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原始人类与虎的长期搏斗中,认识到虎是难以征服的力量,起初只是幻想自己也能变成虎,能够猎获各种兽类,即使活着变不成,幻想死后也能变成虎。他们将虎尊为祖先,一来希望得到虎祖的保佑,二来与虎连上亲缘,死后再生投胎就有了变虎的保证。
大概经过很长的时期,人类渐渐认识到虎祖的神威可以为己所用,用虎的图形就可以使人畏惧,于是便与战争结合到一起。老虎的形象出现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竟然成为战神的象征。
虎与战争的联系,表现在各个方面,如古代帝王授予臣属兵权和调发军队的信物,便是虎符,春秋战国时期,用铜铸成,秦始皇时改用玉石雕成。《说文》解释:“琥,发兵瑞玉,为虎文……”《春秋左氏传》曰:“‘赐子家子双琥’”。发兵的虎符做成两半,国王授予将帅领兵出征的权力时,只赋予他一半,战斗结束国王收回兵权时,将帅便将这一半虎符退还,两半虎符要正好合拢。若是榫槽不对,便证明有假。
部队行军时,左翼部队打青龙旗,右翼打白虎旗,前头部队打朱雀旗,殿后打玄武旗。有人形容:“如鸟之翔,如蛇之毒,龙腾虎奋,无能敌此四物”。
在战场上,给皇帝传达诏令的车上,要插绘有白虎的幡旗。唐朝讳虎字,称白虎幡为“白兽幡”。晋朝的礼制,以白虎象征威猛,主杀,故督战用白虎幡。驺虞(白虎黑文)为仁兽,故解兵罢战用驺虎幡。后来亦作为传布政令之用。
最早的传说,远古黄帝族和炎帝族在涿鹿阪泉之野进行大决战时,黄帝率领熊、罴、狼、豹、貔、虎为前驱,用雕、?、鹰、鸢为旗帜,向炎帝族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战斗十分惨烈,地上淌的血都可以把木杵漂起来。最后,炎帝族被打败,被迫率残部向南方撤退。
大战中的“熊、罴”属于熊类,“豹、貔、虎”都属猫科类,豹、貔也近虎。但黄帝所率领的大军并非真的野兽,而是以熊、虎命名的部族分支,或是部队军事组织。如黄帝族是“有熊氏”,西方古羌人部落以虎为图腾,西方和北方有的部族以狼为图腾。
《尚书?牧誓》记载:周武王率领300辆战车,虎贲3000人,及八国的联军,于癸亥日渡过黄河渡口孟津,北进到商朝首都朝歌以南70里的牧野。武王左手拿黄色的斧钺,右手挥动着白牦牛尾进行指挥。他向虎贲的首领和联军的国君们发誓:我们从很远的西土来到商都郊外,举起你们的戈,排好你们的盾牌,我来宣布打仗的纪律。我要求你们威武雄壮,像虎、貔、熊、罴一样,向商纣王的都城挺进。
甲子日,纣王率领如林的大军,在牧野摆开阵势,与周军进行决战。然而商军不愿同周军为敌,前军临阵倒戈,攻击后面的军队,因而商军溃败,又是“血流漂杵”。最后周军攻入朝歌,商纣王自焚而死。
这次周武王灭商的战役,精锐主力是3000虎贲。西周宫廷卫戍部队的官员名“虎贲氏”,虎贲氏下辖虎士800人,就是勇猛像虎的人。
远古的时候,“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就是说,国政有两件大事,一是祭祀天地四方神?和祖先,二是出兵打仗。祭祀时有“执?”之礼,即祭祀完毕将祭肉分给有关的人员。打仗前有“受胀”,就是授受祭肉的礼,这是供奉神灵并与神交往的大节。
认真地观察商周青铜器上的虎头纹、兽面纹、夔龙纹,便会发现有的纹饰的结构,是用刀矛的造型组成的。如兽面纹的眉,是用刀形的龙组成的。又如虎头纹的鼻子两旁,是用两把刀合成的“卯”字组成的刀,“卯”是戎事的象征。
青铜礼器上的龙、虎、兽、鸟,既为商周民族所崇拜,又是他们军事威力的昭示。春秋时期,曾有过蒙着虎皮作战取胜的战例:鲁庄公十年(前687年),齐鲁长勺之战齐军大败后,又联合宋国,采取南北夹击的办法,发兵再攻鲁国。鲁国大夫公子偃说,宋军的军容不整,可先袭击他,宋军败,齐军便会不战而退。他要求率兵出击,庄公不允许。而后,鲁国从南面的雩门偷偷派出小部队,蒙着皋比(皋比即虎皮,可能还戴着虎头面具)首先突进宋营,大概宋军以为鲁国有猛虎出战,吓得斗志殆尽,庄公也率大军跟进,大败宋军于乘丘,齐军也只得撤军回国。
《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记载晋侯与楚人战于城濮。楚国联合了陈国和蔡国的军队,声势浩大。晋军主将胥臣以虎皮蒙马。先攻薄弱的陈、蔡联军。陈、蔡的军队见身蒙虎皮的战马突至,惊恐万状,纷纷奔往楚军的驻地,致使楚军的右师溃败,并造成楚军全局的败绩。
南北朝时期也有扮虎作战的战例。
南北朝时期,北方鲜卑游牧民族各部落南下,其中的拓跋氏连续攻占了黄河以北广大地区,于420年在平城(今山西大同市)建都,史称北魏。到北魏孝文帝元宏时(471-499年),迁都洛阳,继续向南扩展实力。但受到南阳太守房伯玉的顽强抵抗而失败。孝文帝为此大怒,亲自“引兵向襄阳;彭城王勰等三十六军前后相继,众号百万,吹唇如沸地”,将南阳城团团围住。
