,我可能更爱石松。

  我在任逸家住了6天之后,对任逸说我想回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呢?"任逸在床上很紧地搂着我说,"难道你在我这儿过得不快乐?"

  "我的电脑,书和稿子都没法儿搬过来。"我用手指抚着他的前胸,感觉到他下巴上的胡茬扎着我的脸。

  "那黑伞人怎么办,你不害怕了?"

  "估计他早该离开了吧?都过了好几天了。"

  他紧紧地抱住我,开始吻我的身体。跟他在一起我心里一直有内疚感,我想,在没有查明石松的下落之前,我不应该这样。可身体与大脑总是不能协调一致,我一次又一次地跟任逸睡觉,有自责也有快乐,他是那种性欲强烈的男人,每天夜里都得来一次,有时一次还不能尽兴,就会亲热两次。

  他是那种能带能女人性高潮的男人,但是性高潮和爱情似乎是两回事。有时候它们也是一回事,有时候它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完全不认识,性高潮是情高潮,爱情是爱情。

  二 我一边想着这些像几何题一样复杂的问题,一边享受抚摸,很快地,复杂问题就像遇到火的冰一样融化了。脑子里空空荡荡,有一束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落到我们的被子上。被子表面平静如水,银色的丝绸反射着月亮的光,房间里出现了战争前夕短暂的静谧,就像战场上忽然飞出一只若无其事的小鸟,对即将发生的激烈战事一无所知。

  丝绸表面的平静被打破了。

  整张床变成了一滩亮汪汪的湖水,有节奏地上下颤动。他是那样健康有力,我无法拒绝他。

  卫生间的有一个水龙头在滴水,虽然很轻,但由于四周很静,在卧室就能听得见。任逸已经倒头睡去,他的睡相看上去像一个表情可爱的孩子。我没有开灯,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打算到卫生间去洗一洗。

  做爱过后,忽然觉得很空虚。

  热水像雨丝那样从头顶淋下来,遍洒裸露的皮肤,刚刚炽热的被抚摸的感觉,已被清凉的沐浴露洗下去,人好像换了一层皮肤,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来。我想起石松,我想我明天必须离开这里,万一石松突然回来,找不到我可就麻烦了。

  我设想了一种可能,就是石松因为那张流传甚广的神秘碟片的事生我的气了,故意造成他已去世的假相,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回来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他说,玫瑰,我回来了。

  他说,七个空盒子的意思就是什么,你猜出来了没有?

  他说,他们说我死了,其实我没死。

  洗完澡,我坐在浴缸边点燃一支烟。蓝紫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我在对面的圆镜里,看到一张面容姣好的长发女子的脸。她的长发遮蔽着她的身体,将她漂亮的乳房遮去一半,她用一只手放在那上面,感觉到它像玉石一样凉。

  对任逸在浴室门口的突然出现,我感到有些猝不及防,虽然刚跟他做爱,但此刻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他面前,还真有几分难堪。

  浴室的灯光青黄青黄地照在我身上,在这种青黄的灯光里,我觉得自己化做一件又裸又光滑的漂亮青铜器,血液已经凝结,生命感随即消失。

  他尽量躲避他的目光,却无法躲避他的声音。他说:"我是那样爱你,而你又是那样深地爱着他……你去吧,去找他吧。"

  任逸并不知道石松已经死去的事实,他以为我离开他,是要去找另一个男人,其实不是这样的,但我怎样才能跟他说清楚呢?活着的,死去的,男人的爱情折磨着我,心已四分五裂。我掐灭手中的烟,很平静地对他说:"好了,咱们去睡吧。"

  三"我是那样爱你,而你又是那样深地爱着他。你去吧,去找他吧。"

  任逸的话,一直跟着我回家。一想起他的话来,我直想掉眼泪,家是空空的黑屋子,书房一角堆着大大小小七个空盒子,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石松可能确实不在人世了,我的房间才会变得如此荒凉。

