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记忆
李智龙
敬爱的刘邦显同志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白。1990年因工作需要,组织派我到省扶贫顾问组当秘书、主要协助刘老工作,其实在此前两三年里,我曾多次跟随刘老到陕南陕北调查扶贫工作。多少年以来,在我的心中,他是胸怀宽阔、高瞻远瞩、多谋善断的领导,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细致入微的长者,还是一个可以促膝交谈、无话不说的朋友。在我的感情世界里,我甚至把他当成了父亲,因为我早年去世的父亲恰巧与刘老同庚。在刘老面前,有想不明白的事,他会循循善诱地教你,有烦恼的事,可以向他倾诉,他也会设身处地地帮你,在你受到委屈和非议时,他会主动站出来护着你。这种感情在1993年我离开机关领办企业后一直是如此,逢年过节,或知道他住院,或到政府办事,都要借道看看他。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深深的内疚,我能为他做的事太少,特别是后来搞企业,时间更少,看望的次数也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
刘老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眼前浮现,他的坚定的革命信念、睿智的思维、宽阔的胸怀、朴素的作风则是留给我们可以终生享用的精神财富。作为在他身边工作多年的同事,我把自己的一些感受和故事写出来,以纪念这位职业革命家,我深深爱戴的老领导。
饱满的革命热情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我知道刘老二十岁左右就参加了革命,而且担任过关中东路工委书记,想听他讲革命战争年代的经历,我故意刺激他问,你这辈子杀过人吗?他先是一愣,然后肯定地说,杀过、杀过很多,不过那是革命,杀的那些人都是对革命事业有严重危害的罪大恶极分子,工委书记不杀人行吗?接着他还给我讲了习仲勋同志的一个往事,“文化大革命”中习仲勋被错误的审查,有人指责他走的是土匪的路线,习仲勋同志意味深长、又义正词严地说:那是残酷的战争年代,不是现在上班发工资,革命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包括原来做过一些错事、恶事的人去完成一些特殊的“杀人”任务。我跟随刘老到基层调查,每到革命烈士陵园,他都要安排去看看,有一次在宜川烈士陵园碑前,他的情绪有点激动,突然说,你不是在部队练过武功吗?敢打这个碑子吗?我说敢,一拳冲出去,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居然把瓷片打裂缝。他翻脸了:叫你打你就真打吗?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个意外。随后他动容地说:这里躺着我的很多战友,和我一起参加革命的,很多人都牺牲了。我看得出,他想说,多少先烈为了革命连生命都牺牲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做再多的事又算得了什么?正是这种饱满的革命热情激励着他在七八十岁高龄,还在不停歇地工作,实践着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人生境界。
高超的领导艺术 高瞻远瞩高屋建瓴
刘老六十年代初就在省政府领导岗位,长期抓经济工作。到扶贫顾问组当组长后,他不顾年事高迈,走遍了贫困山区的山山水水,角角落落,在大量实地调查之后,凭借丰富的工作经验和领导艺术,提出了陕南解决粮食问题的出路,陕北开发煤、油、气资源的设想和争取国家政策扶持的方案。每到一地他都大声疾呼,不要光盯着项目,盯着资金,要下大力抓好科技扶贫,下工夫对贫困户进行技术培训,使他们掌握一两门实用技术。有些地方缺乏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条件,要实施移民扶贫。在省委、省政府的安排下,为了筹建省扶贫基金会,他和李连璧、吕剑人、何承华等十多个省级老领导反复商议,又和李力安、何载、杨克等三十多个老同志联系,还派我作为省政府驻京特派联络员在京一年多时间反复沟通反映情况。这期间,我还随省政府领导向王任重、田纪云、陈俊生等国家领导人和国务院扶贫办、财政部汇报情况,终于得到了国家的支持,为陕西拨扶贫专款3000万元,刘老当时的主张是把这笔资金作为扶贫基金循环使用,长期发挥作用,集中使用,不撒胡椒面。当时有同志提出这笔资金由财政厅代管,刘老坚决反对。如今时间过去了十七八年,这笔资金在贫困地区的项目开发、资源开发中仍发挥着重要作用。不得不说的是,刘老强调的科技扶贫,移民扶贫的思路,如今被国家作为一种政策和模式加以实施。多年的努力,省扶贫办成立了社会处和移民处,每年安排1900万元技术培训资金和1.2亿移民扶贫资金,并有具体的操作程序安排到每个贫困户身上。十七八年过去了,如今贫困地区的面貌发生巨大的变化,我省贫困人口已经从650万下降到149万人。老人已作古,我们不能忘记,这一切的一切无不都渗透着这位老领导的多少心血啊!
