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根峰
H迷人的魅力会把任何人征服的,这话我只念在心里。请不要再邀我进山林,并肩走在街上。那个大雪天我拉起滑倒在冰上的你,没顾及体验你手的温柔也没有像触电一样射入我周身,可最终成为邻居们捕捉的头号新闻。我难于体谅,诚然似乎每个毛孔都充溢着诡秘。似乎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小伙子追捕着少女、搂住、吻、颤抖着的嘴唇在高耸着的胸峰上留下深深的劣迹。
青春即去,脸上根本没有爆出粉刺。无端地惴惴不安,我怀疑自己尚未成熟。
亲爱的Z:
你知道吗。几天来我内心惶惑极了。我可能又要离第二次婚了,离了还要结吗?谁说得清!只是女儿菲菲再过两周就满两周岁了。她太可爱了;一周岁时就能吟出了第一首诗,两周岁一定会有更动听的……亲爱的朋友我就告诉你吧,我爱人单位门市部副主任悄悄透露给我。我爱人结婚前说过好几个对象,和某人到过西安市,一走五天呵,还说小菲菲不像我,从副主任的眼光中反射出多少神秘,可我一点也找不出她的过分。
三年前的婚日,我开垦了那片处女地,夜里一点了,闹房的朋友走了。副主任最后一个离开,还特此留下日记本,让我们记下新的一天。她像只小黄羊,退缩在纷乱的房屋角,两只短辫散了,头发遮住了眼睛。她脱下洁白的高领毛衣,脱下粉红的乳罩……我狂热的搂住她,慌忙地吻着她的头发、眼睛、耳朵,搜索着温馨的嘴唇,她没有勾住我的脖子,亭亭玉立着,没有迎上,眼睛没有微闭,像只小绵羊吮吸着母亲的乳汁。亲爱的Z,近来副主任真够意思,他告诉我,她根本不是处女!婚前她做过人工流产。
欺骗,一切都是欺骗。
我的心像火燎一般,悔恨、惋惜、懊丧。
朋友:W
9日于寒舍
近几日,H常来我这,为“山娃”诗社编印《山娃诗丛》。一天搞累了,找出几个已融了的奶糖为体内增加点糖分,可就是粘在牙上,真难为情。之后H讲故事:说是有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结婚不到半年就离了,她决定重新走向新的生活,永不再嫁人,可她需要真诚的朋友,在一次创作讨论会上,她被小自己整整一岁从没恋过爱、从来未体验过异性抚爱的、学生气十足的小伙子吸引住了。他们是朋友,地地道道的朋友。在那段相处的日子里。她曾闪现过爱他的念头,却即逝了。天气变得很快,好像在演戏,自己也在演戏,当是半年的丈夫又找她来了,说想和她复婚,他乞求着,说今天才悟出真正爱的是她。
一天晚上,她拿着一束“三星草”放在小伙子的窗前,她走了……
尊敬的Z:
我向来不被污言秽语吓倒的,或许我也在追求人的自然属性,马路上青年男女,搂搂抱抱,不要忌恨,爱大概就是为了解除孤独,或许我是最能宽容随俗的。
小菲的生日快到了,请你买上小红蜡烛,你是我最信赖的朋友。
我的她最近更是言语无几了,我一天天的冷淡,她也毫无反应。没表现出一缕委屈,一点抱怨,不愤怒。我多想让她恼羞成怒,和我吵一架,下班回来总是买上菜,提了水,洗衣哄菲菲,对菲菲似乎比以前更爱了,心肝宝贝。时时唱起我第一次见她时就唱的歌,她不是像副主任所说的,在赎恶补过。
我茫然了,我不知道何去何从。离,我还是要离婚。
W于上城
我和H紧张而愉快地编印《山娃诗丛》。
“学那春草秋花,不要说:
我们有性的区别,
也许会招来好心的误会,
和闲逸者不怀好意的碎语闲言”。
听一听迪斯科舞曲,忘了一切,可不忘乎所以,来一阵“生活之路”,我大方的邀H跳舞,她好像刚学会,总是全脚掌着地,且很重,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头,生怕手掉下来,目光直直地盯住我,应该目视前方,挺胸抬头,随着节拍轻盈自如的。可H显得别扭,仿佛她的心要跳出来,滚下山坡去。轻握着她的纤细的,不停地微微颤抖的手指,那手慢慢由冰凉改热变得湿起来。
房子里的灯仅仅40瓦,窗前月光淡淡,隐约可见树枝叶的晃动。H此时呀,全然陶醉了,宛然一枝栀子花,甜蜜的笑容在两腮荡漾,半月似的唇淡淡生辉,花蕊似的睫毛微微拂来芬芳。她静雅又恬又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美丽,犹如涨水的沮河波涛汹涌!我要被冲垮了!
