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文化遗产并不排斥对其合理利用。无论是德国、法国等发达国家,还是埃及等发展中国家,多姿多彩的文化遗产是吸引游客的重要旅游资源。尤其是欧洲的许多旅游强国,虽然远不及中国历史悠久,文化遗产也远不如中国多,但其旅游产业发展强劲,这与其对遗产的保护与合理开发是密切相关的。国外许多国家在遗址保护与利用方面已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各国在保护和利用的方式上又各具特色。
2.2.1 欧美发达国家的保护与利用方式
欧洲是近代考古学的发源地,19世纪初就已开始从搜求古物艺术品转为完整的发掘保护、展示大遗址与美化城市相结合,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并没有以破坏遗产为代价。在大遗址保护与利用方面,以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特色最突出。
1.德国
德国保护大遗址主要方式是建立遗址公园和博物馆。遗址公园主要是针对遗址的整体保护,例如,明斯特的城墙已经全部被毁,该城在原城墙所在位置修建了环城带状花园,以树木花卉进行植物造景同时配以游乐休闲设施,既作为城墙的标识和纪念,又向游人初步展示了古城墙的宏大规模,也为游客提供了娱乐和休息的场所。法兰克福把城墙遗址建成有高大树木的公共绿地,其中布置了良好的步行道,游人漫步经过古色古香的步行街,走出旧城,就可步入这片宜人的绿地。现代化的建筑大都建在这条绿地以外,即旧城以外,新城与老城,界限分明,相得益彰。遗址博物馆主要是保护遗址的局部,在德国,古建筑遗址在历史文化遗迹中所占的比例很大,对其开发利用最有效、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就地建立博物馆、展览馆、缩微景观,或者选择其重要者予以恢复重建。例如,柏林的夏洛滕堡宫博物馆就是在遗址原地进行了同比例全面的修整恢复,并辟为博物馆。
2.法国
法国的文化遗产保护利用,是世界上十分出色的,法国不搞人工历史景观,认为那是假古董,这源于法国人“历史遗产不可再造”的观念。在文物遗址的修复上,强调修旧如旧,而且新补的部分与原物应界限分明,以突出文物的真实性。
法国是高度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但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政府极为重视城乡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就其城市建设而言,其整体保护模式主要有两种:(1)围绕老城建新城。如巴黎,把塞纳河两岸的中心部分定为历史街区,保存了大量19世纪以前的历史建筑和历史环境,既不拆除那些低矮老旧的建筑,也不拓宽狭窄的街道,成功地保持了巴黎老城的历史风貌,成为驰名世界的旅游胜地。为适应城市发展的需要,巴黎环绕老城另建新区(如现代化的德方斯新区)。(2)在老城一侧或边缘建设新城。如里昂、尼斯等城市的发展建设都是尽可能完好无缺地按原貌保存老城,而在老城的一端或边缘建设新的商业和工业区。法国所有定为保护区的城镇建设都是如此,故体现其国家历史文化风貌的城镇、乡村比比皆是,成为法国国家和民族的骄傲。重视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不但延续和弘扬法国传统文化,而且也为旅游业的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法国每年的外国游客竟达7千万之多,超过其全国总人口。
法国将每年9月的第三个周末定为“历史文化遗产日”,在遗产日,全国的文物遗址、历史建筑、博物馆等同时对外免费开放,以供公众了解法兰西民族的文化遗产,增强全民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弘扬民族文化传统。
3.意大利
意大利的文化遗产,无论是考古遗址还是历史建筑或城市历史中心,无论是街头路旁的遗物还是博物馆里的展品,都有很强的故事性和观赏性。特别是一些大遗址,面积广大,气势恢宏,而且把考古遗迹的维护和文化、生态景观的建设与保护结合为一体,从而具有动人心魄、震撼力强的魅力。对大遗址保护的原则是不改变遗址文物原貌,采用遗址公园、遗址博物馆等形式保护起来。对于城市建筑遗址特别重视城址环境的保护,严格保护城墙遗址、护城河及其周围的地形地貌。费拉拉将9公里长的古城墙、护城河遗址作为环城公园严格保护下来;维罗那古城墙外通过带状绿化将新城区与古城区相分隔;在罗马和米兰,对于城墙残垣也保护得相当完好,对城内的古遗址,以遗址公园的形式保护下来。古罗马市场,是古代罗马城公共活动中心,位于罗马市中心,意大利政府以遗址公园的形式将它保护下来,保护区内不搞任何现代建筑,使其成为一个融参观、休闲、教育为一体的公共场所,免费向游人开放。就意大利的遗址局部保护而言,他们对大遗址的保护注重现状保护,遗址发掘出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们认为真实的历史遗迹之上摆放任何现代人的复制品,都将破坏遗迹的历史真实性。
