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看着众人,又接道:“没有人说话呀,那我就说了。这次你们去越南工作,是一件大事。去不去,是个原则问题,也是共产党员的立场问题。大家都是党员吗,共产党员怎么看这个问题?是的,我们国家是解放了。但是还要深刻地想一想,台湾还没有解放嘛,大陆上还有残余势力和暗藏的敌人,所以我们的任务还很重。毛主席说过,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你们怎样理解呀?我们解放了大陆,蒋介石能甘心吧?帝国主义特别是美帝国主义能甘心吗?”
接着,刘少奇又以李自成为例,告诫他们不能骄傲,不能掉以轻心,应时刻提防国际帝国主义与蒋介石勾结,颠覆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我们现在的胜利只能是开始,不是完成了任务。我们没有理由满足,没有理由骄傲,不能有享乐思想,不能松劲。就拿越南来说,他们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压迫并不亚于我们,所受的痛苦甚至比我们还重,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中国和越南是近邻,边界上的人民互有亲戚,对于他们的困难我们能袖手旁观吗?能坐视不救吗?如果说,越南被法国占领,我们的边界能安全吗?他们被征服,我们就会受到直接威胁。所以援助越南,既是国际主义义务,也是为了巩固我们自己的胜利。”
刘少奇讲完了,他看了眼朱德,征询他的意见。
“你讲得很好,我完全赞成。”朱德点了点头。
刘少奇说:“你也讲一讲他们到那里去的任务,要注意的工作方法。”
朱德不再推辞,宽和地对顾问们说了起来:
刘副主席讲的我完全同意。一个共产党员就应该这样。这次你们去越南,任务很重要,也很艰巨,同时很光荣。你们去干什么呢?不是像外交官那样办外交,而是要去帮助人家打仗,要上战场。帮助不是代替,不要推开人家,凭自己的意志指挥人家。而是出主意,想办法,平时介绍我们的经验,打起仗来帮助分析敌情,提出意见。
“去了还要了解人家的实际情况。人家也有经验,不要看不起人家的经验。介绍我们的经验也要切合人家的实际情况,不能照套我们的经验。比如,他们大体上和我们抗日战争时的情况相似,是不是应该以游击战为主呀?在有利的情况下打一打运动战呀?至于具体的作战方式,我看咱们的经验是可以适用的。要打胜仗,部队建设是先决条件,我们军队建设的经验我看都可以用上。要建立一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军民关系、军政关系、官兵关系都要搞好。”
朱德的讲话不长,他在快结束的时候说:“听说越南还很艰苦,你们要准备吃苦,要把艰苦朴素的作风带去,这样可以以身作则。”
说到这里,朱德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桌面上的一张纸单,又把它拿起来,说:“我看了你们要携带物品的单子,有一些就不大需要。比如说皮鞋……”
话音未落,颐年堂里的顾问们“哄”地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朱德手里攥着的,是顾问团写的一张清单。顾问们认为,他们要出国了,希望发一块手表,一支好钢笔,再发一双皮鞋。
说句实在话,顾问们的要求并不算奢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大多数人已经多年没穿过皮鞋了,甚至还来不及拥有一双皮鞋,更有甚者,自小在牛背上长大,还从来没有穿过一回皮鞋。
但是,朱德总司令却不了解顾问们的心情,他十二分不满意地说:
“到了越南还要住农村,又是稻田、水网、山林什么的,皮鞋没有多大用处,背上还增加重量。”
刚才还觉得可笑的顾问们,看着朱德的神色,听着他的言辞,顿时三缄其口,一言不发,相互对视一下,连忙又各自垂下头。
朱德严肃地看着众顾问,接着说:“还是多带点草鞋布鞋比较适用。手表,是不是每人都要有一只呀?我看领导同志有就行了。还有派克钢笔,听说要几十万元一枝(当时币制,1万元合人民币1元――笔者),写好字不在用什么笔,毛主席的字写得好,他就没有派克钢笔,只有几枝毛笔,有时也用铅笔。我看咱们新出的新华牌钢笔就不错,便宜又好使,可以每人发一枝。衣服,也不要像外交官,不要这个料子那个料子的。他们游击队都穿便衣,最近编了些正规军,听说正式军衣也没有发全。我们可以做一些像他们军衣那样的衣服,不要特殊……”
“主席来了!”
