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了刘文动的电话,靠在树下正悠闲自在的王一凡也开始有些紧张了。
可眼前的秦澜和那几个大腹便便的领导们正聊得起劲,现在的确是无法撒手离开,否则一会她就连个开车回去的司机都没有,那也太丢这个大老板的面子了。
“如果赵司令员来的话,会不会对这次招标项目有什么帮助呢?”此刻王一凡的脑子里也忍不住想到了这一条。
思考了半天,他又给刘文动去了一个电话,让他安排好车辆和人员陪同赵司令员一起过来。
顺便在现场向他介绍一下江东市的未来发展大计什么的。
至于建材市场那里,暂时停业一天,现在一切都要为首长服务,务必要拿出我们宏图发展的气魄出来!
电话那头的刘文动连连称是,赶紧将最新购置的一辆国产加长型宾悦轿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同时安排着所有的一百二十名保安悄悄乘坐出租车分别赶到现场。
大家都知道赵司令员不喜欢搞这些大排场,所以一切都必须做得隐秘点才行。
坐在2.0排量的宾悦车里,赵卫国还饶有兴趣地问了问这辆全国产制造的自主品牌轿车销量如何,当听到这辆售价刚十万出头的轿车一年的销量却只有百十台时,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没办法,国产车,想说爱你不容易啊。宾悦能卖到宾利的销量已经不错了,不是每年政府采购支持的话,根本一辆都卖不掉啊。”刘文动有些丧气地回答。
赵卫国彻底无语了,他看着车窗外那陈旧不堪的居民小区,心里感慨万千。
……
挂掉电话,王一凡才发现周围的情况有点不对了。一群群衣衫褴褛、表情各异的下岗工人和外来务工者,正从四面八方慢慢地包围上来。
他立刻就跑到规划图旁,不由分说地将还听得入神的秦澜拉到一边。
“王一凡,你干什么?”秦澜用力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规划图旁的人群中开始有了些骚动,尤其是旁边站着的裴世恩一听那个逼着自己儿子在夜总会里喝尿的人居然就在这里,一双圆溜溜的小眼里顿时冒出了仇恨的火光。
正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丛一帆也大吃了一惊。
开始他只顾着领秦澜来看规划图,却没料到这个麻烦不断的王一凡也跟来了。
本来还想借着诺兰集团的威势来稍微制衡一下裴世恩的强势,此刻这个完美计划已经被他彻底抛到了脑后。
这个王一凡是吴市长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插手到这个项目上来了。
不过还没等他想完,周围已经乌压压地围满了人,这些人虽然队形凌乱、排序杂乱无章,但是胜在人多。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紧紧地拥在一起,就像一堵堵移动的墙壁一样将规划图前的二十来人围了个结结实实。
秦澜这才明白为什么王一凡要将她拉开了,同样类似的情况她在牛头山上也曾遇到过。
可那次是有个怪力乱神的老道现身相救,现在周围这些群情激动的人看起来少说也有上千口子。
若是稍有不慎,只怕自己连命都保不住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秦澜有些不解地问。
“都是住在这城中村里的。”王一凡冷冷地回答。
从这些人中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这也难怪,王一凡从小就在这这附近的孤儿院里长大,和周围的那些原住民低头不见抬头见,也算是相当熟络了。
之后平安酒店开业大酬宾的时候,这附近的很多居民就曾专程赶过去,所以现在这里的很多人王一凡一口就能喊出名字来。
“王老板,你也是来拆我们的房子么?”人群中几个熟人大声问了起来。
“哦,你们误会了。我们是过来打酱油的。你们看那边,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大领导。”王一凡毫不犹豫就指向了规划图旁围着的那群人。
排得密密实实的人群中立刻就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王一凡向来在此的口碑不错,虽然从来都不为官方所认可,但他早就是贫苦大众心里的无冕英雄了。
王一凡感激地对周围的人点了点头,就拉着秦澜快速地从这个通道里跑了出去,等他们出去后这条通道就给无声地合上了。
一个招标中心的工作人员跑上前来大声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里是市领导组织的实地现场勘察会。这一带城中村的房屋早就是危房了,拆迁重建是板上钉钉的事,市政府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
一个穿着油迹斑斑蓝工装的中年人问了一句:“既然是重建,那我们这些原住民怎么办?政府对我们是怎么考虑的?”
说话的这个人大家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锻压厂的老冯,原本是厂子里的钣金组长,后来破产下岗后就在附近支了个五金铺面维持生计,这次的拆迁重建和他的生活息息相关,难怪他现在这么着急了。
“这个?”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规划图前的领导丛一帆,没有再说下去了。
丛一帆清了清嗓子,这时他这个现场的最高负责人要是不出来说一句,那就太不像话了。
“这个请大家放心!政府是不会不管大家的。拆迁补偿的政策市里一早就定下了调子,拆一还一,安置点就在不远处的滨江新城……”
他这一番话立刻在人群中炸开了个大雷子。
滨江新城是什么地方?江东市人人都知道的“鬼城”!只有那些无知无畏的外来炒房团才青睐的海市蜃楼。
还不远呢?宣传上是十五分钟可到市中心,但那是凌晨两点钟时开着时速高达120公里的汽车才能完成的任务。
这要搬过去,每天买个菜都要倒上三班公交车.上班、送小孩上学、看个病什么的更是要挤公交挤到吐血了。
不光这些原住民不满意,那些外来务工者更不干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月租才几百块的城中村落脚,现在每月工资除了房租、水电和吃饭后几乎一毛不剩了,这一拆岂不是让他们没法活了么?
想到这里,起初还算平静文明的人群里立刻就爆发起了强烈的反对声浪。
“大家别激动,听我说。如果大家不想搬的话,政府也会给补偿款让你们在别处落户的。”丛一帆大着嗓子喊了起来,现在的局势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早知道就不这么显摆来搞什么实地勘察,现在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赔多少钱?”
“对,到底赔多少钱?”人群里大声质问了起来。
望着眼前这些群情激动的人们,丛一帆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