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成说:“我们保证在一个月内完成颐年堂和春耦斋及小灶的修建任务。”
周恩来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走进颐年堂,看了看室内的装修,摸了摸装修好的墙面说:“中南海潮湿,修整房屋关键要处理好防潮问题。”
修建科的同志便向周恩来汇报说:“我们采用‘三毡两油一水泥’的防潮法,从试验后的效果来看很好,又很经济。”
站在周恩来身旁的一位工人补充说:“三毡两油一水泥,就是三层油毡、两层沥青、一层水泥。”
周恩来听后,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并说道:“无论干什么工作,就应该这样,既要讲效果,又要厉行节约,这要形成风气,你们这样做很好。在修建过程中,遇到不好解决的问题,可以直接找我。如果人手不够,可以从香山再调一些……”
在周恩来副主席的亲切关怀下,中南海地面房屋的修建工作进展很快,到了6月底,各部的办公室基本修完,部分中央首长和机关的同志陆续从香山或其他地方迁到了中南海。
这时,修建科的同志们又接受了修建居仁堂和菊香书屋的任务。
菊香书屋在颐年堂东侧,是丰泽园的附属建筑,清时名菊香书屋,系藏书之所。
菊香书屋将作为毛主席的住所,为此,修建科的同志们感到能为毛主席做点事,而心里特别高兴。
通往菊香书屋的小路和院落,由于多年失修,路面上的方砖有的磨成了深坑,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很容易打趔趄扭伤脚腕。为此,许多同志建议干脆拆掉修成水泥路。
周恩来闻知此事后,特意来到菊香书屋,检查修建科的施工情况。
在检查时,他说:“中南海的建筑反映着我国近代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这里的一砖一石,一雕一刻都是劳动人民智慧和艺术的结晶,我们要保留中南海的固有特色,让劳动人民享受到自己的艺术成果。”
周恩来说到这儿,转过头来对王保成说:“小王呀,你一直在主席身边工作,非常了解主席的工作和生活习惯,要按主席的习惯安排住房。主席喜欢读书,书房就设计得大一些;主席要经常接见客人,客厅要布置得美观大方。主席是十分珍惜古文化和古建筑的,整修书房既要保留原有风貌,又要适合主席的生活习惯,尽量做到两全其美!”
修建科的同志们无不为周恩来副主席那种严谨细致的工作作风所感动。从此,修建科的同志们更加爱护珍惜中南海的一草一木,在修建中特别注意保护古物。
在当时,由于没有方砖和琉璃瓦,修建科的同志们就到砖厂联系仿制,解决了急需,使一切装饰都保持了原有特色。
园林队的工人们,发现有的古槐古柏的树干流“脓”腐烂,就及时用水泥将伤疤封住,还用石头和泥土把树根都圈起来,加以保护,使这些古树木焕发了“青春”。
80年代的一个秋天,王保成从外地出差到京,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他阔别30年的中南海。故地重游,他在中南海看到处处是绿树鲜花,古老的建筑在参天古柏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宏伟,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说,为了中南海的今天,当年周恩来副主席领导我们修建中南海的一幅幅生动的情景又历历再现。事后,他写了一篇《为了中南海的今天》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的最后一节写道:
中南海始建于辽金,历经元、明、清各朝,历来是封建帝王的行宫和宴游之地。由于旧中国多年战乱,中南海的古建筑年久失修,房屋残痕斑斑,道路凹凸不平,野草丛生,湖水污染,蚊蝇成灾,严重影响人们的健康。因此,除了整修中央在中南海的办公用房,整个中南海的环境治理也亟待解决。
我们曾建议整修中南海,但我们清楚地知道,新中国刚刚建立,国家财政开支十分紧张困难,修建中南海的资金不好解决。