我讲了W给我的信,想让她评说,猛然她站起来挨近我身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发疯般的把我按在床边。
“将来你结婚吗?你相信我吧!”
我迟疑地望着从没见泛起过红晕的脸……
“无所谓的人,就这样,就这样。”
穿过没有色彩的季风/向远方跋涉/忧郁的目光如此诱人。H无味地读起了她的诗句。
“我没有想过要送出引诱和邪恶
也没有想到收获阴谋和敲诈
我伸出的是无限的信任
心里不曾网起哪怕只有一条
细如蛛丝的防线
我打算收回的
也从来都是纯洁而真诚的友谊”
亲爱的Z:
人常说爱情是盲目的,但不盲目的爱毕竟更健全更可靠。
前天我单位赵同志病故了。人人为之悲哀,惊奇的同时又觉得他死的干净利落。赵同志与老婆分居已经六年了,老婆远在长安娘家开办了一个小卖部,生意挺红火。赵带着现在是高三的大女儿住在单位,前些天赵和某某人大动干戈,那人说他老婆的紧身胸衣在赵处,说他评为地区先进工作者是由于局长的儿子看上了他漂亮的女儿。都是些过来人,是些老油条,赵大概高血压高过了头,或许是积患已久的癌细胞迅速扩散之缘故吧。赵的女儿要上告,大哭大闹两眼泪涟涟,无不让人心酸,女儿逢人磕头求援,大叔大嫂喊破了嘴唇,赵的老婆来信却说:
“人既然死去,死了,死了。”
如此了结……
你听我的她说:我宁愿交一个很穷的朋友也不和一个瞧不起自己的富翁走在一块。
等菲菲过完生日就离婚。我终于下定决心。我前些天找过H,就是第一次离了婚的H,我这法定妻子身上无法找出H样的魅力。
我要复婚!
26日朋友W
把痛苦带给别人是极不道德的,但轻易把爱带给别人也不合适。
H几天没有闪面了。我编完了“山娃诗丛”最后一部分,“为了躲避你,我隐藏我自己/如果我被爱情拒之门外,那么/为什么夜在所有渴望的沉默里忍受着繁星的痛苦。
真诚的Z:
好像从未给你写过信,心情不佳,谨言慎行,以免懊悔。
人之相逢,若萍与水。水流萍萍,遂失其侣,水不念萍,萍徒生悲,一动一静,苦乐不同。我们还是永远做朋友,你同意吗?
H于仓村企办
又是一封令人难堪令人不得安宁的信。
真诚的Z:
我想做一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纯粹之人。不要问为什么,往事如梦不堪回首,爱对我来说好像对一个40岁的女人,那属于青年他们,百分之百的时间用在事业上,其实有时是用紧张繁忙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早就有过我的所爱,只不过达不到没有完成罢了,那人是谁你能猜出几分吧?就是给你写信的好友W。
愿继续搞我们的《山娃诗丛》。
H于仓村企办
我捧着《山娃诗丛》去了仓村企办。
“她是合同工,走了,H昨天就走了。”
此刻目光照在身上一股凉意袭在心头。
也许会出现新的普通的寡妇。
也许会出现新的普通的孤儿。
也许W已离婚,也许副主任会造出无数新的普通的悲剧。
也许H……
也许太多了。
刚刚回到我那瓦房门口“Z!Z!”
大树下H的声音。
第二天我在《山娃诗丛》后记中加了一句:“为什么我这颗愚蠢的心,竟轻率地把它的希望投到不知其边际的大海里去呢?”
选自《铜川文艺》1993年第2期
作者简介:
郑根峰,男,1963年生,陕西黄陵人。大专文化,中学高级职称。曾执教高中英语,现从事教育行政工作。20世纪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延安报》《教师报》《黄陵文学》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