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与雷横、朱仝二人小叙了一番,但因为相互的猜忌,大家都聊的不是十分痛快,一个个心事重重,聊不过几句就只有雷横一个在中间维持着来避免冷场。
朱仝又喝过了一杯茶,实在是无心在这里耗下去,便将茶杯放下来,很是客气地道:“王公子,时候不早了,公事不急,但终究是要办的,再迟些,我两就不好交代上面了。”
史进一听朱仝要走,乐的欢喜,在他两人这里得不到消息,但是,时迁那里有,现在史进早就巴不得他们赶紧去了,自己好上楼去与时迁汇合,于是便也客气地道:“朱兄有事在身,我也不好挽留,那我们来日再会!”
“好,来日再会!”雷横也拱了拱手,便和史进告辞,同朱仝走了。
史进目送他两人离开,便赶紧上了楼来,目光一扫,时迁此刻正坐在一个角落里,焦急地等着史进。当下两人汇合一处,时迁将在县衙里的话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史进,史进心里这才放心下来。
但是,就在史进和时迁再往深里探讨如何将官府这种心理拿来为我所用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悄悄地显露在了茶馆楼梯口处。
朱仝看着两人在那边密探,冷哼了一声,心里愈发深信不疑了。
【郓城县·石碣村】
晁盖和大哥率领晁家众人回到了庄上,将院门关起来,两兄弟便坐到了大堂上来。
晁济道显然是余怒未消,将心里的事想了一遍,越想就越憋屈,心里的火气也就越大,大的让他在椅子上坐不住,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臧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心里却还不解气,此刻正有将臧家祖坟一并挖倒的念头。
晁盖看出了大哥的浮躁,便缓和地劝道:“大哥,先坐下来喝杯茶,歇歇火气。”
“喝喝喝,你叫我如何喝的下!”晁济道怒道:“那王八臧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劫了我们的粮车,都已经快将刀架到我们脖子上来了,今天要不是那狗官开眼,你我休想活着回来!”晁济道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双拳一捏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敢劫咱的粮,我就敢要了他的命!”
晁盖不及阻拦,晁济道就站在大堂前,大喝道:“来人呐!带上家伙,到臧家!咱们放一把火,烧了那臧家的鸟窝!”
外面候着的门徒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便快步如飞地下去传达了。本来今天败兴而回,吃了臧家的亏,门徒的心里各个都憋着一股气,现在晁济道这么一鼓吹,这可好了,正合了他们心意,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来报当日的羞辱之仇。
晁盖见自己的大哥又这般胡来了,顿时赶紧拉住了大哥,道:“大哥,这事急不得!”
“还不急!人家都一次次出招要置咱们于死地!咱们能当缩头乌龟么!”晁济道道。
“臧寒中这厮可是老谋深算,咱们今天已经吃了一亏了,不能再这么蛮干了,当初我进了牢狱,就是怪我一时逞能,大哥不能不引以为戒啊!”晁盖不想将今日的事来做引例,只怕伤了大哥的内心,故而将自己的事搬了出来,希望大哥能够有所觉悟。
“晁盖,自打你从牢里出来,我就举的你变得胆小了,怎么今天回来就愈发怕了!”晁济道冲着晁盖道:“早上要不是你拦着我,耽搁了时间,我早就将他们打趴下了,就不用等官府来了受那个羞辱的罪!”
“大哥,事到如今,你有没有好好想过,那臧寒中当初敢在牢里对我下手,就说明他官府有人,这臧家现在不简单啊!”
“你怕!我不怕!”晁济道将朴刀扯在手里,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坚定道:“不扳倒臧寒中,我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哥,你慢慢听我说,咱是要和臧家干,但是,眼下人手势力都不够,不一定干的过他,咱得招兵买马,等势力壮大了,拳头硬了,出手就能要他命!”
“你怎么光长他人威风呢,我就不信,就凭我这几年的积累,还斗不过他臧寒中!你不敢去,我去!”晁济道说着便拔腿要往外面走。
晁盖一看又劝不住大哥了,而大堂外头,众门徒也带好了家伙,都气势汹汹地等在了外面。晁盖立刻挡在门口,道:“哥,你不能去!”
“你给我闪开!”晁济道见晁盖早上阻了道,现在又来挡,心里的无名之火噌地腾了起来,将刀抽出一半来挡在胸前,大喝道:“晁家庄,我是大哥!”
“正因为你是大哥,所以,我才不能让你去闯这个祸!”晁盖将身板一挺,两眼一闭,道:“今天除非你拿刀砍了我,否则,你急别想出了这门儿!”
晁济道咬咬牙,那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了起来,狠狠地哼了一声,将朴刀重重地又插回了鞘中。一转身,怒气冲冲地一P股坐在了椅子上。
晁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便也跟上来,好言好语地道:“王公子去打探消息了,说不得,一会儿便会回来,咱们再一起谋划谋划。既然要干他们臧家,就要狠狠地连根拔起,不然他有翻身之力。”
晁济道看了晁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勉强算是个回答。
就在晁盖倒了杯茶送到大哥手里的时候,外面一个门徒跑了进来,道:“大爷!不好了,臧家的人朝咱们这边来了!”
