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文化--戌犬通灵

二、少数民族的犬祖神话和传说

犬祖神话，即是把狗看成是自己祖先的一种神话，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相信人类的某一血缘联合体和动物的某一种类之间存在着直接的血缘关系。

在原始人类的观念中，动物或是植物与人一样，它们既会说话，又能做事。人可以变成动物，动物也可以变成人，在他们看来，动物并不比人低劣，人和动物同格。有时，特定种类的动物甚至就是他们的保护神。对于这种人与动物同格的原始观念，西方文化人类学家们称之为“人类动物说”。

（一）《狗皇歌》与犬图腾

在我国影响最大、流传最广、历史最长的“人狗婚配”型犬祖神话，要算是《山海经》所载的盘瓠杀犬戎的神话，以及后来瑶族、畲族、苗族、黎族等民族崇信的盘瓠神话。

在中国历史上，瑶族和畲族仿佛是一对孪生的难兄难弟，在经历了数千年的流离失所和数不清的大小劫难后，他们分散在大半个南中国，甚至东南亚及美洲各国。但无论他们生在异国他乡，还是在祖国内地，都有一个共同的信仰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个信仰，便是古老的犬图腾盘瓠（一作儿瓠）。

畲族，据1982年统计约有36万人，分布在我国东南部闽、浙、赣、粤、皖等省的一百多个县境内。对于畲族人民而言，“盘瓠神话”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传说，它与瑶族史诗《过山榜》所叙的盘瓠故事大同小异，因而也有不少民族学家认为畲族是从瑶族分化出来的民族，而他们在文化信仰上有同源关系。汉文史料几乎都统称瑶族和畲族为“儿瓠子孙”。《罗源县志》云：“畲民祖于儿瓠，即瑶人也。”《顺昌县志》也说：“瑶人以盘、蓝、雷为姓，楚、粤为盛，闽中山溪高深处有之。今县止蓝、雷二姓，俗呼畲客。”尽管也有一些学者认为瑶、畲二族并不同源，但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两个民族都具有共同的盘瓠信仰，就此一点，瑶、畲二族真像是分了家的兄弟一般。故而，岑家梧先生说：

可知这个盘瓠族实包括瑶畲二支，瑶族大概最初住在湖南一带，后来逐渐南迁，而分布于今日的两广。畲民的一支，则再由广东而北入闽浙。

畲族没有自己的文字，有关祖先盘瓠的故事只能在民间口耳相传，后来借用汉文记音的方式书写畲语，记录了其一些民间广为流传的先祖故事。如《开山公据》又名《抚徭券牒》，它与瑶族的《过山榜》（又名《评皇券牌》、《盘古圣皇榜文》等）内容大同小异，都记述了远古时代的犬图腾信仰及盘瓠王的来历，叙述他们的先民开荒辟田的经历。都讲到了有一个皇帝赐给盘瓠子孙券牒，准许他们租种山地，不许到平原上耕地。同时也给他们不纳租、不服徭役的种种特权。

《狗皇歌》是流传较广的畲族叙事诗，诗歌从上古时的高辛帝讲起：

当初出朝高辛王，出来嬉游看四场；

皇后耳痛三年在，医出金虫三寸长。

便置金盘拿来养，一日三时望长大，

变成龙狗长二丈，变成龙狗长二丈。

五色花斑尽成行，五色花斑生得好，

皇帝圣旨叫金龙。收服番王是侩人，

爱讨皇帝女结亲；第三宫女生儇愿，

金钟内里去变身，金钟内里去变身。

断定七日变成人，六日皇后来开看，

奈是头未变成人。头是龙狗身是人，

爱讨皇帝女结亲；皇帝圣旨话难改，

开基蓝雷盘祖宗。亲生三子甚端正，

皇帝殿里去讨姓；太子盘张姓盘字，

二子蓝装便姓蓝。弟三小子正一岁，

皇帝殿里拿名来；雷公云头响得好，

纸笔记来便姓雷。当初出朝在广东，

亲生三子在一宫；招得军丁为其妇，

女婿名字身姓钟。

从作品中的“当初出朝在广东”一句判断，这首诗应是流传在广东畲族的作品。同类的盘瓠故事在广东和福建都很盛行，例如畲族的《商皇歌》。

而《古田县乡土志略》所载的犬神话则有所不同：

县治东南有畲民焉，其人本韩卢化身，名曰盘瓠。当犬戎入寇，帝悬重赏曰：“有能得其国王及军师者，娶公主封驸马都尉。”盘瓠衔其首至，帝如命赏之，此畲民鼻祖也。

我们知道“韩卢”是古代韩国的名犬，《战国策·齐策》有“韩子卢老，天下之疾犬也”的说法。这个传说将“韩卢”说成“盘瓠”大约反映了畲族先民在春秋武陵地区时的情况。但所谓的“军师”、“驸马都尉”显然是后来加进去的。

