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ZD没有打断马迁安的“胡言乱语”,只是将手中的香烟抽至短短的一段烟蒂,才轻轻丢到脚下,碾碎。随后他含着微微笑意,睁大明亮的双眼专注的注视了一会儿马迁安,才说道:“小马,走,到那边桌子去,林老马上就到,让我们一起看看陈老先生付了多少钱来要你。”
马迁安拿眼睛瞟了一下陈东顺,后者正陷入“沉思中”,马迁安刚刚给他灌输了好几百字的“推背图”,一些新颖的解说令陈东顺眼界大开。
其实马迁安最想看的是主席对这个东西的反应,但伟人就是伟人,听到这些“糟粕”,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当马迁安是唱大鼓书的,自己是下面听众,偶尔摇一下头,偶尔点一下头。
马迁安笑嘻嘻的拍了一下陈东顺问:“老先生带来多少钱?”
陈东顺一惊,回过神来,没听清马迁安问话,很茫然看了他一眼。马迁安只好重复一遍。
这回陈东顺听清楚了,但却不回答,只是笑呵呵的反问了一句,“马先生认为自己值多少呢?”
马迁安翻了一下眼皮。
马迁安与陈东顺跟着毛ZD回到了窑洞前的桌子边上,马迁安坐定后歪着头打量桌上的精致小皮箱,暗中盘算这个小箱子里到底能装多少钱。
陈东顺将手拍在皮箱上,带着一丝调笑看马迁安的脸色,逼的马迁安只好挪开目光王顾左右而言他。
这老头,您逗什么闷子啊?看你那样,把这皮箱宝贝的不得了的样子,嘿!
大家都在等林伯曲的到来,陈东顺献宝事发突然,刚才才通知的林伯曲同志带边区银行财务人员来接收这笔财物。收钱要办个手续的,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正规点好。
毛ZD谈性很浓,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先温和的询问了一下马迁安这十几天的经历,马迁安也就简单汇报了一下,但没有详谈自己在关家垴的“英勇事迹”。
关家垴战斗的战报早在战斗结束的当天就已通报给了延安,毛ZD对这次战果是满意的,但战报比较简略,涉及到马迁安的也只有一句,“马迁安献计挖洞攻上垴顶。”
除了询问一下马迁安的战斗生活外,毛ZD大部分时间是在与陈东顺讲解延安的各项方针及政策,这也是陈东顺想详细了解的东西,陈嘉申曾命令他多听多看多学,回去后讲给自己听。宾主两人一个愿听一个愿讲,谈的不亦乐乎。
马迁安很无聊,经常是一边听讲一边张望,主席很随和,马迁安脸皮厚也没有感觉到不自在。过了半小时功夫,又一条黄烟形成在来此的土路上,马迁安从挎包里掏出望远镜看,分辨出土路上来的竟然是一辆现代化交通工具,一辆新型福特轿车。
“咦?主席您看,是轿车哎!”马迁安大惊小怪起来,“是不是老蒋派人来了?”
毛ZD循着马迁安的话音瞥了他一眼,回应着这个好奇的家伙,“小马呀,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延安没汽车呀?”
“是呀是呀!前一阵子那几个SL飞行员从机场是坐马车走的,我那时就想咋不搞几辆汽车呢,原来早就有啊!”
“我老毛穷啊,这车还是陈嘉申先生上次来赠送给我们的,一共两辆,其中一辆给老总使用,另一辆给五老使用,当然我毛ZD有时也蹭蹭车。陈老先生对我们是很支持的。”毛ZD看着陈东顺,给马迁安点明了汽车的来历。
陈东顺循音接了一句:“支持会越来越大,这是老爷亲口对我说的。”
这款车车型很庞大,马迁安打眼一扫,判断出里面能坐10个人,好大的家伙。汽车停稳,砰砰乓乓一阵车门响过,任BS与林伯曲联袂走了过来,离老远马迁安就跳起身窜过去迎接任BS。
任BS亲切的拍打了马迁安几下,赞扬了几句他在彭总那里干得好,显然任BS又得到了新的信息。
马迁安簇拥着任BS回到桌边,又盯着5老之一林伯曲看了一会儿,主动点头示意问好,林伯曲已经在车里听过任BS介绍来此的目的,见任BS对马迁安神态亲热,又听见叫他小马,知道是马迁安,也含笑点头回礼。
毛ZD见马迁安对任BS神态亲密,雀跃着围着任BS身边转,不禁莞尔一笑,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任BS,戏道:“你个任胡子,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你来干嘛?”