正当我们为此焦急发愁的时候,周恩来总理来到施工现场,向我们转告了党中央和政务院关于整修中南海的消息。他说,党中央、毛主席十分关心中南海的建设,这里住着比我们中央领导人年龄还大的各界民主人士,外国朋友也经常来此访问,我们必须为他们的健康和安全负责。因此,中央决定要彻底整修中南海。“总理,那资金问题怎么解决?”我冒昧地问了一问。总理爽朗地说,还是那句老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可以动员一些社会力量,请求部队支援,开展义务抢修中南海的活动。总之,用很少的钱把整修中南海的事情办好。
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下,中央办公厅修建科和政务院修建科统一行动,互相协作,分工负责,由政务院修建科负责湖底的清理整修任务,我们负责岸上的房屋设施、花园、草坪的维修和管理。
1950年3月的一天,约有300多名干部战士和地方工人、技术人员来到中南海,对中南海进行了大规模的清理。他们从山上采来条石,砌起了湖岸,建起许多划船、钓鱼的“小码头”……
我们也完成了剩余房屋的修理和垃圾、杂草的清除任务。作为政治中心,为了适应客观需要,还对一些原有古建筑也作了部分调整,拆除了时应宫、万字廊和一些其他殿宇,迁建了云子会楼、清音阁、双环亭。在岸边建起一块块“牡丹园”“玫瑰园”“绿草坪”,还栽上了许多松柏、冬青,为金碧辉煌的殿堂披上了绿纱,使它更加宏伟壮观。
山泉水流进中南海的这天,周总理也同我们一样,吃完晚饭,高兴地来岸边观看。他兴奋地对我们说,中南海自古人民建,人民修,但人民却没有享受到它的美丽。这次修成后,我们要请人民代表来这里作客观光,今后还要逐步成为人民游乐的场所。听着总理的话,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涌了出来。
30年弹指一挥间,如今中南海变了。我漫步浏览着这熟悉的金堂大殿,观赏着这可爱的鲜花异草,看到眼前一对对、一双双穿着各色衣服的游人,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我仿佛看到了周总理向中南海走来,仿佛又听到了周总理在中南海的笑声……
毛泽东迁入中南海
毛泽东熟悉了双清别墅的环境,他在这里心情愉快为新中国成立而忘我的操劳着。他对双清别墅情有独钟,为此不愿离开,想长期在此居住。
师哲《在历史巨人身边》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述:中央机关在香山期间,只有周恩来一人几乎每日进城办公,与各方面联系,指导工作,处理问题,刘少奇一进京就离开中央去天津参观访问,拜会亲友,忙作一团,朱德总司令忙于参观、游览、访问、谈话。任弼时由于病魔缠身,不多出门活动。
但毕竟香山离城较远,且面积很大,再加上北平刚刚解放,社会还不是太稳定,出于对毛泽东的安全,出于今后工作的方便,劝说毛泽东进驻中南海的工作“艰难”地进行了。
在齐燕铭紧急疏浚中南海期间,延安俱乐部主任钟灵随部队从西直门入城后,来到中南海,成为中南海俱乐部主任。钟灵接手的第一个任务是画中南海的详图,以便组织人力物力加以修缮。
他把中南海的里里外外都跑遍了。
怀仁堂修缮成为重点中的重点。
不久,中南海布置科成立,28岁的钟灵任科长。
当时,北平城内没有合适的礼堂可以作为政协会场,只有这座怀仁堂了。不但要翻修,还要改建扩建,在院子上搭起铁皮屋顶,与四周的长廊连在一起。这样,既保存了古建筑的格局,又增加了使用面积。
钟灵刚忙完政协筹备会的布置工作,又开始进行布置怀仁堂的工作。
怀仁堂装饰设计图很快放到周恩来的办公桌上。当天,周恩来就用毛笔批复同意。钟灵和东北来的美术家张仃按这份设计图的原理又设计了一套中南海各个大门的立体效果图,染上实际颜色。由周恩来拍板投入施工。
怀仁堂内外都装饰起来。院里的大门、二门及垂花门都显得气派而喜气洋洋。
国庆大典以前经过几个月夜以继日的劳动,中南海里里外外已经焕然一新,于是,北平市市长叶剑英打了一个报告,请党中央迁入中南海。
等了几天,没有动静,叶剑英专门跑到香山上的双清别墅催他的报告。
“我不搬,我不做皇帝。这个剑英真固执。”毛泽东等叶剑英走了,很严肃地对周恩来说。
“你还是应该听父母官的。”周恩来含笑而言。他同意叶剑英的意见但又不好直接说。
“我偏不听,这是原则问题。”
“剑英坚持你进中南海也是原则,这个地方连围墙也没有。”
“不谈不谈。”毛泽东打断了周恩来的话头。
“不谈就不谈。”周恩来明白毛泽东忌讳皇帝住过的地方。它是慈禧太后独揽国家大权的地方,也是光绪皇帝因变法维新被囚禁的地方。袁世凯这个窃国大盗占据这里为大总统府,并在这里筹划复辟称帝阴谋。