  我从外面回来的时间是下午5点,没想到天黑得那么早,几天不在家,暖气也好像坏了,家里像冰箱一样冷。

  冷寂的房间里传来与之不相称的掌声。

  鼓的声音。

  欢呼声。

  一张现场版的音乐碟,在我走之前就呆在音响里,回来的时候,它就从黑暗之中冒出来,我在急骤的鼓点中变得有些木讷。对于这个房间来说,我无缘无故地失踪了6天,房间就像罢工了一般,变得又冷又灰暗,一点人气都没有。

  任逸完全误解了我,他以为离开他之后,会有一个又大又温暖的怀抱在等着我,其实,我要面对的只不过是7个空盒子。我一直想把"碟"的事,亲口跟石松解释清楚,我是如何被一个名叫羊岩的人诱惑,如何对他动心、接受邀请直到上了床,又如何被人录了像,幕后肯定有一只黑手在操纵着一切,到底是何人所为,目前调查工作还没有头绪,查来查去,竟觉石松都有几分可疑。

  我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羊岩,羊岩是事情的关键。

  羊岩是红棉的朋友,我看了眼时间:午夜12点,红棉此时应该正在直播间里做节目,我毫不犹豫地抓起电话,拨打音乐台的听众点播号码,此号码一直占线,看来红棉的节目还很受欢迎。

  我手里拿着电话,不断地按"重拨键",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终于有一遍,电话"嘟"地一声通了,电话里传来红棉绵软的声音,"这位听友,你好——"

  "羊岩到底是谁?"

  "你说什么?"

  "羊岩到底是谁?"

  "啊——"红棉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只好胡乱地打着马虎眼说:"这位朋友想点一首外国歌曲《孤独的牧羊人》,可惜没有……"电话被果断地切断了,我没有再听后面的音乐节目,困意突然袭来,我连打了两个哈欠,勉强支撑着洗漱一番,进入冰凉的、没有人气的卧室,打着冷颤上床睡了。

  四 我被轻微的抚弄搞醒,醒来后才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台灯开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正嘀铃铃地响个不停。

  我咳嗽得很厉害,想必是房间太冷,得了重感冒。

  "喂。"

  我一边咳嗽着一边听电话。

  然后,我听到一个怒火万丈的声音,是一个尖锐的女声,那声音就像把一把钢球珠子使劲从半空中抛下来,撒在我头上,每一粒都击中要害,搞得我头痛欲裂。

  "你下来!"

  "你在哪儿呢?"

  "就在你家楼下那条街上。"

  "不能上来谈?"

  "不能!"她冷冰冰地回答。

  我觉得很冷,真不愿从被窝里出来,可红棉是我的好朋友,看她气成这样,我又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不管。

  我披了件跟黑夜一样黑的羽绒服下楼。电梯已经停了,我必须一级一级走下去。

  一个人走在黑洞洞的楼道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觉得这楼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我正走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外面的世界令人感到陌生,天地间一片银白,楼房,树木,街道,都变成了另一个世界里的景象,就好像我乘飞船去了另一个星球,我刚走下来的几百级台阶,就是那飞船的悬梯,走到一个白得炫目的世界里来。

  身上穿着像乌鸦羽毛一样黑的衣服,走在这个纯白的世界里,就像一个与世界难容的异类,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是黑色的,从头到尾地白,彻彻底底地白,到处都被白色所蒙蔽、所掩盖,我看不见世界的本来模样,谁知这白色底下掩藏着怎样的肮脏。

  我像一只会飞的鸟儿,在银白色的雪地上走得飞快。

  我想,我将遇到电话里那个怒不可遏女人,她将像电话里那样,抓一把钢球珠子撒在我头上,以发泄她的发怒。人还没走到那里,我已经感觉到了痛。

  五 红棉穿一件仿佛沾满雪粒的白绒外套,戴着双白手套。她站在街口最醒目的地方,远远看去,很像一个孤独的雪人,热闹过后,孩子们都走了,将她一人独剩街口,任冷风吹,任残雪打。

  "出什么事了?红棉你脸色很不好看。"

  红棉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远方,并不正眼看我。"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今天打进直播间的电话,差点把我的节目给毁了。"

  "可我实在太想知道真相了,当初要不是你把那个叫羊岩的人介绍给我认识,也不会出后来那么大的事。红棉,请告诉我,羊岩到底是谁?"

  "你什么意思呀?"

