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兵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一个人,当听说吴放歌还需要时间收拾住处的时候,立刻就允许他每天只上半天班,上午收拾住处,下午来举例上班。其实吴放歌对能够在公安局工作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意见,既可以藉此认识很多的朋友,也能接触一点机密的事情,而这些在未来肯定是用的上的。
从此之后吴放歌的生活就分成了两节子,上午收拾房间,下午去局里上班,而周国江崔明丽等人也在闲暇时过来帮帮忙。慢慢的,也熟识起来。只是崔明丽有次发现了吴放歌堆在外面的垃圾里还有女性内衣裤之后,对他很是鄙夷,尽管吴放歌指天发誓那些都不是他干的也不行,字那之后崔明丽就不再来帮忙了。
小蟑螂可真够意思,那地板吴放歌整整刷了五遍,用了三大袋洗衣粉才刷出原来的颜色来,感觉房顶都高了不少。吴放歌一不做二不休,又买回涂料来,把墙壁和房顶都刷了一下,屋里的电路也重新布了线,总算是能住人了。接下来吴放歌开始刷洗家具,洗刷刷了两个上午才完工,缺胳膊断腿的椅凳也都修好了,剩下的实在没用的东西能卖的全卖给收废品的了,收废品的也不要的就都扔掉了。不过垃圾堆里海搜出不少照片来,什么年代的都有,这些东西吴放歌倒是都忙小蟑螂收好了,毕竟回忆这东西,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想要了。
稳定了大后方,吴放歌就得上全天班了,不过孙红兵对他还没那么严格,只要一天八小时上满,从不要求他加班,对周国江他们就没这么客气了,由此周国江甚至抱怨道:“还是当临时工好啊。”结果让孙红兵听见了,笑着说:“没问题呀,只要你打报告,我立刻就把你的警官身份转成临时工。”
周国江当即吐了吐舌头,不再敢说话。
除了在公安局上班,吴放歌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看看,并且在侧面想父亲提出了‘在公安局上班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是想去五局上班’的要求。并且借着快过年的档口,去探望了金乌大学的校长,毕竟去五局还得这位老教授出面,这方面是不能放松的。
由于白天要上班,探望汤霞的时间就只能利用午休或者晚饭后的时间了,好在汤霞整天都躺在床上,也不存在影响她休息一说,不过眼见着年关将近,她也在医院里躺不住了,正和医生商量着,能不能回家去过年。这到也是人之常情,医院的条件再好,可毕竟不是家,在医院里过年,未免会觉得凄凉。
至于何海珍,吴放歌虽然和她常见面,但没有刻意地去找过他,对于这个女人,不求她助力,只要不起反作用即可,而且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何副局长让自己儿子何海豹进五局的努力好像没以前那么迫切了,这就说明自己的办法起到了一点作用,但是吴放歌此时对父亲开始有了隐隐的愧疚。自己当年一直认为父亲在给自己找工作的事情上没有尽全力,现在自己操作了才发现,要达成一个目的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和先机,也没在这件事上占太多的优势啊,想想父亲当年,真的太不容易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严打也告一段落了,各部门抽调来的人也纷纷返回原单位准备过年去了,吴放歌这个临时工却还落不得走,孙红兵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吴放歌还是《明日先锋》驻金乌记者站的特约通讯员,就让他跟着局里的一帮笔杆子整天整理严打的先进事迹材料,尽管吴放歌几次解释说记者站还没建立起来,自己这个特约通讯员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可是老头硬是咬着不放,吴放歌也没辙,好在郑雪雯仗义,连着帮他发了几篇短文,还答应发一周的连载,这下吴放歌又在宣传方面打开了局面,金乌日报,金乌法制报等当地小刊居然上门来约稿了,这让吴放歌想起当初自己救了汤霞,自吹自擂的写了一篇新闻巴巴的送去,结果却让何海珍的假新闻给挤了,现在人还是那人,写作水平也没提高,却有人上门约稿,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呐。
其实人就是这样,一件事开头最难,一旦入了门,进了圈子,路就越趟越宽了,吴放歌现在在公安局里居然也算一号人物了,细想一下确实如此,省里有人,局里又被一想被称铁面的孙红兵赏识,本人又有能力,夫复何求啊。有时候吴放歌甚至想:干脆就这么在公安局干得了,反正孙老头也没几年命了,自己是绝对不会跟着他当一辈子廉吏的。但是他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五局那边自己已经下了重本儿了,要是现在撤回来,服了软不说,事情也办不成,而何海珍也就不会再对自己又忌讳了。
何海珍果然是个精明的女人,有一晚,吴放歌正在家里改一篇通讯稿,她却摸上门了。而吴放歌是从来没告诉过她自己住址的,甚至连阿梅也还不知道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后来才听说何海珍偶然遇到了周国江,这小子在吴放歌酒醉那天,和何海珍在医院见过面,就出卖了他的地址)。
