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

第十三章　玉座

“死了……死了……终于死了！！！！！”

脸上伤口依旧是那么的灼痛，就像陈烨那只蕴藏着毁灭火焰的大手，还在紧紧抓着自己的面孔。

提纳尔状似疯狂的看着长剑上的鲜血，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一片的空间中回荡。地上散落着一堆堆不成形的肉块，那是Seele的残骸，短短的几秒战斗，4只Seele便在陈烨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毁灭。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君王吗!!!畜生!!!”

不停颤抖的提纳尔几乎是在嚎叫似的，看着地上已经渐渐化成冰冷石头的陈烨。在刚刚那一瞬间，拥有银黑双翼的陈烨所展现的力量，已经让提纳尔在通往冥府的摆渡船上走了一个来回。在那种超越了13血阶的力量面前，他根本就是一个无力的婴儿般，听任着陈烨的宰割。

提纳尔所拥有的一切尊严与骄傲，在这种主宰生死的力量面前被摧毁的一干二净，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屈辱。死亡的感觉对他来说是如此的接近，甚至让他差点跪倒在地，无力的接受对方赐予的毁灭。直到现在，这个空间的一切景色，依旧在陈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下，不住的颤栗扭动着，就像是一台老化的电视机屏幕。

那个原本卑贱丑陋的家伙竟然可以让自己害怕颤抖，他所残留的力量，依旧残留在提纳尔脸上的血肉中。被打上耻辱印记的贵族重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朝着已经化为石像的陈烨身上砍去。

“只敢**对手的尸体吗？怪不得妥芮朵永远只能是‘贵族’，而不像梵卓这样天生的王者。”

耳边传来了一个清脆中略带沙哑的声音，握着长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停在空中，提纳尔那对布满血丝的瞳孔，僵硬的移向声音的来源。满脸身血污的玉夜从地上艰难的站直了身子，纤细白嫩的纤手按着满是血污的小腹，语气中透着强烈的嘲弄。不知为什么，女孩平坦的小腹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并没有开始再生，还在不住的渗出血水。

“好不容易多活一会。”猛然一个转身，提纳尔狠狠盯着这个不住晃动着的女孩，随时准备Seele出动，“难道现在就想被Seele分尸？”

“我问你，13血阶上面有什么？!”

“什么有什么!？13血阶之上？!”

提纳尔被女孩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个女人在临死之前还想问自己这个问题，即将Seele侮辱的结果已经将她吓疯了？13血阶上还有三把属于君王的宝座，专门用来形容太古战争结束之后的君王，没有一个血族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13血阶之上是星，月，日三把属于君王的王座，你问这个想干什么？”

“三王之座上呢？究竟是谁坐在那里？”

“三王之座之上？你是想说玉座？!”

玉夜的问题彻底让提纳尔皱紧了眉头，玉座是凌驾与13血阶，以及3王之座以上的最高阶级。只有太古时代之前的古代君王们，才能够进入这个与诸神同列阶级。在现代的血族当中，甚至连达到日之王座的人都寥寥无几，更不用说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玉座。

尽管不知道她到底想问题什么，玉夜那有透着强烈不祥的问题，却让提纳尔不由抬起了双手。已经顾不上向玉夜进行什么复仇，在陈烨的打击中锐气尽失的他，只想现在就杀了她。

“在陈烨那种只算是星之王座的力量面前，你竟然就会如此的害怕，如果让你接受下面这个事实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会精神失常……”

“什么？!”

本想立刻发出命令的提纳尔，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了。玉夜那对灰暗的瞳孔渐渐退去了颜色，露出银色光辉的眸底就像是一泓无底的秋水，不住吸食着提纳尔的意识。在这对诱惑与毁灭并存的美丽双眼前，妥芮朵的贵族就像是被吸入旋涡的小船般，根本无力自拔。

女孩那对如同银水晶般晶莹的瞳孔，流动着妖异的光华，彻底对身体失去控制权的提纳尔全身不住痉挛着，口水与血液形成的泪水，不住的顺着面颊流下。那对邪眼，是只属于少数君王才能拥有的瞳孔，任何敢于与他或她对望的人，很快就会毁灭在那无尽深远的双眼中毁灭。