朱德手里拿着清单正说得起劲,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连忙站起来使劲地鼓掌,毛泽东不知何时已站立在颐年堂之中。
刘少奇迎着毛泽东说:“他们已经来了个把小时了。这几天你太疲劳,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哎,事情太多,睡不着啊。”毛泽东挥了挥手。
随即,毛泽东先与韦国清、梅嘉生、邓逸凡握手,交谈了片刻。接着又走到屋子中间,和顾问们逐一握手,并且亲切地询问每一个人的姓名、年龄、籍贯和职务。
“主席,给大家说几句吧。”刘少奇等到毛泽东回到桌前说。
毛泽东说:“你们都讲了,我再讲就要重复了。”
“主席,你就讲一点吧,大家都希望听到你的教诲。”朱德说。
“朱老总,你言重了,从何谈起‘教诲’两字。”毛泽东说。
“主席,你就别客气了,大家来了都是希望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刘少奇说。
“主席,你就说几句吧!”韦国清、梅嘉生、邓逸凡等人附和道。
毛泽东看着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坐下吧!”毛泽东双手向下按了按。
待众人重新坐下后,毛泽东走到顾问们中间,说了起来:
同志们,这次你们去当顾问,是一件大事、新事,我们党和国家、军队是第一次向外国派顾问团,这个意义很重大,是我们的光荣。你们是执行一项很重要、很光荣的任务,希望你们作出好成绩,取得好经验。随着国家和军队的建设,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我们还可能更多地派顾问出去,帮助被压迫民族和国家的解放斗争,这是国际主义的问题,是共产党人义务所在。
“世界上还有许多受压迫、被侵略的国家,他们在帝国主义的铁蹄下,我们不仅仅是同情他们,还要伸出双手去援助他们。不可因为我们打败了蒋介石,就认为我们的任务都完成了。还要看到帝国主义力量还很强大,他们不会甘心在中国的失败。他们在朝鲜、越南的行动,是想造成对我们包围的形势。一有机会,就会直接对准我们。所以,帮助他们,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着想。唇亡必齿寒,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为了帮助兄弟民族,你们去工作是一举两得的事。这是我们要派顾问团的根本原因。”
在谈到为什么要派顾问团时,毛泽东说:“大家都知道,在我们中国革命斗争中,许多外国朋友参加了我们的斗争。胡志明在中国第一次大革命时就参加了,还有许多越南人为中国的革命事业流血牺牲。另外还有其他国家的。大家都知道,这些人就是在国际主义的思想指导下才这样做的。他们能够这样做,我们为什么不能!”
停了停,毛泽东又道: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俗话: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从积极方面说,就是履行国际主义义务。
还有一个原因,春节期间我不是去了一趟莫斯科吗?胡志明也去了,他是去寻求苏联援助的。在莫斯科,斯大林不了解胡志明,说不知道胡志明是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我说胡志明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还是见一见他为好。这样斯大林就见了。但是在胡志明提出请求苏联援助、派顾问时,斯大林没有同意。
“在回中国的路上,我和胡志明又谈了这个问题,胡志明则要求我们派出顾问团。我说物质援助我们应尽力而为,至于派顾问团,我们不大好办,因为我们的干部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没有进学校的门,只是打仗有些经验。可是胡志明还是多次要求。我就说,我个人没有意见,还要回去同中央的同志商量一下,要派,也是当顾问呀。”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既然斯大林不愿派顾问,那也就只能由我们给越南人民一些援助了。”毛泽东静静地说,“我从苏联回来,中央研究了一下,大家一致同意派顾问团。现在已经派了罗贵波先去越南。根据他们了解的情况,才决定派这样规模的顾问团。这就要大家辛苦一次。中央还准备叫陈赓同志先去一步,他和胡志明是老朋友,我们已经在边界上帮越南人整训了一些部队,装备了武器。”
