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梦琳拒绝了张怀礼提议,心里还是挺后悔的,实在忍不住,没到上课的时候就把费柴叫过来,把这件事跟他说了。费柴听了笑道:“挺好的啊,反正最近也有咱俩的不少流言,你没帮我说话,正好体现了你大公无私的良好品质啊。”
蔡梦琳骂道:“大公无私个屁,多少的机会啊,给错过了。”
费柴说:“事情太顺了未必是好事,而且我又不在乎那个副局长。你看我现在哈,有车有房,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家里娇妻,身边又有你,这么好的日子,给个皇上也不换啊。”
蔡梦琳白了他一眼说:“就知道甜言蜜语的骗我。不过我是觉得这事也有点不对,才觉的肚子饿就有人递碗筷,也太顺利了些。”
结果后来发生的事果然很有意思,魏局还没退休,就打气象局调来了一个老头,明说这么大的岁数还调动,就是为了混个行政级别待遇,听说是走了张市长的门子。
地监局众多中干一看,这算是没戏了,只得再忍一忍,再把这位等退休了,再争吧。可也有明眼人看出来,费柴最近可是一直绩优股,可就是资历不足,等这位气象老头两三年后退休,地监局副局长一职多半会落到他的手里。
对于这个结果,蔡梦琳是很满意的,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拒绝反而促成了一次交易,真不知费柴是运气好,还是提前就已经想到,不过看他那个憨样,多半也不会是提前就想得到的样子,可能还是因为机缘巧合吧。
气象局的老头调到地监局,虽说是为了顶魏局的位子,可是魏局还没有退休,局里也不方便给他安排什么工作,只安排了一间办公室,把电脑饮水机沙发什么的都给他配齐了,开局党委会和局务会的时候也请他做领导席,总是待遇是给足了,相当于给他在这里养老。不过老头是个笑脸菩萨,跟谁都笑呵呵的,暗地里却把每个人都摸了一个底儿掉,虽说是个熬级别等退休的人,却不是个善茬子。
费柴对这个老头做什么全不在乎,他现在一门心思只做自己的事,可没不多久市纪委和审计局就来了一个调查小组,来调查地防处办公楼建设的情况,说是接到了举报信,在办公楼修建过程中有经济问题。魏局自不消说,连朱亚军和费柴,加上一干沾点边儿的人,挨个儿个,被叫去问话,虽然问话的过程大家还是客客气气的,可心里头却跟吞了一只金头大苍蝇一样的恶心。其实若说是完全没有经济问题也不是的,事实上朱亚军等人经过集体研究把修建办公楼的事儿交给魏局,就是看他快退休了,给个美差让他得些实惠,而魏局这个人也会做人,也没自己一个人独吞,就连费柴也陆陆续续的通过津补贴奖金等形式落了不少好处,当然这些是在被问话的时候打死也不能说的。
朱亚军等人当然不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下课,举报信嘛,小意思而已。他立刻加大了攻关力度,地监局的人也上下一心,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平了。可平了不到一个星期,又一封举报信出现了,这次不是告经济问题,而是告魏局的生活作风问题。不过这次的杀伤力还不及上次,魏局自己主动跑到纪委去一说,就弄清楚了,他老伴儿已经病故,就算有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女朋友也算不上问题嘛,要说年龄相差大,能比得上杨振宁两口子吗?
