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不成反被抓,这是一件十分郁闷的事情。这种尴尬而悲惨的事情,偏偏还让段重给遇上了,若不是段重嘴皮子上还有几分功夫,胡编了理由给糊弄了过去,这日子还就真的不好过了。
这一夜段重自然是睡不好的,或者说压根便没有睡。一大清早便从床上滚了起来,吩咐着下人们去收拾东西准备开路,便是连早餐也没有吃,便匆匆的出了府,连廖老夫人的面都不敢去见一次。最让段重无语的,自然是此行只见了廖佳佳两次,一次是在餐桌之上,一次是在廖佳佳的闺房之中,还被捉了现行。
段重先将廖叙林留在了廖府中,因为廖叙林第一没有地方可跑,第二他也没有必要逃跑。而段重今日自然是要先去见一见江南的总督陈唯一大人,了解一下情况,也好见机行事。
马车是由粽子赶着的,所以蒋明辰此刻正坐在车厢之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小主子一张极为隐晦的脸。而段重自然是知道,昨天晚上那一幕,肯定是一点不漏的落入了这个黑夜之中的影子眼中。对于这种看主子笑话的行为,段重是深恶痛绝的,但似乎对于自己的这个侍卫,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段重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靠着炉子烤火。
廖府离总督府并不是很远,这自然是因为廖樟晋大人为了办公方便而特意选的宅子。所以只用了片刻时间马车便到了总督府的门口。段重要来,陈唯一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一下马车,便有衙役迎上前来禀报:“文渊伯,老爷此刻正在后堂会见贵客,吩咐若是文渊伯到了,直接进去便是。”
贵客?段重一愣,这一大清早的,会有什么贵客?陈唯一的贵客,又会是谁?猜自然是猜不出来的,所以段重只能摸了摸鼻子,随着衙役进了衙门。衙役将段重引到内堂门口边退了下去。推开内堂的门走了进去,却见两个人正在相谈甚欢。而这两个人看到段重进来,都急忙站起了身子。
这两个人,其中一位自然是新任的江南总督陈唯一,而另一位却有些出乎段重的意料,竟然是全天下最为富裕的盐商巨贾韦志高。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陈唯一急忙迎了上来:“文渊伯来到,陈某有失远迎,倒是失礼了,还请文渊伯随意就做。”段重点头在一旁的空凳子上坐了下来。而韦志高则是站了起来微微对段重拱了拱身子:“见过文渊伯。”便也微笑着坐了下来。
段重看着二人,摸着鼻子笑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大清早的韦老爷竟然会出现在此处呢。”
韦志高笑了笑道:“陈大人乃是新任的江南总督大人,之前一直没有时间拜会,这是韦某的不是。所以今日就赶了个早,前来拜会一下。”
陈唯一笑道:“正是,陈某上任,对这江南之事还是颇不熟悉,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想韦大老爷请教帮忙,到时候韦老爷还望不要推脱才是。”
段重拍手道:“两位老爷以后都是要在江南做事情的,自然要相互多担待一些。”说罢又向陈唯一抛了一个眼神。在这里,段重的身份和地位有很多话不适合说,所以自然要陈唯一来开口。
陈唯一看了段重的眼神,心领神会,笑着站起身来开口道:“韦老爷,想必你也知道,我陈唯一新官上任,对江南的事情多有不熟悉。才来不过一个多月,这税银便比原来少了三成,如此下去,陈某也只好打道回府了。韦老爷乃是江南商贾领袖,众商家都唯韦老爷的马首是瞻,所以这一次,还请韦老爷帮一帮忙,推陈某一把。”
陈唯一这话说的极为恭敬,而韦志高的身价也着实对得起陈唯一这个态度。毕竟这个江南盐商对于朝廷的重要性,可是比陈唯一的要重要的多。
韦志高老爷笑了笑道:“这话倒是总督大人抬举我了。我韦某不过是一个为朝廷卖盐的商人,在江南虽然有几分地位,但是若是说江南的商贾唯我马首是瞻,那倒是过于夸张了。毕竟我韦某不过是盐商,而江南的无数商家巨贾和这盐字根本扯不上关系。况且这每季交给朝廷的银子可是从来没有少过。所以这忙啊,我还真出不了多少力气。”
段重闻言急忙插话道:“韦老爷此言差矣,这天下尽人皆知韦老爷富可敌国,这南梁国库里面一半的银子都要靠韦老爷来支撑,这些江南所谓的巨贾们,只要韦老爷愿意,便是用银子,都能将这些商家砸垮。若是韦老爷肯站出身来登高一呼,必然再也没有人敢在底下打什么小算盘了。”段重之所以将廖叙林从南京拉过来,便是为了让这些商家乖乖听话。只是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仇家身上,变数太多,并不保险,若是多了韦志高这一重,自然便要方便得多。陈唯一是个聪明人,知道去请韦志高,要不然段重依旧是要跑一趟的。只不过依照段重的身份,有些话不好说,不过既然这韦老爷已经在总督府上,事情便要好办许多了。
