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日军正在集结,一样的军装 ,一样的步枪,除了钢盔就是日式软军帽,曹艳耐着性子搜寻了几遍,也没有发现带着军官领衔的家伙,更别说腰上带着指挥刀的军官了。日军的机枪又打了一阵,见曹艳这边没有了回击也就停了下来。
那支攻上半山的日军尖兵小队干脆就趴伏在了半途,只要山下的日军不催促他们,他们就不动弹,一个个死死的趴低了身体,尽量的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找到的掩护物后面,看样子他们是想着要磨到天黑撤退了。曹艳对日军小队的表现举双手赞成,只有这样才能把阵地守到援兵到来,曹艳决定了先打山下的日军指挥官,回头在收拾这些胆小的日军。
曹艳慢慢的摸回防炮洞看了看大麻花,大麻花的情况还好,正在给步枪弹桥里压子弹。给大麻花留下些食物和水,曹艳装了十几个弹桥反身又回到了她最后的那个射击位,她的心里还是在惦记着日军的指挥官。喝了几口水,曹艳再次把狙击步枪架了起来,用狙击镜观察着山下的日军。
靴子,是的,曹艳的狙击镜里刚才闪过了一双马靴,这是日军中高级军官才能穿用的。曹艳的心一下就开始了兴奋,将枪口按照刚才的轨迹重新的搜索着,一定要干掉他,曹艳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喊着,喊的曹艳浑身的血气都涌上了心头,恨不能直接冲过去用刺刀挑死那个穿着马靴的家伙,曹艳此刻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新田并不知道远征军的战壕里正有一只狙击镜在搜寻自己,横兵卫正陪着他在集结士兵,准备在尖兵小队登上支那人的阵地之后,就挥军占领小山,沿着小山的两翼展开攻击,一举拿下远征军在拉加苏的所有阵地。新田的脑海都装的都是亮闪闪的军功章和新的军衔,自己的军衔再升一级,也许就可以申请调回中国战场了吧,缅甸的湿热气候已经让新田受够了,他现在开始怀念中国的美食和精美的古玩。
“轰”“轰”半山的位置开始腾起团团的烟雾和火光,那是两翼阵地在用迫击炮轰击日军的尖兵小队。直属连阵地在日军的炮火齐射之后便失去了动静,这让守护两翼的步兵营很是恐慌,若小山丢失,两翼阵地就彻底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之下。两翼阵地上的指挥官开始齐齐骂娘,骂他们的代理营长,如果不是他瞎指挥,直属连就那么几十号人怎么会去守小山,那里可是直面日军的主战场。
派人支援是来不及了,两翼的远征军只好用迫击炮拦截日军攻山的尖兵小队,希望这样能拖延一些时间。炮火拦截不算很成功,却给曹艳提供了机会,趁着腾起的烟雾,曹艳接连的打空了几个弹桥,凡是冲在最前面的日军都被击中。视线不好,曹艳打的不是很准,所以被击中的日军士兵大多是受伤,这样也好,至少伤兵们的惨叫会让他的同伴在心理上有恐惧。
“找到了,就是你”曹艳终于又在狙击镜里找到了那个“马靴”,这是一个身穿士兵军装的家伙,可是脚上套着的马靴却出卖了他的身份,而且曹艳发现这个马靴习惯的走几步就会用左手去扶腰间的皮带,这是一些日军指挥官经常做的动作---扶左腰间的指挥官。终于发现了目标,曹艳高兴了一下,随即便是郁闷,那“马靴”周围的人太多了,曹艳的狙击镜只能套中他的腿和半个脑袋,这样的距离曹艳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击中他的脑袋。
思量了一下,曹艳摸出几个弹桥,挑选着子弹,她准备要博死一击。距离曹艳的射击位几米外就是一个地势略高的弹坑,从那里应该瞄的更清楚。进攻的日军虽然是被炮火压制在了半山,可是距离曹艳也就只有100多米,这样的距离对于日军的老兵老说根本就不算距离,他们手里的三八步枪一样能打到曹艳。
不管了,曹艳抱着自己的步枪猫腰窜出了射击位跑向那个看好的弹坑,“噗”曹艳的身体一软,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左腿,还好只是贯穿伤,子弹穿透了左腿上的肌肉之后扬长而去。“噗”“噗”“噗”日军显然是发现了这个跳出战壕的支那士兵,一挺机枪调转了枪口想要压制曹艳。