“你们嘛。”毛泽东接着说,“这次请韦国清当顾问团团长,本来是叫他去联合国工作的。但是联合国在美国操纵下不让我们进去,还要那个蒋介石。以后我又想让韦国清去英国当大使。但英国对我们总是三心二意的,那里只能降格了,不派大使了。这样就叫他去越南当顾问团团长。他同意,这很好,共产党人哪里需要哪里去,舒服的环境可以去,艰苦地方也能去。只要工作需要,其他都不计较。这一点,你们要学习韦国清。”
讲到顾问团工作任务的时候,毛泽东说:“你们去的任务,就是协助人家打仗。现在他们还是游击战,没有打过较大的仗,主要是分散打游击。法军现在主要是控制城市、交通线、沿海港口,越军则占着广大农村。这和我们抗日战争的情况差不多,但是光打游击战不行,要取得胜利,还要打大一点的仗。能打攻坚战、能打运动战,才可以转入反攻、打败法国。要打大一点的仗,就要集中大一些的部队。目前他们已经组建了一些,由我们帮助装备。以后还要进一步集中一些有战斗经验的部队。编成正规部队,经过训练以后打一些大的仗。”
“当然。”毛泽东话锋一转,说,“不能削弱游击战。有些游击队升级了,还要扩大游击队,这方面你们有经验。总的说来游击战结合必要的运动战,还是以游击战为主。但你们主要是帮助他们组建正规部队,教会他们打正规战。游击战他们自己有经验,由他们自己去搞。”
同时,毛泽东还强调说:“向运动战转变要注意步骤,多作调查研究。口不要张得太大,先打几个小一点的仗,锻炼部队,提高信心,初战必胜嘛。解放战争的原则不要忘记,每次都要集中优势兵力,一定要有三倍、五倍甚至更大的优势兵力,不打就不打,要打就打赢。运动战仍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占领城市据点为次。所以,你们去了要先集中部队,加强装备和训练。”
至于怎样当好顾问,不丢中国人的脸,毛泽东说,顾问就是顾问,实际上是参谋,给人家的指挥者当好参谋。参谋的责职是协助别人。
接下来,毛泽东提到了刚刚从越南返回中国的洪水。这是罗贵波到越南后不久处理的最为棘手的事情。洪水回越南担任军区司令员,屡建战功,但是他和总司令武元甲的矛盾却越来越深,终于到了怒目相视的地步。为了调整这一局面,胡志明便告诉罗贵波,如果洪水愿意返回中国工作,越共中央也同意,并请毛泽东批准。
毛泽东在北京得到罗贵波发来的电文之后,即回电罗贵波,同意让洪水回北京。
由此,毛泽东提醒大家,要虚心,不能骄傲,看不起人家,否则,搞得不好也会损坏两国关系。
“要使越南人了解自力更生的重要性。”毛泽东看着顾问们,深有感触地说,“革命,要争取外援,但不能依靠外援。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穷,不可能把他们的需要包下来。穷,也是事实。百多年来,内忧外患,战争连年不断,我们是搞得很穷。但我们援助被压迫民族是无私的,尽一切努力的,我们援助是有限的。这样就得靠他们自力更生,克服困难,去赢得最后胜利。”
说到激动时,毛泽东突然站了起来,提高声音:“一个国家,一个党,一个军队,要有自力更生的思想,有克服困难的精神,有克服困难的办法和能力,这个国家、党、人民、军队才是坚强的,才有胜利的希望。胜利了,才有力量建设自己的国家,才能富强,才能真正的独立解放,才能真正的胜利。”
毛泽东的话语充满激情,使颐年堂内的顾问们顿有所悟,随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最后,讲一讲保密问题。这件事要特别注意,‘顾问团’的名字不要随便叫,要搞个代号。如果帝国主义知道我们派了顾问,一定要大做文章。所以,你们的行动要绝对保密,不可张扬,连亲友也要保密。”毛泽东突然将话锋一转,“要多穿便衣或者着越军的军服,我们的军衣一律不能带去。到了越南后不要随便外出,不要单独外出。作战时要十分慎重,不要太靠前,免得被敌人俘去。当顾问千万不能代替人家指挥,也不必冲锋陷阵,到第一线去。你们要多想点办法,严守机密。”
“顾问团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毛泽东停了停将脸转向朱德。
“报告主席,已经全部准备就绪,经过此次召见后便要出发了。”朱德总司令说。
“顾问们要带的东西定下来了吧!”毛泽东说。
“就这个问题还未最后定夺,他们有个单子,我的意见是叫下面再研究研究,有些东西似乎不那么必要。”朱德说。
“哦!”毛泽东听了朱德的话后,很是感兴趣,忙问道,“还有什么不那么必要?”
