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即将开始,顾小伟、欣欣来到这座崭新的城市—州城,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也是新鲜的,州城楼高,街道也宽,路上行驶的汽车也是高级的,路边的树木也是茂盛的,只不过州城没有州市的天空蓝,州市没有州县的天空蓝,但是州城的人多,穿的也时尚,看街上的女人穿着高跟鞋,扭着P股,脸刷的跟白灰墙似的,衣服穿的真是节约资源,两块布就行了,上面一块,下面一块,顾小伟还是觉得省城人的素质高,环保意识强。
高级酒店门口的保安穿得像州城的大老板,黑西服,白衬衣,蓝领带,站得端端正正的,很有气场,顾小伟想他们真有钱,他们是白领?蓝领?黑领?顾小伟站在酒店门口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白黑蓝领都是。
顾小伟在大学校园里走着,过来一位男士,穿的没讲究,蓝格子衬衫有些旧,外面的夹克好像穿了几年了,说,你是新同学吧。
顾小伟说,是。
男士问,你家是哪的?
顾小伟说,州市州县的。
男士说,咱俩把这些垃圾捡一下。
顾小伟说,行。又问,你是学校的门卫吧。
男士说,你看我像吗?
顾小伟说,我看像。
男士说,你看像就像,觉得学校怎么样?
顾小伟说,挺好的,感觉很舒适,是学习的地方。
男士说,感觉好就好好学习。
顾小伟说,嗯。
顾小伟心里想,州城人的素质真高,门卫都这么关心学生的学习。
一个月后的开学典礼上,顾小伟看到门卫竟然在上面讲话了,他站起来仔细看了看他前面的牌子,上面写着“院长”。
后来顾小伟才明白,在这座城市里,没钱的男人穿得西装格里,头发上打着发蜡,皮鞋擦得可以照自己的头型,手里有时还提着一个高仿的皮包,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有钱的男人有时穿得像个农村的父亲,衣服看上去像洗了好几水,说的是方言。在这座城市,长得一般的女人站在酒店的门口,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坐在酒店的吧台,漂亮的女人躺在酒店的床上,国色天香的女人躺在老板的怀里。
欣欣的穿衣也跟着这座城市时尚起来,她也懂得该露的地方露,该扭P股的时候扭,该有女人味的时候也得有。
大一的时候,顾小伟收到一位女生的信息。
欣欣说,她是谁?
顾小伟说,班上的一个女生。
欣欣说,她喜欢你。
顾小伟说,没有。
欣欣说,我不信。
顾小伟说,我答应人家,下午给她拍两张照片。
欣欣说,帮她拍照?
顾小伟说,嗯。
欣欣说,人家就是喜欢你。
顾小伟说,真的没有。
欣欣说,手机给我。
顾小伟说,干什么?
欣欣说,要是你俩没什么的话,手机给我。
顾小伟从兜里拿出手机给了她。
欣欣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我和我女朋友正在做爱,请问有什么事情?
对方回了一条,没事。
欣欣又回了一条,没事的时候不要打扰我
对方回了,知道了。
欣欣按到发件箱和收件箱,把信息都删了,手机还给顾小伟。
顾小伟说,你发什么了。
欣欣说,我说,你跟我在一起,不能帮她拍照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水能载舟也能覆舟。顾小伟就被她覆没了。
大二的时候,欣欣不止一次地对顾小伟说,我们宿舍女女的男朋友是法院院长的儿子。
顾小伟说,好啊,以后打官司有后盾了。
欣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小伟说,那你什么意思?你也想找个法院院长的的儿子?
欣欣说,你误会我了。
顾小伟说,你的意思我不是法院儿子,你希望我爸是个官。
欣欣说,他男朋友每个礼拜都陪她逛街。
顾小伟说,我不是也陪着你吗?
欣欣说,他们是开车去的。
顾小伟说,你是想要车?
