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之溃兵兄弟

第二百六十九章 打回去

“我是赵志，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赵志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少校军衔给马大志亮了一下，他并没有报出直属营的番号。赵志的回答倒是让马大志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貌似小白脸的家伙居然会是个少校，而且还如此的年轻，自己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小的连长。难道这些人是军部哪位大佬的嫡系？看看他们的装备和那些停靠在公路上的卡车，就知道这支部队的不一般。

“见谅见谅，是兄弟眼拙了，赵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前面是我们22师正在和孟拱外围的日军交火，怕是不太安全”马大志借着给自己点烟的功夫，偷偷的打量着赵志的神色，他还在猜测这支部队到这里来的真正意图。一支没有任何番号的部队突然出现在正和日军交火的地方，作为后卫部队的马大志不得不谨慎对待，即便不是日军假扮的，那也要弄清楚他们的来路和去处，再往前走可就是他们22师的辎重堆积场了。

“我们向北，不影响你们和日军交火”赵志只是寥寥数语回答了马大志的问话，他忽然有些讨厌这个营长了，老是想套问自己的底细，好像自己这一营的弟兄都是奸细一样。不过这是人家的战区，盘问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个马营长的口气实在是不敢恭维，要问就光明正大的问，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套话，难不成这小子以前是特务出身。

马大志对赵志心里的取笑全然不知，他只是在琢磨赵志刚才的回答，孟拱向北没有多少日军，倒是再往北走就是高黎贡山了，难道他们是要翻越高黎贡山？马大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一脸不置信的看着淡然的赵志，看到赵志对自己的诧异报以点头之后，狂喜的马大志泪流满面，打回去了，终于是要打回去了。

马大志是淞沪会战的老兵，受伤后掉队藏在老乡家里养伤，伤好之后找不见了自己的部队，便随着逃难的百姓们一路南下，进入四川之后被整编进了一支防守部队。再一次被日军击溃之后，马大志就带着自己的汉阳造一路跑到了杂兵遍地的昆明混进了新编96师师，谁会想到等马大志进入缅甸没多久就是千里大溃败。一路打一路跑，马大志先是跟着一群新编96师的士兵跑到缅北的大洛，还没等站稳脚跟就收到了第五军军部的命令，命令他们转向葡萄，去找96师师长余韶。

等马大志跟着96师的这群溃兵们冲过日军的狙杀逃到葡萄的时候，副师长胡义宾战死，3000多人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少尉军衔的马大志也就成了带领200多人的连长，跟着96师其他的残兵在葡萄短暂的休整之后，翻越高黎贡山回到了怒江那边的福贡县。直到远征军在兰姆伽组织训练营从国内抽调兵力，得到消息的马大志这才重新又回到了远征军，被分进了22师，担任辎重营长。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只要马大志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被丢弃在山林里的那些弟兄们，没有吃的没有药品，只要生病了，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很多的弟兄就是活活被饿死在路上的。往往是一觉睡醒，身边就会多出几具尸体，早已没有体力的马大志他们只好任由这些弟兄的尸体抛尸荒野却无能为力。之所以选择了再次回到远征军，马大志就是为了替那些枉死在山里的弟兄们报仇，有朝一日了能带着他们的尸骨回乡。

“你们这是要过怒江？”马大志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瞪着红红的眼睛望着赵志。这个马营长的变化让赵志他们愕然，不过赵志还是点了头，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赵志实在是没有勇气摇头。“那好，我跟你们走，我身边还有5个弟兄是当初跟着我一起翻过高黎贡山的”马大志不理会赵志他们的惊讶，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地图，“从孟拱走可不行，这里到处都是日军的小股部队，咱们还是走葡萄，只要补给能跟上，我保证你们在25天内翻过高里贡山，在雨季到来之前到达怒江”

马大志的自说自话有些好笑，但赵志却是一脸的凝重，一个好的向导意味着什么，他的心里很明白，只是这个马大志已经是营长了，可不是他能随意调动的。许是看出了赵志心中所想，马大志咧着大嘴笑了，“我这个营长也就是看守辎重的摆设，团长是我老乡，一会我打个电话就可以跟你们走。只要你们带上我过怒江，就是当个小兵我也愿意”

马大志虽然说的很轻巧，可是赵志知道这其中的难处，身为少校的马大志要想跟着自己走，可不是一个电话就能随随便便解决的，弄不好这个家伙是想带着自己的那5个手下私自离开22师，这可是杀头的死罪，是临战脱逃。可赵志又不想失去这个向导，思量之后，赵志找来了爱德华把马大志的事情说了一遍，让爱德华联系司令部，看看是不是能通过司令部把马大志调进直属营来。

对于赵志的不按常理出牌早已经习以为常的爱德华，二话不说就去发电报，与其和赵志争执半天，还不如干点自己擅长的事情。爱德华的电报把司令部震的不清，这才四天，直属营就已经赶到孟拱外围了，速度可是够快的，现在居然连向导都找好了。商议再商议之后，司令部一纸命令发到了22师师部，要求22师把后卫部队中的辎重营长马大志调归司令部使用。正为战局忙的焦头烂额的22师师长那里还顾得了这些，大笔一挥签字同意，于是乎。马大志就变成了直属营的都四个少校军官。

马大志如愿以偿的带着他的那5个弟兄进了直属营，都是老兵了自然知道如何与人相处，只是不到一个小时，就和老炮他们混的烂熟，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见了，还以为马大志他们是一早跟着赵志杀出丛林的狗腿子呢。赵志对马大志很满意，至少在如何与自己的弟兄们相处上，没有让自己头痛，不像那后面来的400补充兵都快要把自己给逼疯了。

