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夏军在将攻上城的匈奴人逼退之后,朝着偏将这边冲了过来。
涌上城墙的匈奴人见夏军冲向他们,连忙临时列出阵型进行防御。
与匈奴人列出的阵型比较,夏军的冲锋显得杂乱了许多,夏军士兵手持长矛,丢弃了盾牌,嚎叫着冲向匈奴人。
冲在最前面的夏军在靠近匈奴人之后,突然把长矛往怀里一收,肩膀朝前挺出,用肩膀去硬抗匈奴人的盾牌。
匈奴人的阵型被他这大力一扛,闪出了一条缝隙,跟在后面的夏军完全不顾这个夏军的死活,挺着长矛朝这缝隙冲了过来。
用肩膀抗匈奴人盾牌的夏军士兵在冲进匈奴人阵中之后,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怪叫一声,手中长矛朝着一个匈奴兵的腰肋处猛的捅了出去。
那匈奴兵只顾着正面冲来的夏军,根本没提防侧面会突然扎来一根长矛。
他只感到腰肋一疼,一根长矛已经深深的扎了进去。
夏军士兵的长矛扎进匈奴兵腰肋之后,另一个匈奴兵从后面朝着他的脊背劈了一刀。
弯刀劈开夏军士兵的铠甲,在他的脊背上切开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
夏军士兵猛的转过身,手中长矛朝着劈他一刀的匈奴兵胸口狠狠的扎了下去。
就在他要从这匈奴人的胸口拔出长矛的时候,一柄弯刀从他脊背刺入,刀尖直穿过胸口透了出来。
这一刀刺中的正是致命的部位,夏军士兵根本不做任何犹豫,身子猛的朝后一靠,让整只弯刀刺进他的身体。
当他的身体和背后的匈奴人靠在一起时,他猛的调转矛头,朝自己胸口扎了进去。
长矛透过他的身体,扎进了身后匈奴兵的胸膛,俩人身子贴着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每一个夏军士兵都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与匈奴人厮杀,已经爬上城墙的匈奴人在夏军强大的气势下纷纷退了下去。
当天边只余下一抹残阳,大地在残阳的照射下铺满了一层橘黄的时候,匈奴人在留下一地死尸后终于撤退了。
城墙上的夏军将匈奴人的尸体抬起,丢到城下。
尸体从城墙上落下,摔在地上的“蓬蓬”声响了小半夜才停下。
一个夏军军官站在城墙上,先看了看黑黢黢的城外,在城外还有着漫山遍野的匈奴人正等待着向他们发起新的一波进攻。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朝着城墙上的夏军看了一眼。
五千多夏军,经过数场惨烈的战斗,现在存活下来的不到五百人,其中许多人还负了重伤,能够战斗的加起来也不过二百多人。
只要匈奴人再发起一次进攻,城上的这五百夏军就将全部战死,临河城也将会被匈奴人攻陷。
军官颓然的坐在地上,仰起脸看着满天的星斗。
半个多月前,城内还聚集着五千气势如虹的夏军,仅仅只是过了半个月,许多曾经鲜活的面孔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军官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把煮熟的粟米,把手中的粟米朝身旁的一个断了双腿正闭目休息的老兵递了过去:“来,吃一口!”
那老兵睁开眼,看了看他手中的粟米摇了摇头:“官长,我们明天都会死了,是吗?”
军官收回手掌,仰头看着天空,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是啊,我们明天就都要死了!夏王若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如何坚守,一定不会对我们失望,虽然最终我们弄丢了城池。”
“真不甘心啊!”老兵叹了一声:“这么多好兄弟都死在了这里,可我们最终还是要把城池弄丢了!”