欣欣说,不是。如果我们有车的话,很方便,吃饭可以把车停在楼下,我们想去哪旅游就去哪旅游,公车多堵,还浪费时间。
顾小伟说,你变了。
欣欣说,人总是要变的,不断的进取。
顾小伟说,你变了,高中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你乖巧,听话。
欣欣说,以前单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该现实一点了。
顾小伟说,我们能不能单纯一些,这些等我们毕业了,有工作了再说。
欣欣说,你就是买不起,你连你女朋友的这点要求都达不到,你能做什么。
顾小伟说,你能不能追求点精神层面的东西。
欣欣说,P股底下没啥坐,还追求啥精神。
欣欣变了,她追求得已经不是幸福,而是比别人幸福。顾小伟坐在街道的一个广场想,这个城市让她变了,变得物欲横流,变得轻浮,是这个城市的错,还是她的错,或者是我的错。
顾小伟始终没有买车,即使《暗道》获全国中篇小说奖,有近百万的收入,也没有买车,他不知道自己买车干什么,他不想开,更不想像范明请个司机开,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公车上就发呆,看着窗外的人流、车流,看着天空。
很多时候没有明确的哪一站下车,这一站也行,下一站下也行,在研修院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去山底下,随便走走,山底下有一个古镇,有许多很久以前的土房子,石盘,散酒,自己织的鞋垫,汽车不让进去,古镇上的人们穿衣很朴实,干净就好,他们还在遵循着衣服就是遮体御寒的基本功能,走近这个古镇,会感觉到一身的轻松,不用想着工作生活的压力,不要受爱情的困扰,人们买着菜,布料,街上热热闹闹。
古镇的另一侧是一些洋房、别墅,虽然气势宏伟,道路设施齐全,门口有保安,但却显得冷冷清清。顾小伟第一次去逛,有个漂亮的小姐说,先生,你好,我能给你留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吗?
顾小伟想,在这里住的人都是有钱人,这是谁家的千金呢?
顾小伟拿出本子,姑娘写了一个手机号码,后面写了一句话,别墅热线。
旅游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多走一些路,目光看得更广阔一些,心也更放开一些,他不想像个车手,呼呼呼,急驰而过,看到的只是起点和终点的站牌。
杨叔开着别克和范明来州城解决顾小伟的事情,范明说,兄弟,你放心,熊猫那边我处理。
顾小伟躺在病床上,说,怎么处理。
范明说,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顾小伟说,做了他?
范明点了一支烟,被护士阻止了。
顾小伟说,别动他。
范明说,为啥。
顾小伟说,我不是憎恨他,也不是是憎恨他把手放在欣欣的内裤,是他不该让我看见,或者他不知道,欣欣是我前女友。
范明说,他动了你的女人。
顾小伟说,我和她分了。
范明说,那也不行,我非做了他不可。
顾小伟说,你想让我一辈子难过吗?
范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
顾小伟说,动他,只会让我记起欣欣,我想忘了她。
范明说,我出去抽烟。
顾小伟说,你动了熊猫,就不要回来见我。
范明说,我真的是去抽烟。
顾小伟说,嗯。
下午,顾小伟给美亚发了一条信息:不能陪你去了。
美亚回了,赖皮,说好的,我今天化妆了。
顾小伟说,你哪天没化妆?
美亚回了,今天更迷人了。
顾小伟说,可惜,今天你迷不倒我了。
美亚回了,我不信,今天我要迷倒你。
顾小伟说,我已经倒了。
美亚回了,呵呵,从那天完事后,我就知道你爱上我了。
顾小伟说,臭美,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妓女呢。
美亚回了,你就是爱妓。
顾小伟说,我是爱玩。
美亚回了,今晚来不了?
顾小伟说,来不了了。
美亚回了,忙啊?
顾小伟说,我现在在医院,就算下面想,上面也动不了。
美亚打过来电话,说,你怎么了。
顾小伟说,打架了。
美亚说,残败还是凯旋而归?
顾小伟说,凯旋能躺在这里吗?
