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南发往河东的绿皮车厢“况且况且……”的在铁轨上快速移动着,车厢中难闻的异味直向鼻际冲来,令人作呕。罗立凡微眯着双眼假寐,上火车不久便过了新鲜劲,跟蒋凯西玩了几局牌,便浑身提不起劲儿,车厢中的人不是在打牌,就是在聊天,他也就没了看书的兴趣,只得闭眼养足精神。楚南到河东,需四十来个小时,当下的绿皮车几乎是逢站必停,这也导致了车速过慢的问题。进入二十一世纪,火车经过六次提速,楚南到河东只需二十五小时左右,这两者相差了十几个小时。因此火车提速还是很有必要的。
习惯了前世快节奏生活的罗立凡,现在很期待大时代早点到来,出入坐飞机,沟通有手机和网络,而不像当下,出行坐慢的像蜗牛似的火车,打个电话还很不方便。
“老幺,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蒋凯西静不下心来,没多长时间,便向罗立凡道。
“老大,难道你不累吗,还要三十几个小时呢,不休息一下,到了河东估计你爸都认不出你来了!”
“不怕!到河东我们就在省城休息一晚上,再坐车前往雁北地区,反正就三十几个小时了,不如我们玩牌吧,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蒋凯西嘿嘿一笑,“在高考结束的那次,我一连四十八个小时都没睡觉,跟同学玩了两天两夜的牌,差点让我老爸给揍死。”
罗立凡摇头,他对玩牌没什么兴趣,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对这项活动都没有任何兴趣。玩牌的话还不如闭目休息呢。
“老幺,你也太无趣了。”蒋凯西郁闷不已,见罗立凡不感兴趣,只得作罢。只不过几分钟后,他又忍不住道:“老幺,要不我们随便聊聊吧。虽然在同寝室这么长时间了,但我们还没怎么正式聊过天呢,你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听我们说话,很少插嘴的。对了,你说的挂靠真的能解决我家电器维修铺麻烦吗?这是不是意味着要分出很多利润交给被挂靠方?”
罗立凡无奈睁开眼,“老大,挂靠对双方都有好处,对方能增加收入,领导出政绩当然喜欢。而你们呢也解决了身份的尴尬,你们也成了国营企业或集体企业的一部分,其他部门也不会盯着你们电器维修铺不放。这样一来,自然能解决你们的麻烦了。这个挂靠不是让出利润,而是交给对方管理费,这管理费多少就得双方商量着办了。要是眼光看得准了,这管理费说不定不费几个钱,没年交个几千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对于某些领导来说,些许的利益可比不上能让他升官的政绩。”
“你们雁北地区规模区划比较大,想必国有企业应该不止一家两家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找家国有企业应该不难吧,选择的余地还是很大……”
罗立凡说了半天,却发现蒋凯西没有一点反应,遂转眼看去,发现蒋凯西正盯着车厢一个角落猛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得,自己这是瞎子点蜡白费烛了。罗立凡摇头苦笑,正待收回视线,却猛的心中没来由一紧,一幅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幅打架的画面,其中有自己还有蒋凯西,另有两个不认识的青年,一高一矮,手中拿着一把弹簧刀。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画面!罗立凡一时间惊疑不定,他突然想起那已被自己命名为灵觉的超强第六感,难道这灵觉产生变化,直接以画面形式示警么?
“老幺,老幺!”蒋凯西回头拉了下罗立凡衣袖,惊醒了正在沉思的罗立凡,“老幺,快看那边!妈的,在来楚南之前,我老爸跟我说出门在外小心点,这年头靠别人吃饭的人很多,千万不要在别人眼前露了财物!当时我听了不以为然,总觉得我老爸危言耸听,朗朗乾坤,太平之事,哪会有这么多的小偷。如今,竟真的让我遇到了这种事情!”
