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看着邵三河,目光在询问,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邵三河低声道:“后面好象有人,我从进居民区时就感觉到了。”
微微的点头,向天亮无声的笑了,“咱们本来就没有退路,难道不是吗?”
邵三河也笑了,“义无反顾,顾头不顾腚。”
“我的判断是这样的,如果是陈青龙的人,他们就不会允许我们接近目标,应该越早动手越好。”
邵三河接道:“当然也不是我们的援兵,所以,我们碰上吃白食的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至少在见到目标之前,吃白食的人是不会动手的。
那就继续前进。
这里的小巷小弄,明显的与别处不同,没有一条是直线的,拐角也被设计为圆形。
从地面的石板上,应该知道这是后来改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陌生人迷路。
向天亮听许老夫子说过,清河的建筑,有其独特的地方。
尤其是居民区,看似都差不多,其实有很多细节上的不同。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许多居民区是以某部门或单位的名义建设的,其住民往往是同一单位的人。
越往前走,向天亮越感觉到脚下的路,是在绕着圈子。
电子定位仪上,目标还在闪亮,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每当向左转弯时,与目标之间的距离就会增大,反之,则会缩短。
设计这个居民区和巷道的人,风水造诣不浅,他至少懂一点八卦和易经。
又转过一个圆形弯角,前面是一条直巷,一览无遗。
竟然有三米宽,长度至少在五十米以上,两边的房屋居然是三层的。
向天亮停住了脚步,他知道他到了,离电子定位仪上那个闪亮的红点,不到三十米的直线距离。
他关掉电子定位仪,塞进书包,连同书包扔进了脚边的阴沟,它,已经完成使命了,再带着就是累赘了。
然后,他左掌摊开,向邵三河发出了到达目标区的信号,拇指食指扣成圆形,其余三指伸直散开,外国佬叫OK。
邵三河也踱了过来。
之所以用踱而不是走或跑,因为这里是公共场所,要装着自然而然,尽管还没碰到一个人。
两个人头碰头的点烟,眼睛却不敢松懈,前后左右的瞄着。
“你后面的朋友呢?”向天亮问道。
“人家客气,不离不弃。”
“你往后身后看。”
邵三河道:“我看到了,左右两边,各有六个院子,门前结构一模一样。”
“你猜会在哪一边哪一个院子?”
“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向天亮吸了几口烟,轻轻的笑道:“你蹲下去,然后往前看。”
邵三河依言蹲下,装作在系鞋带,眼睛却凝望着笔直宽敞的弄堂。
“你往每家门前的青石板上看看后,会有自己的判断的。”向天亮吸着烟微笑。
邵三河很快起身了,低声笑道:“真有你的。”
“从我们这里往前数,右边第五家,它门前的青石板特别的光亮,说明它走的人多,也说明它最近经常被人践踏。”
“就是它了。”邵三河点点头,扔掉了手中的烟头。
向天亮咧嘴一笑,“可是,老有人跟在后边想吃白食,你愿意吗?”
邵三河豪情上来,直了直腰骂道:“他妈的,老子最恨不劳而获的人。”
“你会翻墙吗?”
“五岁就会了,我六叔做豆腐的,我常常翻墙去他家吃豆腐脑。”
“好,我们从右边第一家进去,然后一口气到达第四家院子。”
“我跟着你。”
邵三河话音未落,向天亮的身体就靠着墙游动起来,壁虎功,利用四肢,嗖嗖的上了墙头,一翻身就没影了。
能在滨海警界小有名声,邵三河也不含糊,他一跳一搭,翻起墙头来更为干脆。
这边邵三河刚落地,那边向天亮已上了第一家与第二家的院子。
此起彼落,转眼间,向天亮和邵三河已到了第四家的院子。
落地无声,院内没人,向天亮和邵三河溜进了人家的堂屋里。
向天亮蹲在地上,拿着枪,咧嘴直乐。
“哎,你算啥?”邵三河莫名其妙,凑过来问道。
“嘿嘿,我象猫似的上墙,可三河兄你。”
“我象什么?”