美亚说,有多残?我要来看看。
顾小伟说,行了吧,看了你永远不想见我了。
美亚说,哪个医院。
顾小伟,光明。
美亚说,等着,这就来。
半个小时后,美亚拎着一大堆东西从医院的一楼大厅风风火火地奔向三楼,她在病房里找了半天,没找到顾小伟。
顾小伟被沙布包着,美亚没认出来。
顾小伟说,这呢。
美亚把东西放在床上说,真是残败,看来你战斗力很弱。
顾小伟说,怎么提这么多东西。
美亚说,本宫给你靠劳。
顾小伟说,看来你是鼓励我继续打架。
美亚说,没了,好好养伤。
美亚拉了把椅子坐在顾小伟的旁边。
顾小伟说,下午自己去吧,
美亚说,一个人不想去,改天吧!你病好再说。
顾小伟说,干嘛非得找我去,你那么多顾客。
顾小伟觉得伤着美亚了,说,对不起。
美亚说,没事,我不会介意的,你和谁打的?
顾小伟说,一个朋友。
美亚说,让我猜猜是为什么打架?她把手放在嘴巴边想了一会说,女人。
顾小伟哈哈哈笑了。
范明从外面进来了,说,有美女陪了,我和杨叔办点事去。
顾小伟说,嗯。
美亚说,你是干什么的?
顾小伟说,混混。
美亚说,不像。
顾小伟说,那我像干什么的?
美亚看了看周围的病人,凑到顾小伟的跟前悄悄说,嫖客。又坐回原来的位置说,老师。
顾小伟说,第一个猜对了。
美亚哈哈笑。
顾小伟说,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
美亚说,现在是。
顾小伟说,那以前不是你一个孩子?
美亚剥了一根香蕉给顾小伟,说,有个哥哥,车祸。
顾小伟说,对不起。
美亚说,小时候喜欢和哥哥吵架,哥哥每次出去玩都不带我,我就闹,我把哥哥的衣袖拉住不放,哥哥就掰开我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我就咬他的手,哥哥抓我的头发,我还是不放手,哥哥说,你松手,我给你买糖吃。
我说,你骗人,上次你说同样的话,还是没买。
哥哥说,这次一定买。
我还是不松手,说,我不吃糖,你带我和你的朋友去玩。
哥哥说,他们都是男孩,和我年龄一样大,就你一个女孩。
我说,没事的,我不给你丢人。
哥哥说,你太小了,我还要照顾你。
我说,我在旁边看你们玩好不好?
哥哥说,不行,你穿的太倒势了。
我说,那我换件漂亮的衣裳。
哥哥说,行,那你换件衣裳。
等我蹦蹦跳跳地回去换了衣裳出来,哥哥早就跑掉了,我就一个人跑到学校旁边的一个广场,玩翻杠,那时候我能连续翻五个。
晚上回来,妈妈把我叫到跟前说,怎么又换衣裳了,那件还没脏呢,你换的这么快,谁给你洗。
我说,哥哥天天都在换衣服。
妈妈说,哥哥是男孩,男孩贪玩衣服脏的快。
我说,妈妈,你爱哥哥,不爱我。
妈妈说,你们两个我都爱。
我说,那你为什么把好吃的都给哥哥吃?
妈妈说,哥哥是男孩,男孩身体得长得壮些,以后要干活,照顾家庭,负担重。
我说,我也吃得强壮,强壮才漂亮。
妈妈说,女孩子长得壮不漂亮,女孩要瘦,瘦了有身材,才漂亮。
我喜欢奶奶,因为奶奶疼我,父母只疼哥哥,我一有什么事情就扑到奶奶怀里。
哥哥发明一件武器很厉害,从此他也不怕我缠他了,我不知道他武器的厉害,所以我也不怕他。他把啤酒瓶盖子放在石板上,用斧头砸平,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然后飞出去,而且能飞的很远,也能弄疼对方,他给他的武器起了名字叫“小李飞刀”。他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不相信,我认为他在骗我。
哥哥说,美亚,你再缠我,我就用武器了。
我说,什么武器?
