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年头儿,生米一旦煮成熟饭,不管这饭是烧糊了还是熬稀了,煮饭之人也都要无怨无悔地把它吃下去,吃干净……
你要到了后世的话,别说是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了,哪怕是爆成爆米花,那些不安分的大米小米儿,还是一样地往锅外蹦……
劈腿的,出轨的,包二养三的,实在无聊就换着玩玩儿的……
反正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大力推广体制改革……
打破老婆终身制,实行姨妹股份制,引入小姐竞争制,推广情人合同制……
“……”
话说甄家那小娃娃,这才跟男人仅仅有过一夜的肌肤之亲,而且只是躺了一躺,又没有‘睡’‘上’一‘睡’,这米刚下了锅,水都还没开呢,就死心塌地着赖在锅里了……
当下,只因男人嫌弃自己年龄小,更歧视自己胸部小,那小娃娃当即从一只乖巧的波斯小母猫,化身为一头非洲小母豹!
恶狠狠着又扑在了男人身上,正撕咬起劲儿呢,却又猛听得两声更为威怒的重咳!
“……”
甄家二哥方才丢下一通训诫后,又吩咐自家妹子随他去客厅说话,哪知道自己在客厅这都晾了半晌了,却是没等来半个人影儿!
回头赶紧再去找找,却见着那二人竟然再次疯闹在一处!
“二哥……他,他欺负我……”见着自家兄长面色铁青,又是横眉瞪眼睛的,小娃娃不禁心生惧意,忙慌慌张张着解释道,一边又赶紧整了整凌乱的裙衫。
甄俨却因为小妮子的无理取闹而更为不悦,面色阴沉且又不声不响着,冲她狠狠一摆头——
客厅说话去!
小娃娃再不敢稍有耽搁,更不敢有半句争辩,偷偷瞄过黄炎一眼后,这才耷拉着小脑袋,怏怏挪去客厅……
那小妮子吃瘪委屈的娇俏小模样儿,倒让黄炎暗暗偷笑不已,一时顽心大起,便强忍着笑意,学她那嗲声嗲气的童音,吭吭哧哧着轻声蹦出一句来:“二哥……他,他欺负我……”
饶是黄炎已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甄俨听了去,当即挂满了一脑门儿的黑毛线!
男子无尊威,妇人少端庄,也不知道府上家规何在……
小娃娃那里更是听觉灵便,两只小耳朵抖了抖,也将黄炎这一句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脚下狠狠一个趔趄!
恨恨地呲了呲自己的小虎牙,又在心中将男人恨恨地撕咬上千百遍——
坏银……
“……”
唯独那甄尧,只将自己化作路人甲乙丙,看热闹的不怕事儿闹大,也随着黄炎吭吭哧哧着贼笑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弟可要当心了,回头舍妹回了后宅,对你再凶一回……”
话未说完,便被自家兄长一眼瞪了回去,甄尧急收起一脸的嬉笑,悻悻地低了头去,随着小娃娃一道去了客厅……
“呵呵……敢请甄兄,客厅用茶……”见着甄俨面露不悦,黄炎也忙陪以小心,笑着相请。
对黄炎的嬉戏无状之举,甄俨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着,还以重重的一声叹息……
“……”
前后来到客厅之上,还未等甄俨开口训教,小娃娃却是极为乖巧着,率先声音颤颤地问道:“二哥……娘亲身体一向可好?家中一切,可都安好?”
见着自家小妹声音中满是思亲念家之情,目光中更是透着浓浓的眷恋,甄俨那一脸的阴霾也便瞬间消散了去。
“母亲身体康健如初,家中一切都好……”强打起笑脸来,甄俨声音也轻柔了许多。
“二哥……洛儿想娘亲了,洛儿想家了……”小娃娃的眸中已是泪花闪闪,目光恍惚又无力着望向自家兄长。
甄家兄弟俩,心中亦是一阵凄楚……
娘生儿,连心肉。
儿行千里母担忧,
儿想娘身难叩首,
娘想儿来泪双流……
(好吧,小哥被迫陪老太太听了一回戏曲,突然喜欢上于魁智大师的这段<坐宫>,唱腔高亢脆亮,韵味纯正饱满,不愧是国粹啊……)
“……”
见那兄妹三人,同样怀着一份伤感之情,小娃娃更是面色悲戚,抽搭啜泣不已,黄炎一时心软,忙伸手将她拥紧在身边,笑着安慰道:“待过些时日,局势安顿下来之后,寻个恰当的时机,我陪你一道回河北,回家中探望母亲大人一回,可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小娃娃扬起挂满泪珠的小脸儿,茫然问向黄炎。
黄炎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本是一番安慰话儿而已,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得遇一合适的机会,能够陪着她故地重游,归乡探母……