如果将汉文史料所述的盘瓠神话与瑶畲二族中流传的诸多故事加以比较的话，这一故事在其结构上，大体如岑家梧先生所总结的那样：

1.某国王有外患，出示募人平乱，能平乱者，愿以公主妻之。

2.狗应募为国王杀死敌国首领。

3.国王为实践诺言，以女妻之。

4.狗与公主婚后入山居住。

5.狗的子孙自相婚姻而繁衍成族。

而有关这些人狗婚配型的神话母题，岑家梧先生在20世纪40年代就曾有过翔实的比较研究。

犬祖崇拜对于畲族人而言，并不仅是信仰层面上的问题，而且关乎到了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

同瑶族人一样，畲族人也有祭盘王、还盘王愿等一系列祭祀盘王神犬的习俗。据现代学者董作宾《畲民考略》云：

永泰山中，有畲民……其族最大，典礼于正月元旦日举行之，即祭祖也。祭时，秘不使人见，或窃窥之，则所祭之神盖一狗耳。

何以“秘不使人见”？我们以为这主要与大汉族主义和民族歧视有着直接的关系，特别是历代统治阶级出于文化的偏见和大民族主义思想，曾利用盘瓠传说作为侮辱、歧视、诬蔑少数民族的依据。因而，有些畲族不愿公开承认这个本来属于原始社会遗留下来的图腾崇拜。他们祭祀始祖盘瓠的仪式也常常秘密进行。这也就是有关畲族祭祖仪式历来少有记载的原因。如岑家梧先生所言，我们只知道畲民是向着狗的画像唱狗王歌而舞皋的。

据现代民族学的田野调查显示，闽浙的畲族人在婚丧嫁娶时也要向祖先的头像（也作狗形）行跪拜礼。何联奎在《畲民的图腾崇拜》一文中说：

他们每一姓始祖，刻一龙犬的头（即盘瓠的首像）。每逢子孙祭祖，则供龙犬头罗拜之。遇有红白事，亦悬此祖像于堂中，大家围着歌拜。

这里所谓龙犬头，即是木刻的狗头龙尾盘瓠像，畲族俗称“祖杖”，又名“龙头杖”。

换句话说，祭祖就是向古老的图腾盘瓠犬行礼。祭不祭盘瓠先祖成了判断是不是畲民的标准。甚至祭祀祖先次数的多少也成了一个人社会地位高低以及社会角色转变的重要依据之一。

每年二月十五、七月十五、八月十五日为畲族的“祭祖日”，有些地区流行“小祭祖”。所以祭祖是畲家人一年里最重要的宗教生活。如清《遂昌县志》云：“九族推尊唯祭祖，一家珍重是生孩。”

祭祖，在畲语里称“做树头”、“做阳”、“聚头”或“学师”。据说这是表示对祖先的怀念和崇敬。不同姓氏的畲族在祭祖时，不但祭祀同姓本族祖先，而且要虔诚地祭祀本民族始祖盘瓠王。

祭祀时，要将《狗皇歌》（现多称《高皇歌》）和与之相应的绘制成的表现盘瓠事迹的连环画式的“祖图”挂在正堂上祭拜。主祭者要向族人们叙述盘瓠王的出生、成长、生活和死亡的不凡经历，歌颂和缅怀盘王的丰功伟绩，以此教育勉励年轻的后生们不忘先祖之恩，将盘王的故事世世代代传将下去。通过祭盘王仪式，不但追述了本民族古老苦难的历史，而且也激发了民族自豪感，起到了增强民族内部团结的积极作用。

祭祖仪式可在家族中进行，也可以由几个支系一起进行，也有以村寨共祭的大型仪式。

按照畲族文化的观念，祭祖是一件非常光荣体面的事情，祭过祖的人，其社会地位不同于常人，祭祖的次数愈多其社会地位也愈高。给我们的印象是，似乎祭过祖的人在族人面前才有更多说话的权利，才能赢得人们普遍的尊敬和赞誉。