哥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堆砸平的啤酒盖说,小李飞刀。
我说,是烂啤酒盖。
哥哥说,我的小李飞刀很厉害的,它能把你的皮肤弄疼。
我说,你不要骗我了,你就是不想带我去玩。
哥哥说,你太给我倒势,我带你干啥。
我说,我就要跟你去。
哥哥说,你敢跟我来,我就拿小李飞刀刺你。
我说,我不怕你的小李飞刀。
哥哥说,那你来。
我就上前去追他,哥哥把手里的“小李飞刀”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向我飞来,我都用胳膊挡了回去。
我到最后也有自己的武器了,就是哭,假装哭,我坐在地上假装被刺中,等哥哥过来的时候,我就抓住他的衣袖。
哥哥在远处张望,观察我是真哭还是假哭,于是我更大声地哭了,还哭出了泪,我觉得必须得逼真,否则,我的武器就不灵了。我感觉头上有一股热流从上往下流,用手一摸是血,我知道是哥哥的“小李飞刀”刺中的,我哭的更加汹涌,起来往回走,去找奶奶。
奶奶把“小李飞刀”从我的头上取下来,拿刀子把伤口旁边的头发都剃掉,贴了药裹了纱布,哥哥站在门口,奶奶一边给我包扎着伤口一边安慰我,说,一会要揍哥哥。
包扎完了,奶奶拿起扫把朝哥哥P股上打,我又哭了,其实头已经不疼了,但是我还是要哭,因为我哭的越厉害,奶奶就把哥哥的P股打得越重。
哥哥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不爱我,他从不和我一起上学,从不在学校里认我是他妹妹,从不带我去玩,别人欺负我,他也不管。
有一次在学校的树林,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欺负我,说我翻杠能翻五个,要我翻给他看,当时我穿了裙子,他是想看我笑话,周围围了很多的同学,我靠在树上一动不动,不敢吭声。
他说,翻个,翻个杠,我们都和你玩。我想,如果我不穿裙子的话一定翻,翻了就能新交一些朋友,看着周围同学幸灾乐祸的样子,我知道他们仅仅是想看笑话。
有个同学喊了哥哥的名字,那个同学就灰溜溜地走了,我抬头的时候,哥哥蹲在操场的树下,看着这边,我看他的时候,他转了一下头,起身走了。
得知哥哥出事的那天,我真的哭了,苦的稀里哗啦,觉得心里想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哥哥骑着摩托车去接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将要从南方回来,他是曾是少年最好的朋友,三年没有见面了,哥哥的摩托车在十字路口撞上了一个大货车。
其实挺感谢哥哥的一致拒绝,不然她将带我一起走了。
哥哥走的那天,我跟在他的后面,说,带上我吧,我想坐摩托车。
哥哥说,一会回来要带一个人,带不下你。
我说,我挤中间。
哥哥说,我骑得快,不安全。
我说,我坐在中间,不说话,听你俩讲话。
哥哥说,你听不懂话吗?我说不安全,不跟你说了。
哥哥骑着摩托车走了,我站在原地,嘴还嘟囔了一句。
说到这的时候美亚的眼角有了泪光,她强装着笑了一下,顾小伟试图把她从刚才的气氛中调节过来,说,不要想这些了,开心点,说说你开心的事情。
美亚说,我在资助一个孤儿。
顾小伟说,骗我吧。
美亚说,真的,每月给五百块钱,还给买些好吃的。
顾小伟说,不相信。
美亚说,其实宾馆的姐妹也不相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她。
顾小伟说,他多大?
美亚说,十二。
顾小伟说,还小。
美亚说,我发现你长的像她。
顾小伟说,得了吧,越说越夸张,她长得像我吧。
美亚说,你以为你长得有多好看啊。
顾小伟笑。
美亚说,说说你吧,你家里几个?
顾小伟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家里就我一个。
美亚说,哦。
顾小伟试说,你大学毕业?
美亚说,初中。
顾小伟说,家里原因吗?
美亚说,不是,是我不想念了。
顾小伟说,你想买什么衣服?
美亚说,上班穿的,露一点好,露一点能吸引顾客。
顾小伟说,那别穿了,更迷人。
美亚说,是吗?你想看吗?我现在给你看。
顾小伟说,行了,别丢人了,这是医院。
美亚说,你看我今天漂亮不?我昨天买的韩国牌子的睫毛膏,宾馆好多姐妹都用这牌子。
顾小伟说,再打扮我都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美亚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香水?我用的这款你喜欢不,她脸凑到顾小伟的脸上,顾小伟看见垂下来的两个奶子,想去摸一下。
顾小伟说,我喜欢上一次你用的那种。
美亚说,嗯,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顾小伟说,不知道。
美亚说,今晚我陪你吧!