与咆哮之后那双让人迷失的双眼不同，玉夜双眼中则是无尽的毁灭与死亡，在那清澈寒冷如同北极深渊的瞳孔中，找不出任何属于生的气息。短短几秒的对视后，提纳尔开始青紫的皮肤上，慢慢笼罩上了一层白色的薄霜。

突然间，女孩的目光一阵紊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提纳尔猛然闭上了双眼，跪在了地上。

“看来，这具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嘴角挂着两行不住流出的血线，玉夜那具单薄的身躯一阵轻微的摇晃，似乎要摔倒在地的女孩勉强稳住了身形，踉跄的挣扎到陈烨身边，才跪坐在了地上。用冰雪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胖子那大理石般的面孔，女孩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人般温柔。

“与你相比他虽然没显赫的家世，并且丑陋粗野，但他却像是一只为了生存与自我不断挣扎的虫子，在只有铁血为尊的太古，他才是真正的可以夺取天下的男人。”

“你，究竟是谁……”勉强用那僵硬的声带挤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提纳尔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对Seele做出最简单的手势，“如果有可能，希望我们可以重新谈判。”

“呵，重新？你还会有这个机会吗？”捂住胸部的玉夜突然喷出一口紫色的鲜血，溅在了陈烨身上，女孩撕下了一块破损的裙摆，小心翼翼替他擦拭着，“毕竟现在这具身体太脆弱了，承受不了魂印不停被解开的损伤，直到受损的双眼无法恢复之后，我就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可以商量……”

“我原以为可以撑的更久一些，却没想到，最后这场战斗连第一魂印都没能解开。我应该想到的，在我被击倒后，以他的性格绝对会把命也豁上。”说到这里，女孩那略带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无法形容的悲伤，“其实只要再等一会，净凰就会赶到，他完全不必这样做。”

“净凰？!太古的净凰骑士吗!!!”

净凰骑士，那是在描写太古时代的卷轴中才出现过的名字，以血之荣耀为名，臣服于太古君王旗下的亲随武士。在他们当中甚至有三王之座的存在，以那恐怖而又血腥的威严，征战于整个东方。听到了这个依稀存在于记忆中的名字，提纳尔甚至是恐慌的看着面前的玉夜，她已经站起了身体，用冷漠的银色双眼打量着自己。

似乎是为了印证提纳尔的恐怖，那模糊没有光景的空间中，突然发生了一阵如水纹般的荡漾。由白色光焰形成的剑锋斩开空间，两个身穿白袍的影子悄然出现在玉夜身后，戴着银色龙骨制成的面具，右肩上绣着银色凤翼的影子向她微微躬下身体。

穿越空间而来的武士看着面前的一切，还有玉夜那满身伤痕的景象，眼中的火焰逐渐开始升腾，由赤火转成了银白。右边的武士双手合在身前，笼罩着一团碧绿的光芒，正是这种光芒曾经将源氏的刺客瞬间化为枯骨。

“亘伽，不要插手。”

抬起右手阻止了身后武士的动作，玉夜双手轻柔的身前结出了一个手印，开始低声吟唱，那深沉悦耳的声音，就像是在唱一声蕴含着万年风霜的万物之歌。随着女孩的动作，无数纯银的光芒围绕着她周身舞动，结出了密密麻麻的光之符阵。

随着那数万个细小的光符不住旋转舞动，玉夜周身上下开始不断剥落着黑色的光点，就像是退去了一身薄薄的黑色轻纱。无数黑色的炎火带着震天的雷鸣，将头顶上漆黑的天幕劈了个粉碎，如镜片般映照着周围影像的空间碎片，如雪花般满天陨落，在空中炸裂成了七彩的流光。

13根黑色的火焰就像是顶天立地的巨柱般，矗立这个世界的周围，将周围的一切影像全部毁灭，露出了无边无垠的黑暗。

这个世界如颜料般在火焰中分散融化后，构成这个空间的99颗血晶，一颗接一颗的破碎了。三对墨紫色的羽叶同出现在玉夜背后，如黑水晶般雕满精致花纹的羽叶，开始不住吞噬着那七彩的流光……

