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彤的老家在一个宁静而偏远的小渔村。她们赶回老家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小渔村里勤劳的人们有的已经醒来,开始新的一天。
叶静彤带着一言不发的叶静悠,受到了村民们的小声议论,她已经卖掉了这里的房子,能够找的人已经不多。
叶明珠和王淑琴自然是不能找的,叶静彤正盘算着下面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大妈模样的中年妇女叫住了她:“你们是叶家姐妹?”
叶静彤毕竟年纪大,有些眼熟,还是认得的:“你是?付娟妈妈。”叶静彤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
“对对对,你是静彤?那这是静悠?”她指着一直低着头紧拽着叶静彤的叶静悠问。
叶静彤尴尬的笑了笑,说:“对,她是我妹妹。”叶静彤说,“付娟妈妈,你知道哪里有房子在出租吗?我们想住一阵,我们的房子已经卖了。”
“嗨,找住的,那你真是问对人了,走,去我家住,我儿子去读大学了,家里的房间都空着呢,就给你们两姐妹住了。”她是个热心肠的女人,立刻拉着她们往自家走去。
叶静彤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不如这样吧,我们跟你租,好不好,付娟妈妈,要不然我们就不去了。”
“你这孩子,大家都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家的情况我又不是不清楚,还跟我客气干什么,家里空着也是空着,走走走,跟我谈钱多见外啊。”
“可是……”叶静彤还想说什么,小渔村里便开始热闹起来了,来往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他们都是认识付娟的,都跟她打招呼,然后看他们绑粽子似的捆在一起的三个人。叶静彤被付娟拉着,叶静悠则拉着叶静彤,分也分不开。
付娟一路跟他们打招呼,顺便介绍下叶家姐妹。叶静彤只能略微点头,有些人面熟,却叫不出名字,有些人则是面很生,叶静悠就更不用说了。
主要是为了叶静悠,叶静彤知道她已经很会了,一时半会儿她也不可能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她没有拒绝付娟的热情邀请,带着叶静悠去了他们家。
她儿子的房间很简单,充满了男孩子喜欢的玩具与模型,他们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装修的很简单,可是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便是天大的恩惠。
付娟抱走了这个房间原本的床褥,尽管叶静彤一再强调没关系,她还是热情的说:“要换的要换的,你们女孩子,看静悠这么白净,这多不好啊,你们等着,我很快的。”
果真很快,这个房间里属于男孩子的东西已经被她收的差不多了。叶静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窗边,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叶静彤心里特别的难受,但又无计可施,只能叹气。
付娟小声的问叶静彤:“静悠没事吧。”
叶静彤说:“没事,她就是坐车累了,付娟妈妈,我们能洗个澡吗?”
“可以可以,这个房间就有单独的卫生间,很方便的,你们饿了吧,洗完澡下来吃东西,我给你们去烧面。”
叶静彤原本想说不用麻烦了,可是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她们确实饿了,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付娟妈妈就下楼去了。
门关上,叶静彤走到叶静悠的身边,轻声说:“静悠,你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哦。”叶静悠突然站了起来,就这么直接朝洗手间走去。她像个没了心智的游魂,一直站在水下洗,不停的洗,半个小时都没有出来,最后还是叶静彤不放心,强行将她拉出来的,叶静悠的皮肤全红了,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用了很烫的水,她想洗去什么,叶静彤心里很清楚,她强忍着泪光,帮叶静彤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自己也洗了个澡,才带她下楼去吃面。
面很香,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饿了,所以叶静彤还是吃了点,叶静悠却是吃的很少,叶静彤好说歹说,她也只吃了一点便上楼去了。
叶静彤关了手机,断绝了与外面的一切联系,心里惴惴不安,但也祈求不要东窗事发,可心里一直担心着程永亮的事情,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叶明珠母女很快知道了叶静彤她们回来的消息,于是来到了付娟家里。叶静彤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不得不下楼查看。
“妈,你快看,她们果然在这里。”叶明珠一脸小人得意的表情,冲着叶静彤奚落的笑道,“哟,大老板不要你了?大城市混不下去了?怎么又回到我们这小破地方来了。”
