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十六年九月二十九,寅时!
黑漆漆的夜,天空一片墨蓝,偶尔闪耀的星星显得那么的明亮!
坐在温暖的软轿中,太子克的思绪却飘的远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妃,虽然母妃已经离世好些年了,可是她的音容笑貌却时常出现在太子克的脑海里。
慈眉善目、温暖慈祥,轻轻的一笑,一对小小的酒窝清晰可见。
太子克永远不会忘记母妃跟他的最后一番话。
“母后最后悔的就是嫁入帝王之家,如果能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母后一定会选择一个平凡的男人,过着平凡的生活,过完简单的一生!”
“母后,难道生在帝王之家就没有了自由吗?”
“克儿,自由是高高在上者的自由,只有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你自己才是自己!”
……
从那刻起,太子克的脑海里只存在了一个念头: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度过了近十年的艰苦岁月!
如今,这个目标似乎就快要实现了!
“哎!”
太子克觉得浑身的气血翻腾得有些厉害,如大江奔流一般不停歇,他轻轻的挑开了静止不动的窗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有些冷咧的空气,这才觉得气血安静了一些。
“到哪里了?”太子克问。
“马上就到了殿下,可是前边走了水,这人挤人得,恐怕得绕道了!”小厮小心翼翼的回到。
“走水?绕道?”太子克的脑海里突然涌出了怪怪的念头。
透过窗帘望了望天色,太子克道,“那赶紧的吧!天色不早了!别晚了上朝!”
“哎……”小厮连忙答应!
放下窗帘,太子克心头的不安越发重了,这走水绕道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
好在轿夫腿脚利索,虽然绕道了,可是还是在落宫门之前赶到了!
大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按照品级的高低站立着,目光都落在了龙椅旁边的太子克身上。
今天的太子殿下脸色好像有些异样!
“有事奏本,无事退朝!”一个公公朗声说道。
很快,文武百官有本的都依次奏了上来,事情也不大,无非就是拨款、断案之事,太子克很快就决断完了!
接着,大殿之上开始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公公连问了三声之后,见无人出列,就打算宣布退朝!
“慢!”太子克开口了!
“各位大人,本来这是我不打算说的,毕竟有辱体统,可是国体事大,为了维护大隋朝一贯的清誉,我决定说出来!”
“这……”
“有辱体统?”
“何时如此严重呢?”
“不知道!”
“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何事呢?”上柱国宇文明扬终于配合了太子克一下,这让一直找突破口的太子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杨大人!”太子克望向了刑部尚书杨素,“大人,如果有人辱兄欺嫂,按律当如何呢?”
杨素此人不苟言笑、为人却公正廉明,加上对大隋律法的熟悉,在刑部尚书一职已经数年,判断从没有出现过差错!
听到太子克的问题,杨素毫不迟疑的说道,“杖八十,流放一千里!”
辱兄欺嫂这个罪名在各个朝代的处罚不一样,但要说到严厉,恐怕不会有朝代超过大隋朝了!
很显然,杨素的话准确无比,所以满朝文武都没有说,静静的看着太子克,等待着太子克的下文。
“如果是皇子犯罪呢?”太子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这一下,全场寂静!
满朝文武是什么人?人精中的战斗机,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的毛孔里都流着聪明的汗水,岂能听不出来太子克的话?
“哎,太子克果然迫不及待的出手了!”这是满朝文武脑海里第一个念头!
辱兄欺嫂的皇子,除了汉王杨律还能有谁?没别人!
话又说回来了,杨律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别说是楚三海等一干中立的大臣,就是太子拉拢的那些官员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才能人品没得说!”
这样一个人,做出辱兄欺嫂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所以难怪大家第一个念头会是太子克迫不及待出手了!
寂静的工夫,所有人的脑海里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转。
“杨大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太子克把烫手的山芋扔到到了杨素的手里。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很可能一个不慎,就要粉身碎骨的!杨素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沉默许久之后,杨素答道,“如果证据确凿,那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太子克点头称是,“杨大人对于刑律的熟悉让本太子佩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好啊!”
“启禀摄政太子,臣不认同杨大人的观点!”文官行列出来了一个人,矛头直指杨素。
开口的是秦化龙,户部侍郎!
太子克忍住心头的激动,问道,“秦大人,不知你有何异议?”
秦化龙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诚然是对律法公正的诠释,对庶民是公平的,可是这也是王子的庇护!”
“王子本身受到的恩惠,本就比庶民强许多,所以,罪责也应当比庶民要重许多,何来同罪一说,以臣看来,王子犯法,罪重于庶民!杖一百,流放两千里!”
秦化龙的话一出口,满朝文武皆惊!
这个秦化龙,这是要把汉王殿下往死里整啊!杖八十、流放一千里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本就是很惨的事情,身体的疼痛只是皮肉之苦,名誉的损害带来的心理之痛才是致命的!
如果说杖八十、流放一千里能给汉王留下半条命的话,那么杖一百、流放两千里能彻底要了汉王的命!
秦化龙狠啊!
看到太子克陷入沉思的境地,有一个人急了,谁啊?户部尚书郭子兴!
一直以来,由于皇帝制衡的需要,尚书和侍郎不对付是必然的,所以,郭子兴和秦化龙一直是不对付的!
秦化龙投靠的是太子,而郭子兴投靠的是……皇帝!
秦化龙要对付汉王,显然是打算乘着陛下不理事的机会,一举打垮汉王,好一劳永逸,郭子兴明白,陛下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个情况发生。
可是,户部尚书一职虽然品级高、权力大,可是放到朝堂里,根本不值一提啊!
更危险的是,今天这么紧要的关头,楚三海、唐宋居然都没有上朝,郭子兴想找个盟友都没有办法找!
眼看着太子,党的人越来越多的附和秦化龙的提议,汉王的性命岌岌可危了!
怎么办?郭子兴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