补充兵们已经被打散编进了军官各自手下，能不能带好他们就不是赵志目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调整行进路线。马大志说的葡萄那是缅甸最北部靠近高黎贡山的地方，从孟拱一路过去，卡车是用不成了，只有靠着为数不多的骡马和两条腿跋山涉水一路走过去。有了马大志至少是不会走冤枉路，可是在时间上，赵志可就不敢保证5月份能翻过高黎贡山到达怒江边，毕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原本赵志是想着擦着密支那的边过去，直扑和腾冲之间的高黎贡山，这是最近的路线，只是凶险了不少。而马大志的路线则是整体向北先到达最北端的葡萄，翻过高黎贡山之后再沿着山脉向腾冲进发，这样一来虽说是多走了近半的路程，却是极其的安全，至少不会遭遇大批的日军部队，但是在时间上就难以控制了，毕竟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赵志现在就是纠结在这里，又想节约时间，又想避开日军，实在是难以做到两全其美。“长官，司令部的电文，不同意咱们更改行进路线，说是在时间上来不及。要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从密支那的北边擦过去，直扑高黎贡山”赵燕拿着电文急匆匆的找了过来。司令部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赵志他们因为绕路而耽误了时间，那他们这支部队就起不到奇兵的效果，至多就成了一支小股骚扰部队而已。要是这样，司令部到是不如把赵志的直属营留在缅北骚扰日军来的效果更好些，何必花这么大的精力制定这次计划。

“通知军官来我这开会”赵志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召集军官们进行商议，这关系到几百弟兄的性命，不能不慎重对待。“要我说，咱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走，要不司令部也不给咱空投给养呀”财主还是最关心部队的后勤补给，出来的时候，直属营只是携带了一个星期的物资，若是得不到司令部的空投支援，不等直属营和日军硬拼，就得自己活活饿死。

“你们要相信我，只要25天，我就能带着你们翻过高黎贡山，沿着山脉走，10天的功夫指定能到腾冲外围”马大志有些急眼了，他以为是大家不相信他。可是军官们可不管你是什么官职，他们就只听赵志的，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都是白搭。

“你们看”爱德华指着铺开的地图，“我们现在是在孟拱外围，按照咱们原来的计划要穿过孟拱河谷贴着密支那的北边走，这里是日军防守的重点”爱德华的手围着孟拱画了一个大圈，几乎是把整个孟拱河谷都包括了进去，“咱们贴着孟拱河谷的边过去，远远离开密支那向腾冲方向走。虽说都是丛林和山地，可是你们却忘记了咱们拿手的看家本领，咱们可是远征军里最擅长山地战的部队，这点状况还难不倒咱们”

对呀，怎么忘记了直属连的看家本领了，一直纠结于路线和时间上的赵志这才恍然大悟。还是满山逃窜的时候，大家每天就可以徒步行军二三十里，那还是缺吃少药的时候，现在可是啥都有了，还有头上的飞机给指示方向，怎么也得每天走个四五十里吧。一旦被日军发现发生交火，只要往林子里一钻，来再多的日军那是也不怕的，打山地战，直属连可是日本兵的师傅。

“这狗日吃肉长大的大鼻子就是聪明”老炮满意的拍了拍爱德华，军官们之间的打打闹闹早已是家常便饭，爱德华只是冲着老炮竖起了中指，却没有追着骂回去。“那就这么着，赵燕给司令部发报，问问咱们带来的卡车这么办？是留给22师还是让他们自行返回孟关”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了，赵志拍板决定了还是依照先前的计划行军，只是在细节上按照爱德华说的贴着山林行军。

军官们一哄而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有马大志还蹲坐在原地没有动窝，他的本意是想跟着赵志他们重走葡萄，能趁机收敛弟兄们的遗骨，可是人家不愿意改变路线，自己的希望是注定要落空了。自己现在已经是直属营的人了，司令部都备了案的，再要张口回22师的话，指定会被直属营里的这帮家伙给骂死。

“老马，我也有很多的弟兄留在了丛林里，可是咱们还有任务，只有把这些日军都杀干净了，咱们才能真正的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弟兄”马大志心里的苦痛，赵志是深有体会，自己何尝不是为了能带着弟兄们的骨灰回家，才硬是抢到了这次任务，“等仗打完了，咱们一块结伴来接这些弟兄们回家”赵志重重的在马大志的肩上拍了几下，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对马大志做的事情，承诺或是激励都无关紧要，只要让马大志心里还抱着希望，不至于在战争结束之前跨掉就行了。

700多个全副武装背着背包的士兵们已经集合完毕，就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赵志眼前，而赵志亦是按照直属连的老规矩剃了光头，不光是他，凡是老直属连的人都是如此。“弟兄们，你们不是一直纳闷咱们这是去干什么吗？”赵志抱着自己的钢盔站在吉普车上看着下面的士兵们，戟指着东北方沉声喊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咱们要从这里步行翻过高黎贡山，咱们要度过怒江打回去，打回到自己的家去”

“打回去？要打回去了”曹大满喃喃自语了几下，随即便是一阵痛哭，其他的补充兵们亦是如此。打回去，这是多少远征军士兵梦中无数次梦到过的场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背井离乡参军打仗的，有的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因为那里还被日军占领，那里还插着小日本的膏药旗。现在终于要打回去了，他们怎么能不喜极而泣，在这一刻他们真正觉得自己是一名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