陈唯一急忙搭腔道:“不错,陈某就是这个意思。若是韦老爷肯出手帮忙的话,这事情自然就好办得多。毕竟我今后要在江南办事,跟韦老爷您的接触自然少不了。”陈唯一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能从中听出其中的意思。这韦志高虽然富甲天下,未必会把陈唯一放在眼里,但是好歹陈唯一也是一方总督,统筹管理江南事宜,而韦志高贩盐的事务,总是要过问一下的。平时对于韦老爷捞银子的行为,连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于放任不管的状态,只要你送进宫里来的银子够数便好。但是陈唯一若是真的豁了出去执意给韦志高使绊子,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小麻烦。
所以廖樟晋对韦志高的态度便一直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朝廷一方面要从韦志高身上赚出足够的银子,所以要放任一些,另一方面又要对这个巨贾进行掣肘,不能让他的胳膊伸的太长,毕竟光贩盐这一块,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油水了。
不过作为商人,敛财的目标自然是越多越好,虽然韦志高富可敌国,但是一直只能在贩盐这个行当做着,确实有些不爽。而陈唯一如今却抛出了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
“若是有些江南的商户太不听话,等我依国法处置之后,若是找不到好的接替对象,那就烦劳韦老爷代管一下了。”
这无疑是一块肥的流油的肉,陈唯一说出了这等话,已经属于官商勾结的行为,传到皇帝耳朵里可是要杀头的。不过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商人是只看利益,不看风险的。而陈唯一似乎手中只有这么一块肉,才有打动韦老爷的可能。若是韦志高答应了,这事自然也不会传出去。若是不答应,这种空口无凭的事情,陈唯一倒是也不担心。
韦志高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浑圆的身子不断的起伏着。显然,这是一桩大买卖,答应了,又可以得到新任江南总督的友谊,又可以将自己一直想伸却伸不出去的手给甩出去,而且还能甩的很远。反观陈唯一,反正现在是个光杆子司令,在江南并没有什么势力和得力助手,商户们还想着法子使绊子逃税,所以陈唯一想要稳定下来局面,起码要把自己这个江南总督的位置给捂热活了,自然要舍得一些东西。用段重的话说,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而韦志高老爷在经过一番长久的思考之后,终于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臃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
韦志高这一边定下来,陈唯一在江南的阻力便要小很多,只要段重再领着廖叙林在江南的商家之中耍一耍微风,剩下的便也差不多了。若是这样陈唯一还不能把缺的银子给找回来,段重都会替他觉得不好意思。
送走了韦志高韦老爷,二人终于是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敲定,陈唯一可是要吐出不少血,毕竟有些事情万一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而陈唯一可不像前任的江南总督廖樟晋大人,有一个十分聪明乖巧还孝顺的替罪羊儿子。这脑袋可是实打实的,所以行事起来便要万分小心,这可是在刀尖子上讨生活。
所以陈唯一摸了摸额上的汗水问段重道:“师弟,你说我们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我现在已经觉得我的脑袋已经悬在空中,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段重笑了笑:“你若是不愿意,现在辞了官回家种田去,不然朝廷还要追究你银子的事情,若是你交代不清楚,恐怕还会惹上一身腥臊。”
陈唯一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我现在是骑虎难下。”
段重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武松打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