例如，浙江建德县畲族人中，祭祖一次者，准穿红色衣裳，额前可戴头冠。这种人有资格主持父母的丧事，替别人做功德。否则，即使亲生父母死，也只能当孝子，而无主持父母丧事的权利。凡儿子祭祖一次，就可穿青色衣，戴方巾帽，这种人被称为“房赵”。景宁畲族祭祖称为“醮名”，凡能举祭者得戴巾，一举衫则红，二举衣则青，以此来区别其社会地位的高低。

祭过祖的人，男的叫“法师”，女的叫“皇母娘”或“西皇母”。他们死后可以做三天三夜的功德，否则，只能做一天一夜的功德。民族学家沈作乾先生在20世纪20年代所著的《畲民调查记》中曾说：

欲作畲长，必先醮名。到期，邀请亲族，于深夜悬挂祖图，相与罗拜。醮毕，男女杂坐，燕饮相贺，答歌为乐。畲长醮名一次，得穿蓝衫，如醮名两次，得穿红衣，戴巾为荣。

在这里，古老的盘瓠犬崇拜和祖先意识紧紧地联结在一起，对畲族的社会价值判断标准和日常生活行为等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各民族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古老的犬图腾观念在畲族、瑶族地区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除了居住在山区的畲族外，与汉族杂居的畲瑶二族则受到汉文化的强大影响。在汉文化里，狗已成了骂人的代名词，诸如“走狗”、“狗杂种”等等，这对与汉族杂居在一起的瑶畲民族造成了强大的心理压力，加之沉积数千年的文化偏见和民族歧视，都使他们感到犬崇拜给他们带来诸多不便。在这种情况下，一些畲族和瑶族也放弃了古老的犬崇拜习俗。

（二）其他少数民族的犬祖神话

现当代民族学田野调查表明，有些地区的彝族人也有犬图腾崇拜的宗教习俗。如云南小凉山彝族地区有“六精狗”神话传说，说此狗乃吸收日月精华而成，能变人形，为人们带来荞和稻种，所以每年吃新谷时，彝族人必先喂狗，表示感谢。

我国著名民族学家马学良先生的田野调查报告说，小凉山彝族的祖先与“金狗”（六精狗）有关：

相传大黑彝头目的祖先是“狗”，不过可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从昆仑山脚一块石板下生出来的一条“金狗”，什么都会，和人一样。此狗与一女子婚配，一母生三胎，一胎三子，共九个儿子，后来成了九个大头目。起初，狗与九个儿子经常一起出去打猎，因母不便告知，儿子一直不知此狗是父亲。一天，又一同上山打猎，晚归时，狗立悬崖上久久不下来，儿子们急了，一气推它下崖，结果摔死在崖下。母亲得知此情，悲痛万分，乃告知真情。儿子们急忙回山寻找，等找到时，狗尸已生蛆累累了，大群乌鸦也在啄食尸肉。儿子边哭边赶乌鸦，即把狗尸抬回家中超度。

据马先生介绍，彝族的跳脚仪式（一种原始舞蹈）当与为狗磋蛆有关。在小凉山彝族又传“金狗”死后转生为吴三桂，吴三桂剿湘西时，父子冤冤相报，又把九个黑彝大头目给杀了。

另外，云南宣威地区流行的“磋蛆赶老鸦”的孝舞仪式，也与这一地区彝族的犬祖神话有直接关系，这个神话说：

从前有一皇帝，与一叛王争夺疆土。皇帝想设法杀掉叛王，便诏谕百姓，有能取叛王头者，就招为驸马。不久就有一只大黄狗撕了诏令，衔了叛王头觐见皇帝。皇帝见了，非常惊异，心道：“一个皇帝的女儿，怎好嫁给一只黄狗，如果不践前言，有失信用。”因此愁容满面。公主见父王如此，因问其故，帝以实告，公主以不可自食前言，便毅然嫁与黄狗，一同到民间生活。数年后，生了几个儿子，但始终不知谁是他们的父亲，母亲也不便告知他们。

