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前,我和一对朋友夫妇开车前往五台山发愿,想借此扭转朋友生活和工作的不利局面,我也应邀借光再次亲近佛陀,圆成夙愿。朋友开着奥拓小车,我坐在他旁边的副座,他妻子坐在他后面。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一会正经探讨名字问题,一会戏谑调侃趣闻逸事。时间和里程向前推进,我们呼吸到冷的新鲜空气,山野豁然现出雪景,仿似北京难得一见的西山晴雪。难怪老人说啊,“正月十五雪打灯”。
焦韦是我的一个忠实读者,他那里至少惠存着我的四本书,其中就有(06版)《第四人称》,把里面的20篇散文标题写成诗就是:花灿足看长,那像另输爱,我铁挚情黑,脸发绝丰言。我在这部杂乱编撰的书里情深一往地怀念我的那些远去的朋友:边雨晴,水蕴梅,胥度,李读汗,宋天石,高云阁……而焦韦一度是我在北京认定的最好的朋友,因为他帅气、慷慨、豪爽、历练,有东北汉子的彪悍和细腻。尽管我们认识不过两年,但我确实在感性认知上很喜欢像他这样的朋友。他的妻子是清华的硕士,与焦韦北大MBA的身份可谓一对伉俪。我挺向往多有几对这样的夫妻朋友。卖给他们一本书,能至少培养两个读者,如果他们还没有孩子的话。
我们早七点从北京走高速,到达五台山已经是下午了。联系住处之后,便随意地游览了几座庙宇,烧香拜佛,祈福许愿。这里是佛教文殊师利菩萨的道场,他是大智慧的化身。我是佛门外的优婆塞,是05年十月初一在成都昭觉寺皈依的,法号“灭觉”。所以本居士便义不容辞地担起了宣扬殊胜佛法,介绍佛学典故,指导佛教仪礼的严肃任务。三人行,我是老师。我这个“装导师”竟然做了北大清华俩硕士的不二导师,甚是欢喜快慰。其实焦韦之妻也是佛门优婆夷,法号佛兰,前于我皈依三宝,只是根器上略逊,所以才成就了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师道尊严。善哉,善男信女佛前三拜,绕塔三匝,避过多少大劫大难。我佛慈悲,护佑众生,圆满一切波若蜜。嗡阿(口牛)宇宙真音念遍恒河沙数,愿朋友夫妻双双早发菩提,证得无上正等正觉。
临近傍晚行之一寺院,我如是带领焦韦夫妇围着有德方丈的舍利塔从左至右行佛教徒之礼,并且带着二位祷念佛语回向,感动了那里正几进几出的住持。据其下弟子介绍,这位老僧乃佛菩萨转世,功德不可言说。见性是功,平等是德。老和尚命弟子教我们念唱经句,还特为送斋果给我们。天渐渐黑下来,我们要离去时,发现佛门已闭,我们被佛门挽留。可惜六根不净、尘缘未了的“三人行”放不下墙外的滚滚红尘,执意要回到充斥尘劳妄想的娑婆此岸。何时回头,直到芳草天涯,山高水远。
正月十四夜里,吃过乡野饭菜,看过挨家挨户的鞭炮敬神,刷过牙洗过脚,我和他们夫妇同床而卧,畅谈人生十分恳切,抒发理想激昂慷慨,表达情谊深沉笃正,探求佛法曲径通幽。说到解意处妙语连珠,谈至悲情时语哽音滞。星月同辉,山清寺远;三人共榻,情和意融。焦韦是世俗之人,我也不算方外之人,但我们都有一颗纯正的向善之心,期许未来的美好生活,修炼现世的圆通境界。
是夜长谈,正午方起。吃过昨日大和尚给的斋果,我们开始登临一千零八级台阶。行至中途,我目眩神迷,肠胃颇不受用,继而噢阿呕吐。呕吐呕吐,黑色石油出肚,病灶霉运短路。秽物连撇条子(东北方言,本处系指大便,即拉屎)都没那么黑过,竟然从嘴里吐出类似煤油的黑稠液体,令我和朋友夫妇乍舌惊叹。一过往的女施主大加赞扬,好声不断,鼓励我当即在台阶上叩首,请佛菩萨加持自己在求佛的道路上继续精进。我照做,因为我知道,她就是菩萨——有时候我佛会幻化身、音、意来点化世人,以期所度有缘人早日开悟,脱离苦海。
我想起一个也是在北大卖书时认识的一个读者,他也颇通佛法,与我有过此类的交流。他说——与兄相识,纯属偶然!余兄不要期望太高,承出生寒门,长于农村,无论知识、见识都不甚佳。空有抱负,也是志大才疏。如今在京求学,家不堪累,恐要中途辍学。生活中诸多事,不擅长不执著,唯有文学,心长念之,亦不甚精,偶然得意,拙笔划一二;盛名称誉,其实难副。为兄见谅,皆是肺腑。兄之觉悟,道之大智,诚万分佩服!人生苦难,水之无形;心中有佛,不在法规;人生常态,无拘禁毒。善为上,禁恶。阳为长,阴短。兄之点化,甚是。——(焦韦和承志的说与做让我意识到,我丢掉朋友的原因可能就是朋友丢掉我的原因。)