“嘭”的一声闷响在曹艳身后响起,日军的那挺机枪停了,机枪手的胸口飙出一股血箭,显见是活不成了。曹艳忍着疼痛,连滚带爬极其狼狈的钻进了弹坑,回头一看自己的身后,是大麻花。刚才开枪掩护自己的是大麻花,正呲牙咧嘴忍着疼的大麻花,步枪的后坐力显然是震开了她身上的伤口,纱布上已经透出了血迹。
“放心,我死不了,我来掩护你”大麻花露出一个笑脸,得意的拍拍自己失而复得的狙击步枪,看着狙击步枪上和大麻花手上的黄泥,看样子这是刚才土里刨出来的。撕开一个急救包,曹艳胡乱的扎紧了腿上的伤口,摸出一剂吗啡扎在了自己的腿上。腿上的疼痛慢慢的在减轻,吗啡起作用了,曹艳的嘴角噙出一丝笑,不能让疼痛影响了自己的射击。
翻身趴伏在弹坑边上,曹艳将枪口探了出去,找寻着自己刚才发现的那个“马靴”,一定要干掉他。新田被半山上突如其来的炮击弄的有些紧张,本以为是小山上的支那军在炮击,谁承想却是两翼阵地在炮火拦截自己的尖兵小队。新田有些生气了,负责攻击两翼的指挥官都是白痴吗?怎么会任由两翼的支那人把炮火打倒自己负责的阵地上来?
新田叫过横兵卫刚想说话,就觉得眼前一片血色扑面而来,横兵卫的半个脑袋已经被子弹给掀飞了,热腾腾的脑浆和鲜血正在四处喷溅。“呕”新田只觉得喉咙一阵瘙痒,弯腰便吐了起来,刚吐了没几口,只觉得腿上传来一阵剧痛般跪了下来,然后就是噗噗两声,自己的胸口依然是中了两枪。凶悍的子弹钻进胸腔之后,将里面的脏器搅了个稀烂,然后在后背上钻出两个枪眼扬长而去。
横兵卫和新田都是曹艳开枪打中的,新田的个子不高又一直在士兵的护拥中,曹艳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射杀他,倒是一直陪着新田的横兵卫是个不错的靶子。曹艳在狙击镜里思量了半天,决定先打拿着望远镜的横兵卫,那应该也是个军官吧,就算是打不到“马靴”,也不算是吃亏。
谁知新田自己给曹艳造成了机会,他招呼横兵卫的时候,围着他的士兵们很是自然的让出了路,也为曹艳的子弹找到了机会。先是一枪击飞了横兵卫的半个脑袋,谁让他个头高大刚好挡住了矮小的新田。然后曹艳就趁着横兵卫被击毙,新田周围的士兵们混乱的时候,先开枪击中了新田的腿,让新田跪倒或是趴伏,这样才能露出他的身体在狙击镜里。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只需要朝着新田的胸口连续射出两颗子弹就好了。
新田被击毙让山下集结的日军发生了骚乱,其他的军官多次弹压无效,只好召回了还在攻击中的尖兵小队,草草打马回营。“我们胜了,我们胜了”大麻花朝着曹艳藏身的弹坑大声的喊叫道,却未见曹艳的回答,心知不妙的大麻花拖着受伤的身体翻出战壕朝着弹坑爬去。
等大麻花筋疲力尽的翻进弹坑,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失声惊叫起来,曹艳浑身是血的躺在弹坑底部,一向被她视若珍宝的狙击步枪断成了两截丢在一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大麻花爬到曹艳身边,努力的想抱起曹艳,可是自己同样是受伤无力,左臂更是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去抱曹艳了。
“你起来呀,我害怕,你起来陪着我,起来呀”大麻花泪流满面,用右手拍打着曹艳的身体。她不相信曹艳就这样去了,眼前这个枪法出众,性格倔强的曹艳不会就这么死去,绝不会。一丝从弹坑豁口上照进来的夕阳正好照在曹艳血迹斑斑的脸上,把曹艳的脸照的金灿灿的,大麻花看的都有些痴了。
曹艳是被日军尖兵小队的子弹打中的,击中横兵卫之后,曹艳才意识到想要击中新田就必须要站起来,否则射击的角度不够,射出去的子弹决计打不中新田的胸口。没有考虑那么多,随后击中新田的那两枪都是曹艳站起来完成的,新田中枪的同时,曹艳也被日军的子弹击中。曹艳的腰腹和左肩分别被击中,就连狙击步枪也被机枪子弹拦腰击断。幸好那机枪子弹是被狙击步枪挡住了,要是曹艳被机枪子弹打中,她的身体会被撕裂的。