这个神话的后半部分与前面的故事内容大体相同，但重要的一点是强调了举行“磋蛆仪式”的重要性。据说今天的彝族作祭祀时，就是追忆当年的“磋蛆赶老鸦”之意。

马学良先生调查的另一个犬祖神话，与汉文史料《异域志·狗国》所述的情节极为相近，这个故事的大意是：从前有一女子嫁给奇布路色，生一子。后女之弟来探望，求见外甥。女不肯，弟执意要见，女不得已只好答应。甥竟为一狗子，弟一见大怒，持刀杀之。女大惊，恐奇布路色回来要报复而杀弟，催弟连夜逃走，又恐怕奇布路色追上，给弟弟许多银匙，叫他每过山岔口就丢下一把。弟弟走后，奇布路色就回来了，一见儿子被杀，果然怒冲冲地追来。弟弟便按姐姐的嘱咐行事。奇布路色追到第一个山岔口时，见一银匙，认得是自己家的，便衔回家中，再追。这样反复几次，赶到树下，却不见了弟弟，弟弟爬到了树上，奇布路色便坐下“翻书”（看彝经）查找，结果查出此人在泥土之上，铁之上，由于没有往树上看，怎么也找不到，便怀疑经书不灵，丢掉经书，丧气地回家了。

“奇布路色”，即是彝语“金狗”之意，奇布意为“长毛狗”，路色意为“金色”。

这则犬祖神话很明显地是受了《异域志·狗国》的影响，《异域志》云：

其国在女真之北，乃阳消阴长之地，得天地之气，驳杂不纯，妇人与人同：穿衣、能人言；男子，狗也，不能语，其音狗嗥，不穿衣，食生肉。妇人食熟肉。有商人曾至其国，犬遇绝不令归，其妻与箸十余支曰：“汝走数里，可置一枚于地，狗见必衔归，汝方得脱为善。”狗能护爱家物之意故也。

彝族的犬祖神话，明显受到了盘瓠神话的影响，但绝不是说彝族的犬祖崇拜皆由盘瓠神话而来。事实上，很多彝文典籍里记载了彝族先民在狩猎时代的崇犬古俗。关于这一点，我们能从彝族古代最重要的古彝文文献《西南彝志》中清楚地看到。《西南彝志》卷十八，主要叙述狩猎之神犬取吐基古的故事，从中可见彝族先民对犬之敬拜绝不亚于盘瓠系的瑶、畲民族，文献中说：

拿九匹布帛，作犬的睡褥；

派九位使者，为犬作护送。

洛纳阿阔呢，为追荐猎犬，

用九匹布帛，给犬做衣裳，

用九头牛犊，给犬作祭牲。

一神犬死去，四位君长哭，

各招犬之灵，各焚其布帛。

这样的神犬，以后没有啦！

取吐基古阿，要为它念诵，

永远纪念它，往后传下去。

彝族的犬祖神话还直接影响到了邻边的其他民族。泸沽湖摩梭人的“六金狗”神话，就是直接照搬了彝族的传说。摩梭人也说对狗的崇拜是受彝族的影响，认为六精狗和公主生下的后代就是现在的彝族。由于狗是皇帝的女婿，犬摩梭人很尊重它，而且狗又为山民带来了谷种，他们更感激。所以摩梭人对狗进行保护，狗死要在狗嘴里放一点饭和肉，抬到山里埋起来。

藏族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崇犬民族，且有自己的犬神话。唐代的古藏文文献就记载了佛教传入之前的犬神话。在藏区流传较广的犬祖神话是《狗皮王子》。这则神话叙述了布拉国的王子去山神日乌达那里偷粮种，被龙王用巫术变成一只黄狗，最后因得到一位姑娘的忠贞爱情，复原为人，结为夫妻，带来谷种的故事。如果说西藏境内的神话传说多受印度影响的话，那么，川滇藏区的藏族神话则受汉族以及彝族等的影响较大。比如流传在迪庆藏区的《女娃娘娘》就受汉族影响甚大；而流传在四川木里县境内的一则犬祖神话，明显看出是受了邻边民族犬神话的影响。木里的藏族人在解释“锅庄舞”和“粮神”的来历时，也都把全部的功劳归于一条大黑狗。神话大意是：

很久以前，洪水滔天，冲走了粮食，连种子也没有了，人们只有吃树根、树皮。皇帝看到人都快要饿死了，便出一张告示：谁能寻回粮种，就把三公主许配给他。告示贴出很久没人敢揭。