“也没有什么,就是手表、皮鞋、派克钢笔之类的东西。”朱德说。
毛泽东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一挥,为顾问们向朱德讨了个人情:“总司令批了就行了吧。不要叫别人研究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就大方一些吧。手表、皮鞋、钢笔,统统满足他们的要求。第一次派顾问团嘛,代表我们的国家,我们再困难也不在乎这点东西,门面这一点要装饰的,你们看呢?”
“好吧,既然主席同意了,我就按单子给他们发下去。”朱德说。
“大家说好不好?”毛泽东笑哈哈地向顾问们提问。
“没有意见!我们听主席的安排。”众顾问异口同声道。
“好了,我的话讲完了。”毛泽东将目光投向刘少奇、朱德,“你们还有什么指示吗?”
“该说的主席都说过了。”刘少奇道。
“你呢?朱老总!”
“我也全说完了。”朱德说。
毛泽东:“你们都没有事情说了,我就将顾问们全带走了。”
刘少奇、朱德心中一惊,暗道:主席这是怎么啦?
众顾问也不知毛泽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傻乎乎地睁着大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空气中静得出奇。
“你们都这样干什么?我毛泽东又不是什么凶神。”毛泽东依旧显得有点高深莫测。
“主席,你就快点将事说明了吧!”戎马半生的朱德说道。
“我是要带顾问们去参观一下中南海。”毛泽东笑着说,“防止到了越南,别人问起中南海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叫‘海’,你们全不知道。”
毛泽东的话一完,顾问们顿时鼓起了掌,他们心中所想的小事,全被毛泽东看出来了。
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在众顾问的簇拥下,信步走出了颐年堂。
怀仁堂领袖议换将
1950年6月20日,中南海怀仁堂。
“恩来,罗贵波同志去越南多长时间了?”毛泽东问道。
“他们是1月初从北京出发的,经过50多天的艰苦跋涉才到达中越边境。”周恩来说道。
“罗贵波一行是3月10日到达越南并与胡志明等越共中央领导人相见的。”刘少奇接口道。
“韦国清和顾问团到达了越南没有?”毛泽东又问。
“他们已经到达了越南。”朱德说。
“近来越南战场的情况怎么样?”毛泽东问朱德。
“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要差些,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韦国清难以与胡志明等人沟通。”朱德说。
“为什么?”毛泽东不解地问。
“韦国清主要的时间都用在了前线,而越共最高指挥当局有时作出的决定,令他们完全难以相信。”朱德道。
“那韦国清为什么不到胡志明、武元甲等人身边当顾问?”毛泽东问。
“具体情况我们现在也未能得到,可能是权衡轻重面,前方战场上更需要他。”朱德沉思了片刻。
“恩来、少奇,你们看看该怎么办?”毛泽东将脸转向了周恩来和刘少奇。
“我们就再派一名高级指挥员去,直接与胡志明和武元甲接触,作为他们最高权力机关的参谋。”周恩来看了刘少奇一眼,遂又将脸转向毛泽东道。
“再派一位……”毛泽东沉吟道。
“恩来说得不错,有必要再派一名高级指挥员去。”刘少奇点头道。
“我们刚刚收到罗贵波的电报,他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说这样可以在越南中央产生一种我们特别重视援助他们的印象。”
“电文中有没有说越共方面的态度?”毛泽东问道。
“电文中没有说,但罗贵波说越共方面希望与更多的中国指挥官接触,以期得到更多战斗指挥方面的经验。”刘少奇道。
“越共没有提出?”毛泽东小声道。
“主席!”周恩来道,“我们已先后派了两批军事顾问到越方,他们当然不好再提出过多的要求。”
“嘴都张开了,再多说一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毛泽东道。
“人我们已派出了许多,再多派几个过去,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周恩来道。
“是呀!好人我们已经做了,当然要一直做下去。”毛泽东说。
停了停,毛泽东问朱德道:“朱老总,你看派谁去最合适?”