庞贝遗址的保护可以说是大遗址保护的典范,是一部现代大遗址保护与开发利用的实物教科书。庞贝是一座通过考古发掘而重新获得生命的古罗马城市,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考古遗址博物馆和考古发掘工地,也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旅游胜地,每年大约接待200万人次的参观者,鉴于庞贝遗址的显赫名声和重要地位,意大利政府专设了一个直属意大利遗产与文化活动部的庞贝文物中心局,负责庞贝遗址、郝库兰尼姆遗址和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的保护管理。
意大利政府专门设有文化遗产部,并在保护和管理文物遗址方面摸索出“意大利模式”:政府负责保护,私人或企业进行管理和经营,这种模式有利于调动私人和企业的积极性。
4.美国
在遗址整体保护方面主要是遗址与绿色廊道相结合,即在区域内运用遗产廊道的保护模式对遗址进行整体保护。遗产廊道内部可以包括多种不同的遗产,它将文化遗产的保护提到首位,同时强调经济价值和自然生态系统的平衡能力;遗产廊道不仅保护了线形遗址,而且通过适当的生态恢复措施和旅游开发手段,使区域内的生态环境得到恢复和保护,使得一些原本缺乏活力的点状遗址重新焕发活力,为居民提供休闲、游憩、教育等生态服务。
遗址的局部保护主要有两种方式:
(1)科学清理发掘,严格保存遗址。如新墨西哥州查科峡谷内的印第安人部落遗址。一方面有计划地进行考古清理,同时对地面废墟进行防护加固;另一方面是控制展陈开放。更有意味的是把通往峡谷的道路故意修得凹凸不平,使游客望而却步,唯一的目的就是尽量减少干扰,完整地保存其历史原状。
(2)以遗址为背景展示历史。这类遗址一般历史不长而且有较为详细的文字记录,或者保留较多的实物遗存,可以利用修复或重建的方法全面地再现该地所代表的历史。如马里兰州的圣玛丽古城遗址,依照它的价值采取多种展示方式:一是对遗址本身进行防护处理,上面加建一个造型简单的保护建筑兼作小型陈列室;二是在遗址上象征性地修复一些残墙,再用木料搭建一个仿建筑轮廓的架子作为标志;三是在原址上重建;四是推测性重建,既不在原址,又没有考古依据,全凭文献考证“再创作”。
2.2.2 亚洲发达国家的保护与利用方式
1.日本
日本同世界上许多国家一样,在实现现代化的进程中,深感现代化建设不仅对人类产生许多负面影响,同时也威胁到众多的文物遗址及其周边环境。在这一客观条件下产生的遗址公园这一保护利用模式,虽然有来自公众对旅游业发展的要求,但更深的社会背景则是社会对古代环境的向往和对本民族历史的关心。通过遗址公园来复原古代人类生存环境的典型范例,既满足人们“回归自然”的愿望,又提醒人们关心和爱护人类未来的生存空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从20世纪70年代起,日本对大遗址投入较大力量进行遗址公园建设,许多遗址在考古发掘工作完成以后,都进行了保护利用建设,现已建成一大批环境风貌协调、各具特色的遗址公园。
吉野里、板付、丸山和太宰府4处著名遗址,都进行了露天覆土保护,既有效妥善地保护了遗址,又能看到遗址全貌,并且与周围环境紧密联结在一起,是大遗址保护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但各遗址点在保护利用的建设时并不照搬照抄,而是各具特色。
(1)以吉野里、板付遗址为代表,采用厚土覆盖遗迹后,原址原大模型复原展示,具有直观形象和现场感强的特点。佐贺县神琦郡的吉野里遗址,在发掘进行的同时,便着手进行遗址保护利用的规划建设。2001年5月初落成开放的吉野里历史公园复原展示了弥生时代中期(公元前2世纪~公元1世纪)丘陵北部的瓮棺列墓葬、一座埋葬历代首领的大型坟丘墓,以及弥生时代后期(公元1~3世纪)大规模环壕、城栅局部和其内的几个不同职能空间建筑设施,形象地展现了日本国家诞生初期国都的宏伟壮丽。另外,历史公园还建有文物陈列室和发掘现场展示区等,是一处功能设施齐全的历史公园。
位于福冈市区的板付遗址,聚落规模、等级远不如吉野里遗址,是一处普通的弥生时代早期(公元前3世纪)的平民村落,但遗址因上世纪50年代初发现了日本最早的水稻田遗迹而闻名遐迩。目前遗址虽被高大的现代建筑包围,但仍兴建了文物陈列室,恢复了弥生时代的部分水稻田、水渠、水口等遗迹和北部丘陵上环壕围护的住宅区。
(2)以佐贺县太宰府遗址为代表,遗址薄薄覆土保护以后,地表模拟恢复出遗迹。太宰府是奈良时代(公元8世纪)日本平城京之外的最大都市,目前只能看到一大片石砂铺就的平地上,有规律地排放着许多硕大石柱础和一些建筑台基,遗址一角是陈列室。