罗立凡顺着蒋凯西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角落,一个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的矮个青年,两手指夹着一片薄薄刀片,割开一个已经睡着的中年大叔上衣,从容取走了藏在暗兜里的钱,据罗立凡目测,那叠钱最起码也有两三百。当前,两三百块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笔大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啊。四周的人即使看见了,也被那青年一瞪眼,而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那矮个青年完成了业务后,得意一笑,露出一副黄板牙,朝下一个目标而去。
“站住!”一声大吼,接着一道人影向矮个青年奔去。那一声大吼,平添了几分气势,矮个青年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出来管闲事,不由自主的愣了下。
“小心他……”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立凡身旁的蒋凯西,罗立凡早就知道热血冲天正义感过剩的蒋凯西绝对会拔刀相助的。他本想提醒一下蒋凯西,让他注意小偷有同伴,不要搞得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伤了自己。只是还没等他说出口,蒋凯西已经站起身,蹿出去了。
大象的身材,做出马猴般的动作,蒋凯西的灵活劲儿,让罗立凡不得不佩服万分。他怕蒋凯西有失,灵觉告诉他,矮个青年并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同伴呢。这也是做小偷的常用手段,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万一在明处作业的家伙被人识破,栽了跟头,那在暗处的就要负责打掩护,好让明处的家伙想办法脱身。可蒋凯西不知道这些东西,全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就冒冒失失的冲出来了。
“老幺,你只管安心看着,这矮个三寸丁似的,老子一拳把他揍趴下!”蒋凯西拦住了矮个青年的去路,转头见罗立凡也跟来了,混不在乎的道。“不学好,竟然敢学人家偷东西!”
“老大,小心点,对方可能有同伙!他们作案,很少一个人出手的,咱打抱不平,可得长个心眼,不要伤了自己!”罗立凡压低了声音,提醒蒋凯西。边说话之际边观察四周情况,很快的,他终于找到了另一个高个青年,暗自松了口气,躲在暗处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的就是这个!见那个高个青年正坐在一处座位上,跟身旁的一个中年妇女侃大山,眼睛却不时的向这边扫来,观察着这边形势。罗立凡将视线离开,嘴角边微微上扬,露出讥诮的笑容,同时脚下微微移动,站在蒋凯西跟高个青年两者之间。一旦高个青年出手,必先得过他这一关,才能对上蒋凯西。罗立凡可不想让蒋凯西出现一对二的局面,蒋凯西虽有把力气,身体也还灵活,可一对二肯定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身上还有家伙。
“兄弟,识相的赶紧让开,老子就当没看见你!人有人道,鼠有鼠道,各走各道,可不要挡人财路,坏了规矩。”矮个青年目露凶光,面目狰狞的看了眼蒋凯西和罗立凡,最后将视线停留在蒋凯西身上。面目清秀一身斯文相的罗立凡,并不放在他眼中,长得人高马大的蒋凯西使他心中多少有些压力。说了一番道上话,再配合眼神,希望能吓退蒋凯西。这些把戏以前都是很有用的,但用在蒋凯西和罗立凡两人身上,却没取得一点效果。
蒋凯西闻言大喝一声,“去你妈的,少跟我来这一套!挡人财路坏了规矩,我就是要坏你规矩,咋滴,一个小偷而已,还真以为是天皇老子驾到啊,唬谁呢!识相的,将刚才偷的钱还给人家,然后自首。想要反抗,老子就打的你服为止!”大大咧咧的蒋凯西,心头很是兴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带来的快感比起坐在课堂里读书可有趣多了。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份当大侠的执念,蒋凯西也不例外。
“妈的,给脸不要脸,别怪我不客气!”矮个青年知道今天难以善了,如果不尽快解决眼前两人,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起围攻,恐怕就要阴沟翻船了。想到这,顿时恶向胆边生,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弹簧刀,又向自己同伴使了个眼神。“叮”的一声,便弹出弹簧刀,向蒋凯西扑来。
“还有家伙,靠!”蒋凯西一见到矮个青年手上亮晃晃的弹簧刀,心里一沉,有刀子和没刀子给人的压力完全不同啊。蒋凯西不认为自己是高手,如果是高手,那么别人手中就算有家伙,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你现在才知道吗!”罗立凡苦笑,“老大,小心点,实在干不过就跑,这东西我见着就心里发悚!恩,拿着这个!”罗立凡从地上操起两条啤酒瓶,递给蒋凯西一条。
“拼了!”蒋凯西忙接过啤酒瓶,手中有了点家伙,胆气顿生,拎着啤酒瓶就向矮个青年头上砸去。这东西不像刀子,打在其他地方不能一招制敌,也只能敲对方的脑袋了。现在对方手中有刀子,制不了敌,就有可能被对方捅。蒋凯西可不敢大意。
这边刚对上,那个高个青年急急起身,推开身旁的人,向这边挤来。罗立凡不等对方挤到跟前,趁其不备,飞起一脚就向对方的腹部踹去。高个青年显然没想到罗立凡会先下手为强,一时不查,再加上他正奋力推开周围的人急于向同伴靠拢,一下子便被罗立凡得手,腹部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像是煮熟了的龙虾,佝偻着身子,向后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