何海珍一进门忙呼‘冷死了’,就扑到火盆边烤火,一边烤火一边四周环视,最后说了句:“你住的地方还不错嘛。”
吴放歌淡淡地说:“租的。”
何海珍此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她先拿出一摞钱来递给吴放歌说:“给你,阿梅让我带来的。”
吴放歌没去接,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钱。何海珍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说:“拿着吧,你原来的房子没租了,阿梅帮你把你的押金要回来了,又找不到你住哪儿,托我带来。”
吴放歌笑了一下,把钱接了。他知道,何海珍的说的话恐怕是真假各一半儿,阿梅一向看她不上眼,怎么可能主动托她办事呢?自己也经常去医院看汤霞,和阿梅见面的机会也多,送钱这种事,犯不着多此一举。
吴放歌给何海珍沏了茶,笑着问:“你来找我,不应该只是给我送钱吧。”
何海珍笑着说:“怎么?不欢迎我来呀。”
吴放歌也笑着说:“咱们定个规矩好吗?都是聪明人,以后见面大家有啥说啥,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行吗?”
“行啊。”何海珍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也是经常去医院的,怎么不来我那里换药?伤口那么深,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放歌心说:别的伤不说,那两处咬的伤害不是你弄的?脸上却笑吟吟地说:“我随便找了家诊所就换了。”
何海珍佯怒道:“诊所,为什么不来医院?不相信我的技术?”
吴放歌说:“你的技术我是相信的,可是你每次都趁机报复我一下,挺疼的……”
何海珍听了,掩嘴咯咯的笑:“原来你也怕疼啊,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吴放歌说:“天下哪里有不怕疼的人呐,只不过能忍得住罢了。”
何海珍听了又笑。
吴放歌知道何海珍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来探访的,他想快点了解此事,就不再等她开口,自己去箱子里拿了一包东西来,交给何海珍说:“送你了。”
何海珍接过包,笑着问:“新年礼物?”
吴放歌说:“算是吧。这些东西是让你牵肠挂肚的那些……照片,底片,录音带全在里头了,你都拿回去吧。”
何海珍疑惑地看了吴放歌一眼,然后打开包,飞快地在照片上扫了一眼,然后又塞了回去,问:“你什么意思?”
吴放歌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还是还给你好。”
何海珍紧紧抱着那些东西,头压的低低的,任由炭火把脸烤的红扑扑的,低声说:“这些,你都看了?”
吴放歌说:“嗯,应该说是研究过。”
何海珍又问:“那你怎么看我?”
吴放歌说:“唵……你身材挺好的,和王双……可惜了……”
何海珍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吴放歌找了条手绢给她,她扭过脸,不接。
吴放歌也不再劝,任由她哭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吧,底片也在里面,我没留底,五局那边我是听天由命了,能去更好,不能去我也就不去了了,反正孙局长这边很赏识我,实在不行……老子还穿制服扛枪去!”
何海珍又哭了一阵,把包包好,然后递回给吴放歌说:“给你。”
吴放歌诧异道:“干嘛?”
何海珍道:“都是聪明人,还用说那么多吗?”
吴放歌叹道:“你呀,还是不信任我,怕我留了底。”
何海珍说:“这世道谁能信谁啊,你那么想去五局,方法都使尽了,突然一下说不去了,认命了,换你,你信吗?”
吴放歌说:“那你也不用还给我这个啊。”
何海珍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全放你那里我还安心些。说实话吧,咱们合作好不?一起把这事儿给平了。”
吴放歌心中暗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还是要拿点架子,就说:“合作?我向来一个人的,万一合不来怎么办?”
何海珍说:“人心齐,泰山移,人多好过单打独斗,而且如果合不来,最多一拍两散,你还占着优势,未必还怕我?”
吴放歌假装沉吟了一下说:“你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女人,能和你合作当然是好事,只是我们怎么合作呢?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呀。”
何海珍说:“先从大家坦诚相见开始,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拿了这些东西不先给王双,不给汤霞,先给我?”
吴放歌笑道:“没问题,不过你也得回答我,你老爸贵为市文化局副局长,听说来年还要搬正,正是人生春风得意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一下连自己儿子的工作都解决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