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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3)

  自昔倚马占檄,横槊赋诗,曹孟德李少卿桓灵宝杨处道之外,能复有几?自非本色故足贻姗。敖曹《行路难》,犹堪放浪;崇文酵?,,有愧祖武。至於权龙褒辈,?供卢胡而已。独《南史》所载梁曹景宗目不知书,好以意作字。及当上燕,朝贤以曹兜鍪,不烦倡和。曹固请不已,许之。仅馀“竞”“病”二韵,即赋云:“去时?女悲,归来笳鼓兑。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一座赏服。宋沈庆之目不知书,每将署事,辄恨眼不识字。上尝欢饮群臣,逼令作诗,庆之请颜师古执笔,口授之曰:“微生遇多幸,得逢时运昌。朽老筋力尽,徒步还南冈。辞荣此圣世,何异张子房。”上悦,众坐称美。北齐斛律金不解书,有人教押名曰:“但五屋四面平正即得。”至作《敕勒歌》曰:“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为一时乐府之冠。宋野史载韩蕲王世忠目不知书,晚年忽若有悟,能作字及小词,皆有宗趣。一日,苏仲虎尚书方宴客香林园,韩乘小骡迳造,剧欢而散。次日,饷尚书一羊羔,仍手书《临江仙南乡子》二词遗之,潇洒超脱,词多不载。此四事颇相类。又蜀将王产识不过十字,後周将梁台识不过百字,而口授书令,辞旨俱可观。噫!岂释氏所谓宿习馀因耶?

  梁氏帝王,武帝简文为胜,湘东次之。武帝之《莫愁》,简文之《乌栖》,大有可讽,馀篇未免割裂,且佻浮浅下,建业江陵之难,故不虚也。昭明鉴裁有馀,自运不足。

  王籍“鸟鸣山更幽”,虽逊古质,亦是隽语,第合上句“蝉噪林逾静”读之,遂不成章耳。又有可笑者,“鸟鸣山更幽”,本是反不鸣山幽之意,王介甫何缘复取其本意而反之?且“一鸟不鸣山更幽”,有何趣味?宋人可笑,大概如此。

  何水部柳吴兴篇法不足,时时造佳致。何气清而伤促,柳调短而伤凡。吴均起语颇多五言律法,馀章绵丽,不堪大雅。

  吴兴:“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又:“太液沧波起,长杨高树秋。”置之齐梁月露间,矫矫有气,上可以当康乐而不足,下可以凌子安而有馀。

  范詹事《狱中》一篇,虽太自标榜,其持论亦有可观。

  范沈篇章,虽有多寡,要其裁造,亦昆季耳。沈以四声定韵,多可议者。唐人用之,遂足千古。然以沈韵作唐律可耳,以己韵押古《选》,沈故自失之。

  杨用?谓七始即今切韵,宫、商、角、徵、羽之外,又有半商、半徵。盖牙齿舌喉?之外,有深浅二音故也。沈约以平上去入为四声,自以为得天地秘传之妙,然辨音虽当,辨字多讹,盖偏方之舌,终难取裁耳。即无论沈约,今四《诗骚》赋之韵,有不出於五方田?妇之所就乎?而可据以为准乎?古韵时自天渊,沈韵亦多矛盾,至於叶音,真同?舌。要之为此格,不能舍此韵耳。天地中和之气,似不在此。

  沈休文所载“八病”,如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以上尾、鹤膝为最忌。休文之拘滞,正与古体相反,唯近律差有关耳,然亦不免商君之酪。今按“平头”谓第一字不得与第六字同平声,律诗如“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风”之与“将”,何损其美?“上尾”谓第五字不得与第十字同声,如古诗“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虽隔韵,何害?律固无是矣,使同韵如前诗“鸣”之与“城”,又何妨也。“蜂腰”谓第二字与第四字同上去入韵,如老杜“望尽似犹见”,江淹“远与君别者”之类,近体宜少避之,亦无妨。“鹤膝”第五字不得与第十五字同,如老杜“水色含君动,朝光接太虚,年侵频怅望”之类,八句俱如是,则不宜,一字犯亦无妨。五“大韵”,谓重叠相犯,如“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炉”,又“端坐苦愁思,揽衣起西游”,“胡”与“炉”,“愁”与“游”犯。六“小韵”,十字中自有韵,如“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明”与“清”犯。七“傍纽”,十字中已有“田”字,不得着“定量”、“延”字。八“正纽”,十字中已有“壬”字,不得着“衽”“任”。後四病尤无谓,不足道也。

