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郭启军一动不动,僵坐在椅子上。
向天亮猜测,一定出了大事,而且和肖剑南有关。
果然,郭启军开口了。
“刚才被咱们击毁的红色桑塔纳轿车上,发现了一支手枪,正是肖剑南的佩枪。”
向天亮惊住了,“没有搞错吧?”
“枪完好无损,技术部门已经鉴定过了,确认是肖剑南的。”
“郭局,人呢,车上那些人呢?”向天亮急问道。
郭启军摇着头道:“那个土制火箭筒,威力不亚于炮弹,用的全是TNT炸药,把水泥路都炸出了一个大坑,车上有三个人,但都被炸得面目全非了,技术部门正在抓紧鉴定。”
“有几个人?”
“三个人。”
向天亮断然说道:“那就可以说,肖剑南肯定不会在红色桑塔纳轿车上。”
“何以见得?”
“很简单,肖剑南可以杀任何人,但不会杀您郭局长,那么,拿着冲锋枪的那个就不是肖剑南,开车的那个也不会是,这两人都坐在前排,怎么可能让肖剑南一个人坐在后面,坐在后面的那个家伙,应该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指挥者。”
郭启军微笑道:“分析得有道理。”
“但是,也有另外三种可能。”
“哦?继续说。”
向天亮道:“第一种可能,肖剑南失去了自由,被人绑着扔在后座上,那我等于在杀敌的同时,把他也给杀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三具尸体虽然烧焦了,但他们手上还保持着拿枪的姿势,这就是说,红色桑塔纳轿车上没有失去自由的人。”
“第二种可能,他们给肖剑南下了某种药,控制了他的神智,诱使他来杀他的老师。”
“有这样的药吗?”
“有这样的药,但没有关于这类药使用后的成效报告,国内更是闻所未闻。”
郭启军摇了摇手,“那就先把这种可能性排除了吧。”
“第三种可能,肖剑南确实是某犯罪组织的成员之一,郭局长既是他师傅,又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当然要找机会除掉了。”
郭启军看着向天亮,凝重的点了点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郭局,有一点您说得很对。”
“说下去。”
向天亮道:“老肖如果是坏人,他带走方玮后,肯定会躲起来,找到那笔巨款后出境,凭他的门路,想出境就象上厕所一样方便,不会再杀人而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敢说刺杀您郭局的事,和老肖无关,或者说,老肖不可能在红色桑塔纳轿车上。”
郭启军问道:“剑南如果是好人呢?”
“老肖如果是好人,那他目前的处境无非是这几种情况,一,被绑架了,二,被绑架后又被诬陷了,三,被逼入绝境,无法与外界联系,四,因某种原因而暂时不联系别人,五……五,他已经死了。”
沉默。
郭启军黯然点头。
向天亮又道:“郭局,对不起,您该回去了。”
“没错,我要搞清楚那几名死者的身份。”郭启军站了起来。
“我希望您能随时向我们提供情报。”
郭启军道:“怎么,我手下除了肖剑南,就没有能人了?”
“呵呵,我没这么说,是您自己说的。”
“我明白,连我都成了他们要除掉的目的,恐怕公安局也难以安宁了。”
向天亮点了点头,“没错,不光是您,连余中豪出门,也都有人‘护送’的。”
“所以,余中豪感到事态严重,才越级报告了江厅长,江厅长就把你派出来了。”
向天亮陪着笑脸道:“打点零工,业余的,业余的。”
郭启军笑了笑,“你这个临时工太牛了,我们都得听你的,肖剑南要是想找人帮忙,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那倒也是,找我比找您安全多了。”
拿起枪放回口袋里,郭启军又拿起那块黑布条,对着邵三河笑道:“来吧,我可不想坏了你们的规矩。”
向天亮和邵三河两人,开着车,把郭启军送到公安局附近。
望着郭启军的背影,向天亮道:“狡猾的老家伙,没说实话。”
邵三河道:“不,不会吧?”
“或者,他肚子里藏着货,不肯倒出来。”
“难道,难道郭局知道肖剑南在哪里?”邵三河疑惑道。
向天亮摇摇头,“这倒未必见得,”
“我们现在做什么?”