曹艳现在是无意识的,身体不能动,可是她的脑子却是清醒的,大麻花贴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一句也不拉都能听见,可是眼皮却沉重的抬不起来,被大麻花一阵死命的摇晃之后,曹艳彻底的晕了过去。朦胧中曹艳好像听见了枪炮声和惨叫声,好像自己的脸上被溅上了热乎乎的东西,又有一只手轻柔的在给自己擦脸。
轰隆隆的又是一声炸响,一直深藏在曹艳心底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像电影一般在曹艳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自己8岁时,父亲送给自己的小马,那是一匹漂亮的枣红马,父亲抱着自己骑在马上飞驰。抱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变脸,狠狠的把曹艳推到在地上,大声的叫嚷着让曹艳离开。一阵密集的弹雨,父亲满身是血的倒下了,跟随着父亲的叔叔们拥着曹艳退去,枪声越来越密人却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叔叔被子弹击倒,一望无际的荒野中就孤零零的剩下了曹艳,枣红马也不见了。
追兵们靠了上来,把曹艳围在了中间,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黑胡子壮汉,狞笑着扑向曹艳,曹艳拼命的反抗,反抗,最后还是被那壮汉撕开了衣服。看着周围这些猥琐的面孔,曹艳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冲着那黑大汉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不”,眼前豁然一亮,曹艳的眼睛睁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一个伏在自己身边的人。
“噗”曹艳吐出了淤积在气管中的一口血,脑子清醒了很多,天还没有黑透,战场上静悄悄的,到处都是炮击之后的火星与硝烟。曹艳腰腹间的伤口已经被纱布包好了,肩膀上的伤口是用布条包扎的,看样子是因为纱布不够的缘故。用右手把趴伏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翻了过来,“啊”曹艳失声惊叫,是大麻花。
大麻花双眼紧闭,早已没有了呼吸,任凭曹艳的推搡和哭喊,还是一动不动。大麻花的身上镶着十几块弹片,她的血早就流干了,应该是炮击的结果。难道是,曹艳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哭声,难道是大麻花趴伏在自己身上挡去了炮击的弹片。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曹艳一个激灵,可是手边早就没有了武器,只好胡乱的摸起一块石头攥在了手里。
“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曹艳闭上了眼睛,积攒着自己的气力,她要给日军来个突然袭击,曹艳宁可死也不允许自己做俘虏。脚步停了下来,就停在了自己的身前,曹艳感觉到了一只手,一只正在抚摸自己脸的手。“你去死吧”曹艳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把手里的石头狠狠的砸了过去,显然曹艳积攒了半天的气力是不够的,挥出的手臂被对方轻轻的就挡住了,石头也被夺了下来。
不等曹艳再次出手,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累了,睡吧,睡吧,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去”曹艳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去,眼眶中却满是水汽什么也看不见清楚。啊,这个声音好熟悉呀,曹艳的头一歪又昏沉沉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