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楠站在单位可以自动开合的晶亮的金属门旁,人抖得像筛糠。过路的男女全都侧过脸狠狠地盯他们一眼,弄得梦去很恼火。
有话快讲,待会我要迟到了。
梦去想起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有过的那段一夜情来,心情有些发粘。这一直是她和同事洋子之间一个没有捅破的谜。她无法亲口把她与胡楠之间的事告诉洋子,因为她觉得那需要很厚的脸皮。梦去和洋子的男友当时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但梦去每天要面对的是他的女友,她俩本来是好朋友,因为梦去的那次冲动,她们的关系明显大不如从前了。
“洋子被人杀了,不是我干的。”
胡楠惊慌的表情使梦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办公桌对面那张椅子空了。梦去把胡楠带到楼上办公室的路上,不断有人过来向他们打听有关从十五层楼的阳台坠楼的洋子情况,消息传得像刮风一样快,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打扮得怪怪的女人昨天晚上死了。
警察说她不是自杀,她是被人推下楼的,他们怀疑是我干的,她有很多男朋友,可他们偏偏怀疑是我……
办公室里电话不断,都是来询问有关死人的事的,因为晨报一早登出有人坠楼而死的消息,大家没想到死者就在自己的单位里。也许昨天下班他们还和她同乘一趟电梯,也许谁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她送过来的报表,她亲手整理好的文件。一个好好的人,过一晚上就没了,很多人不相信这是真的。
是你们办公室的那个洋子吗——
长得挺漂亮的那个——
听说有人害她,现场还有搏斗过的痕?
各种声音从几部电话里忽东忽西地冒出来,搞得办公室里人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胡楠,你看这样好吧,咱们换个地方去谈。”
梦去以长者的口吻安慰这个平时潇洒得要死一遇上事就抖成这样的男人。
他们去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是一家不太出名的白天几乎没人的小咖啡馆,里面暗得出奇,墙上涂着巨大的现代派的绘画,那复杂的绕来绕去的点线面使梦去感到头晕。她勉强在铁靠背的椅子上坐下来,尽量不去往两旁看。这里的侍者清一色都是男的,穿着削瘦的马甲,脸也很消瘦。他们拿来印制精美的纸片儿问喝什么咖啡,胡楠心正烦得很,随手胡乱在纸上一点,说:就这个吧。
侍者手里拿着托盘翩翩地去了。
见人走了,胡楠像特务接头似地伸长脖子,眼珠子在屋里快速搜寻一遍,然后压低嗓门说:
总算清静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洋子不是我杀的。
梦去发觉他眼神发直有点不对劲儿,他一定是受刺激了。一个身边的人突然死去,确实挺吓人的。可梦去的伤心程度毕竟比不上胡楠,梦去很想劝劝他别太难受了,事情总会搞清楚的。这些话滚来滚去就在嘴边上可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后来,那个穿马甲的侍者来了。还是翩翩的,手里托着两杯咖啡。胡槽见有人来了,立刻垂下眼皮,嘴角抿成一条缝,生怕漏出一个字来被别人听到。梦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同谋犯,突然间被卷进一场谋杀案中,眼前这个面色苍白正在发抖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抓住她,声音变得尖细丽陌生。
他说,救我,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