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和气的小朝会,本来是召集众臣商谈如何应对七重城之变的,哪知道,先前还很融洽的氛围,被金德曼和毗昙一通对话,变得开始紧张起来。
两人因为,对向谁称臣意见不合,甚至都有可能演变成更加严重的君臣反目,事态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料,让所有的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时近中午,天有炎热,没有一丝的自然风吹进玉和宫,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今天好像比平常都要燥热。玉和宫外,负责值守这里,穿着戎服,配着长刀的大内侍卫,踱踱踱,暗地里跑动的声音,就在玉和宫外忽悠传出,整齐的步伐,让许多人心里开始担心,这难道,要开始内乱了么?
毗昙丝毫不在意地站在玉和宫大殿内,他的身边,已经拉帮结派有七八个死党,都是准备向金德曼施压,让她好好考虑和高丽、百济结盟的。还有几个是保皇派,则是怒目站在以毗昙为首的反对派对面保护着金德曼,至于中立派,则是小心翼翼地两面都讨好。
叮叮当当,一对戎装侍卫,依然跨进了玉和宫,为首的侍卫首领,是一个年过四旬的壮年汉子,黝黑的一张大众脸,孔武有力的身板,一看就是那种经过特殊锻炼,专门做打手保护重要人物的侍卫。
“张卫。速速将逆臣毗昙拿下。”
见到侍卫进来,金德曼傲着声音,盯着毗昙的眼神,几乎就像要一口把他吃下去。还不得不说,这女人,狠起来的时候,果然是铁石心肠。
进来的侍卫张卫和他带领的侍卫,立刻将兵戈指着毗昙。
显然,他们是听命于女王陛下。
出乎意料,按照常理,毗昙既然都已经撕破脸皮,肯定是有所准备的,可惜,此刻的毗昙居然变得忍让了,完全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道:“陛下要法办臣,犹厌臣生有异心。臣无话可说,但忠言逆耳,实为臣此番肺腑之言,陛下还请三思。”
金德曼看也不看,立刻就大手一挥,道:“带下去。”
张卫和另外的大内侍卫,就将毗昙围住,毗昙居然没有后招,或者那种突然就得意笑起来,然后反客为主的准备。他居然很安心地就被侍卫控制住了,一点反抗都没有,很是奇怪。
“陛下。臣愿意以死直谏,望陛下三思。七重城不可失,高丽、百济,一定要派人谈判,陛下不能将希望寄托大唐,那是自寻死路啊。”
毗昙声嘶力竭,大有当新罗魏征。以至于毗昙这种毫不畏死之心,让站在毗昙阵营的数位官员,也为毗昙大人被陛下抓起来感到心寒。
毗昙大人一心为国,到头来,却是被陛下无故关押。
陛下这是在诛杀忠良啊。
许多人的心里,心寒地想着毗昙的遭遇,然后为他们以后的处境堪忧,尤其是先前跳出来和金德曼对峙的几位大臣,一副不愿面对金德曼那犀利的眼神笼罩的样子,恨不得立刻离开玉和宫,从此再也不踏入这儿。
原本还打算,看一出精彩的宫廷政变,哪知道,金德曼只是先手一步,然后毗昙就乖乖地被侍卫控制住。
这完全就是金德曼一个人在导演,根本就没啥精彩的地方。新罗这样的边陲小国,果然是比不得中原的博大精深,连宫变,也弄不出一点大的动静。让原本打算看好戏的陈华,难免有遗憾的失望。
毗昙被玉和宫的侍卫带下去了,那些反对金德曼不和高丽、百济言和的大臣,一个个哑巴似地,在失去主心骨的情况下,完完全全不敢再提出类似的条件,让金德曼借机对他们进行清除。
由于毗昙被抓,整个小朝会,也就浪费了大半的时间,最后,金德曼和众位贵族议会的元老通过协商,得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如果半月之内,唐王朝还是没行动,那就放弃和唐王朝的结盟。
这个条件,算是给那些努力想结盟的人颁发一个安慰奖,也不算侧地冷落他们。毕竟新罗和大唐一样,最有权势的是贵族,任何一个国家都离不开贵族的支持,否则是寸步难行的。金德曼还是懂这个道理,并没有一味的自作主张。
只可惜,毗昙被金德曼关进了大牢。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反驳金德曼,一切的事,都是金德曼一个人说了算,新罗的朝臣,只是点头答应,不管谁心里不满意,都暂且这般听之任之。
最后,又讨论了,七重城是否再增添重兵,是否给金庾信派出助手,最终都是无果的,也没得出啥结论,足以看出,一个国家,如果连这些最大的贵族,都不愿认真心关注国家的生死存亡,这样的国家,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玉和宫的小朝会不欢而散。那群反对金德曼单纯依靠唐朝救援的人,早早就飞遁离开,中立派留下来说了会儿话就走,保皇派则是死心塌地,觉得女王陛下陛下还有什么要事安排,最后才离开玉和宫。