曾有不少修行之人竟说我这个不刻意专修的人境界不低。我的在佛法上的知见能正确导引迷途者或苦难者迷途知返或离苦得乐吗?《金刚经》《地藏经》《圆觉经》《无量寿经》《维摩诘经》上都是怎么云的来着?阿弥陀佛我忘了,不立教外文字别传。有歪邪修行者如是说:学佛者修到最后就是无情无爱、断子绝孙。这是否也是六十二外道邪见之一,真的,他妈的,我不知道。无为法等于涅槃、解脱、寂静,不执著于生住异灭的世俗相。息心去执,护彼意(随顺众生,爱护众生),佛之子在生死世间当受持、奉行,不毁禁戒,诵读不懈。
五台山归来后境遇大为改观,工作顺利,福寿绵长,欢喜自在,圆融如意。我在梦想中得见灭觉臆造出的真实幻相,他们是灭觉的朋友:一可狂侠、二能狂僧、叁玄狂士、四明狂人。我在结识他们中的每一位之时都有他乡遇故知之感,并且对一可狂侠二能狂僧叁玄狂士四明狂人说出相同的话:“遇上你之前,我就知道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朋友;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可是,你已经忘了我,我再想念你就是一种罪过,是对你的冒犯。我不想那样做作,我们确实做到了相忘于江湖,各得其乐。”
七月份的太原二日游,是受商人朋友的诚挚邀请。与我在北京的大多朋友一样,我们缘起北大,信物托书。我应该感谢我那揉碎了皓月星河、春水繁花的第五部书,她让我结识了太多太多令我心动令我感叹的善良读者朋友,这里面就有我的奇石兄。他身材伟岸,儒雅中正,神色和润,我给他签名留念时,他把心灵的震动于我的共鸣止表达在一个“好!”字上。后来又在新书签售时见过面,他说我的语言有穿透力,让我看重自己的庄酷风格;这一次会面,已是几个月后——我常在暗夜中祈祷,与我所有的忠实读者再次重逢。所谓忠实读者,就像奇石与焦韦一样,他们虽然对我的著作不一定都是特别推崇、尤为喜爱,却也从不妄加评论、说长道短,这该是对我真诚已久、从文多年的莫大尊重。
奇石兄一大清早把我从火车上接到煤炭宾馆,用过早膳之后驱车带我游览了平遥古城。我对古城本身一直存有一份奇怪的迷恋,这和古城的风光面貌和风俗人情都无关。我喜欢“古城”这个意象本身所蕴藉的拙朴观念与浑然意境。在导游小姐的引导下,我们遍游古城的大街小巷、酒肆店铺、商馆镖局、府县衙内,我睁着一双奇怪的眼睛倾听着阴森可怖的江湖往事。过午打尖时,奇石对古诗“锄禾日当午”“白日依山尽”的故意歪解让饱读诗书唯美熏陶的我不禁大跌眼镜!世界真的变了,被我深深理解的古意早已荡然无存。
从平遥回来,我们顺道造访了乔家大院。这曾是煌煌晋商的卓越代表,影响了几个世代的政治与经济。但如今,乔家大院也好王家大院也罢,只不过是后媒体时代炒热的西式茶点,在人们酒足饭饱、唯利是图的繁衍中连打牙祭的份都嫌奢侈。我们只不过匆匆走了一个人满为患的大户人家,便打道回府。晚餐在山西特色饭店进行,奇石兄依然热情地款待我,还邀来了他的一个朋友及三个孩子。好酒,好菜,好朋友,人生得意三好,此名可休矣。在茶社,这两男一女“80”后的孩子竟然也能被我用情朗诵的抒情散文所吸引,所感染。十几年前的作品还能打动听众,让我感到意外的不仅仅是文字的魅力。我的观念里他们只会哼哼着“周截棍的双杰伦”,打着CS魔兽电玩,身着哈韩服装,发型奇异,表情冷酷。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说一笑总是让我有点忍俊不禁。是呀,或许我们太传统了,甚至是落后地误读了他们的思想和行为。此情此景,我与奇石在悠然世故的氛围中体味我所展示及传染的激情,以及激情过后茶桌上热气氤氲的碧螺春。