“你去精神病院和人民医院,为了节约时间,你开车去吧,我去找个人了解一下方玮的背景,咱们下午六点见。”
向天亮要去见的人,是他的百花组成员之一,市新成立的发展银行行长蒋玉瑛。
看见向天亮主动来看她,蒋玉瑛很是高兴,赶紧结束了与下属的谈话。
“蒋姐,我是有事找你。”向天亮解释道。
“我知道,亚娟打电话通知了,说你又在办案子,让大家不要打扰你。”
蒋玉瑛关上门,扭着腰走来走去,忙着为向天亮点烟泡茶,极尽殷勤之能事。
办公桌上摆着“请勿吸烟”的牌子,而唯有向天亮来,还有上好的香准备着,这就叫待遇。
这还不算,蒋玉瑛坐下后,将向天亮的双腿搁到自己双膝上,十指飞动,又是捏又是揉的,侍候得太到家了。
“小向,你要问什么事呀?”
“邱子立的老婆方玮。”
“她呀,不是在精神病院吗,我还去看过她一次呢。”
“我记得你好象说过,她跟你学过舞蹈,你算是她的半个师傅的。”
“应该说亦师亦友,反正以前来往挺多的,正因为此,邱子立出事后,那个余中豪来找过我好几次,搞得我也跟嫌疑犯似的。”
“呵呵,要是我,我也认为你象嫌疑犯,因为你帮他们洗过钱嘛。”
蒋玉瑛咯咯的笑起来,“你要抓我,我心甘情愿呢。”
这娘们,象蛇似的,见棍就上,向天亮马上回归正题。
“蒋姐,你给我说说方玮的情况。”
一看向天亮没了笑容,蒋玉瑛不敢怠慢,玉手也规矩多了。
“要说方玮么,这七八年一直宅在家里,平时很少出门,又没什么亲戚朋友,身体又不大好,据我所知,她要是宅起来,那是大门不迈二门不走的,连买菜都是邱子立去的。”
向天亮奇道:“他妈的,这不象解放前那些地主老财家的小姐一样吗?”
“她本来就是地主家的后代呀。”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向天亮猛地坐了起来。
蒋玉瑛惊讶道:“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没人跟我说起过啊……蒋姐你快说。”
“属于北城区的方家镇,你总该知道吧?”
向天亮点了点头,“方家镇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回家就是要从那里过的,据说方家镇原来的辖区内,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姓方。”
蒋玉瑛道:“方玮就是方家镇人,她的祖父方仁德,是清河最大的地主,号称良田千顷,长工上千,解放后被枪毙了,到了方玮父亲这一辈,一共有三兄弟,老大方义先,是xx党军的师长,老二方义千,是中阳市有名的资本家,这两位在解放前夕,都跑到海峡对面去了,方玮的父亲方义建,是方仁德的小老婆生的,解放后,随母留在了内地,娶了方家一个长工的女儿,生下了方玮,五七年清河发大水的时候,全家人都被冲走了,就剩下刚学会走路的方玮被人救起,交给方家一位同宗兄弟抚养,虽多有磨难,但总算熬了过来。”
向天亮哦了一声,“这么说,方玮类似于琴姐和颖姐,也是有海外背景的人了。”
蒋玉瑛点着头道:“是啊,改革开放以后,按照政策,政府把方家大院归还给了方家,而方家人留在内地的就只有方玮一人,所以,方家大院就成了方玮的财产。”
向天亮念叨道:“方家大院?在什么地方?”
“那一定是在方家镇了,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听方玮说起过,她从没回去过,说方家大院闹鬼,有五六年没人进去过了。”
向天亮问道:“平时都没有人住吗?”
“好像没有,我听方玮说起过,方家大院归还给她之前,好象是市粮食局的粮库,后来她按排一些同姓人住了进去,但方家大院离村里有三四里地,不少人嫌不方便就搬走了,大概五六年前,突然闹起了鬼,其他未搬的人都吓得搬回村里去了,从此,方家大院就再也没人住了。”
向天亮听了,心里不禁一动,方家大院?闹鬼?真的有鬼吗?
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再与蒋玉瑛“缠绵”一阵,向天亮这才告辞而出。
鬼,这个少年时代经常听到的字或词,经过蒋玉瑛的一番话,又回到了向天亮的脑海里。
在三一八纵火谋杀案里,始终没有人提起过方家大院,因为它是方玮的个人财产,而且是她与海外亲友的共有财产,与邱子立没有关系,就被大家忽略过去了。
但是,邱子立真的与方家大院没有关系吗?
当向天亮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邵三河时,邵三河吓了一跳。
“向兄弟,你,你要去方家大院?”
向天亮点着头,“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