“狗跳。”
“去你的。”邵三河自己也乐了,因为他的小名,恰好就叫狗跳。
向天亮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四个手枪消音器,扔了两个给邵三河。
“从现在起,挡道的,拖腿的,开枪没商量。”
他的脸色说变就变,刚在还乐,瞬间便杀气毕现。
邵三河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的颌首,一边为两支枪装上了消音器。
两个人起身,悄无声息的上了二楼。
老式房子,都以砖木为主要建材,南方多雨,房顶必呈角形,顶上有泥烧瓦片,一踩易碎,肯定会惊动屋里的人。
但有个三角形的屋顶,却是最佳的通道,也是很好的突破点。
两个人先消除后顾之忧,里里外外的搜查了一遍,确信这里没人了。
邵三河嘀咕道:“又是有房子没人住,还是城里人有钱。”
“这不是私房,是公房,人家单位有钱建了新房,这老房子自然没人住了。”
“现在怎么做?”
“从三角顶上爬过去,嗯?”
“走。”
挖墙打洞,邵三河可是行家,当年在南疆前线,他竟把猫耳洞挖到离敌掩蔽部只有三米的地方。
隔壁似乎也没人。
向天亮和邵三河,从墙洞里钻进了隔壁的三角房顶。
倾听也是侦察工作的内容之一。
两人趴在那里,听了好一会,传进耳朵里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于是,利用天花板的细缝,分别往下察看。
黑暗中,邵三河用脚踢了一下向天亮的腿。
向天亮艰难的转过身来,和邵三河并排趴着,眼睛凑到他刚才掏开的洞眼上。
下面有一张大床,应该是个卧室。
向天亮手成拳头,捣了一下邵三河。
占领下面的卧室。
二人心意相通,吸了口气,掀开木板跳了下去。
邵三河抢占了门口,迅速的向外面搜索而去。
一会儿,邵三河回来了,冲着向天亮摇头。
还是没人。
向天亮指着梳妆台微笑。
梳妆台上,放着一只白色的女式用包。
向天亮点着头。
邵三河明白了,这是陈青龙身边那个女人的包,他走过去拿起包打开,手上多了一个指甲大小的小圆球。
这正是向天亮放的电子发射器。
这是那个女人的闺房。
这也是陈青龙刚才待过的地方。
人呢?
邵三河又看着向天亮。
向天亮呶了呶嘴。
顺着向天亮的提示的方向,邵三河这才发现,这张大床有些蹊跷。
上面是崭新的席梦思床垫,掀开床单,下面没有床腿,而是一个巨大的木柜。
邵三河有些迷惑。
向天亮凑到邵三河的耳边,轻轻而道:“我们家三叔公也有这样一张床,下面有暗道,要是有讨赌债的人上门,我三叔公躺在床上就能逃跑。”
邵三河咧嘴笑了,“碰上你这么一个大行家,人家就是个屁。”
“说不定是我三叔公的徒弟,咱们要小心了,下面一定有不少机关。”
想到方家大院对面山上那个“鬼打墙”,向天亮收起戏谑之心,脸色凝重起来。
陈青龙身边,一定有个精通机关的高手。
向天亮很容易找到了开关。
大床慢慢的动了起来,先是席梦思床垫被顶了起来,接着是床垫下的木板缓缓的向两边移动,最后,一个六七十厘米见方的洞,完全呈现在眼前。
邵三河上前,正要俯身察看,却被向天亮一把拽了回来。
“嗖,嗖……”
洞里飞出四根长铁钉,齐刷刷的钉在天花板上。
邵三河脸色大变。
向天亮低声道:“我们两个原地用力,晃动楼板。”
两个人一齐用力。
楼板晃动着。
“啪,啪……”
四支飞镖,又从洞里飞出来,钉在了天花板上。
“一定是我三叔公的徒弟设计的。”
“你怎么知道的?”
向天亮道:“我三叔公设计的机关,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同一个位置的机关,能接连发动两次,当我们为躲过第一次袭击而侥幸时,往往第二次袭击就致你于死地。”
“防不胜防啊。”邵三河叹道。
向天亮坐到了床上。
“我听说以前在向家村住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不用关门的,全村几十年没被盗过,就是因为我三叔公的威名和机关。”
邵三河忽地问道:“你行吗?”
“嘿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雕虫小技,就是人民医院的第七科。”
“此话怎讲?”
“小儿科呗。”
邵三河笑道:“那我就乘机学上几招,回去实践实践。”
“我在前,你在后,踩着我的脚印走,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要去触碰墙上的任何位置,还有,脚下松动时,立即趴下而不是逃开,因为我三叔公的机关,绝大多数是攻击上三路的,趴在地上的安全糸数相对最大。”
“这有点难。”
“当然,我碰过的地方,绝对安全。”
“还有一个问题。”邵三河道。
“什么问题?”向天亮怔了怔。
邵三河微笑道:“我听到了脚步声,是从院子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