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海边别墅,一如初识地豪华与庄严。淡紫色的薄衫窗帘随着微风拂动,风声里都充满了海的味道。
苏涵站在客厅里抬头望着,天花板和墙纸都是那么熟悉亲切,她真的没想到还有机会回到这里,上次的离开,本以为就会是永别了。
想着想着,她对自己微微笑了。至少,那段因为担心分别而恐慌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轩还在她的身边。回想起来就好像做梦一样,他们不但没有分开,还多了一个可爱的宝宝——对于一个被诊断为终身不孕的女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消息更令人喜悦的了。
一切都很美好,一切从未改变。
就在苏涵冥神微笑的时候,别墅的门铃忽然响了几声。一定是轩回来了,苏涵很快跑过去开门:“轩,你怎么现在才……”
苏涵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抬头看到了面前的男人,立刻怔住了。他坚实的身躯,不可一世的漠然神情,全身都散发着无可反抗的长辈的气息。
“叶…叶叔叔。”苏涵一下子乱了阵脚,她双手放在身前互相握着,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叶叔叔怎么会突然到访?轩走时没说过叶叔叔会来啊。
叶诚的面色倒是显得十分坦然,他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于是问道:“轩呢?”
“他不在。”苏涵怯怯地如实回答,下意识地低着头不敢和长辈的目光交汇。
叶诚没有再追问什么,踱步走进了客厅里。不管怎么说,这栋别墅也是他们叶家的家产,作为一家之主的叶诚随时有权来这里。
叶诚一言不发地在沙发坐定。苏涵完全猜不透他的来意,她一心想着,现在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想来想去,她只好走到旁边为叶叔叔沏了一杯茶,又小心翼翼地双手端了过来,可是她明显可以感觉到,她的手一直是在颤抖的。
叶诚接过茶水,很随意地压了压手:“不用忙了,坐吧。”
既然她现在怀着叶家的孩子,繁文缛节的大可不必了,万一动了胎气,不仅伤害了她和孩子,更是对叶家没任何好处。
苏涵点了一下头,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叶诚对面的沙发上,她双手很小心地放在腿上。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叶家的长辈共处一室,她真的很害怕哪个动作有失得体就让叶叔叔不高兴了。她连双眼都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和叶诚对视,她不敢,可是如果不看长辈的目光,又似乎显得很不尊重……她只好一直游离着目光,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归宿。
叶诚看出苏涵很紧张,他忽然笑了:“你不用紧张。我今天来,是想以一名父亲的身份找你谈谈的。”
听叶叔叔这样一说,苏涵跃跃欲出的心反而提得更高了。既然是以父亲的身份,话题想必还是围绕轩的,他想说什么,苏涵大概可以猜到一二。
“这几天你和轩在一起,过得怎么样。”只见叶诚一手拿着茶杯盖,不慌不忙地在茶杯边缘拭了拭,那品茶的动作,一看就是很讲究的上流人士做出的。
他的问题虽然像是不经意问出口的,但是苏涵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话家常的问题,而是叶叔叔早就想好的。
“挺好的。轩他…很照顾我。”苏涵腼腆地回答,并没有为过去的几天多做描述。她深知,这种时候多说无益,往往暴风雨都是掩藏在平静背后的。
叶诚没有抬头,继续品着手中的茶:“那天我说准备让轩和梁若晴订婚,你好像很有意见。”
这分明就是一句质问,苏涵听得出来。可是,叶诚的语气依然是那样不经意的,就好像是两个人聊天时随意问出口的问题一般。
苏涵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她攥紧了沙发皮座的边缘,很慎重地回答:“叶叔叔,我对轩是真心的。”
爱情本来就是一件自私的事,没有人能容忍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苏涵也是正常人,如果她能够容忍轩和梁若晴订婚而不为所动,那么这不是爱,而是一种虚伪。
叶诚终于看了一眼苏涵,见她很诚恳的样子,他忽然老练地笑了:“好,我相信你。”
相信,这二字承担了多少重量,放在苏涵身上她都会觉得沉甸甸的。能得到叶家长辈的信任是她梦寐以求的事,现在,这个愿望算是实现了吗?