悬浮在女孩背后的黑水晶羽叶中，散发出了淡淡的银色光耀，就像是包裹在黑色羽毛中的银色翅膀。动作柔和的展开了背后，那不住剥离的黑色光点就像是在脱去自己的外壳。

露出另一张全新面孔的玉夜，如同代表着黑夜的女神般浮在空中。

“这，才是我坐于玉座上的模样。”



13根漆黑的火柱，在一片崩溃中，支撑住了这片已经毁灭的天地。

透明的光翼向周围播撒着银色的光点，纤细美丽的女孩就这样静静浮在天空中，看着被黑色火柱彻底锁住的景色。

在她面前是跪倒在地的提纳尔，满脸苍白的贵族止不住那鲜红的泪水，无比敬畏的膜拜着面前这个漆黑的女神。

摧毁了构成这个空间的所有血晶和法阵，然后又凭借着一已之力，将它的残片支撑于次元的壁障之间，整个空间就像是被那个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然提纳尔从未见过玉座级别的力量，眼前女孩身上那种君临天下的威严，已经让他心中只剩下了恐惧与膜拜。只有那两名白衣的骑士，依旧站在了玉夜身边，丝毫不为她的威严所动。

妥芮朵贵族松开了手掌，一块血红的水晶从他满是冷汗的手掌间，滚落在了地上。身为一个11阶的法师，他完全清楚那擎天的黑色火柱空间有着什么作用，被称为镇天魂柱的法阵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心如死灰的提纳尔只能放弃了用传讯晶石求助。

这个只剩半隅的世界，已经完全被破天的火柱锁闭，甚至连死去的灵魂都无法从这个牢笼中逃脱。

“你想连我的灵魂也彻底毁灭吗……”

看来玉夜是连自己的灵魂也要彻底的碾碎，甚至连自己转生的希望都要抹杀。干涩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不住微颤的提纳尔勉强抬起了头，然后像石像般僵在了原地。除了那3对柔软美丽的光翼外，女孩的身体就像是散发着光芒的蒲公英，在空中不住凋谢。

在她身后那破落的空间中，无数银色的沙粒星屑般散开，就像是水滴般彼此融合重塑。就像是一只羽化的蝴蝶般，提纳尔眼前的玉夜全身闪动着鲜红的古朴文字，在完全蜕去了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露出了一张全新的面孔。

“月……色……”

艰难的挤出了这个名字，好不容易抬起头的提纳尔僵在了原地，看着面前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眼前这个女孩拥有着与月色完全相同的面孔，白色的发丝如银线般整齐的垂在额前，炽热的双眼就像是流转着火光的红宝石。这容姿绰约的银发天使，穿着黑色的长裙与半透明的纱衣，用血红的瞳孔看着地上的提纳尔露出了笑容。

“怎么，可能……”提纳尔就像是看见了午夜的梦魇，表情极其不自然的扭曲着，到现在为止，他才弄清楚了12年前自己设在东京的基地，为什么会如此之快的便毁灭在了玉夜的手中，“你……”

“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我和他一样，只是一个永远没有自我的玩偶。”

玉夜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倦意，似乎刚刚从长久的睡眠中醒来，皮肤上血红的文字慢慢退去，只在双腕间留下了红色的一环。

“而且你高估自己了，我的结界并不是为你而设。”摊开了白皙的手掌，一朵柔和的蓝色火焰缓缓飘落下来，就像是一只归剿的萤火虫般，停在了玉夜的手掌上，“我是为了他。”

小心的将那团蓝色的火焰捧在掌中，玉夜露出温馨的表情，这是陈烨的魂火，被她硬生生的用结界拦截了下来，正为了无法找到通往死界的道路而彷徨。

“现在，你该承受我的愤怒了。”

似乎感受到了玉夜话中的杀意，一直臣服于太古君王威严之前的Seele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啸声，在妥芮朵替他们植入的人格控制下，强行违反了恐惧的天性，为了保护提纳尔而做出了行动。