  "我想知道,羊岩到底是谁?"

  红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哼"地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你跟他上过床,倒要问我他是谁,笑话!"

  "红棉,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我还觉得你变了呢。要在过去,你会没事找事把电话打到电台,破坏我的工作吗?不会吧?"她再次"哼"地冷笑一声,这一次,让人感到她全身的白毛全都立起来,冷冷地乍看,每一根绒白上都长着一张脸、而那每一张脸都在冷笑似的。

  红棉将我羞辱了一顿,就转身走了。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凶巴巴的"雪人"就不见了,真让人怀疑她刚才是否真的来过。她人走了,把那些冷冰冰的话扔在这儿,让我很伤心。

  我一个人在雪地里乱走,雪大了起来,我听见自己心底大声喊叫的声音:"石松!石松!你到底在哪儿?"

  我听见雪地深处隐约传来回声。

  回想事情的重要当事人羊岩是如何与我失去联系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是怎样在我视野里消失的,每次回想似乎都能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只有一个细节可以确定无误,那就是我在北海接到羊岩的一个电话,说是人在国外,在加拿大他姐姐家,电话讲到一半就断了。一个人一旦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这个人就算彻底藏匿起来,羊岩是这样,王娇韵也是这样。

  我被任逸从家里叫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他们说的骗子王娇韵。

  我们去了西单附近的一个店,一个很怪的店,服务员一个个都显得木头木脑,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焰凡早早地就坐在里面等我们了。

  我们走进去,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

  焰凡说:"你们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关于那个女人,我真是受够了,连我都被她骗了,她把我的存款骗得精光,然后人就不见了。"

  任逸稳稳地坐下,问:"除了手机,她还有别的什么联系方法?"

  "没有。"

  焰凡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木头木脑的服务员手里端着一只只白盘子,在不大的店堂里走来走去,衬托在他们身后的,是巨大的有着蔚蓝色背景的鱼缸。这家店倒是怪了,人很木,鱼倒是活泛,上蹿下跳,活得几乎要从鱼缸里蹦出来。

  "她的真名叫什么?"

  "不知道。"

  "跟她睡过觉?"

  "睡过。"

  "睡过几次?"

  "就算一次吧。"

  "什么叫就算一次吧?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事实上,那天我们什么都没干,不知怎么,有点不行……"。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不大愿意让我听到。

  我就装做什么也没听见,用筷子尖戳着盘中的皮蛋。

  六 母亲说,那"黑伞人"有可能是我父亲。

  这我倒从来也没想过。

  如果那人真是我父亲,那么他对我肯定没有恶意。他站在那里等我,不过是想远远看我一眼罢了。

  在电话里,我把"黑伞人"可能是我父亲的事,跟任逸简单说了一下。没想到任逸听后非常吃惊,他说,要真是那样的话,还真是个好父亲呢。我不知道父亲是否听说了某些对我不利的消息,才大老远跑来看我的。看我又不敢跟我说话,父亲的地位很尴尬。

  "最近要出去开几天会。"电话里出现了嗡嗡的杂音。

  我听见任逸在电话里问我:"去外地吗?"

  "不,就北京。"

  "还在找那个女人吗?"

  "哪个女人?"

  "还有哪个女人,骗钱的那个呗。"

  "是啊,这两天我跟焰凡东奔西跑,把腿都溜细了,连那女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那你就好好找吧。我开会的时候,你别打我手机,听见了吗?"

  "那可说不准。"他在电话里一阵坏笑。

  这时候,我听到收音机里传来一首王菲关于雪的歌,"雪花片片飞,飞满天。"

  "往事如梦似云烟……"音响的音量开得不大,那声音像是从往事的缝隙里传出来的,听不太真切。

  我挂上电话,开始收拾东西。虽说会议并不离开北京,但一个星期要住在酒店里,换洗衣服、化妆品、日常阅读的书籍也还是要准备的。我一边听音乐,一边往那只拉杆箱里扔挑出来的东西,一会儿是一件衬衫,一会儿是一条裤子,想想没多少东西,动起真格的来却还真不少,一只箱子几乎装满了,又扔进去两本书,这才关闭箱子了事。