皇帝养了一条大黑狗。有一天，臣子们看见这条狗正在用前爪抓告示，就报告皇帝。皇帝亲自来看，果然是大黑狗揭了告示。

大黑狗翻山越岭，漂洋过海，终于在一个海岛上发现了庄稼，有谷子、麦子、包谷和四季豆，并且这些庄稼都成熟了。大黑狗在庄稼地里打滚，把粮食粘在身上，然后往回走。大黑狗走啊走，又翻过了大山，凫过了江河，回到了皇帝面前，把粮食抖在地上。

皇帝不得不履行诺言，把三公主嫁给了大黑狗。大黑狗带着三公主来到大森林的一个岩洞里生活，它每天出去猎取野兽来养活三公主。

三年过去了，皇后娘娘哀求皇帝派人去找三公主。派出的人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三公主。这时候三公主快要生产了。三公主的衣服都穿烂了，只有一把伞是好的。三公主只好抽掉了伞轴，拿伞盖围住下身，带着黑狗回到了娘家。

过了一些时候，公主生下了九个儿子。九兄弟长大后，晓得了他们的父亲是狗，就要把黑狗除掉。

有一天，九兄弟带着大黑狗去打猎。狗去撵岩羊，九兄弟坐堑口。大黑狗把岩羊撵出来了，九兄弟不打岩羊，端枪打死了大黑狗。他们把狗抬回家，过了几天，黑狗生蛆了，遍地都是蛆在爬。九兄弟牵起手跳，把蛆踩死。

传说，这九兄弟以后成了九个民族，现在的“锅庄舞”就是从踩蛆开始的。妇女穿裙子也是从那把伞开始的。

这个故事的搜集地点是凉山的木里县，是彝族、纳西族、藏族等杂居的区域。藏族锅庄舞的起源与古代的宗教祭祖活动有关，这是肯定无疑的。但从其他藏区有关锅庄舞的起源看无踩蛆一说。很明显，木里藏区流传的犬祖神话是移植苗族，或彝族而来。

海南岛的黎族也有犬祖神话，大意是：

从前有一个国王，脚上生疮，无人能医治。国王贴出告示：如有人能治，就将公主嫁给他。当时有一条狗，撕了告示，到国王那里，舔了三天，国王的伤果然治好。于是，狗与公主婚配，生一男一女。

这个神话也可以看成是盘瓠神话的一个变体，所不同的是前者是盘瓠杀了戎王，娶妻封国，后者则是治病、娶妻然后漂流到了海南岛。

湖南土家族的犬祖神话，其原型大约亦出于盘瓠神话。故事以武陵蛮四十八峒的头人与当时的汉军作战为背景。皇帝派兵攻打武陵山，土王出告示：杀敌将者，许配三公主给他。狮头狗撕诏书，衔敌将首级。土王无奈，嫁三公主于狗，于是狗变成英俊的后生。

哈尼族、拉祜族、仫佬族、仡佬族等的犬祖神话不是“人狗婚配型”，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狗在危难时候救护了他们的祖先，他们的祖先是吃狗奶长大的，由此形成了对犬的崇拜，禁忌杀狗食肉，说狗的坏话。如哈尼族的《白家不吃狗》、拉祜族的《天狗救人》、仫佬族的《吴姓不吃狗》、仡佬族的《花仡佬不吃狗》等。古代汉族这方面的传说也非常多，金代元好问所著《续夷坚志》、《湖海新闻夷坚续志》，清人所辑《古今怪异集成》、《清稗类钞》等都有大量的记述。

哈尼族过去大多忌吃狗肉。他们认为吃狗肉是一件下贱的事，名声很坏。要是哪个小伙子吃了狗肉，往往被姑娘冷落。红河县乐育坝美村姓“杨”的家族尊狗为父母，他们养狗的目的是狩猎、护家，一直养到老死，最后把它埋葬，现在男性仍保持这一习俗。对于女性的要求有所改变。他们认为，自家的女性，终究要嫁出去的。但是，娶进来的媳妇，则自进家门之日就要严禁食狗肉。

拉祜族在历史上以崇虎著称，但对狗的敬拜似不逊于虎。

传说拉祜族祖先扎迪、娜迪从葫芦而生，娜迪生了一怪胎，天神厄莎砍开后，跳出九对小孩，娜迪不敢喂奶，只见一只黑狗和一只黄狗跑过来给孩子喂奶。后来吃黑狗奶长大的叫“拉祜纳”，意为“黑拉祜”；吃黄狗奶长大的叫“拉祜西”，意为猎虎的民族；还有说吃白狗奶长大的叫“拉祜普”，意为“白拉祜”。