顾小伟说,在医院?
美亚说,嗯,我请假了。
顾小伟说,别,你请假了,那有多少男人今晚要失眠。
美亚笑着说,滚,我走了。
顾小伟想:我们的世界和这个大世界有很多东西不尽相同,有些东西在我们的世界需要被重新定义,比如:妓女、爱情……
顾小伟和欣欣分手最长的一段时间是在大四,两个月零八天,欣欣问顾小伟,娶我吧,娶了我,就飞不了了。
顾小伟说,不娶你,你也飞不了,你又没长翅膀。
欣欣说,不一定,我心会飞的。
顾小伟说,你心里全是我。
欣欣说,我说真的,不和你闹。
顾小伟说,我刚毕业。
欣欣说,刚毕业怎么了,你又不是未成年。
顾小伟说,工作生活还没有稳定,更重要的是心理没有准备好。
欣欣说,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顾小伟说,再过几年吧。
欣欣说,你过几年倒无所谓,我再过几年就成黄花菜了。
顾小伟说,怎么会?你这么漂亮。
欣欣说,行了,我不想听你说好话,你就说结还是不结。
顾小伟说,我心里真的没有准备。
欣欣说,你是心没有准备好,还是钱没有准备好。
顾小伟说,都没有准备好。
欣欣甩开他的手走了。
范明给顾小伟买了一盒饺子,放在床前。顾小伟想起高中,每次和欣欣吵架后,出去都是吃饺子,饺子真是吉祥物,吃了饺子就好了。
顾小伟说,我想抽烟了。
范明说,我扶你去厕所吧!
夜深了,杨叔回宾馆了,范明在医院陪着顾小伟。
范明说,小胖跟我们不是兄弟。
顾小伟说,怎么那样说?
范明说,他都没有来看你。
顾小伟说,他在上班。
范明说,从小学他都没拿我们当朋友。
顾小伟说,谁叫我们学习不好。
范明说,可是我们一直对他不薄。
顾小伟说,那是你心里对他有成见。
范明说,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扮演的是正人君子。
顾小伟说,那你承认自己是伪君子?
范明说,那他也是伪君子,现在哪有正人君子。
顾小伟说,有伪君子就有正人君子,有正人君子就有伪君子。
范明说,他总是出现在紧要关头,阻止我们做事情。
顾小伟说,你要体谅他,他只是内心单纯。
范明说,体谅?当初是谁把他送到医院的?
顾小伟说,说这些干什么?聊聊别的吧,讲下你的第一次。
范明说,我又想抽烟了。
顾小伟说,忍一下吧,医院不让抽,要不你去厕所。
范明说,算了。
顾小伟说,第一次是不是高中和你后面那个女生?
范明说,你挪一下,让我也到床上,给你讲。
顾小伟挪了一下身子,让范明上来,说,冷吗?
范明说,嗯,有点。
顾小伟说,这下讲吧。
范明说,是她先勾引我的。
顾小伟说,你怎么都说是女生勾引你的?你没勾引女生?
范明说,勾引是相互的,她不勾,能引导我上她吗?
顾小伟笑了说,她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范明说,春铃,我记得那是一个礼拜天,晚自习下了,她问我数学题问到到全教室的学生走光了,她放假做题把不会都勾下来,那天晚上她一个一个问,讲得我口干舌燥,也不好意做走,我说,喝了。她咚咚下去到商店买了两桶饮料,接着讲,讲到楼层管理员说,关灯,回家。
春铃说,她不敢回家,我只好当一回英雄了,再说周围也没有男生了,只能我当,我们走到校园黑影树的时候,她说她不敢走,叫我拉着她的手。
送到学校门口,春铃又说,家里关门了,她给家里说住宿舍。我说,你住谁宿舍?她不语,我抬头看了一眼绿军招待所,就拉着她进去,她也没有拒绝。
顾小伟说,你小子真有福气,后来呢!