  第二天到酒店去报到,我为我的大箱子略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别人都很简单地拎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换洗衣服和牙刷,只有我,好像出国似的带那么多行李。

  我拖着我的"出国行李"走进大堂,迎面看见"欢迎出席某某大会代表"的巨大红色横幅,横幅下面摆着一排签到的桌子,桌子后面坐着面目模糊的脸。可是,有一张脸却格外清晰,她站在那排桌子稍后一点的地方,戴着一副室内不大有人戴的墨镜,正在冲我微笑。

  "电影明星夏雨薇。"旁边有个女孩子小声道。

  她仍在冲我微笑。我不明白她笑什么,我想她是认错人了。

  七 傍晚的时候,同屋的石小慧不在房间,她是出版社的资深编辑,这会儿可能到别的房间聊天去了。我一个人坐在桌前用笔记本电脑写东西,最近新签了一个合同,对方要求我在两个月之内完成一本写女人的书,因为稿费给得奇高并且先付了一半现金,我就见钱眼开答应下来。

  我所动用的参考书是潘光旦先生译注的霭理士的《性心理学》,平时对这本书略有研究,这次过来本会,就随身带着,有空就写一段。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在电脑上才写了一行半,倒霉的门铃倒又响起来。

  "谁呀?"

  "我。"外面人说。

  我在门镜里看见外面人变形的脸。

  他手里拿着三两枝花,衣着既得体又潇洒。

  我拉开门。任逸递花给我。

  "喏",他说,"你们房间住几个人?"

  "还有一个呢——"

  话没说完,倒被他的一个长吻塞住。看来他是特意买了花跑来跟我接吻我的,可惜我这会儿的全部心思都在《性心理学》上,手里拿着花,却一点也闻不到香味儿。

  "呵,你把你这一大摊又都带这儿来了。"

  "嗯。"

  "晚上有什么活动?"

  "多功能厅有个晚会。"

  "上去玩玩?"

  我摇头,"不想。"

  任逸说:"我特地打车过来看你,瞧你冷淡的。"

  我放下手中的书,"那好,走吧。"

  多功能厅里热闹得就像煮饺子一般,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一张一合,好像一个巨人的肺在呼吸。我深爱这像液体一般的光线,它流动着、扩张着,使人不断跌入不确切的幻境。皮肤上流动的光,是玻璃的光。我和任逸都变成了玻璃人,在别的玻璃人中间旋转穿行。

  "玫瑰。"

  "嗯?"

  "除了我,你根本没有别的男朋友,对吧?"

  "谁告诉你的?"

  "我到电台去找过红棉。我们聊过,关于你。"

  "是吧。不过我得告诉你,她的话不一定对。"

  "怎么会,你们是好朋友。"

  "可前些日子,我俩吵了一架,现在彼此不来往。"

  我和任逸说着话,在舞池里相当舒缓地晃着。雨点一样紫的光、蓝的光、银白的光,依次从我和他脸上掠过。任逸在离我耳朵很近的地方,低声说着话。

  "红棉也说你们吵架那事来着,不过,倒不像你形容得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是吧?"

  紧靠着任逸的身体,的确觉得什么事都没那么严重。薄毛衣后面,隐隐地传来他的体温,他结实的、有弹性的肌肉轻贴在我胸口,我们就像合二为一的双面人,有两张脸,四条胳膊。

  "任逸,有些事你并不了解,我也没办法跟你一一解释,反正我最近怪事不断,好像什么人手中握着一个开关,只要把这个开关按一按,怪事就会接连不断地出现。"

  "开关?"

  "是开关。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看不见的开关,我试图找出控制它的人是谁,我付出了很多努力……现在看来,很难。"

  "其实你过去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那件桃色新闻,在认识你之前我就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我爱你,我认为有这些就足够了,别的管它呢!"

  我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轻微战栗着,很感动。沉浸在舞曲中的女人,全都微闭着眼睛,我看她们一张张脸都有几分相似,当我的眼睛从一张同样微闭着眼睛的脸上掠过时,我几乎惊叫起来。

  "看哪!那人是谁?"

  "王娇韵?是她吧……"

  我们的视线被人挡住了——一对甜蜜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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