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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桌面,景予飞又把地板拖了一遍。到楼道西头卫生间去洗拖把的时候,局会议室里铿锵铿锵的京剧唱段吸引了他。推开门一看,收发老吴头独自坐在电视机前,歪着头鸡啄米般在打盹。他笑笑,想退回去,恰好老吴头醒了,扭头看见他,立刻嚷起来:你小子,今天又来啥稀客啦?

  景予飞一怔,老吴头那个“又”,让他的神经敏感地抽动了一下,因为除了今天,自己几乎从来没在寝室里会过别的客,谈何“又”呢?脑海里随即闪现出寝室门上的气窗,于是试探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客人?

  你屋里那么浓的酒香,当我没闻到?外头的电话响那么久,你也不晓得接一下,不是热闹是干啥?

  提到电话响过,景予飞的心又抽搐了一下。这也是让他敏感的事情,总会想到许小彗。不过眼下顾不得考虑这个,于是赶紧解释:那是汪馆长。他找我谈点事耽搁了,后来我们就在办公室一起喝了几口。

  说到这里,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床底下汪馆长退回的那瓶酒--何不就送给老吴头呢?他要是真掌握点我什么动静,也好笼络笼络他。于是立刻跑回寝室把那瓶酒拿了过来。

  老吴头快七十了,平时一个入住在会议室边上一个兼做收发室的小隔间里,孤零零的很无聊,也就很喜欢抿上几口。虽然像他自己说的,是个酒苍蝇(苍蝇谈不上酒量,却总爱叮在酒瓮或酒盅上),喝不多,但每餐必喝。因此一见景予飞手上的酒瓶,立马从藤椅上蹦起来,嘴里一个劲推辞着:不要不要,我哪能喝你的酒?哟,还这么高档!那双手却早已伸过来接住酒瓶,借着光反复看着,嘴巴再也合不拢了。

  景予飞说:别客气。我前些天回家时带来的。你成天忙个不停,整个楼道里又只我们俩一天到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请你喝瓶酒也是应该的。酒呢还真是不错,托了人才买得到,出厂价十二块。汪馆长刚才尝了,夸它气死茅台呢。

  那是那是。老吴头受宠若惊,一个劲地打拱道谢:这辈子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呢。托福,托福!

  景予飞也暗自高兴,轻飘飘地回到了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拖了把椅子站上去,把气窗关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索性又找了根细铁丝,穿进气窗插销孔里把它拴死,这才似乎了了件大心事般,端起杯子,一口气灌下半杯水去。然后他舒舒服服往被窝上一躺,想歇一会儿,不知不觉竟眯着了。

  其实也没怎么睡着,意识里仿佛还清楚得很,依稀觉得自己还在和馆长喝酒,忽然门声一响,竟是喻佳进来了。馆长高兴地对喻佳说:喻佳呀,我看人是不会错的,景予飞有你做妻子,再理想不过了。因为你是个坦荡的女子,通情达理,心地善良,不会蝇营狗苟,也不是小肚鸡肠之流。

  哪知喻佳竟毫不客气地反驳馆长说:你刚才跟景予飞说的那番话,我也都听到了,说得对极了。可你现在这话说得可没道理了。景予飞背着我做那些丑事,难道我也该任由他胡作非为吗?

  馆长朝景予飞板起脸来:没错,喻佳这么通情达理,景予飞你还胡作非为可太不应该了。其实这事我早就知道了!老实坦白吧,否则我立马叫你滚回泽溪去!

  景予飞嗵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室内空空如也,没有喻佳,自然也没有什么馆长。只有日光灯在头上亮亮地逼视着他,镇流器的嗡嗡声仿佛也在逼迫他老实坦白。

  不对!今天馆长这番话肯定不是单纯的酒话,更不是空穴来风!他明明是在暗示我什么嘛,我怎么就自以为太平呢?

  他一P股坐到馆长的办公桌前,哆哆嗦嗦地摸出香烟来,埋着头大口地吞吐了一阵,心犹自怦怦地跳个不停。

  他下意识地拉开馆长的抽屉--馆长的抽屉除了中间一个大的,其余都是不上锁的--里面都是些文件、普通资料之类并不重要的东西。景予飞平时无聊的时候也会在里面翻着看些觉得稀奇的材料,现在翻了几下,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于是又把抽屉一一关上。

  就在他想再点支烟的时候,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了脚边的字纸篓里,心突地一跳,一种奇异的直觉让他抓起字纸篓,把半篓废纸统统倒扣在地板中央。

  没扒拉几下,一只揉成团的信封便突人他眼睑。展开一看,他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那稚拙而执拗、螃蟹般张牙舞爪的字迹,不是许小彗的又是谁的?

  --藩城市运河大街153号市科技馆汪馆长亲收

  地址处填的是:内详。毫无疑问,这一定是我回泽溪期间她写来的!

  这么说,汪馆长对我赶回家的真正原因,恐怕也是有数的了。老天哎,我回来还有鼻子有眼地骗他说母亲得的是心绞痛,抢救及时才没出事……

  许小彗,你太过分了!太……太可恶了!

  他强抑着愤怒和狂乱的喘息,反反复复地又在其他字纸里翻了个遍,最终失望地瘫坐在床上。

  显然,汪馆长把信毁弃了,或者,收起来了。但景予飞心里很清楚,信的内容看不看其实并没什么意义。许小彗和汪馆长素昧平生,她给汪馆长写信,会说些什么,还用得着猜吗?无非又是痴望馆长能向我施压,以满足她那奢望!

  太可怕了,我居然会碰上这么个死缠烂打又诡计多端的女人!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怪不得馆长会说出那么一番语重心长的话!

  天哪,这叫我以后还怎么见他?

  咝……

  景予飞失魂落魄地倒抽着冷气,好一阵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过,馆长既然会那么说,显然是出于好心。至少,他并没有帮助许小彗来做我工作的意思。喻佳在无形中起了作用,馆长是看好她的。他实际上还是在维护我,诫勉我也是希望我今后能痛定思痛,把路子走正。否则,他不必用这种方式和我谈,我的调动他也决不会再进行--这么看,我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哪,闯了这么个大祸,喻佳没给我添乱,馆长也没有把我一棍子打死的意思……要是换个人当馆长,我的前途岂不生生要断送在许小彗手上?

  此时又想到许小彗,景予飞刚有些平缓的心境里突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事岂不是再一次证明,许小彗绝不是等闲之辈?就算我暂时过了馆长这一关,也不知她接下来会做出些什么文章来呢!弄不好,只怕我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呢!

  要是她真的再把孩子生下来的话……我的天哎!

  --她真敢把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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