在镇源拉祜族当中流传着《狗皮姑娘》的神话，讲一位小伙子与一位狗皮变成的姑娘成婚的故事。新平拉祜族则传说人和狗是上天造成的一对亲密伙伴，同时诞生在哀牢山上。他们特别敬重狗，狗死就像人死一样悲伤哭泣，诉说狗给人带来的幸福，并为狗举行隆重的祭奠仪式和葬礼。

西双版纳傣族民间有“另怀咩骂滚莫”，即“八百狗媳妇国”的犬祖神话传说。传说很久以前，澜沧江还是一片荒漠，有八百女人与狗婚配，后毫郎山一男孩乘狗过江时将狗砍为两截。狗死前对女人说：“你们用我的血染在包头和筒裙上留个纪念吧！”从此傣族妇女的包头、筒裙上都有红色花纹。

傣族神话《难夕河》则说：傣族原住在遥远的东北方大平原上，一次战争后，只有七位公主逃到西双版纳大森林中，与珠天山花狗族七位王子结合，王子们扔掉花狗族徽帽子，用一块筒裙布包头，生儿育女，为傣族祖先。后来，七位王子被花狗族人杀于难夕河，王子们的白披风、白紧身、白裙子都染上了血痕，公主们化为河中的石头。据说，今天傣族的白头巾就是为王子和公主戴的孝。

傣族的另一个犬祖神话说：从前世界上仅有一个妇女和一条公狗，他们结为夫妻。可是每次生孩子时，狗父亲总将孩子咬死。母亲生下最后一个孩子时，便决定带着孩子离开狗父亲，进入深山密林。儿子长大，背着母亲用弓箭射死狗父亲。母亲为怀念狗父亲，便穿上象征用血染成的红条格裙，又在发髻里加一条象征狗尾巴的辫子。这就是傣族妇女筒裙、发辫的由来。

居住在云南麻栗坡的白傣当中，也流传着与狗有关的神话传说。

白傣认为他们的祖先来自于越南，在白傣的部落神话里讲到了他们与拉基人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一根“狗骨头”。传说拉基王什么都不怕，只怕用狗骨头擂鼓！傣族首领得知这一秘密后，就在次年的六月初二杀狗，准备好了狗骨头。在六月二十四的贺节上，用狗骨头擂鼓，致使山崩地裂，跌死了拉基王。这个神话无意中暗示了拉基王对狗的惧怕，其实进一步讲则是对狗部落的敬畏。

在越南、泰国等东南亚地区也颇流行犬祖型的神话传说，这些神话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受到了南下入迁的瑶族盘瓠神话的影响。

泰国境内的吉哈尔土族中就有犬祖神话流传，如说：“吉哈尔住民袭杀其副官，暹罗王怒而伐之，立犬为其首领。”犬名：巴尔古夫，马长寿先生认为此名即是“盘瓠”的对音。

清人李调元在记述我国古代广越之交的瑶族人时说：“诸瑶率盘姓……以盘古为始祖，盘瓠为大宗。”又曰越南境内的板瑶：“七月望日，祀其先狗头王。”

在这里，李调元将盘古与盘瓠视为二人，其实盘古就是盘瓠。越南小板瑶的犬祖神话，直接传承了盘瓠原型：“玉帝之女曰萧德，一日出宫游猎，与一大犬性交。帝知其有孕，乃放逐至山中。后生下双胞，一男一女……兄妹二人自配婚姻，子孙繁衍，为今日之蛮。”

凌纯声、芮逸夫先生的《湘西苗族调查报告》里曾说：

作者调查所及，曾亲见浙江的畲民，广西的瑶人及滇、越边界的蛮人，至今家中犹多供奉“高辛氏敕封忠勇王”的牌位，同样信奉盘瓠图腾。

这说明即便是在中国境外的瑶族人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犬图腾崇拜。

考察我国古代犬祖神话，大多都与《山海经》盘瓠杀犬戎以及后期盘瓠系民族如瑶族、畲族、苗族、土家族等民族的历史紧密关联。随着这些民族的不断迁徙，和与其他民族的交流融合，盘瓠神话也随之广为流传。在其他民族里也产生了同源变体的犬祖神话。例如彝族、傈僳族、普米族、摩梭人的犬祖神话都受了盘瓠神话的影响。

总而言之，就亚洲范围而言，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的犬祖神话最为丰富，流传的区域也更为广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