艰苦朴素的作风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我跟随刘老下乡,基层领导看到刘老奔波操劳,年事又高,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商量刘老的生活安排,我知道刘老最不愿意的事就是吃酒席。这一方面是他的生活习惯,另一方面是他坚决反对铺张浪费。每到一地都要遇到这样的问题,后来就刘老的生活安排,我还总结了一套:“清、素、淡、香、酥、烂”,“要标准化(四菜一汤),不要程序化;要简单化,不要复杂化”;有时再加一句玩笑话:“要一般化,不要不像话。”为了不引起误会,我特别解释吃便饭是刘老的要求,为了表达心意,可以吃些当地的名优风味小吃。现在回想起来,汉中的花花馍,安康的酱辣椒,商洛的山野菜、玉米糊糊,安塞的清炖羊肉,红碱淖的清炖鱼,榆林的油炸豆腐脑,都是我对地方同志提出的格外要求,也是刘老乐意接受的“特殊”享受。在基层调查,地方同志带一些土特产品,刘老都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付钱。
在工作和生活上刘老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凡事必须落在实处。对身边工作人员,却是无微不至地关怀和照顾。特别关心他们的成长进步和不要犯错误。记忆最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在我筹办企业时,他着急的找到我问,民政厅农救处的经济窝案牵扯到你没有?我回答:那时我已经离开农救处了。他说:“我记得你在农救处工作过,没牵扯到你就好,因为人在事中迷。”直到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他才放心。还有一次是在领办企业后,他专门把我找去,问了我几件事情,我如实地给他做了回答,然后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企业的事?他告诉我。有人把你告到我这里来了,看来有人是别有用意的。这件事对我感触很深,刘老不仅把我当成同志和朋友,他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件事,使我对刘老的人格、人缘、情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有一次我随他去深圳看望习老(仲勋)期间,吴桂贤同志多次打来电话一定要安排刘老吃饭,后来在深圳京鹏酒店和吴桂贤、孙健(曾任国务院副总理)吃广东早茶,席间我看到桂贤同志对刘老非常崇敬。回宾馆后我问他,桂贤同志原来是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为什么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刘老这才告诉我,桂贤同志刚从中央回来担任省委副书记,在常委会上有人冲着桂贤同志说风凉话,我在一次会上明确说,桂贤同志是全国劳模,到国务院当副总理是毛主席选的,现在回来也是工作的需要,她是我们的同志,我希望同志间不要说不利于团结的风凉话。
朋友为书,值得久读;好友如酒,需要细品;老友是诗,必须循韵;挚友乃天,一生所求。转瞬间,刘老离开我们半年了,但我总感到他没有死,他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九十年人生,七十年革命生涯,岁月的记忆和积淀,在我们面前凸显出一个伟大的形象,一个为革命事业艰苦奋斗的典范,一个为最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的共产党人的楷模。和他相识,是我一生的幸运;和他一起工作,使我的人生充实;有他的关照,使我人生少走弯路。因此在种种诱惑面前,我时常告诫自己,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有他的关爱,使我更自信,更踏实。他留下的巨大的精神财富,将激励我们继续拼搏奋斗,完成伟大的人生使命,为国家和社会作出更大的贡献。
2001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