  《白狼?木》,夷诗也。夷语有长短,何以五言?盖益部太守代为之也。诸佛经偈,梵语也。梵语有长短,何以五言?鸠摩罗什玄奘辈增损而就汉也。

  诸仙诗在汉则汉,在晋则晋,在唐则唐,不应为格乃尔,皆其时人伪为之也。道经又有命张良注《度人经》敕表,其文辞绝类宋人之下俚者,至官秩亦然,可发一笑。

  庚开府事实严重,而寡深致。所赋《枯树》《哀江南》,仅如郗方回奴,小有意耳,不知何以贵重若是。江总徐陵淫丽之辞,取给杯酒,责花鸟课。只後主君臣唱和,自是景阳宫井中物。

  张正见诗律法已严於“四杰”,特作一二?语为六朝耳。士衡康乐已於古调中出俳偶,总持孝穆不能於俳偶中出古思,所谓“今之诸侯,又五霸之罪人”也。

  陶渊明《止酒》用二十“止”字,梁元帝《春日》用二十三“春”字,鲍泉和至用二十九“新”字,僧用十七“化”字,一时游戏之语,不足多尚。

  梁元帝诗有“落星依远戍,斜月半平林”,陈後主有“故乡一水隔,风烟两岸通”,又“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在沈宋集中,当为绝唱。隋炀帝:“寒鸦千万点,流水绕孤村。”是中唐佳境。

  古乐府如“护惜加穷?,防闲托守宫”,“朔气传金柝,寒光透铁衣”,“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全是唐律。

  北朝戎马纵横,未暇篇什。孝文始一倡之,屯而未?。温子升寒山一片石足语及,为当涂藏拙,虽江左轻薄之谈,亦不大过。薛道衡足号才子,未是名家,唯杨处道奕奕有风骨。

  王简栖《头陀寺碑》,以北统之笔锋,发南宗之心印,虽极俳偶,而绝无牵率之病。温子升之《寒陵》,尚自退舍,江总持之《摄山》,能不隔尘?昭明取舍,良不诬也。

  吾於文虽不好六朝人语,虽然,六朝人亦那可言。皇甫子循谓藻艳之中有抑扬顿挫,语虽合璧,意若贯珠,非书穷五车,笔含万花,未足云也。此固为六朝人张价,然如潘左诸赋及王文考之《灵光》、王简栖之《头陀》,令韩柳授觚,必至夺色。然柳州《晋问》、昌黎《南海神碑》《毛颖传》,欧苏亦不能作,非直时代为累,抑亦天授有限。

  《晋书》、《南北史》、《旧唐书》,稗官小说也。《新唐书》,赝古书也。《五代史》,学究史论也。《宋》、《元史》,烂朝报也。与其为《新唐书》之简,不若为《南北史》之繁;与其为《宋史》之繁,不若为《辽史》之简。

  正史之外,有以偏方为纪者,如刘知几所称地理,当以常璩《华阳国志》、盛弘之《荆州记》第一;有以一言一事为记者,如刘知几所称琐言,当以刘义庆《世说新语》第一;散文小传,如伶元《飞燕》虽近亵,《虬髯客》虽近诬,《毛颖》虽近戏,亦是其行中第一。它如王粲《汉末英雄》、崔鸿《十六国春秋》、葛洪《西京杂记》、周称《陈留耆旧》、周楚之《汝南先贤》、陈寿《益部耆旧》、虞预《会稽典录》、辛氏《三秦》、罗含《湘中》、?赣《九州》、阚?《四国》、《三辅黄图》、《西阳杂俎》之类,皆流亚也。《水经注》非注,自是大地史。

  自古博学之士,兼长文笔者,如子产之别台骀,卜氏之辨三豕,子政之记贰负,终军之?鼠,方朔之名藻廉,文通之职科斗,茂先景纯种种该浃,固无待言。自此以外,虽凿壁?勤,而操觚多缪,以至陆澄书厨,李邕书簏,傅昭学府,房晖经库,往往来艺苑之讥,乃至使儒林别传,其故何也?毋乃天授有限,考索偏工,徒务夸多,不能割爱,心以目移,辞为事使耶?孙搴谓邢劭“我精骑三千,足敌君羸卒数万”,则又非也。韩信用兵多多益办。此是化工造物之妙,与文同用。

  吾览锺记室《诗品》,折衷情文,裁量事代,可谓允矣,词亦奕奕发之。第所推源出於何者,恐未尽然。迈凯?约滥居中品。至魏文不列乎上,曹公屈第乎下,尤为不公,少损连城之价。吾独爱其评子建“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嗣宗“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灵运“名章迥句,处处间起。丽典新声络驿奔会”;越石“善为凄?之词,自有清拔之气”;明远“得景阳之诡?,含茂先之磨?。骨节强於谢混,?迈疾於颜延。总四家而并美,跨两代而孤出”;玄晖“奇章秀句,往往警遒。足使叔源失步,明远变色”;文通“诗体总杂,善於摹拟,筋力於王微,成就於谢?”。此数评者,赞许既实,错撰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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