进城之前,毛泽东特意号召全党看一看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这本书讲了李自成攻入北京后如何骄傲又如何失败的。毛泽东很喜欢这本书。
周恩来希望毛泽东搬进中南海,主要考虑安全,四周的红泥高墙是天然的屏障。
“毛泽东住进去,我们才好高枕无忧呵。”周恩来对坐在一边的朱德总司令说。
朱德表示赞同。
党中央终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意见搬进了中南海。
也许毛泽东不愿在新中国刚刚成立就大兴土木为党中央建筑办公地址,最后,他搬进了中南海。
毛泽东被安排在丰泽园的菊香书屋。
这里曾是周恩来进京后的临时居处,毛泽东搬入中南海,周恩来比较各处房屋,感觉还是菊香书屋综合条件好些,便请毛泽东住进,自己搬到西花厅。
有幸走进挂着“菊香书屋”匾额的房子的人都知道,这里只是一个过厅,穿过它去才是一所院落。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把菊香书屋改成“菊香书院”更为合适。
在菊香书屋的过厅中,南、北墙山上有痕迹表明,它原来是与南、北的西厢房相通的,因为在南、北的山墙上尚留有被堵上的、相对称的门的轮廓。被堵上的北侧的两间房屋正是毛泽东书室的一部分。如果将被堵起来的北侧门打开,在书室里再放上几盘菊花,那么“菊香书屋”之称,就名副其实了。
通过菊香书屋过厅走到院内,可以看出这院子是南北向的、长方形的结构,是北京标准的旧式四合院的建筑形式。有北房、南房和东、西厢房。
北房五间成一明两暗的形式,挂有“紫云轩”匾额的房子是这五间中的当中一间,是个过厅。东侧的两间是通间,是毛泽东的起居室,成东西向的长方形。西侧的两间有山墙相隔,靠过厅的一间曾是江青的寝室,但她在这里住的次数很少,更多的时间是住在本院的南房。西侧的里间与西厢房相通,都是毛泽东的藏书室,是名副其实的书屋。穿过北房的过厅出北门,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可称为后院,与中海岸边上的马路仅一墙之隔了。这个小院内有个简易的防空洞,是进驻后由卫士挖的,毛泽东从来未使用过。这里的杂草丛生,只有在防疫搞卫生时才清除一次。这样,过厅的北门也就不开了。
南房与北房的结构相同,也是五间。东侧的两间是江青的起居室,靠近过厅的一间是卧室,东边的一间是洗漱室,中间一间是过厅,南可去南院,北可去菊香书屋的院落。西侧的两间毛泽东的女儿曾住过(长大了以后),这南房实际上也是北房,因为穿过它的过厅出南门又是一个院子,工作人员称它为南院,这样菊香书屋的南房就成了南院的北房了,因为这所房屋的南、北门窗是一样大小、一样格式相对称的。
东厢房也是五间。中间的一间是过厅,靠北侧的两间是通着的,这就是毛泽东的办公室,与过厅相通。靠南侧的两间不与过厅相通,也不在菊香书屋院内开门,而是开在东厢房东面的夹道内。这里是贮藏室,若去这贮藏室,需要走出菊香书屋这所院子。
西厢房也是五间。挂“菊香书屋”匾额的过厅是西厢房中间的一间房子,南北两侧的两间房都不与这过厅相通。北侧两间是毛泽东藏书室的一部分。过厅南侧的两间,至今没人披露它到底作何用途。
北房外面的东头有个夹道。夹道西侧的房屋从南往北数,南侧两间是卫士值班室,北侧的两间是厨房。夹道的北头有个便门,走出去就是中海西岸上的马路了。毛泽东去怀仁堂开会时,常从这个小便门出入。夹道的西侧北头也有一个便门与另一群建筑相通,去贮藏室时就从这个便门出入。从西便门走出去,经过弯弯曲曲的夹道就是南海北岸上的马路了。
周恩来把丰泽园的菊香书屋让给毛泽东住后,自己搬到中院居住和办公。不久,江青要搬来,周恩来又让出房子,迁到前院的东厢房。可这里屋少人多,长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另寻地方。一天,周恩来来到中南海的最西北角,院前的匾上写着“西花厅”三个字,一进院内,正是海棠花盛开,周恩来为之精神一振。他非常喜欢海棠花,称它们为“群花”。以后,周恩来就住到了“西花厅”。
而毛泽东在菊香书屋一住就是27年。
毛泽东搬进中南海以后,很喜欢这里的自然景致,院中的遍野小草给了他幽静恬淡的心境。有一次,周子建安排工作人员打扫院中杂草。忽然,毛泽东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说:“莫拔莫拔,莫伤了无数生命。”