“是不是派林彪去。”朱德道。
“不行,林彪在军事指挥上确实不错,但他不能给人做参谋,如果他去了,不是他给胡志明当顾问,而是胡志明给他林彪当顾问。”毛泽东摇头道。
“邓小平呢?”刘少奇建议道。
“不行,新中国刚刚建立,许多工作都才起步运转,邓小平若去了越南,他的那份工作没有谁可以挑得起来。”周恩来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
“恩来,你说让谁去?”毛泽东目光直射周恩来。
“陈赓!”周恩来道。
“陈赓,西南军区副司令员兼第四兵团司令员。”毛泽东在周恩来提名之后,立即一口气报出了陈赓的本兼各职,“好,此人还是位较为合适的人选。朱老总、少奇,你们俩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了,主席。”二人同声道。
“好,就再派陈赓到越南去帮助越南人民抗击法国殖民者。”毛泽东将大手一挥,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陈赓火速组团
6月22日,云南昆明。
西南军区副司令员兼第四兵团司令员陈赓正在司令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
“报告!”机要员手持电文急匆匆地走到门口。
“进来。”陈赓抬起头,“有急件吗?”陈赓已从机要员的表情中感觉出了某种情况。“中央军委急电,任命首长为中共中央代表前去越南帮助越军组织、实施边界战役。”机要员将手里电文递到了陈赓面前。
“拿来我看看!”陈赓听了机要员的话,连忙展开电文细看。
“立即回电,我将立即着手准备组成中央代表团去越南。”陈赓看完电文后,吩咐道。
“是!”机要员打了一个立正,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陈赓略顿片刻道。
“首长,还有何指示!”
“发完回电之后,再电令以下人员尽快赶到昆明:四兵团宣传部部长曾延伟,兵团作战处副处长王振夫,兵团军械处副处长杨进,兵团机要处副处长刘师祥,第14军作战处长梁中玉,后勤处长张乃詹,副师长王砚泉,炮兵团长杜建华,原边纵一支队司令员黄景文,团政委黄为,秘书兼翻译周毅之。”
一声令下,代表团成员星聚昆明。
“兵团宣传部曾延伟向首长报告!”
“兵团作战处王振夫向首长报告!”
“兵团军械处杨进向首长报告!”
“诸位都辛苦了,大家先到招待所休息一下,等人员到齐之后,我们再开会具体讨论研究一些细节性东西。”陈赓望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面容疲惫,心痛地说。
“不辛苦!”众人异口同声道,“不需要休息。”
“我们一见到首长这张亲切和蔼的脸,个个都精神抖擞。”第14军作战处长梁中玉笑哈哈地打趣道。
“不行,不行。”陈赓摇摇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不休息好,把身体弄坏了,等到了越南还得让人家分神来照顾我们,那怎么行!”
“走!我们快点到招待所里去休息吧,否则首长马上又要命令我们了。”王振夫道。看似极为不尊重的上下级交谈,可谁又能真正理解到他们这是经历过多少次战火的洗礼,多少次血与火的考验,多少次生存与死亡边沿的挣扎后建立的深深情谊?
送走了先到的人后,陈赓又坐在了办公桌边拿起人员花名册研究。
“这似乎还少几个人?”他自言自语道。
“首长,兵团机要处刘师祥向您报道!”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陈赓的沉思。
“师祥!快进来,别客气嘛!”陈赓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疾步走到门前拉住对方的手,“辛苦了,辛苦了!路上一切还顺利吧。”
“谢谢首长关心,我接到命令后便日夜兼程赶来了。”
“吃饭了没有?”陈赓亲切地问道。
“吃过了,一小时以前我便赶回了昆明。”刘师祥道,“首长,我未经你同意,又给代表团带来了三名成员。”
“三位什么样的人,在哪里?”陈赓奇怪地问道。
“就在外面。”刘师祥道。
“快点让他们进来。”陈赓连忙说。
刘师祥转身叫进来三个人。
“首长好!”三人同声。
“你们也辛苦了。”
“我来给首长介绍。”刘师祥道,“这三位都是我们机要处的机要员,名字叫傅孝忠、岳星照、延月庚,他们三位都十分精通业务。”
“太好了,师祥!”陈赓狠狠地拍了一下刘师祥处长的肩膀道,“知我者,真莫过师祥也,刚才我还在考虑我们随行电台沿途要和中共中央、西南军区、在越南的中央代表罗贵波和四兵团司令部这四个方面保持及时联系的问题,刚刚觉察到人手不够,没有想到你就给我带来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的这点功夫还不是首长带出来的。”刘师祥谦虚地说。
“师祥,这次我事先没有征得你们的同意,便把代表团主要成员的名字报到了中央去,真是对不起了。”陈赓突然将话题一转说道。
“首长,这……”陈赓的一席话把刘师祥弄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首长怎么命令我们,我们就怎么干,怎么说……”
“我是昨天才听别人说你7月份准备与一个叫张瑞云的女机要员结婚。”陈赓内疚地说道。
“婚礼可以延期嘛!”刘师祥不以为然地说。
“话可不能这样说,一定要做好小张同志的思想工作,让她等待一段时间。实在不行,由我亲自去做思想工作。”陈赓道。
“这件事就不劳首长费心了,中国有句古话不是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嘛。”刘师祥打趣道。
“正经点,别打哈哈,都30多岁的人,也该成个家了。”陈赓正色道,“等从越南回来,我亲自给你们主持婚礼。”
“好!听首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师祥道。
“谁放心了?”
