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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狗与日月蚀

从天文学的角度看,日月蚀的产生与狗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我们人类的祖先却演绎出了丰富多彩的狗食日月的动人故事。那奇特而丰富的想象力使今人惊叹不已。而且狗食日月的神话母题在中外的民间文化里也有着很广泛的影响,由此形成了以日月为崇拜对象的文化现象。

我们知道,日月食是一种自然现象,从天文学的理论看,月球运行至太阳与地球之间,三者成一直线时,太阳被月球遮掩,便会产生日食现象。如果地球运行到月球与太阳之间,就会出现月食现象。

古代人看到日月食时,见日月一点一点地缩小,宛如一个瓜果被什么动物吃食一样,以为是某种怪物吞食了日月,于是便产生了各种动物吃食日月的神话。怪物还是天狗食日月的传说。为谁?在各民族的日月神话中说法不一,但在中国汉族和少数民族中间,最流行的天狗为什么吃食月亮?苗族神话史诗《金银歌》说:英雄昌札射日月时把最后一对日月也射伤了,人们便让天狗给日月治伤,条件是,人答应给天狗50斤稻谷,但天狗治好日月后,人们并没按承诺给它谷子,所以天狗饿时就吃日月,于是就出现了日月蚀。

佤族神话《天上怎样会有月蚀》和白族的《天狗追仙草》、傈僳族的《月蚀的来历》在其情节上比较相似,大概彼此间的神话都相互受过影响。佤族神话说:

月亮偷走了艾奈的灵芝仙草,他派豺狗上天去追寻。架了把梯子,直通到月亮家里。豺狗爬了七天七夜,这才找着月亮。豺狗一见月亮,就问:“月亮,怎么偷了人家的灵芝?”月亮说:“我什么时候偷了人家的灵芝?”“老巴沼说你偷了,你还想赖?”“谁是老巴沼,我不认得!”豺狗看见月亮这样耍赖,心底的火气就冲上来了,扑了上去,咬下了月亮脸上的一块肉。“哎唷!”月亮喊了一声,就躲到了一边。“你还不还?”豺狗说。“我还你什么?”“好!”那豺狗又一个跳跃,扑了上去,撕下了月亮身上的一块肉。“哎唷!”月亮喊了一声,又躲到了另外一边。

就这样,豺狗咬,月亮躲,直到豺狗咬累了,在旁边歇下,月亮就偷偷掏出灵芝,往狗咬的地方擦去,立刻,那伤口又好了。

豺狗看没有办法,就想回来再讨主意。可是,回头看时,梯子却不见了,原来日子久了,梯子叫虫子蛀断了,因此,豺狗就没法下来了。直到今天,它还留在天上。

豺狗咬了月亮,月亮就蚀了;灵芝擦了伤口,月亮又明了。于是,月蚀不断发生。

白族神话《天狗追草》说,天狗原来是生活在地上的,因为主人的仙草被太阳和月亮偷去分食了,于是人派狗去天上讨仙草、咬日月。咬太阳时,就出现日蚀,咬月亮时就出现月蚀。

傈僳族的神话《日食的来历》与以上两则稍有不同,故事说:

从前有个孤儿,结婚不久,就得了麻风病,被隔离在村外很远的一个山洞里。孤儿养了一只狗,与他为伴。

有一天孤儿在石洞外,突然看见一条大蟒蛇。嘴里含着一颗宝石,飞快地爬入石洞里。不久孤儿的狗就死了。孤儿拿定主意要制服蟒蛇,他拿一把尖刀插在蟒蛇出入的地方,蟒蛇出来时被尖刀划开腹部死了。孤儿从蛇嘴里取出一颗宝石,在自己身上一擦,然后又往狗尸上一擦,狗活过来了,孤儿越长越胖,麻风病也治好了。于是,孤儿带着狗回到村子里。

后来,孤儿的媳妇一心想知道宝石的秘密,在晴空万里的一天,偷看了宝石,当她刚打开手帕时,宝石顿时就不见了。原来太阳把宝石收上天了。

孤儿为了讨回宝石,就准备了许多竹子,他把竹子一根接一根地接到了太阳的旁边。离别时,孤儿再三嘱咐媳妇,我带狗到天上寻找宝石,每隔十天你要给竹竿浇一次水,不然虫就会蛀空竹竿。