范明说,后来失身了。
顾小伟哈哈大笑,说,我是说失身之后怎么没联系。
范明说,我不是不念了么。
顾小伟说,哦。
范明说,讲下你的吧!
顾小伟的手机来了一条信息,他读了一下号,很熟悉,才想起来是欣欣,内容是:我没脸见你。
顾小伟按了删除键。
他想,女人不过是以坠落的方式诠释想象中的飞翔,享受是失重的快感。
顾小伟说,我跟欣欣谈了五年,没发生关系。
范明说,真的假的?
顾小伟说,真的。
范明说,那你的第一次给谁了?
顾小伟说,妓女。
范明说,不会吧,兄弟你太背了,她给你包红包了吗?
顾小伟说,包锤了,还给了她一百。
范明笑道,倒贴,跟我上次一样背,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顾小伟说,不会。
这下把范明逗乐了,说,你高中没有看过片子吗?
顾小伟说,实践不行,跟现在大学生一样,有理论管屁用,工作起来照样不会。
顾小伟在讲这段的时候,把范明笑坏了,他抱着顾小伟说,兄弟,你太具有传奇色彩了。
顾小伟说,轻点,轻点,头包扎着呢!
范明双手举起,说,抱歉,抱歉。
已经晚了,二点多了,周围很寂静,房间里荡着两人的笑声,后来范明睡了,顾小伟转了个身,想起他和欣欣的第一次共床。
欣欣生日的第二天,顾小伟给她补生日,他俩按照欣欣第一天的想的步骤去做,先吃饭、吃蛋糕,再去唱歌,再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顾小伟站在电影院的门口,说,回不去了,住哪呢?
欣欣说,不知道。
两人在大街上继续闲聊,顾小伟说,送你回吧,这次认一下你家的门。
欣欣说,嗯。
到家门口,关门了,顾小伟说,叫门还是……
欣欣说,算了,回去家长会说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溜达,不回去他们以为我在学校住。
顾小伟说,住旅馆吧。
欣欣说,我怕怀孕。
顾小伟说,我又不……
欣欣说,睡在一起就会怀孕,谁睡下面谁就怀孕。
顾小伟骑着单车,眼泪花快笑出来了,对后座的欣欣说,你听谁说的?
欣欣说,一班,高洁。
顾小伟说,胡扯。
从欣欣家到市区的宾馆还有一段距离,那条道路很黑,顾小伟说,唱歌吧。
欣欣说,你应该给我唱,昨天我过生日,今天你补偿给我。
顾小伟说,对,我应该给你唱,我唱的很难听。
欣欣说,就想听你难听的。
在那条黑乎乎的路上,单车上坐在两个孩子,还飘着一首《生日快乐》歌。
欣欣坐在宾馆的床沿上说,我看电视,你睡觉。
顾小伟说,我看电视,你睡觉。
欣欣说,我怕睡着了……
顾小伟说,怕睡着了怎么了?
欣欣说,不安全。
顾小伟说,你长得很安全。
欣欣说,我又没买人身保险,万一失身了怎么办?
顾小伟说,应该买个处女险。
欣欣说,不跟你说了,我看电视了。
顾小伟说,洗脚吗?
欣欣说,不。
顾小伟说,看你害怕的,连鞋都不敢脱,脚都不洗。
欣欣看电视不理他。
顾小伟自己洗了,打一盆水给欣欣,欣欣也洗了。
顾小伟关了灯睡觉,她一个人在看电视,他睡了一觉起来,她还在看,他又睡了一觉,大概二点多,电视还开着,欣欣坐着睡着了,顾小伟把她抱上床,欣欣大喊了一声,谁?
顾小伟说,我。
欣欣一看躺在小伟怀里,抱紧了他。
一会欣欣说,这样会不会怀孕。
顾小伟说,不会。
欣欣说,不行,我得爬在上面,要怀孕也是你怀孕。
顾小伟笑了,手顺她的内衣伸进去,捏住她的奶子。
欣欣说,不要捏了,再捏我捏你的。
宋莹是第二天中午来看顾小伟的。
宋莹说,作家好!
顾小伟说,叫我小伟。
宋莹说,小伟,伤的怎么样?