任BS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诡秘,笑而不语。其实他是来等钱用的,来此的目的无他,各条线上都急需用钱,他早就想找毛ZD聊一聊了。林伯曲的汽车经过他的办公地点,下车给正给回来的警卫连安排任务的任BS打了个招呼,随口聊了几句,他才知道,边区财神爷要去主席那里“发财”,就跟了过来。但毛ZD问他来的目的,这当着捐款人的面,怎么能说我是找你批钱来了呢?让人家笑话啦。
捐款的仪式简朴而又正式,众人围坐在桌边。林伯曲郑重的拿出一张证书模样的纸张,拧开钢笔,静等填写数额与捐款人名字了。
人家捐了款,总得给一张证明让这老管家回去交差不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东顺快速的开锁,掀开铜搭扣,翻开皮箱上盖。众人伸头一瞧,看到了满满登登一捆一捆崭新的钞票,俱都是百元面额墨绿色的,上面印着一个外国人头像。
是美元!马迁安认识,根据体积和面额,马迁安迅速估计出大概数额,100万左右。哦也,好大一笔,折成黄金大概3万两,足可以装备一个弹药充足的轻型师了。
老财政林伯曲当然也识得美元,马迁安看到老头的手一下子就抓紧了手里的钢笔,内心激动显露无疑。这些钱足够边区财政半年用的。
陈东顺满脸谦虚的将箱子向林伯曲那边推了推,字句清晰道:“我家老爷先让我带这些过来,这是100万美元,这是我们老爷支援抗战的一点心意,还望众位不吝笑纳,用这钱武装我们的队伍,打击日本仔。”
毛ZD有些惊讶,听到陈东顺说出这么大个数目,不禁立即询问:“陈老先生竟然相赠如此大的数目,实是我毛ZD未料到的,不知这么一大笔钱拿出来,会不会影响老先生正进行的生产和生意呢?要是那样,我们不能接受这样多的,老先生才刚刚缓过劲来,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抽调大笔资金会影响发展的。”
陈东顺轻轻摇了摇头,马迁安在旁边也轻轻摇了摇头。陈东顺看到了,想起家主的嘱托,对着马迁安笑呵呵问道:“马先生可是嫌少?我看按照你的火箭筒及弹药的成本,这些钱足够你生产5千具火箭筒和数万发炮弹啦。”
“不够用。”马迁安微微一笑,变得“很不知趣”。陈东顺明显被闪到了,一下子被马迁安打消了小小的“炫耀”心理,表情变得凝固。要不是老爷一再吩咐不可慢怠马迁安,陈东顺真想钻到这小子脑袋里去,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仅陈东顺诧异,就连毛ZD也感到奇怪,他不愿在这个神圣而关键的时刻有人大煞风景。他探询式的眼光一瞥,就把马迁安戏谑的表情赶得无影无踪。
任BS打了一个圆场,对陈东顺解释,“陈先生莫怪,我们的小马有时候说话就这样,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瞎说,以后你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了解这个人了,他没有恶意,纯粹开玩笑。”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胃口很大”的马迁安灰溜溜的走到一边,装作欣赏“大福特”躲开了众人。他一点也不相信陈嘉申的支援就这么多,虽然在延安的领导人眼中看起来,这些已经足够多了,这是边区建立以来收到的最大一笔民众捐款。
陈东顺瞧着马迁安的方向半天没回过神来,心中好奇万分,暗道:这小子谁啊?怎么摸到老爷的心思的?老爷确实吩咐过,要是马迁安还有别的要求,要尽一切努力满足他,即使抽空刚刚开办的西安、兰州公司的资金也在所不惜,这两个公司的本金和流动资金事后再补也可以。
想不明白问题的陈东顺转回头来,迎上了毛ZD殷切的目光,自己先摸了一下头发,有些羞涩的解释道:“不怪马同志,这事儿怪我,怪我。”
要钱的狮子大开口嫌少,送钱的小心翼翼陪着小心不好意思的自责,这是怎么啦?众位领导人眼前泛起了一团迷雾。
陈东顺耐心的解释起来:“来之前,我家老爷跟我交待过,如果延安方面的财务缺口过大,他允许我动用西安与兰州公司的资金,我家老爷的本意是可以让我将西安与兰州公司账上的资金也抽调出来,这两个公司本金大概有1千万法币,但我几天前了解了一下,公司经理为了保值将这些钱全部买了货物囤积起来,考虑到出手需要时间,我就没提。既然提起这个话茬,那我就做一回主,也不待货物出手了,请毛先生派人到这两个公司货仓接手,移交货物。”
这怎么好意思呢?在座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毛ZD首先表示拒绝。但陈东顺倔劲也上来了,反复解说这是陈嘉申的意思,早一刻晚一刻都是要送给延安的,况且这些货物大部分也是延安急缺的东西,等出售换成钱反倒费二遍事了。
反复推脱与恳切相让的情形一再上演,悄悄溜回到桌边的马迁安又不合时宜的不断偷偷小声插嘴,“要了要了,辜负陈老先生的盛情是不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