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婉秋姑娘这几日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张之中,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这帐篷搭的极为简陋,但是有北梁的两位将军在外面护着,睡的却是格外的踏实。而营帐之外,段重和萧峥嵘则是仰面躺在草地之上,一起看着天空数星星。此刻天已经快亮了,段重和萧峥嵘虽然都已经极为疲惫,但是反而都没有了睡意,听着一旁将士们的鼾声四起,突然觉得这似乎也是挺美妙的一件事情。
萧峥嵘轻轻的“喂”了一声,段重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萧峥嵘叹了口气道:“我们还要往大草原的深处去么?我们此番动作这么大,恐怕消息者两天内便会传遍大草原,只要我们再出现,面对的就会是整个匈奴部族追杀!”
段重摸了摸鼻子:“这个是肯定的事情,若是须卜杰不是傻子的话,自然会做出一个为白回报仇的样子来,大规模的散发信息是必然的,而且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此刻他正领着白回部族的将士们在相反的方向搜捕着我们的踪迹呢。”
“那我们还要深入大草原,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非也非也,你没有听说过兵不厌诈的这个道理么?我们的将士只有两千人,所以匈奴人自然会以为我们不过是在边境上小打小闹,断然是想不到我们会还敢继续深入草原的。所以兵行诡道,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就要再打几个漂亮的仗,光光彩彩的回北梁去。”
萧峥嵘想了片刻:“你这话说的是自然没有错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出了意外,咱们所有人便可能都捐在了这里。最为重要的是,此行我们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总是有诸多不便的。”
段重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考虑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我们既然做了,便需要一直坚持下去。我们辛辛苦苦在草原上埋下了须卜杰这个钉子,若是我们此刻退出了草原,须卜杰永远只会是一个骨都侯,还会等我们走了之后,北梁大举进攻匈奴的时候反咬我们一口。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给他更多的力量,真正的让他发挥一个钉子的作用!不然此次我们草原之行,除了相应的声望之外,当真是一无所获,还白白的折了数百将士的性命!”说完段重拍了拍萧峥嵘的肩膀,“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便按照原定的计划实施下去,我就不相信我们的运气会这么背,连两条小命都保不住!”说着又看以一眼身旁的帐篷,“你不是对这位姑娘有意思么,这草原上的日子可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哦!”
萧峥嵘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说话。而段重也摸了摸鼻子,闭眼睡了过去。毕竟自己不是铁人,明天还要骑马赶路呢。
等段重醒来的时候,已然到了上午,睡了约莫有两个时辰。段重发现,在极为紧张的情况之下,即便是睡觉也不需要往日那么久,而精力却可以保持持久的充沛,当然,这是以对自己身体的提前透支为前提的,而这样的透支还要持续下去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而睡醒之后,自然是要继续赶路的,然而这样便遇到了一个问题,严婉秋姑娘虽然自幼在边戎长大,骑得大马,但是这近两千的将士皆是人手一马,根本没有多余的马匹,所以肯定是要与人共乘的,至于跟谁共乘,对于萧峥嵘的积极表现,段重自然是毫无意见的。只可惜面对着萧峥嵘的极力邀请,严婉秋姑娘却是极为坚决的摇了摇脑袋,转而把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了段重,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跟段重共乘一匹马,而且理由也很直接很强大:“之前一直是段将军骑马带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萧峥嵘听罢脸顿时便绿了,这段重带着严婉秋的时候他娘的还昏迷着呢,哪里来的感觉,还能习惯了?这理由明显听着就是……拒绝嘛。所以萧峥嵘的心灵再一次的受到了创伤,幸而萧峥嵘的心房厚实的很,属于百折不挠的那种。而既然严婉秋姑娘拒绝了自己,自然就不好继续坚持,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翻身上马。段重则是摸了摸鼻子极为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哎,美女强烈要求,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呆着呗。拉住严婉秋姑娘的胳膊,轻轻的将她托上了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高喝一声“驾”,骑着马匹扬长而去。