6个全身包裹在血焰中的Seele，在燃烧着自己生命与力量的同时，把身体当作了同归于尽的火球，笔直冲向了飘浮在空中的玉夜。面对着那可以梵化一切的火焰，悬浮于空中女孩只是轻轻抬起了手掌，6根黑色的炎枪现时从空中出现，贯穿了Seele的身体后将他们牢牢盯在地上。

Seele就像是被穿刺在了中世纪的火刑柱上，但他们却意外的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那漆黑的火焰有着分解万物的力量。转眼间，六个具有10阶力量的Seele连同身上的火焰，就像是波涛间的泡沫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轻轻抱起了地上的陈烨，玉夜随手撒出几点黑色的火星后，提纳尔顿时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痛呼，那在体内焚烧的火星似乎永远不会熄灭，但那火星也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这蚀骨的火焰正是玉夜点燃的生命之火，将永远与这个贵族相伴。

支撑着天地的黑色炎柱消失了，玉夜将在痛苦中挣扎的提纳尔抛在了这片渐渐消失的空间中，消融在了那片无垠的黑暗之中……



死界那漆黑的天空中，开始闪动着极光般的光晕，如同波纹般传满了整个天空。

死界阴冷的罡风依旧吹刮着这个永远没有变化的世界，死亡哀嚎的灵魂如蝼蚁般寻找着永远不可能找到的自我。展开了背后那银黑相间的光翼，玉夜穿越了破碎的空间缝隙，悬停在了荒芜的大地之上。在她脚下，正是那个足有数百公倾大小，似乎直通地心的洞穴。

埋头笔直的冲向凝重的黑暗，女孩身后散落的光华就像是长长的慧尾，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痕。

周围漆黑无光的水，传来了刺骨的寒冷，玉夜就像是一颗陨落的星辰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穿越了散放着鳞火的白色骨龙群，笔直沉入水底的玉夜眼中带着一丝弱不可见的焦虑，这次探访的结果就算可以达到目的，但也有可能彻底毁灭他那原本已经重新获得的自由。陷于矛盾之间的玉夜身上的光华突然增强，让周围的骨龙畏惧的逃向了远处。

“是什么事情让你如何生气，竟然让那些没有自我的不死灵体，都会如此的害怕。”

一个低沉却又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声音突然在玉夜耳边响起，就像是有人紧凑在她的身后说话，还未到达渊底的女孩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本以为在渊底才能见到的她，难道已经可以自由的在虚海中活动？

“你恢复了？”玉夜那双红宝石般艳丽的瞳孔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如云雾般漂浮在漆黑的水中，“不是还需要沉睡一段时间吗？”

“有人直接破解了魂印，呼唤着寝棺中的身体，我怎么还能睡得着。”

“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你即是我，我也即是你。”面前的身影轻轻飘了过来，用透明的双臂紧紧拉住了玉夜的手臂，“所有关于你的愤怒与悲伤，我都可以感受的到。”

“那你答应吗？”

“世间万物都必须遵守着万物之则，有付出就会有得到。”身影那模糊的面孔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用拢住玉夜的身体，两个几乎完全相同的身影，彼此相拥在了一起，“相反的，想得到，也必须有付出。”

“你要什么条件。”正如她所说的，玉夜也能清晰感应到她心中的念头，那种强烈的念头，“我想，我都可以接受。”

“他的成长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甚至比那些沉睡在冰棺中的更为接近。”身影放开了玉夜的身影，重新在黑暗中飘舞，“如果等我用完冰棺中所有的机会，还没有成功的话，我就想在他身上尝试一下。”

“我……”立刻拒绝的念头在玉夜心中不断挣扎，但知道自己对这个领域还是无能为力的女孩，雪白的牙齿咬破了嘴唇，“接受。”

“同时，我希望你能够放弃对他那种无益的情感，将一切重新交还给万物之则来安排。”

“我并没……”

“不用欺骗我，我清楚的知道这一切。”身影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深深刺入了玉夜的心底，“你我，是一样的。”

“我全部接受。”

“很好，你去准备一切吧……”

声音渐渐模糊，玉夜眼前的身影重新坠向了漆黑的渊底，虚海再次陷入了那片死亡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