顾小伟说,没什么大事。
宋莹说,抱歉,昨天老板不给准假。
顾小伟说,没事,有范明杨叔陪我。
宋莹说,我给州报打电话了。
顾小伟说,打电话干啥?
宋莹说,大作家受伤住院,为了爱情。
顾小伟把手里的喝水杯子放下,脸上慌张的表情,说,真……真的?
宋莹说,假的。
顾小伟恢复常态说,哪有你这样吓人的。
宋莹还是笑。
顾小伟说,丑事。
宋莹说,看你这包扎,很爱她吗?
顾小伟说,别讽刺我了。你听范明说的?你和范明怎么样了?
宋莹看了一下站在门口的范明说,正在进行。
顾小伟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宋莹说,上次你们五个人一起来吃饭,他结账时要我的电话号码。
顾小伟说,还有杨叔,开奥拓来的那次。
宋莹说,嗯。
顾小伟说,号码给了吗?
宋莹说,没有。
顾小伟说,那怎么联系的?
宋莹说,他抓着不放,一个人开车来,要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菜,他给老板说,让我站在门口,他需要啥叫我。他让我给他倒酒,问些不着边的话。
顾小伟说,这小子挺厉害的,都问啥不着边际的话?
宋莹说,家在哪?谈了几个男朋友?问我想干啥?我说,我想当服务员,把他逗笑了,他说让我当他保姆。
顾小伟笑了,说,保姆?有意思。你喜欢当服务员?
宋莹说,我觉得还可以,虽然累点,但是生活充实,每天应对不同的人,有的人脾气不好,还得顺着点,有的脾气好,笑着说话,还夸我几句。
顾小伟说,以后想做啥?
宋莹说,以后做啥?不清楚。我现在还小,应该踏踏实实地工作。
顾小伟说,想像一下未来想做什么?
宋莹想了一会说,开个大饭店,我当前台兼老板,每天早上把员工集合在门口,做一下广播体操,讲一些工作中的不妥之处,喊喊饭店的服务口号。
顾小伟笑了。
宋莹说,笑啥,现在饭店都这样。
顾小伟说,你继续讲。
宋莹说,晚上和员工大餐一顿,赚些钱,生个儿子。
顾小伟说,还没老公呢,就生孩子?
宋莹说,哦,赚些钱,找个老公,生个儿子。
顾小伟说,范明怎么样?
宋莹转过头看了一眼范明,他和杨叔在门口聊天,没有听见。
宋莹说,不好。
顾小伟说,哪里不好?
宋莹摇了摇头。
顾小伟说,不知道哪里不好,就是哪里都好。
宋莹说,我知道他心里缺什么。
顾小伟说,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适合他。
宋莹说,他喜欢妩媚的女人。
顾小伟说,男人都喜欢妩媚的女人,但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妩媚。
宋莹笑说,成不成还是另外一回事。
顾小伟说,我和范明说定,要是他先结婚,我送套房子给他,我先结婚,他买套房子给我。你不加油,我就先结了。
宋莹说,行,那你先结,哈哈。出院了,好好陪你喝一场。
顾小伟说,好。
其实顾小伟心里明白,小胖已不是他们的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和小胖一直都是出于认识的阶段。初中毕业后他们见了两次面,一次是在东盛饭庄,一次是小胖酒精中毒在医院。他的家庭条件能好一些,中考父母陪同,高考父母陪同,用餐都是专家建议的,专门雇车接送,大学选的数控专业也是父母给选的,父母就是干这个的,父母说了,孩子,出去找个工作好好干,实在干不了了,回爸妈在的厂子干,有爸妈照顾,工作轻松,工资也高。
小胖大学毕业找了六分工作,第二份工作他嫌主管是初中文化程度,语言粗鲁,素质低。第三份工作,他觉得委屈,专科的工资比他本科的工资高。第四份工作,他干不了,公司的数控机床编程和他学的编程不一样。第五份工作,他觉得公司规模小,他这样的人进去,有点浪费,什么样瓶子用什么样的盖子,这是一定的。第六份工作,老板把他辞了,说,因为他在前五家公司辞职原因的原因。
最后,小胖父母的愿望实现了,儿子回到他所在的工厂上班。
美亚每天几乎都要问顾小伟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出院呢!