陈华被金德曼留下来了,金德曼有些私事,要单独和使臣大人说,所以,还不允许他离开。
现在这个时候,大唐和新罗是绑在一起的,刚才才看了新罗的“宫变”知道,这女人,肯定有要事,会单独对自己说,谁叫自己是大唐的代言人,没办法啊,这个时候,在老李那面还没有动静的时候,他和金德曼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新罗亡,他也亡,新罗新,他们就回大唐了。
等金德曼将所有的臣子都遣回时,刚才还表现出临危不惧和毗昙据理力争的女人,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地,玉和宫没有外人,就一个见过许多次面,也谈过很多次心里话的唐朝男人,在这个男人面前,金德曼没任何保留,直接就找了个地儿坐下来,就像才受欺负的孩子,托着下巴,狠狠地说道:“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藏得够深,不容易抓到他的尾巴。”
“你是说毗昙?”陈华也蹲在金德曼身边,他们以往练功累的时候,总是两个人并排坐在地上,谈一些趣闻。
“看来侯爷也看出来了,毗昙那老家伙,是故意让朕扣押的。如此做,非但不能对那老家伙有所影响,反而会让别人对朕失去信心,人言可畏,一个残害忠臣的君王,结局是可想而知的。”金德曼自嘲地笑了起来。她和毗昙斗智斗勇,恐怕除了这个唐朝男人之外,整个朝堂上,看出来的人没多少。
都是一群白痴,舒适的日子过久了,自然就不会居安思危。
金德曼心里骂着,对新罗的那些大臣难免失望之极。
陈华跟着她笑道:“没想到,这老家伙,也知道苦肉计。不过,看样子,你既然知道了,那么接下来,肯定是有所后手的,不能让那老家伙太清闲了是吧。”
金德曼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那老家伙既然想要坐牢,那就让他一辈子最好都死在牢里面。”
“是不是太狠了些,做人要留一线,日后好想见。”陈华打趣地笑道:“或许,你可以从毗昙身边的人下手。一个男人嘛,总是有三妻四妾的,毗昙身边,那些被冷落的小妾,总是会知道他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贪污、卖国、仗势欺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但恰好,又有许多人是闲着无聊,准备看好戏的。尽量把毗昙背后做的那些龌蹉事全部抖露出来,而且,还要广发皇榜,让天下每一个人都知道毗昙的罪行,让他成为整个新罗人人憎恨的大贪官、大奸臣,让他遗臭万年,不过,做这种事情,最好是让别人代替,自己躲在后面看戏。”
陈华只是给金德曼提议做些小打小闹的铺垫,最好是把毗昙的名声搞坏,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成功的男人,总是会失败在女人身上。毗昙如此位高权重和金城富并列为朝堂上的左右宰相,又是新罗贵族议会的元老,相信有很多人愿意关注他并且随时都准备还脚底板,在他失败的时候帮他再揣上一觉。
陈华这一招,算是一些小把戏。
人言可畏啊,不管哪个朝代,风光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一旦陷入了丑闻,那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对陈华这个不同寻常的手段,金德曼大有深意地看着他,道:“难怪别人都说,唐人最狡诈,果不其然。”说完,金德曼大笑,就好像,陈华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建议,让她找到了对付毗昙的方法。
陈华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金德曼的“赞扬”过分喜悦。“你把我留下来,有什么要事,要单独商量么?”
闻言,金德曼结结巴巴.小脸憋红:“没,没什么,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留下来,一起说说话。上次,你讲的那个《三国演义》的故事还没讲完,要不要接着讲下去?”
“……….”
陈华满头黑线,军国大事呢,不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