且不说眼下正逢乱世,四处兵荒马乱,虽说河南河北两地面上相安无事,其实曹孟德跟袁本初已经暗地较量开了……
以黄炎目前的身份与处境,贸然前去冀州的话,不管这包子肉馅儿素馅儿的,那都是一个有去无回啊……
“呃……机会总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令堂大人也会长命百岁的……”无奈之下,黄炎只好这般安慰道。
小娃娃冰雪聪明,又聪慧乖巧,也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垂了头去,黯然神伤……
“咳咳……”甄俨轻声咳过之后,就此将话题转开了去,“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入了夫家的门,日后便要事事以夫家为念,更要孝养公婆,尊奉姑舅,顺从丈夫……”
“呵呵,听到了没?你得顺从……男人才行……”甄俨训教了好一通,黄炎就觉得最后这句最为中肯,不由咧嘴看向小娃娃。
惹得小娃娃又是眉眼横立,虎牙倒立……
甄俨却是再次无语……
敢情这位黄大先生也是个偏爱惹祸的货……
甄尧依旧只做旁观,抚菊,笑而不语……
“咳咳……”眼见着甄俨隐有发作之意,黄炎忙转而言他道,“眼下河南河北,两地局势即便尚未达到剑拔弩张,却也是互有戒备之心,不知甄兄此来,是为公干还是……”
既然谈到了公事,甄俨微一皱眉后,便示意自家妹子先行回返后宅,以示规避。
小娃娃恋恋地再三看过两位兄长,这才万般不舍地抬脚离去。
只是在她离去之前,黄炎却又习惯性地,再次将她揽在身边,低了头去,在她那光洁柔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嗯哼哼!”只是这温柔一吻,却又惹来甄家二哥好一通威严重咳!
“呃……”黄炎大窘,这才想起自己此举,在眼下这世道看来,确属有伤风化……
“令妹今日身体不大舒服,我只是帮她……试试体温而已……”黄炎倒是及时为自己寻了个借口。
炎哥哥好厉害哦……
女孩子家来月事,竟然可以通过吻额头来问诊断症呢……
小娃娃一脸崇拜着,一步三回头,慢吞吞着挪出了客厅……
“……”
待自家妹子离去之后,甄俨这才正起神色来,认真答复道:“圣上恩赏,袁本初得了大将军一职,特遣使来朝,谢恩纳贡……”
呵,袁本初哪儿是为了谢恩来的,分明是为了查探各路消息来的啊……
至于进奉的朝贡,几乎毫无诚意可言,更可忽略不计了……
而让黄炎关心的却是,袁本初究竟派遣了何人为使者……
“呵呵……”轻笑两声后,黄炎随口问道,“觐见谢恩可也简约不得,不知道袁大将军遣了何人为使?”
“逢纪,逢元图。郭图,郭公则……”甄俨顿了顿,又说道,“另外,甄俨也自荐一回,以探亲访友为由,前来兖州拜访故交糜家,这才一道前来……”
“二哥失算了!”未等甄俨把话说完,甄尧却是语气急急打断道,“河南河北两地之间,细作眼线极多,纵然二哥以此为借口,可袁本初早已知晓,我等已经安扎在兖州了,二哥只是欲盖弥彰而已!”
“呃……”甄俨顿时语塞。
“呵呵……既然遮掩不住,那就索性光明正大一回好了!”黄炎反倒不以为然着笑道,“回去就跟袁大将军直说了,甄、黄两家如今已结为秦晋之好!他若日后再敢为难甄家,也须掂量掂量自身那点儿本事才行!”
一句话,唬得甄家兄弟二人,尽皆愕然!
“……”
黄炎敢于夸出这般海口,倒也并非一时头脑发热,霸气侧漏。
而是自己着实看清了眼下这局势,这世道……
谁的胆子大,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
如若不然,谁敢斗胆把国舅大人给教训一回?
天朝大当家的老丈人啊,估计没人敢上去痛骂两句吧?
即便你骂完了,骂够了,也得赶紧海外寻求政~治避难去啊……
“……”
“那……”甄尧万般小心,又迟疑再三道,“曹公那里……”
甄俨亦是一脸的疑虑,不安地看向黄炎。
毕竟,黄炎这会儿还身处曹氏阵营呢,真正的话事人,还是曹大大他老人家不是?
“呵呵……”黄炎又是泰然从容道,“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我黄炎跟曹孟德虽说人生志向不同,却也当为莫逆之交……司空曹大人谋得是,权力人生,而我黄炎却只想着快意人生!”
快意人生?
人生若是没了权,没了利,又何来快意一说?
见他兄弟二人尽皆一脸的不解,黄炎又笑着说道:“江山万里,我黄炎不稀罕!只愿今生能够陪着自己心爱之人,安然度世就好……功名权利,过眼浮云而已……”
话到此,却乍然听得堂外传来一声朗笑!
“哈哈哈!好一个功名权利,过眼浮云!”
惊得甄家兄弟二人,急扭头抬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