在一个冬季的早晨,顾小伟 让这个问题有了答案,美亚挎着一个包,穿着裤袜,上身穿了一个羽绒服,戴着和帽子颜色一样的手套,站在医院的门口。
顾小伟说,你这叫守株待兔。
美亚说,我这叫迎接勇上。
顾小伟说,这么着急想让我出院。
美亚说,你说陪我买衣服的。
顾小伟说,其实那天我是说气话,因为我女朋友被人调戏了。
美亚说,你还爱她吗?!
顾小伟说,已经分了。
美亚说,你爱我吗?
顾小伟,不。
美亚说,我知道你爱我,只是你不想承认,因为我是妓女。
顾小伟说,我说过了只是喜欢去玩。
美亚说,为什么要我的电话?
顾小伟说,我喜欢你身上的香水味,下次找女人玩方便。
美亚把手壁伸在顾小伟的面前,说,是这种香水味吧,香奈儿。
顾小伟抽了一支烟。
美亚说,陪我买衣服吧。
顾小伟用衣服把自己裹严了,说,去哪?
美亚说,金花广场。
顾小伟说,要快,我不喜欢女人太麻烦。
美亚说,只要你说好看我就买。
顾小伟说,你是穿给你的顾客看的。
美亚说,你也是我的顾客。
美亚说,她要买一条丝袜,宾馆一个姐的丝袜很性感。所以她就在不断地挑,她问顾小伟哪条好看,顾小伟都说好看,结果她一条没买,顾小伟在接一个电话,不停地说话,她挑了每一件都要去问顾小伟,好看吗?她的高跟鞋磨脚,脚疼的都走不了路了,她原来想穿运动鞋,但没有搭配的衣服,所以她在挑一双舒适的、软皮子的高跟鞋,他拿一双红颜色的高跟鞋,问顾小伟,好看吗?顾小伟说,好看。她拿了一条黑色的内裤,问顾小伟,性感吗?顾小伟一直在对着电话说话,点头。
溜了一大圈顾小伟和美亚又站在金花广场的门口,美亚一件也没买。
美亚站在顾小伟的对面,盯着顾小伟打电话,她想等着顾小伟挂了电话,大声问他,你打够了没有。
顾小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匆匆挂了电话,美亚张开口,顾小伟的电话又响,她在等他挂了电话,再说刚想好的那句话,语气要重一些。
顾小伟说,范明,什么事?
范明说,出院了?
顾小伟说,嗯。
范明说,感觉什么样?
顾小伟说,还好。
范明说,晚上出来一下。
顾小伟说,什么事?
范明说,我找到熊猫了。
顾小伟说,你动他了。
范明说,没动。
顾小伟说,我不是说不许动他。
范明说,我只是想让你和他好谈谈,就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
顾小伟说,好。
顾小伟挂了电话,走到美亚面前说,你等一会。就进商场里面了去了,美亚嘟着嘴,她在想怎样把那句话说出来,能体现她的愤怒,所以,当顾小伟出来的时候,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喊道,你打够了没有。
顾小伟一脸的无辜,把手里的袋子往她面前一晃。
美亚呆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顾小伟嘴巴扬了一下,说,嗯,给你买的。
美亚小心地接过袋子,在里面翻了一阵,抱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顾小伟脑袋一偏说,走了。
美亚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哪条丝袜,红色的高跟鞋,还有内裤。
顾小伟说,我是你的顾客,我上过你。
美亚说,把我背一下,我脚疼的受不了。
顾小伟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
美亚说,快,背一下嘛!
顾小伟走过去。
美亚说,谢谢。
顾小伟从袋子里取出高跟鞋,说,穿这双就不疼了。
美亚失望地换了鞋,顾小伟说,这双鞋真好看,红色的,在冬季里惹眼,你是州城最漂亮的女人。
美亚开心极了,她以为顾小伟会说,你是州城最漂亮的妓女。
美亚说,晚上跟我吧,我伺候你。
顾小伟说,我晚上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