“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叶诚的正题显然才即将开始。
苏涵不敢作声,她一直正襟危坐呆在沙发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位决定了她和轩未来命运的长辈,他深沉老练,字字珠玑,苏涵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需他一句话,他们两人便可以白头偕老,但同样只需他的一句话,他们二人便会南辕北辙,后半生永无交集。叶诚已经不单单是一位长辈了,他简直是神,是叶俊轩生命里不可违抗的神,他就像深山里的一汪幽深的泉流,神圣而孤高,不可靠近。
“你有多喜欢我的儿子,能为他做什么?”叶诚不慌不忙地靠在沙发背上,从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很随意,好像这些并不什么严重的话题。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直接,几乎没有给苏涵留有余地。叶诚显然也没打算绕弯子,对于今后的路怎么走,他只需要这一个答案便可做决定。
苏涵思索了几秒,很平静地开口答道:“我很爱轩,他是我生命里的全部。”
这都是她的真心话,叶俊轩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男人,她视他为全部,倘若生命里没有了他,她便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还有呢。”叶诚没有忘记,苏涵还有后半个问题没有回答。问题既然问出口,他就没打算收到什么敷衍的答案,他要的,一定是她心底最真实的那个答案。
苏涵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和叶诚的目光交汇:“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她早已是叶俊轩的人了,现在,她又有了他的孩子,她的人生序章注定要为他而谱写的。不用说这些事,就算是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替他而死。她的人生观已经彻底颠覆了,因为她爱这个男人着了魔。
叶诚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他笑了:“既然你什么都愿意为他做,那,你就为了他留在叶家。”
这就是叶诚想出的权宜之计。要想说服叶俊轩,光靠他这个做父亲的苦口婆心是徒劳的。他最了解儿子,只有说服了苏涵才能说服叶俊轩。
苏涵好久都没有说话。这算是一场交易吗?叶诚已经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所以故意一步步引她说出那个答案?……
住进叶家,这是苏涵之前想都没想过的。在她印象里,叶家一直是一座城堡一样的豪门府邸,她就像是误闯进去的小丫头,和那里的气场格格不入。而现在,她要因为这个叶家的孩子而顺理成章地搬进去住?这种方式,并不是她希望的。
“难道你要反悔刚才说过的话?”叶诚见苏涵迟迟不语,很冷厉地回应了一句。既然什么都愿意为轩做,那么搬进叶家这种小事也不在话下了。连这都做不到,还敢说是真心喜欢他的儿子。
“不,我……”苏涵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她的确愿意为了轩付出一切,可是,真的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叶家并没有真正接受她这个儿媳,叶诚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因为她怀着叶家的血脉而已。更何况,叶家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女人丁美琳……这些,光是想想就令苏涵全身寒颤。
“只要你为轩生了孩子,我们叶家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叶诚的面颊上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话听上去让人感觉好难过。生孩子,不亏待……这果然是一场交易,苏涵真的很想问,叶家将怎样不亏待她?给她一笔巨款?或是欣然“批准”她嫁入豪门,然后让她继续在众人鄙夷的眼光下苟且偷生?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两个人真心相爱,也可以得到亲人和朋友们的祝福,仅此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事情比叶诚想象中的要不顺利,没想到要多费这些口舌。他本以为苏涵会很快答应的,毕竟能居住在叶家那样的豪宅里,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会是一种诱惑。
苏涵双手放在膝盖上浅浅握着拳,思考了一会才开口:“您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她答应了叶诚,也就相当于同意了这场交易。可是,叶诚到现在也没提过她和轩的婚事呢,难道叶诚只是为了让她为叶家生下孩子,并不打算给她一个名分?
苏涵不敢开口直接问这个问题,她很害怕。
“时间并不多了。”叶诚友善而冰冷地提醒道,他并不希望事情拖延。
“今天。”苏涵很冷静地回答,“今晚之前,我会给您答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