太原翌日,奇石兄教我单独游玩了双塔寺,那里周边正在举行庙会,各色的杂耍、戏剧、小吃、展览,构成一个光怪陆离的小江湖,求佛之人大概不会迷失在其中。我进入寺院,想要缘石塔而上却半途而废,许是没有助力的臂膀和挑战自我的决心。我颓然而返却并不心灰意懒,我知道自己的梦只能自己完成,即使选择放弃也是一种选择。下午奇石兄带我参观了著名的晋祠,相同的历史传说故事在不同的地域名胜古迹的演绎竟然如出一辙。我在桂林听导游说过的掌故在这里又听导游说了一遍,我惊诧于它们的千篇一律。晋祠里面设有我们王家先祖王子乔的祭祀塑像,那是一个风采俊逸的青年。晋祠里三千年的周槐可以见证历史书写青色的竹简,我们后人将在泛黄的编年书页上续写怎样的功业道路?奇石兄长我一岁,已经经商有成,旗下包括能源、餐饮等多项投资事业,目前正力求在稳定中扩大、拓展。“三十二立”,我还在残缺不全的文学生命中耗尽残酷青春衰败的梦想影像。
游过晋祠之后,奇石兄开车把我带到了他的大学母校,在操场上散步。此时奇石不再沉默,庄酷不再拘谨。奇石兄说起当年身为班长的他带头在食堂前示威的古老故事,奇石兄的双眸和脑门开始熠熠发亮,泛着祥和的光。他有意做文化产业,计划给我出书,继而开办文化公司,让我们的事业和友谊都能更进一步,尽管我们仍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很感动,毕竟有人愿意在我前进的大方向上助我一臂之力,在我梦想触及不到的地方帮我搭起基石。奇石有侠义精神,人间自有浩气存,不再仅是一可狂侠的老大信仰。北极也有夏天,北极也有春天。倒春寒的丁亥春日里,我伴着每一缕芬芳,每一束阳光,重新登上战场,展现生命的力量。然而,如露亦如电的美梦憧憬亦如奇石兄造访北大时偶得的诗句:“未名湖的水很美,美得很惨。”我的文学迷梦,我的努力执著,何时梦想成真,觉悟正果?
时间所限,此行落下遗憾,没有机会去看黄河壶口瀑布便匆匆赶回,它那汹涌澎湃的激情时常出现在我青春早期的梦乡里。在太原开往北京的火车上,我想起了家住十三陵的段诗人,那里虽然像写古诗极好的泼皮禅说的那样地接鬼气,但我去访段诗人的那天晴空万里,空气新鲜。段诗人周游四方,卖书上万册,不信佛道,对泼皮禅那一套颇有抵触,曾建议我的另一诗人朋友离他们远点,但未想到我这朋友跟随段诗人进香山俩月之后就完全被禅宗同化了。泼皮禅先住香山,大病时我曾援助过他银子、香烟、干果、佛香等。后来他搬到延庆去了,也免不了受邪魔外道的侵扰。邪魔外道有时也俨然一副圣君的模样,讲起话来也头头是道,拂袖而去却是恩断义绝。也许泼皮禅确实如给我新书作序的鲁中羊所说,他是佛是魔难以确定,正好用自身的魔性以毒攻毒。魔是情执,是佛是魔也大可不必较真区分,毕竟世人还是向善者居多。我的动机简单明了,许多复杂的人都要向我诉说情怀、思想,为了得到我的印证。我有时候还要向“高人”印证一把,尽管机会并不多,我的思想需要印证的也凤毛麟角。晋仁兄就是向我布道有效的人之一,他是九年的佛教徒,十年的基督徒,最后由于爱人苦修藏传佛教早逝而致信仰崩溃。本性风流的他四方游走,识见自然非同一般。晋仁是泼皮禅的师傅,难怪泼皮禅讲佛法也颇入我耳,可惜他后来行事怪诞、故弄玄虚了。他传我的咒语我在疑惑中不敢深念,打开地狱之门……晋仁兄很像我在梦幻中遇上的二能狂僧,但是又不绝然类似,他更像禅法浪子。与他的交流时间不长,他说的洒吧,被我误听成傻瓜。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密宗修行者所阐述的一些经义观点见解,我根本不明就里。说话不清不楚,办事不明不白,想法稀里糊涂,确实有点像傻瓜了,怪我修炼不勤,道行不深,识见浅陋,弄不明白啊。
其实,他们都是些善良的人。我卅二年生活里的八十三个朋友,有几个是不善的呢。真正的善良,就是冷漠世界恶毒人性的终极杀手锏。
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四苦全舒仍然是孑然一身。他的心染上了伤寒菌,经常感到伤心和寒心;他的脑患上了霍乱病,经常觉得迷惑和混乱。只有九阳贞君能治这种心脑疾病。“请你给我一个可把你当作朋友的理由。”四酷全输,杀了你,废了你,把你打残疾了,看你还敢风流不!