(3)以丸山遗址为代表,采用异地复原展示的方法。佐贺县久保泉町丸山遗址是一处著名的古墓群。1977年修公路时发现,由于公路占用了遗址,发掘结束以后就将墓葬按上、下层相对位置移到北部山麓冈地上分别复原展示。墓葬上部用当地盛产的瓷土烧成瓷画镶嵌在台形和弧形照壁墙上,分别介绍了墓地发掘情况,以及弥生时代和古坟时期的背景材料,形成了千座独特的露天博物馆。
日本对于古代都城遗址的保护也独具特色,没有被现代城市叠压的平城宫遗址采取了遗址公园的保护利用模式,被现代城市完全叠压的京都平安京遗址则采用了保护与城市建设协调共进、逐步复原保护的模式。
(1)平城宫遗址上迄今保持着空地状态,基本上没有近现代建筑,城市开发避开了这一区域,发掘清理后的遗迹得以就地保护。发掘清理后的遗址,通过在地表上使用纯净土基坛复原建筑基址、通过植树表示建筑物原有的柱网分布、部分恢复原貌等整治方法,建成了能够让全体国民缅怀古代都城雄姿的巨大遗址公园。为增加标志性建筑,在长期发掘、研究的基础上复原了平城宫正门朱雀门。日本的遗址公园讲求的是可观赏性,并以同样的立场强调了对遗存环境的重视。因此在日本的大遗址展示方面,喜好使用复原设计和重建手段来再现历史场景。
(2)京都平安京遗址的发掘保护与奈良平城遗址又完全不同,是城市文化遗产保护中的又一模式。平安京完全叠压在今天京都市的下面,因此,城址的发掘保护工作非常困难。一个城市要发展,城市建设是难以避免的,城建与文化遗产保护之间自然就会产生矛盾。京都市经过长达50余年的不懈努力,以“都市景观的复原”、“利用考古发掘成果的复原”、“地形与土地利用的复原”、“建筑布局与形态的复原”等课题为中心,复原了这座“千年古都”。保护的主要手段有:严格保护平安京的条、坊、町的古代都城布局;新建筑物不得超过六层;只要动土100m2以上必须经过考古发掘;重要遗迹现象现场保护或地下保护,在地面上复制;室内复原重要建筑遗迹,直观地向市民开放;通过长年的一点一滴的调查发掘,在资料上最终再现各时代京都的都城风貌。今天,漫步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不时地可以看见光洁的大理石路面上用不同颜色的大理石表示的千年前平安京街道两旁的侧沟,京都文化博物馆正门前的“左京三条四坊四町”东侧小路的西侧沟遗迹,让参观过该博物馆的人难以忘怀。
日本的历史公园建设,有以下几点值得重视:
(1)明确的保护利用主题。日本历史公园建设都把遗址保护利用作为重点,以尽情地展示遗址所蓄含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和人类与自然环境的融洽关系。出土文物虽不乏精品,但陈列室规模小、位置较偏,在历史公园中处于次要的辅助地位。这与国内重器物、轻遗址的现象明显不同。
(2)真假分明,便利管理。在有效保护遗址的前提下,为了增强观赏性,历史公园建设时对许多遗迹进行了科学的复原,但这些复原的建筑设施都没有特意做旧、以假乱真,而是以崭新的面貌示人。如吉野里遗址除了南内廓及其以西的几栋粮仓是前几年复原的,稍显岁月留下的陈旧烙印外,其余都是崭新的。而且在复原建设中十分注重新工艺和新材料应用,以方便管理,如遗址的环壕和一些瓮棺葬墓坑壁,都使用了与土色相近的砖红色塑胶覆面加固,北内廓一座干栏式建筑供游客登临的楼梯与护手使用了钢板和有机玻璃。
(3)多种形式共用。日本历史公园的建设方法主要有露天保护、地上复原、陈列和发掘现场展示、覆罩保护等。如吉野里遗址,对房屋、宫殿、仓库、环壕等以地上复原为主,还建有陈列室和发掘现场。即使是对同一类遗迹也采用了不同的展示方法,如吉野里瓮棺葬既有地面原状展示,也有对其结构的不同展示;丸山遗址对古坟展示也同样采用了原状与结构展示相结合方法。
(4)因地制宜。各类遗址由于情况不同,因此对它们保护利用建设时,各自的设计意图、环境衬托、细部处理上都刻意创新,没有雷同之感,形成了各自的特色。
由于日本对遗址采取保护与利用协调共进方式,既保护了大遗址,又发掘了新的旅游资源,为旅游业的飞速发展提供了持久的动力。
2.韩国
韩国注重文化遗址的原貌保存,严格保护文化遗址及其周围环境,不允许盲目开发,例如,一些古墓群、古窑址保存完好。遗址局部保护则更为细致,对于遗址区发掘出土的一片瓦当、一块方砖或高丽时代的一小段墨等都精心的保护并进行展示。
2.2.3 发展中国家的保护利用方式
埃及、印度等国由中央政府及专业机构直接组织严格的保护并大规模展示古老的文明遗址,成为旅游业发展的先导和支柱。坦桑尼亚经济落后,但政府在利用遗产时表现得很有节制,并没有单纯地把遗产当成“摇钱树”而进行过度开发,尽可能做到既改进基础设施,又不破坏遗址区的原有风貌。如石头城遗址,许多旅馆都是过去的老房子,连门窗也保持着过去的样子,尽管屋里现代设施齐全,但是建筑本身却始终保持过去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