“梁处长来了。”陈赓一听到声音便知道谁来了。
一阵寒暄之后,陈赓问梁中玉道,“王砚泉师长跟你联系过了没有?”
“联系过了,他接到急返昆明的电报时正在滇西南凤庆地区指挥剿匪作战。”梁中玉道。“这一段时间他可真忙得够呛,刚刚完成了对越军顾问团干部的选派,现在又收到加急电报,真是难为他了。”陈赓道。
在等待各路人马会集昆明的同时,陈赓又细心地为越共中央准备了礼物――从香港买来一批收音机、手表和钢笔。
同时,为了及时收录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发的记录新闻,陈赓司令员几经筛选,从兵团新闻科调来了一个机要员赵锡峰,由他负责记录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有关新闻。
毛泽东再签派遣电文
盛夏的7月,在南国昆明已是烈日炎炎,即使你躲在见不着阳光的阴暗角落里,依然会汗流浃背。可是远在千里的北京的气候就截然不同,阵阵清风沁人心脾,极易使人忘记一切世间的杂念。
中南海里,毛泽东闲暇之余信步游览,全身心地投入到这片经过人工雕凿后的大自然之中。
“主席,周副主席正在四处找你!”李银桥悄悄地走到毛泽东身边,轻声地说。
“恩来呢?”毛泽东转过身问,“找我有什么事?”
“昆明方面有份加急电报过来。”李银桥说。
“哦!陈赓又来电文了。”毛泽东道。
“主席,你的雅兴不小嘛,我四处找你,没料到你倒跑到这里来享清福了。”正说话间,周恩来从假山后面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我这哪里叫享清福呀,只不过随便出来走一走,我住进中南海这么长的时间,对这里的地形一点也不了解,都快迷路了。”毛泽东笑哈哈地迎着周恩来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出发了。”周恩来边说边将电文递了过去。
“真快呀,看来陈赓办事真的不一般,十几天的时间便将代表团组建成功。”毛泽东边看电文边说道。
“主席,你看他们什么时间从昆明出发?”周恩来道。
“让他们再休息两天,然后便出发。”毛泽东坚定地说。
“好,我马上去拟定电文。”周恩来伸手接过毛泽东手中的电文,转身便要离去。
“恩来,电文中要告诫陈赓他们要不骄、不躁,保持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毛泽东又吩咐道。
“放心吧,我会让陈赓司令员对他手下人多做动员工作的。”周恩来回头道。
第二节 陈赓入越不辱使命胡志明抱憾离人间
陈赓一行风尘仆仆,顾不上休息一下,立即安排会见了越军师、团一级的干部,听取了他们在砚山整训的情况。陈赓和韦国清等中国军事顾问认真负责,全力以赴地帮助越军进行战前准备。越南抗法战争的局面终于打开了,陈赓和所有的中国顾问都为此而欢欣鼓舞。9点47分,黎笋下令停止抢救。12名中国医护人员列队向胡主席鞠躬致哀,失声痛哭,然后含泪退出。
陈赓率团出征
7月7日凌晨3时,一列小火车静悄悄地滑出了昆明火车站,向南驶去。
在黎明前的晨曦,列车所到之处,未发出任何轰鸣声。车窗里,陈赓端坐在那里,不时地将脸贴在窗户上,往外四处张望,可一看到路边有人,他又连忙将头缩了回来。
经过周密的安排之后,陈赓率领随行人员在一个警卫连护卫下,乘坐滇越铁路小火车开始了他的极为特殊且秘密的使命。
小火车在云南高原的群山中曲折行进。这条窄铁路是法国殖民者占据了越南之后,为了将其殖民势力扩展到云南而在本世纪初修筑的,随着地形的变化,小火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不过这样对欣赏沿途山光水色、锦绣河山是再好不过了。
但此时此刻的陈赓却无暇顾及眼前这锦绣山水,他的脑海中总是猜想着越南战场的情况。
“列车到了什么地方了?”陈赓叫过列车长问道。
“报告首长,火车再行驶两个小时便到开远了。”列车长轻轻地说。
“好,请你去把刘师祥叫来!”陈赓道。
“是,首长!”列车长转身向后走去。
时间不长,刘师祥匆匆走来。“首长,找我有什么指示?”
