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午后,趁杨锐睡着的机会,她来到桃花亭里,坐在石桌旁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朵黯然伤神。
不大会儿的功夫,宝犬跟来,他坐在云紫萝的身边,也是唉声叹气。
“宝犬,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云紫萝无精打采的道。
“我哪有什么办法!”宝犬苦着脸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主人有这么消极的时候,怪不得都说伴君如伴虎,想不到玉帝连亲外甥都不放过,亏得主人为他呕心沥血出了这么多年的力!”
“说起来,这都怪我!”云紫萝不禁有些难过,“如果没有我,他也不会中了敌人的圈套,落到这步田地。”
“你知道就好!”宝犬没好气的撇给她一句,把头转到另一边。
沉默半响,云紫萝道:“人在无助的时候,最需要亲人和朋友的支持。实在不行,你想办法联络一下他的朋友,让他们来安慰安慰他吧!”
如拨云见雾!宝犬猛的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梅山六兄弟和那个银孩儿,他们跟主人的交情最好。还有还有,主人还有一个妹妹叫杨娴,被玉帝封为黎山圣母,他们兄妹两人因为各自事务繁忙也有好多年没有联系了。不如趁此机会一并把她叫来,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云紫萝喜上眉梢,“事不宜迟,宝犬,那你就快去吧!我在家里把酒宴准备好,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他们都请来。”
“好嘞!”宝犬兴奋的起身就要走。
“等等!”云紫萝把他叫住。
“还有什么事?”
云紫萝犹豫一下,这才道:“你也把绛珠仙子请来吧!或许……杨锐也会很想念她!”
宝犬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欣然点头道:“幸亏你提醒我,不然我还真忘了。好吧,我一定把她叫来。”说完,迈着并不是很利索的步子驾云而起,很快消失不见。
云紫萝摇头苦笑。现在的她只希望自己的心意没有白费,杨锐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否则,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夜,悄无声息的来临。一轮皎洁的明月孤独的挂在天空,无言的俯瞰着人间的一切。
云紫萝轻轻的推门进了东屋,刚要去掌灯,杨锐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不用掌灯,我喜欢黑一点。”
“你醒了?”云紫萝说着,轻轻走到床边坐下。
杨锐低嗯了一声。
经过云紫萝这十几天来的悉心照顾,杨锐已经能进行适当的活动。此时的他背靠床头,半躺半卧,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星星样的光芒。
“你今天又没有吃什么东西。”云紫萝的语气明显充满了担忧。
“我没有胃口。”
“对不起!是我害的你!……”云紫萝低声说着,微垂下了头,用手指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滴。
“不要这样说,跟你没关系。”杨锐把她的一只小手握在掌心,安慰她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往事,在感叹命运的多桀而已。”
“杨锐!……”云紫萝抬起头,迎上暗夜中他那双闪亮的眸子,心痛的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所以,你千万不要憋在心里折磨自己,不管是打还是骂,我只希望你能发泄出来,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受些。……”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
“我没事,你不要多想。”杨锐握着她的小手,把她拉进怀里,将她紧紧拥住。就在这一刻,他那双眸子里却有晶莹的物体悄悄滑入她的秀发之中。
云紫萝也紧紧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胸膛,梦一般的低语道:“为什么老天总爱这样捉弄人?在我们本该享受着重逢的快乐的时候却给我们无尽的悲伤,我都快搞不清楚,我们的相遇到底是不是个错误。……”
杨锐只是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手臂再次紧了紧。
黑暗中,仿佛有一种默契,一种灵犀在空气中悄悄流动,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紧紧相拥着。杨锐那颗悸动悲凉的心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了片刻的宁静与温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紫萝从他怀里仰起脸儿,轻声道:“杨锐,答应我,重新振作起来,像以前那样顶天立地傲视三界,好不好?”
杨锐低头,凝视着她那双充满希翼的眸光,喉咙微微耸动几下,嗓子有些暗哑:“我会的!”
“真的吗?”云紫萝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真的!我还会找出那个陷害我们两个的人,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说这话时,他的内心又涌动起往日的雄心壮志,嘴角绽开一缕自信的微笑。
云紫萝激动的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哦,对了,天这么晚了,怎么没见到宝犬?”
“宝犬?……”云紫萝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暂时不告诉他宝犬的行踪,到时候就当是给他的一个惊喜。于是说道,“宝犬有事出去了,可能今晚回不来。”
“是吗?”杨锐没有多想,也就不再问。
“今晚月色很好,要不要我扶你出去坐会儿?”云紫萝问道。
杨锐在床上躺了十几天,也真躺够了,再加上现在心情不错,当下答应。于是云紫萝掌了灯,取出给杨锐做好的衣服帮他穿上,扶他下床。她给他做的也是一身白袍,不仅针法工整细腻,而且还在袍子的下摆角用暗云的丝线绣了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云紫萝的身材是属于比较秀颀的那一种,站在杨锐面前正好到他的下巴。杨锐微低着头,看着云紫萝很专注的给自己系着衣襟,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从心底一直洋溢到嘴角。除了小时候母亲给自己做过衣服以外,还从没有其他女人给他做过衣服。
当一切收拾妥当,云紫萝上下打量一下他,虽然俊朗的脸上还略带了些病容,但是身上那股无与伦比的孤傲与霸气依然未减分毫。她甚是满意的点头道:“杨锐,你穿白袍的样子很好看!”
杨锐微微笑道:“你的手也很巧,做的也很合适。”
两人相视,会心而笑。
云紫萝扶着杨锐缓缓步出东屋,又出了篱笆院,来到那片兰花前。正值二月初春的季节,那一大片的兰花品种各样,有的已经开了花,或者含苞待放,有的只是绿叶纤挺,浓翠欲滴。在水银般月光的笼罩下,朦胧如披着轻纱的美人,挟带着幽幽的王者之香迎面而来,让人不知不觉中就已迷恋沉醉。
杨锐看着这些兰花,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秋暖阁中的“香雪飞”,心头又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