就这样,被毛泽东保护下来的小草日夜簇拥在菊香书屋的四周,为彻夜操劳的领袖置换新鲜的氧气。
初夏时节,这座古旧的四合小院门口摆放了许多色彩斑斓的盆花。
“过去这里是公园,由他们随意美化,我们不干涉。可现在我住在这里,就不要摆了吧,摆一点松柏怎么样?”毛泽东与工作人员商量。
工作人员点点头,但却露出了不解之色。
“你们知道,到我这里来的人很多,以后会有工人农民来。”毛泽东解释道,“他们来了,就是为了看看我,看看我住的地方。如果我这里摆了那么多的花,那他们也会上行下效向我看齐,养成这种虚荣的风气就不好了。”
工作人员立即同花工商量,挪走花盆,只在院内十字路口处,摆了一棵常绿的棕树和一对无花果木,走廊上摆的也是两盆绿草。
毛泽东十分满意这绿色的世界。
毛泽东很少从西便门出入,它常常是警卫人员进出的地方。厨师运粮运菜大都经过此门出入,有时也利用北侧的便门。南房的东头外侧也有一个夹道,它通往南院,这是毛泽东的孩子们及毛泽东和身边工作人员经常走的通道。这条夹道比较忙,因为工作人员常与他的孩子们打交道,毛泽东的孩子们也常经此到菊香书屋院内来,找毛泽东,找卫士等。
南院的东房是毛泽东孩子们的宿舍,准确地说是孩子们的集体宿舍。这里住着江青的姐姐李云露老太太。她是照看李讷的。她的儿子王博文也住在里屋,外屋住的是毛泽东的女儿李敏、李讷和毛泽东儿媳刘思齐,以后又加进来毛泽东的侄子毛远新。这里又好像是“客栈”。孩子们上中学后,都在学校住宿,只有节假日来这里居住。这里常来的小客人有叶子龙的两位千金,大的叫燕燕,小的叫丽娅。
出了菊香书屋直对面有一处西房,它曾是杨尚昆住过的地方。他乔迁之后,为了工作方便,由保健医生王鹤滨住在了那里。这里与菊香书屋之间是个青砖铺地的院子。院子的南面是颐年堂的北墙外侧,北面是放外国政府或朋友赠送给毛泽东的礼品的房间,相当一个小小的展览馆。据一些书籍记载这里可能是澄怀堂。靠东头的房间是放乒乓球桌的地方,毛泽东在这里打过球,也曾在这里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吃过面条汤,度过他的生日。
与菊香书屋的西厢房北头相接的一处东房,是叶子龙的住房。在这东房前也是一个院落,南面是礼品室的北墙山,西房和两层楼的北房则是机要室的天下了。
由于菊香书屋院内的柏树阴影,加上古式建筑的瓦房的飞椽,使得毛泽东的寝室和办公室内的光线很差,射进去的阳光很少。一到秋末、冬、春季节,即使是在白天,也须要借用灯光照明。毛泽东要外出开会或接待外宾,都必须步行到丰泽园的门外,或走出紫云轩东侧夹道北头的便门,才能上车。
虽然那古老的建筑对于毛泽东说来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但他一直喜爱这所典型的北京居民大院式的房屋。相比而言,毛泽东在北京的另外两所居处玉泉山和新六所居住和办公的条件都比较好些,它们是进城后新建的房屋。但是毛泽东在新六所住的时间很短,在玉泉山住的时间就更短了。这两处的住房从卫生条件、周围环境、日照光线都较紫云轩优越,但毛泽东为什么喜欢这菊香书屋院里的紫云轩呢?这与他多年同战友、战士和人民同呼吸共患难所形成的习惯、观念有关。在这丰泽园的大院内,除了毛泽东以外,尚居住着刘少奇、朱德、林伯渠、彭德怀、杨尚昆、陆定一、胡乔木等;在丰泽园大院之外,在中南海北面的西花厅住着周恩来及邓颖超,中南海中部住着李维汉;同时,在丰泽园的大院内,还住着许多工作人员和战士。在这里,毛泽东生活、工作用的房屋和其他领导生活、工作用的房屋,以及与一般工作人员或战士生活、工作用的房屋,在质量上完全是一样的。毛泽东和一般工作人员一样,是这丰泽园大院中的一员,他生活和工作在他的战友和工作人员之中;同志们则生活、工作在他的周围,这对毛泽东说来,好像是在井冈山上的茅屋,也像是在延安式的土窑洞一样,使他感到亲切。这也许是毛泽东所设想的社会形态:当条件改变时,大家一起变,由茅屋到窑洞,由窑洞到四合院,再由四合院到大厦。像杜甫所吟出的诗句那样: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毛泽东也曾手书过这两句,他把“俱欢颜”写成“共欢颜”,看来不是笔误,而是更加深了诗句的含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