连续两封举报信,让朱亚军提起了警觉,毕竟老冒这些包起来,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指不定那一下就惹出麻烦来,于是又做了些工作,查出来些举报信的就是那个气象局的老头。
这下大家立刻同仇敌忾起来。你这什么人啊,从气象局调过来原本就挤掉了广大中层干部的一次晋升机会,还兴风作浪的,地监局可没亏待你,你这不是找事儿吗?魏局更是气得差点心脏病发,就在纪委里面嚎啕大哭道:“这位子早晚是他的,他着什么急啊,他就算是着急,也不能盼我死啊,我和他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好歹为国家工作了一辈子,就算没有功劳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费柴也觉得这事挺气人的,大家能在一起工作是缘分,就算有矛盾也不带这么整人的,特别是一想到这个人以后还要进领导层,虽说是在等退休吧,可照这样看清净不了。他的这个想法和朱亚军等人特别合拍,所以也没等别人说就找到蔡梦琳把这事儿说了,蔡梦琳其实也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觉得胡搞,一个单位的领导班子都不团结,尔虞我诈的,这工作还怎么搞啊。就去摸了一下这老头儿的底,回来后非常不屑地对费柴说:“我当是什么来头呢,不过是个文革余孽。当年在公社气象站当气象员,靠着拍马屁打小报告上来的,人人都烦他,所以在气象局混了一辈子也混不起来。后来找了个拐弯亲戚和张市长搭上了线儿,赶上那个亲戚当年对张市长有恩,就可怜了他一下。行了,这事你们别管了,交给我。”
蔡梦琳说到做到,据说张市长得知了这老头的所作所为后,皱了皱眉头说:“怎么是这种人啊。”然后虽说就没了下文,但是大家也知道也算是首肯大家做些工作了,于是就纷纷的动了起来。
首先顶副局长位子的这事儿算是黄了,行政倒是升了半级,可同时正式任命为了调研员,在机关待过的人都知道,年纪到那儿了,一被任命为调研员就意味着政治前途的完结。另外办公室也给换了,唤道一搂一个杂物间,面积倒是挺大,可采光不好,既阴暗又潮湿,最大的好处是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办公室,就这么一个老头整天孤零零的坐在那儿。
老爷子弄巧成拙,心里郁闷,一病不起,痊愈后也没有心思再来上班,那间办公室倒也是常常落锁。按说这样处理也就算了,可是朱亚军还是觉得不解气:拿着上班的工资过退休的日子?不行?于是佯作关心,组织局里的老同志进行了一次体检,体检结果出来后,让政治处对他做思想工作,以身体健康为由,逼着他写了退休申请,就这样,这个原本要来顶魏局位子的人,到先比魏局还早退休了。
通过这件事,魏局很感动。原本地监局内部不是那么团结的,朱亚军又是通过裙带从外地来的,因为没什么根基,所以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非常的强势,也得罪了不少人,后来为了增强业绩才又调了费柴回来,而且逐渐的也在做些拉拢人心的工作,但一直效果不好,却没想到通过这件事让地监局内部空前的团结了起来,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不过话说回来,朱亚军这次表现也非常不错,主动、积极,有责任自己扛,也确实表现出了一个部门领导应有的素质。
但是最终,这件事能这么顺利完美的终结,还是因为费柴通过蔡梦琳,从张市长那儿就抽了那个老家伙的底火,让他没了靠山,彻底的神气不起来了,虽说费柴对此表现的很低调,也没跟什么人说,但这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同的人亦有不同的想法。首先魏局是从心眼儿里感激他的,但是朱亚军的心里却又对他增加了几分忌惮。不过在全局上下团结一心的大好形势下,他们之间的裂痕还没有显现出什么危机来,不过朱亚军还是开始利用一些事情试探费柴的态度。
举报信的事件结束后,为了表示感激之情,魏局请几个主要人员吃饭,其中自然少不了费柴,当然了,秦岚也特地从云山县赶来陪酒。席到半中,魏局借着酒力,又向朱亚军提出调秦岚回局里示范站的请求。朱亚军笑着朝费柴一指说:“老魏啊,探针站可是归我这位老同学管的,你直接跟他说啊,难不成你的老部下还不好意思?”
费柴笑着说:“这么多领导,干嘛先得我表态啊。你们做个决定,我照办就是。”
朱亚军笑道:“这可不行,我们都知道你处里要人都得是个顶个儿的,我们推荐的人最终还不是要你考核?”
魏局也赔笑对费柴说:“按说呢,我也知道我这个要求过分,可是大家都知道,我老婆已经死了,子女也在外地工作,调小岚回来就是想要身边有个人照顾。”
费柴说:“调回来当探针值班员啊……我看不行。”这话一出口,顿时冷了场,这回绝的也太彻底了,简直一点面子也不给。
魏局楞了半晌,才干笑两声说:“没事没事,工作第一工作需要第一,呵呵。”
朱亚军也觉得费柴这话说的太硬了,就说:“老同学,你这也……再考虑考虑,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情,谁知费柴说:“探针站值班员,肯定是不行的。”
又是一阵寂静。
费柴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忽然笑了出来说:“我的意思是啊,咱们魏局辛苦了一辈子,都没求着单位什么,身子女就业啊什么,都是自己解决的。现在要退休了,什么岗位津贴啊一取消,工资就少了一大截,现在家里又要添丁进口的,别再老了老了,还落个生活困难。我看呐,什么值班员不值班员的,就算了,也不是个正式工作。倒不如走个手续,按事业干部招聘进来,然后兼职探针站的工作。事业干部虽说工资不高,可再加上探针站的补贴和单位其他乱七八糟的,日后魏局两口子的日子,也能宽敞点儿。就是不知道我的这个提议行得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