军官沉默了,他不知该跟老兵说什么。
他们坚守了大半个月,城中的百姓翘首企盼着他们能够击退匈奴人,夏军主力又在依靠他们拖延匈奴右谷蠡王的进军步伐,以取得东线战场的胜利。
他们是一支被遗弃了的军队,或许夏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保住临河,只是希望他们为东线战场赢得时间。
这些想法,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来。
作为军官,他知道,这种想法只要说出来,势必会造成军心动摇。
不为其他,只为临河的百姓,他们要坚持下去,一直坚持到夏军主力前来救援或者是坚持到他们全部战死。
“官长,城内来了很多百姓!”正在军官望着天空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浑身血污的士兵跑了他的身边,对他说道:“百姓们都拿着锄头、铲子,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走,看看去!”偏将战死,这个军官已经成了夏军的最高指挥官,他站起身让前来禀报的士兵领着他迎着百姓走了过去。
大概有千余人的百姓举着锄头、铲子朝城墙上涌了过来。
一见这阵势,军官有些慌了,若是这个时候闹个民变,临河他们也不用守了,直接开了城门请匈奴人进来也就行了。
“乡亲们,你们这是?”军官站在阶梯上,挡在往城墙上冲的平民面前,疑惑的问道。
一个大约五旬左右的老者站了出来,对军官说道:“这位将军,你们在城上已经守了大半个月,为了城内的百姓,你们已经伤亡了许多人。我们这些做老百姓的在家里安享着你们给我们带来的安宁,心中不安啊!今天乡亲们商议好了,凡是城中的男丁,全都要拿起兵器来跟匈奴人拼个你死我活,让他们也知道我们夏国并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
听老者这么一说,军官松了口气。
他本想拒绝让百姓登上城头参与战斗,但他回过头朝城墙上的夏军看了一眼,只见大多数夏军已是疲惫不堪,许多人还都受了重伤,根本无法继续战斗下去。
“乡亲们,我们对不住你们啊!”军官哽咽着,两行泪水从他眼眶滑落,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
“将军,要说对不住,是我们对不住你们!”老者的眼眶中也滚动着晶莹的泪光,他同样用哽咽的语调对夏军军官说道:“你们都是好汉子,都是我们大夏的英雄!没有你们,我们这些老百姓早就死在了匈奴人的手里!”
“好吧,那就有劳各位乡亲了!”军官说着话,给平民们让开了一条道路,平民蜂拥着冲上了城墙,把守住每一处城垛。
军官和老者肩并着肩走到一处城垛旁,他伸手指着城外对老者说道:“那里有近十万匈奴人,明天他们还会发起进攻,我不想隐瞒各位乡亲,或许明天这一战将是我们最后的一战!”
老者点了点头,对军官说道:“将军放心吧,我们在出来的时候已经让家中的婆娘准备好了利器,只要城破,城里的人都会自杀,让匈奴人一个活的也抓不去!”
军官叹了一声,正要说话,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声音,那是战马在嘶鸣的声音。
一阵阵觱栗声从城外传了进来,伴随着觱栗声,还有无数人的喊杀声。
他趴在城垛上睁圆了眼睛朝城外看去,只能勉强看见一片片黑影晃动,却不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谁能看清发生了什么?”军官回过头朝城墙上的夏军和平民们喊道:“城外为什么会有喊杀声?”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静静聆听着城外传来的声音。
喊杀声越来越近,突然一片火光在城外亮了起来。
凑着火光,军官隐隐约约看到无数穿着夏军铠甲的战士正在和匈奴人厮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有一群匈奴人在逃跑,而另一群匈奴人却在跟在后面追杀。
他糊涂了,完全糊涂了,夏军和匈奴人厮杀,那是援军到了,可为什么会有匈奴人进攻匈奴大军?
城外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无数夏军和新赶到的匈奴军队投入了战斗。
就在城外的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军官看到西面又亮起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把,更多的人正朝着战场涌过来。
喊杀声还在持续着,战斗依然没有结束,一个身穿夏军偏将铠甲的人冲到了城墙下,对城上喊道:“临河城还在我们夏军手中吗?”
军官伸出头,看了看城下的偏将回答道:“临河守军幸不辱命,如今城池依然在我们手中!”
那偏将喊了一声好,随后又对军官喊道:“我是大夏神射营偏将,奉大将军卫风之命前来知会临河守军,我军与匈奴狐狼王、白羊王部协同追杀匈奴右谷蠡王,城内守军今夜务必看好城池,明日一早大将军自会前来!”
军官原本以为偏将会让他开门,如今正值深夜,若是让他开门,他就算是拼着违抗军令也绝不会开。
卫风的命令并不是要他们打开城门,而是让他们加强防备,这就让他少了许多为难。
“将士们!乡亲们!你们听到了没有?”城下的偏将离开后,军官转过身,带着哭腔对城上的夏军和平民喊道:“大夏没有抛弃我们!夏王没有抛弃我们!我们的援军来了!临河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