孝文帝认为区区的南阳小城,在大军的围攻下,破城将易如反掌,由此过于傲慢轻敌。“宛城(南阳)东南隅沟上有桥,魏主引兵过之。伯玉(南阳太守房伯玉)使勇士数人,衣斑衣,戴虎头帽,伏于窦下,突出击之,魏主人马俱惊;召善射者原灵度射之,应弦而毙,乃得免。”
这次战斗是用很少的人,打扮成老虎的样子,在魏孝文帝必经的桥旁设伏,突然发起攻击,使魏孝文帝和他率领的兵马惊恐后退,急召人射箭才逃出险境。这是以虎的凶猛形象,在战场上震慑敌军的战例。
南阳城坚守了近三年,由于城内久困绝粮,房伯玉才被迫出降。
1984年,在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4区11号墓葬中,考古发现兽面型铜牌,由青铜铸成,长圆形,中部是弧状束腰,近似鞋底的形状,两侧各有二穿孔钮,可以系绳。正面微鼓,用许多碎小的长方形绿松石片镶嵌成兽面……出土时,铜牌置于死者的胸部。死者起码是位军事将领,死后仍以战场上的威仪进行装殓。
二里头出土的兽面铜牌,属于夏代遗物,在当时是一件罕见的工艺品杰作,披在胸上既可显示将领的身份,战场上又可防箭矢的伤害。
偃师二里头遗址考古发掘中,不仅发现夏代军事装备的胸甲、剑、戈、矛、钺,还有战盔、盾牌,上面的纹样装饰,便是虎头纹和兽纹。有的青铜钺和戈上,铸有虎头和兽面。
安阳殷墟西北冈M1004墓中,发现数十具头盔,样式很多,大多是圆帽形,前额铸有虎头纹,后有护顶,两边有护腮,顶上有直立的圆管可插丝缨或羽毛。发掘殷墟宫殿基址时,在房基门旁发现有持盾的殉人。
战场上的将军和兵士,不但身披青铜兽面胸甲,手持虎纹的盾牌,头戴虎头铜盔,兵器和战车上也有虎头兽面的装饰。在马的前额还戴着铜兽面的马冠。在陕西长安张家坡便发现周代早期车马的墓葬。在文物考古中,各地都曾发掘出商代、西周、春秋战国时期的“车马坑”。这些车马既是帝王、诸侯、贵族们乘坐的交通工具,也曾驰骋在战场上,最后成为帝王、诸侯的陪葬品。历经数千年,木质的车具已经朽坏,车上漆绘的猛虎和夔龙也混入泥土,战马也变成一排排骸骨。但是马头上的虎头马冠和车上青铜构件还依然保留着。
秦朝,有“辟恶车”,车上载有“桃弓苇矢,所以祓除不祥”。所谓“桃弓苇矢”,正是神荼、郁垒在度朔山桃树下捉恶鬼的工具,后来便以桃木和苇索挂到门上辟邪。文中没有说,“辟恶车”上必然绘有神虎的形象。
汉代有“重毂”车,就是在车轮的车毂处再加一毂。还要“左画青龙,右画白虎,系轴头”。这是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和贵族所乘的车辆,大概也用于作战。
可以想见,在当年鏖战的疆场上,尘烟蔽日,虎旗飞扬,战鼓声震天,绘着虎形的战车滚滚奔过,身披虎皮衣的战马驰骋,军士们头戴虎头盔,一手执虎头盾牌,一手持长矛相互厮杀,顿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尸骨狼藉,血流成渠。神虎在战场上,是多么威风!
在我国的历史上,都对勇猛的战将冠以虎贲、虎士、虎臣、虎将的职位和称号。曹操曾赞许褚为“虎侯”,别号又称“虎?”。唐王曾赞薛仁贵为“骁将”,将他喻为勇猛的虎将。
在作战时,军中帐饰虎为虎帐,虎幄。装弓的弓袋称“虎?”。作战的武器有虎头刀、虎头钺、虎蹲弩、虎蹲炮、虎囊弹。
诗人们也以虎的威猛歌颂威武的军士,李白《永王东巡歌之七》:“战舰森森罗虎士,征帆一一引龙驹。”《赠张相镐之一》:“虎将如雷霆,总戎向东进。”李商隐诗云:“行军司马智且勇,十四万众如虎貔。”
还有很多的关隘冠以虎的名号,如河南荥阳成皋,现称汜水镇,由于此地北临黄河,绝岸峻崖,自古为戍守的要地,取名“虎牢关”。河北冀东长城重要关口古北口,五代时称为“虎北口”。湖北麻城东北有“虎头关”。
在解放战争中,对能攻善守的部队赞为“攻如猛虎,守如泰山”,授予“猛虎团”、“猛虎连”的称号。
抗日战争中,中国空军美国志愿大队,由陈纳德任指挥官兼大队长,曾使侵华日军闻风丧胆。这个飞行大队便是著名的“飞虎队”。
虎旗还成为台湾人民反抗日本占领的起义军旗帜。1894年9月,中国在中日甲午战争中战败,1895年4月签订“马关条约”,清政府被迫将台湾割给日本。台湾人民不甘受日本侵略者的统治,纷纷组织起来,高举独立的黄虎旗,在黑旗将军刘永福和义军统领丘逢甲的指挥下,在台南顽强抗击,曾擒获日督桦山,并将他斩首示众。虽然台湾抗日起义军最后惨遭失败,但战旗上烈火中的飞虎形象,将永远激励着台湾人民的心。
神虎出现在战场上,是人们以它的威名和可怖的形象,以及勇于搏击的气概来威慑对方,战胜对方,所以神虎是赫赫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