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珍珠递给他的是一部相当完整的书稿。林适一坐在灯下翻阅的时候,他没想到这本书竟然是写他和已故女作家皮草格格的,他是记得某书商是给了他一个选题——《皮草格格和她的情人》,并预付了一笔数目不大不小的稿费,他也曾经为这事跟和珍珠谈过,但谈过之后就像吐出的一口痰,早就忘记了。
这些日子以来,和珍珠埋头写作,没跟任何人来往。她有时像片影子一样,在这座城市里独来独往。她一般要睡到中午才起床,下楼到楼下面馆去吃碗面,下午到晚上一直都在写作。老板娘一看见她来就知道她要吃什么面,话也不说,转身就去煮面。和珍珠就坐在窗口那张小桌前等着,空无一人的小面馆里,坐着一位整天和文字打交道的才女,没人知道她是谁,老板娘猜想这个气质忧郁的女人很可能是被人遗弃的情妇,看她衣着讲究,却又整天独来独往,除了被人遗弃,还能是什么呢?
老板娘用一双长筷子在煮沸的锅里不停地搅啊搅的,面随着她那长筷子打转,煮了几十年面了,她从来也没见过如此干净清秀的女人,每当她中午来到店里,店里的空气好像都变香了似的。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不为什么。”
“心里有了人了?还是那人已经走了?”
“不是。都没有。”
“女人有时候不能活得太清高。”
老板娘一边抹着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面店老板娘一句最不经意的话点醒了和珍珠,她想,是到了跟林适一摊牌的时候了。
“林适一,我爱你。”她说。
她在话在林适一的房间里打了几个转,一直落不到实处。那是一句空洞的不真实的话,仿佛一个女人坐在房间里很专心地在念一句台词。但和珍珠告诉林适一,她说的全都是真的,没一句假话。
“我爱你”、“我爱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林适一的脑子里有些发懵,为什么以前苦苦追求的女人,现在竟坐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说“我爱你”,而且这声“我爱你”来得又那么不是时候。他现在的生活已经完全被白美丽控制了,他生活中已经容不下别的女人。如果他跟和珍珠的事让白美丽知道了,那他就完了。那是一个头号的大醋坛子,谁敢惹她啊。
就在林适一愣神儿的功夫,和珍珠已经把衣服脱了。她站在屋子的一角,像一颗真的珍珠那样美丽。房子已经有些旧了,跟白美丽他们那种九十年代中期新购置的商品房相比,他这里简直就像贫民窟一样破旧,林适一有些自惭形秽,觉得他这里容不下这颗高贵的珍珠。
珍珠站在墙角,熠熠发光。
她说:“林适一,我爱你。”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有了珍珠般的光芒。林适一忍不住靠近她,伸出手来触摸她的皮肤。他的手在她身体周围转了一圈,不知该摸什么地方。
和珍珠捉住他的一只手,将它按在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