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官场政治斗争是诡谲复杂的。在一个皇上刚愎自用、喜怒无常,官员相互倾轧、结党营私,政治风波异常险恶的年代,要长久地把持朝政,对大多数臣子来说难如上青天,但是严嵩却做到了。他并非出身官宦之家,更没有特别的背景,却从“寒素起家”到“位极人臣”。然而,曾经显赫一时的权臣却毫无声息地死去了。生前的大红大紫和死后的极度凄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给后人留下了不尽的思考。剖析他的一生,看看他是凭什么阴谋手段一步步爬上权力的顶峰,又是如何从顶峰上栽落下来,对于加深对封建社会及对奸佞权臣的认识,都有相当的意义。
严嵩(1480-1566),字惟中,号介溪,分宜(今江西分宜)人,嘉靖时期的宠臣。他在内阁二十年,权势显赫,专擅国事,贪鄙奸横,是明代有名的奸臣。
严嵩出身贫寒,但很有些小聪明。他的父亲是一位醉心于功名,而又久试不果的读书人,他把自己未酬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对严嵩悉心栽培、苦心教养。孝宗弘治十八年(1505),二十五岁的严嵩中了进士,先被选为庶吉士,后又被授编修官职。严嵩就在他踌躇满志、雄心勃勃,渴望大展抱负、飞黄腾达的时候,一场大病,却迫使他告病回籍,过起了默默无闻的隐居生活。严嵩隐居的十年,正是刘瑾当权时期,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迫于形势,严嵩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刘瑾及其党徒伏诛以后,严嵩于武宗正德十一年(1516)北上进京,还朝复官。这以后的十多年里,他先后在北京、南京翰林院供职,虽然没担任过什么重要的官职,但宦海中的恶风险浪磨练了他,他对权力的作用有了进一步的体验,同时,也学会了厚颜无耻、口蜜腹剑、欺下媚上。严嵩时刻不忘向上爬,他四处钻营,相机而动,一心想找个靠山、寻个门路。
明世宗继位后,不关心政事,只醉心于求仙问道,祈求长生不老。他大建醮坛,热衷祷祀;至于临朝听政,则是能敷衍就敷衍,朝廷中的大小事情都由宠臣代为处理。当时的礼部尚书夏言极受世宗宠信,又是严嵩的同乡,严嵩便把他认作一棵好乘凉的大树,百般巴结,曲意献媚。明世宗实际上,夏言是正德十二年中的进士,比严嵩整整晚了十二年,属于晚辈后生;但夏言的职务比严嵩高,权力比严嵩大,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严嵩便顾不了许多,千方百计要打通这条门路。
他借着老乡的缘分,时常找机会讨好夏言。有一次,严嵩在家里摆好了酒宴,派人去请夏言,谁知遭到了拒绝。仆人哭丧着脸向严嵩复命,严篙气得打了仆人两个嘴巴,训斥了一顿,直骂仆人废物,没用。打完了仆人,严嵩一盘算:今天请不到夏言,下次还请不来夏言,岂不是断绝了这条通天的门路?那不就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了吗?
严嵩一急之下,决定亲自出马,他手持请柬前往夏府。这位夏言夏老爷,凭着出众的才干和过人的口才,得宠于世宗。他为人正直,办事认真,却又恃才自傲,刚愎自用。严嵩当然深知夏言的秉性,他打定主意以柔克刚,准备好了一肚子甜言蜜语,打算打动夏老爷。严嵩将请柬交给门子,惴惴不安地等在门外。这次,夏言干脆给他一个闭门羹,就是不见。严嵩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进夏府,把夏言硬拖到家中。他定了定神,稳了稳气,撩起衣袍,跪倒在夏府门前,双手展开请柬,和声朗诵,语调极为诚挚动人,声音委婉动听,夏府的仆人都为之感动。
夏言见严嵩长跪在自己府前,态度如此谦卑、恭敬,不由也受到感动,他连忙出来将严嵩扶起,连连抱歉说:“不敢当!不敢当!”然后便随着严嵩回家赴宴。
严嵩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巴结夏言的机会,酒席宴上,他使出浑身解数,竭力讨好、奉承夏言,一边频频劝酒布菜,一边大灌迷魂汤,千言万语,句句都说在夏言的心坎儿上,逗得夏言十分开心。这次酒宴进行了很长时间,到了晚上,夏言才兴尽而归。
从此以后,夏言把严嵩视为知己,无话不谈,还多方为他引荐。严嵩巧施苦肉计,忍辱负重,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有了夏言的提拔,严嵩果然步步高升,到了嘉靖七年(1528)便已经升为礼部右侍郎了。这一官职虽然还不算太高,但因为是直接为皇上办事,有机会接近世宗,这就为他进一步施展手段向上爬提供了条件。果然,严嵩紧紧抓住世宗喜欢听好话、喜欢逢迎的弱点,大展谄媚拍马的伎俩,博得了世宗的欢心。嘉靖十五年(1536),严嵩又被提升为礼部尚书。当然,严嵩之所以能够升任礼部尚书一职,除了皇帝的信任外,也与夏言的大力举荐有很大关系。为此,他写诗呈给夏言,感激之情,跃然纸上:“少傅(指夏言)知予久,交承分愈亲。”夏言自然也为自己的慧眼识才而十分高兴。然而,夏言做梦也想不到,后来自己的性命竟然断送在他曾极力提携过的严嵩手中。
严嵩为自己捞够了政治资本,觉得势力强大了,羽翼丰满了,便把矛头指向夏言,开始了陷害夏言的阴谋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