不知爬了多少天,狗先爬到天上,孤儿爬到半空,他的媳妇忘了给竹浇水,竹竿被虫蛀断了,孤儿跌了下来,尸体也找不着。

孤儿的狗住在太阳旁边,每隔一些时候,想起主人和他的宝石,就狠狠地咬太阳一口。这时,人们在地上看到日蚀,就是“唔、唔、唔”地喊狗。狗听到喊声,以为主人来给他送饭,就不再咬了,太阳才得以慢慢复圆。

在西南少数民族流传的犬食日月的神话都与找回“长生”仙草、宝石或是“死而复生”的观念联系在一起。缅甸缅族的日月食神话表达了同样的主题:

传说有一个贫穷的小伙子有一魔杖,能使死去的狗、蛇起死回生。后来,他将国王死去的独生女儿医活,被国王招为王储。对此,月亮女神和太阳男神非常妒忌,乘机偷走了魔杖。王储的狗发现后,为了夺回魔杖,紧追不放,狗嗅到了魔杖的气味,于是狗变得长生不老了。狗咬住了月亮,想把它吞下去,于是出现月食;但喉咙太小,吞不下,又把月亮吐出来,重又追赶。有时候,狗咬住了太阳,想把太阳吞下去,但喉咙烫得难受,只好把太阳吐出来,于是,发生日食。日、月食的时候,缅族人说:“太阳被狗咬住了!”“月亮被狗咬住了!”

鄂伦春族认为日月食的出现是黄狗所咬,达斡尔族认为日月食的产生是天狗作祟的结果。藏族、哈尼族、蒙古族、拉祜族等的神话中也都认为狗吃日月造成了日月食现象。

我国阿尔泰语系的民族中也曾有狗食日月的神话传说。如蒙古族的《日食月食的由来》看上去似乎比其他民族产生得晚。传说中的高僧坐禅修炼,显然是13世纪蒙古族接受佛教以后的事,最早不过13世纪初,这个故事与傈僳族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传说有位高僧炼出了能使人类长生不老、使四季如春夏的圣水。当他炼出圣水时,突然被阿让胡(狗)给喝完了。高僧追打阿让胡,狗被金刚钻打成两截,但由于狗喝了圣水,并没有死,它的半截身继续跑。这时它喝的圣水流出来,撒在松树和麻黄上,因此松树和麻黄能在一年四季常青。

从那以后,狗怨恨太阳给人指出了它逃跑的方向,所以,三年吞吃一次太阳;同时也怨恨月亮,暴露了它藏身的地方,每年吞吃一次月亮。这时就发生日月食。

国外的一些民族也认为日月食的产生是狗吞吃的结果。如南美奇基托人说月蚀是因为月亮被大狗所咬噬,其红光便是流出的血。北欧人说是狼食日月,朝鲜族说是猛犬。

古人认为日月食出现是灾难将要降临的征兆。为了避免日月食带给人们灾难,就必须举行敬拜日月的宗教祭祀仪式。祭礼的目的就在于驱赶天狗,保护日月的正常运行。

傈僳族在逢日月食时,家家户户起来舂臼唤狗。蒙古族看见日月食时,向着天空大声呼喊或敲打铁器,以驱赶吞食日月的天狗。鄂伦春族如遇日月食,人们竞相敲盆,叩头,以示抢救。达斡尔族逢日月食,每家都要敲打铜铁器物,直到日月复原为止。西藏的姦人若遇日月食,就在巫师带领下,向太阳高声吆喝,敲击竹简为太阳和月亮驱狗。何星亮曾这样描述阿尔泰乌梁海人驱逐天狗的活动:

新疆北部的阿尔泰乌梁海人在日月食时,停止一切活动(月食时,所有人都不睡觉,睡着了的也爬起来)。有的拿出猎枪,只装火药,朝日月放枪(有的用枪头顶着毛毡放);有的敲打铜铁器物,并让独生子使劲喊叫;如家中有母狗,则使劲拧母狗的耳朵,促其大声呼唤。而妇女则把头发剪下一些放到火里烧。据说,只有独生子和母狗的叫喊声,太阳才能听见,这样喧闹忙一番,直至日月复现为止。

国外一些民族也有类似的仪式,弗雷泽在《金枝》里说:

秘鲁的森西人在日食之时向太阳射去燃烧的箭,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去点燃太阳的灯,而是为了赶走他们想象中的那只与太阳搏斗的野兽。

南美奇基托人逢月蚀之时,也大声喊叫,并向天空射箭,以赶走吃月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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