“来了,师祥。”陈赓抬起头,看了看刘师祥道,“坐下来,我有事与你商量一下。”
“听从首长安排!”刘师祥打了一个立正。
“不必这么严肃了,即使去越南给人当顾问,我们平素也不必有这么多礼节。”陈赓笑了笑,摇摇头说。
“现在不讲点规矩,恐怕到了越南之后,一时难以做到。”刘师祥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此行机要工作主要有三项任务。”陈赓待刘师祥坐下后说道,“一是及时翻译电报;二是接受新华社播发的《参考资料》;三是收录中央电台的记录新闻。”
“这三个问题我已经安排到下面了,请首长放心。”刘师祥说。
“很好!”陈赓赞许地点点头道,“如果在可能的情况下,每到播发新闻的时候,电台便停下来接收,以便及时了解国内国际形势的最新发展。”
“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全力办好此事!”刘师祥斩钉截铁地保证说。
傍晚时分,陈赓所乘的小火车悄然无声地停靠在开远站,再往前就不能坐火车了。于是,当晚陈赓一行便在这里住下,等待第二天再乘车继续行走。
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一早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泼大雨,大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致使道路泥泞不堪。尽管陈赓一行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在开远继续等待一天。
第三天清晨,陈赓一行继续南下。当晚,他们收到罗贵波转发的越共中央电报,通知陈赓,越军总部改变了原定的攻占老街的作战计划,向高平方向用兵。
7月10日中午,陈赓到达砚山。
陈赓一行风尘仆仆,顾不上休息一下,立即安排会见了越军师、团一级的干部,听取了他们在砚山整训的情况。
随即,陈赓又听取了第13军军长周希汉和第308师、中国军事顾问吴效闵等人的汇报。综合中、越双方提供的情况,陈赓得出了一个结论:越军“月余训练成绩很大,初步解决了战术思想问题,特别是炮兵射击、爆破及机动机枪使用,收到很大成绩”。
同时,陈赓也从周希汉军长那里了解到越南军官夜郎自大的情绪:“我军总的说来和越南部队相处得不错。但是,越军连以上军官还有不少人认为自己文化程度比中国顾问高,看不起我们的顾问,认为我们土气,打国民党行,打法国兵不一定行。”
听完周希汉军长的一番话,陈赓没有马上表态,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说:“对越军指挥官有这种倾向,我们应该保持一定的克制态度,给他们讲一讲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的事情,变相地引导他们。”
自从到达砚山后,陈赓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中越两党、两国合作粉碎法军的全盘计划中去了。
7月16日,陈赓一行在文山县稍作休整之后,又在满天雨水之中,来到了临近边境的麻栗坡县城。在这里,陈赓等人见到了越南河江省委先期派来迎接的人。
经受了近一星期的雨水侵袭,陈赓那负过伤的腿开始隐隐作痛,他在当天的日记中记道:
因雨迟至8时才出发,路上泞滑,前赴后继。沿途山峰壁立,树木耸天,风景之佳,甲于江南。到达麻栗坡,已下午2时,镇不大,夹谷中,两山环抱,青洁幽雅。距国境仅50余里。
与此同时,陈赓又在反复思考即将开始的越南作战,至于怎么个打法,他已胸有成竹,有了战斗的中心点――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