“臧家的?你没看错吧!”晁盖追问那小厮。
“没看错,小的看的千真万确,臧家一大伙人正往咱们庄上来呢,手里可都提着家伙!”那小厮又具体地报了出来。
“来者不善啊……”晁盖心里嘀咕着,这下有点犯难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臧家欺人太甚,你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们当你是缩头乌龟。”晁济道毛了,怒道:“我说去黄家收拾他,你不让,现在怎么样,让人家找上门来了,唉!我说老二,你现在真!”说到这里,晁济道气得说不下去了。
晁济道往外跨了两步,正好门徒都聚在这里,晁济道严肃地道:“今天他臧家敢到咱门前叫嚣,咱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晁盖本来是怕大哥鲁莽又闯出什么祸害来,但是,此番这臧家却步步紧逼,看来是早有预谋的,此刻的晁盖就是有再大的耐性,也忍不住了。还不等晁济道跨出门来,便几步赶上来,一个箭步冲出了自家的大门来。
而这时,臧家的人马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晁家的门口,一行二十多人密密麻麻黑压压地排了一大片。等晁济道带着晁家的人也抢出门来,依着大门的地势站出一个阵势,臧家的阵列里头才纷纷让开一条道,让臧敖从里面走到最前来,大摇大摆地站定了,摆出一个牛逼哄哄的样子,打量着晁家的庄园。
“喂!你们干什么,识相的,给我滚远些!”晁济道刀不出鞘,直指着臧敖,丝毫没有半点客气的样子。
臧敖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依旧散漫地打量着面前的大门,眼里完全就没有将晁济道放进眼里。
“臧敖!你看什么!”晁盖朝臧敖骂道。
这指名道姓的骂上来,臧敖就是再淡定,这回也不得不理晁盖了。于是,臧敖将脸往天上一扬,挑衅地道:“怎么着?怎么着?晁盖,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你不让我进,还不让我看看我以后的宅子么!”
“放屁!”晁济道怒骂道:“你这畜生瞪大眼瞧瞧,这上面写的什么字,快快夹了你的鸟嘴,给我滚远远的!”
“呀呵!叫我滚?笑话!”臧敖愈发来了劲,更过分地挑衅起来,道:“围墙里头的事,现在你还管的着,但这大门外头,你还不许老子站上一站了!”说着臧敖故意摆动这脑袋,看着晁家门上的那个牌匾,道:“我怎么越看上面越像是写着‘臧宅’呢?你们说是不是?”臧敖回头问身边的那些手下。
“是啊!”臧家众人一哄而应,那声音汇集在一起犹如平地惊雷。
“小王八蛋!你欺人太甚!上午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下午就送上门来,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等晁济道说完,臧敖就火上浇油一般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能把我怎样?艹!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现在可不同以往了,这郓城县里头是我臧家一家独大,就光这次我家招的门徒就多了三倍,两个打一个,你晁家能应付的来么!”
这赤裸裸地挑衅也终究是挑衅,晁盖瞧臧敖的来势汹汹的样子,可不是为耀武扬威的,说白了终究是要干一场的。于是,晁盖当前一站,将两个袖子一撸起来,朝着臧敖一挥手道:“久说无益,动手吧!”
臧敖看了晁盖的那个架势,冷冷的哼了一声,双手往前用力一挥,喝道:“给我上!砸了他们晁家!”
这一声响过,顿时,臧家的门徒就像是潮水一般朝着晁家大门涌了过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晁济道心里有怒,立刻便挺着朴刀迎了上来,晁家的庄客经过上午的羞辱,此刻也是饱含报复之意,下手愈发狠毒起来。
晁盖迎着那来人当面就是一拳,打得鼻血横飞,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借着这个出手的迅猛势气,晁盖三拳两脚将臧家的门徒打得七零八落,而自己像是一堵坚实的盾牌一样,在晁家的大门阶梯前将臧家的冲杀之势消弱了不少。就这般,两伙人你来我往地厮打在一起,打斗场面很是激烈。可是,过不得多久,臧家人海战术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晁盖虽然威猛,但是,身边的晁家门徒三面受敌,斗的久了实在就有些撑不住了。
“大哥,你带着弟兄们先往门里退退,我抵挡的了,缓缓劲,咱再一鼓作气杀他娘的!”晁盖横冲直撞地一路打了过去,一直打到了大哥晁济道的身边,快言快语地对大哥说道。
可是,晁济道的牛脾气哪里会答应,他一脚踹翻了一个,大喝道:“今天和他们一拼到底!”
晁盖拗不过他,没得办法,只得抖出全力来应付臧家的八面围攻。
就在两家打的头破血流到白热化的时候,一声住手犹如虎啸一般在当空炸响。就在众人迟疑了那么一刻的时候,两个人像是旋风一般从中间直扫进来,将两家人一把一个推搡开来。顿时,像是一把利刃将胶着的两家,顿时划成两边来。
“干什么!”朱仝瞪起一双大眼,冲着臧家众人道:“好大的排场啊!”
臧敖正要开口,雷横这时便厉声打断他说道:“县令正好要招你们两家过去,有什么话留到衙门再说吧!”
臧敖被两个都头这一顿呵斥,心里很是不爽,这些官差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要不是老爹有话在先,现在哪里会买他们的面子。你们说停手就停手,老子的面子往哪里放?臧敖心里将两个差役暗暗骂了一遍,心想道:等灭了晁家,定要你两的好看!想到这里,臧敖鼻头一哼,将脸一甩,便带着众人走了。
晁盖谢过了朱仝雷横,随着大哥晁济道也一路往县衙里来。上次受了陷害,晁家有理说不清,现在可是风水轮流转,终于抓到了他们臧家闹事的把柄,这个理一定要评!晁盖心里想着,这步子就迈的愈发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