叶静彤隐忍不发,只说:“如果你们是来看我们的,很谢谢,不过这里毕竟是别人家,请你们别这么大声喧哗打扰了别人。”
“你……”她的一顿抢白叶明珠脸上青红交错的,直接扯了王淑琴过来。
“哟,静彤啊,外面呆了一段时间果然变得牙尖嘴利了啊。”
叶静彤很厌恶的看着她们,她回到这里最怕看到的就是他们这一家了,可是除了这里,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谢谢大伯母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没事的话请你们回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家的。”说完她就转身上楼去了。
王淑琴气得发抖:“你看她什么态度……”他们这家人在村里本身也不怎么被人待见的,付娟心里很清楚,于是假意笑着说:“明珠她妈啊,你也别生气了,这两孩子跟我投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你就放心回去吧,啊。”
然后不由分说将她们推了出去。
楼上,叶静彤小心的将叶静悠盖上被子。叶静悠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像是在母体里一样,她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缺少安全感啊,自责几乎将叶静彤淹没。她的手指轻轻的放在叶静悠的肩上,叶静悠却轻微的颤抖着,即使在睡梦中,她也是如此的不安。
趁着叶静悠睡着的时候,叶静彤去了一趟河边。这里有一条平日里挺浅的小河,只有雨季来临的时候河水会暴涨。
虽然他们这里是渔村,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里的人都渐渐出去工作,留下老弱妇孺。岸边停着许多已经不用的小船,还有很多渔网,到处是淳朴的画面。
叶静彤闭上眼睛,张开眼睛,微微湿润的风吹来,她默默的望着蓝天说:“对不起,爸,妈,我没有照顾好静悠……我让她受伤了……对不起,爸妈,我们又回来了,我们回来看你们了,你们在天上还好吗?”
小渔村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付娟很照顾他们,她的老公是个木讷的老实人,对叶静彤她们两个女孩子也没有说什么,就让她们住了下来。
只不过村里的流言也渐渐多了起来,叶静彤感觉自己走出去,总是被人指指点点,有一次,她听到有人在楼下跟洗衣服的付娟说:“付娟啊,你知道你收留的叶家女儿在外面都是干什么的吗?我听说她们在做……”后面的声音说的很小,叶静彤听不清,可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付娟也没听清:“你说什么。”
那人望了望周围,见没人,便稍微放大了声音说:“有人说她们是卖的。”
付娟很吃惊:“什么?你听谁说的,这怎么可能,多好的两个孩子,你别瞎说了,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流言,也不怕烂了舌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人家说的有板有眼的,由不得我不信,要不然你说她们干嘛回来呢,还弄得一身伤的……这不是被人……”
付娟瞪了她一眼:“行了,快回去吧,别乱嚼舌根了,死了要下阿鼻地狱的。”
那人赶紧闭了嘴,抱着洗衣盆走了。
叶静彤关上窗,对坐在床上的叶静悠说:“静悠,姐姐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她的话还没说完,叶静悠便尖锐的抱着被子摇头,“我不去!”
“好好好。”叶静彤立刻抱住神情激动的叶静悠说,“静悠,我们不去了,姐姐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姐姐答应过沈医生,带你回来后继续住院的,你的身体还没康复,你这样不吃不喝是不行的,姐姐很担心的,你知道吗。”
叶静悠却倔强的抱住自己的膝盖,不愿意抬头见人,只是固守着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她的内心世界,无人能够进入。
叶静彤见她如此,只好说:“那静悠,姐姐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每天呆在这里会生病的,外面天气很好风景也很好,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叶静悠说:“姐,我很累,我想休息,你自己去好吗?我睡会儿。”
叶静彤知道她没睡着,可是她闭上了眼睛,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她叹气,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开机。
她是多么想知道程永亮的情况,但又是那么害怕。
她终于开了机,短信与未接来电蜂拥而至。几乎塞爆她的手机。
向晚打了好几个,沈硕也有,最多的还是沈硕的短信,他的短信却只字未提程永亮,让她的心一直处于惴惴不安状态。
突然,沈硕的电话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