这几日来草原之上颇不安宁,几乎所有的匈奴人都被折腾的睡不着觉,因为有这么一支神出鬼没的北梁骑兵部队,每每会趁着深夜的时刻突然出现在匈奴人的营帐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冲入正在熟睡的匈奴人的营帐之中,进行一番烧杀抢掠,顺便再每一顶帐篷上放上一把火,然后便在匈奴人反应过来之前风一般的消失在了茫茫的草原之上。
十余年来,北梁人从来没有踏足过草原一步,这一次突然出现的骑兵力量,顿时给匈奴人带来了极大的恐慌。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已经袭击了五处匈奴人的营帐,而且都是极为重要的营地所在。更为可怕的是,在这一个月之内,已经有两名骨都侯,一名大都尉死在了北梁人的暗杀之下。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匈奴的等级制度相对于梁国来说要简单了许多,首领自然是现在在位的乌维单于,号令草原上所有兵马。单于之下设有两名贤王,都是手握重兵重将,若是换在北梁,相当于兵马大元帅的职位,而每位贤王之下,设有两名大都尉,帮助贤王分管军马,权威也是极大。而大都尉之下便是骨都侯须卜杰这一个层次了。所以死掉了一位大都尉,那便是伤到了匈奴统治阶层的筋骨,足以让他们感到恐慌了。
最为可怕的事情是,在匈奴人对北梁的这支骑兵部队已经纠结了大量部队准备进行围剿的时候,这支北梁骑兵却能每每在大草原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便是连最为熟悉大草原的匈奴人都发现不了蛛丝马迹,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而这支骑兵的人数,竟然还不到两千人。
所以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之内,这支北梁骑兵队伍的威名迅速的建立了起来,现在所有匈奴的营地之内都是守备森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所有的将士都会在第一时间拿起武器跃上战马,准备跟北梁人决一死战。然而当所有匈奴人都草木皆兵的时候,这支北梁的骑兵却又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当然,在这一次对北梁骑兵的围剿行动中,也涌现出了一位杰出的将领。骨都侯须卜杰,在受到了北梁人的袭击之后能够在第一时间救下了临近的骨都侯白回的部落,虽然白回被北梁人所暗杀,但至少防止了部族受到更大的损伤。而在同时将北梁骑兵的讯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草原,让匈奴部族对对方有所防范,避免了整个部族受到更大的损失。所以对于须卜杰的表现,王庭很是满意。而这一次被暗杀的大都尉乃是右贤王手下,而须卜杰正是这大都尉所辖之下的将领,所以只要等此次北梁骑兵的事了之后,很有可能便由须卜杰来接替大都尉这个位置。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段重和萧峥嵘两人此刻正骑着战马,在大草原上跟匈奴人玩着捉迷藏。毕竟对于草原来说,匈奴人的熟悉程度可是要远远高于自己的,这一路若不是有须卜杰一路通风报信,告知匈奴人的围追路线,这一千来人肯定就全部交待在了这草原之上了。饶是如此,跟匈奴人玩捉迷藏也实在是一件十分耗神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暴露在匈奴人的视野之下,而一旦暴露,便再难有逃脱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天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段重坐在马背之上,静静的等待着黑暗的降临。而这支北梁骑兵的前方,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匈奴人营帐。
萧峥嵘骑着马立在段重的身后:“这里真的还要打么?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要平添是非,搞不好被匈奴人盯上,便麻烦大了!”
段重叹了口气,又摇了摇脑袋,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最后一仗该不该打,所带来的两千骑兵,如今已经剩下了一千三百余人,而且有不少带着伤。实在是不应该打下去。但是须卜杰的一条讯息又让段重犹豫了起来。所以段重扭头看了一眼萧峥嵘:“你说,若是匈奴人的公主真的在这营地之内,我们该不该打?”
萧峥嵘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很久,终于是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打!”的确,若是能够活捉一个匈奴的公主回去,的确是一件大好事。“但若消息是假的呢?”
段重叹了口气:“所以,我在赌。而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