凡人,都会有一条最脆弱的神经,都会有一段最隐秘的感情。只有精神的屠夫,情感的刽子手,才乐意触动这根神经,昭示这段感情。
四苦全舒道长出家前俗名叫四酷全输,从不忍山烦恼洞轮回道上而来,在苦海边回头岸来时路上悟释前缘——一段恍如隔世的青春记忆,荒谬绝伦地在头脑中涌现。不知道是真实的经历还是执拗的理想?
趿拉着拖鞋,走在校园里去浴室的路上,途经女生住的四号单元楼,四酷全输唉声叹气,一双贼眼不断觊觎楼中室内女孩的时隐时现的肥瘦身段,充满艳羡之意。“我用充满淫猥的目光望着你,她觉得能淹没在那双湛蓝深邃的眼睛里。”四酷全输身旁的九阳贞君以为这个举校闻名的大色狼(就是一个狼)又对妖娆女子垂涎欲滴,便大加嘲笑这个老淫棍说:“看你平常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满脑子男盗女娼。”四酷全输顿时脸罩寒霜,神色凌厉,道:“我操,说什么呢你!我只是想,如果我们男生住在四号楼就好了,离澡堂子近些,洗心革面(洗脚心搓脸面)也方便则个。”九阳贞君哑然失笑,不信。正是:思感自宁,孜孜伤情。时在君侧,梦想劳形。宁自感思,梦想劳形。侧君在时,孜孜伤情。屎没拉净,先别高兴。
四酷全输和九阳贞君一起进了澡堂子。九阳贞君为四酷全输搓背,四酷全输显得百般不自在,时不时侧耳探听隔壁女生浴室里的动静。他摇头晃脑喃喃自语作苦思不得状,仿佛愁绪填胸,忧思满腹。九阳贞君笑着向四酷全输的光P股上踹了一脚,骂道:“你这淫贼,下面都直了嘿!是不是在想找个小姐来给你桑拿,舒坦一下这身贱肉?”四酷全输的脸被水蒸气蒸得通红,道:“胡说!我在听那边有没有那个上个月借了我五毛钱买澡票还没还的姑娘,我好象刚才在门口看到她了,咋没理我哩呢?”接着大声唱了起来——
我没有理想,他们说我有思想
我没有信仰,他们说我很坚强
我没有疯狂,他们却说我病入膏盲
我没有死亡,他们却说我纵火天堂
有人说,美色惑乱性,金钱伤寒心。一个执迷不悟的人最糟的一点就是他诚恳的执著。放下执着,挥一刀金庸剑,泯一段琼瑶情。想笑就笑,要哭就哭,哭出隐匿的深情,笑飞宿命的伤心。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问,疏星淡月;诉,断云微度。
四酷全输读过三十六部武侠书,九阳贞君看了五十九幕言情剧。英雄美人,侠骨柔情,令他们痴痴神往。举世无英雄,谁与言奇事?举世无任侠,谁与言情死?在九阳贞君的怂恿鞭策下,四酷全输决定广种福田,以赎前愆。这一年,四酷全输三九二十七岁,遁世入道,皈依三宝,法号四苦全舒。庶不知,填不满的是欲海,攻不破的是愁城。
三九年华,青春日暮。暮春时节,四苦全舒漂洋过海来到返本岛,沿着还原路直抵归真殿。殿门左右有副楹联——上联:四九年代表愚昧的一代的诞生;下联:八九年代表清醒的一代的灭亡。横批:其言若虚其行若空四苦全舒步入大殿,看到讲台上一个著名的教授身着“哈韩”的奇装异服,剪刀手爱德华华式的高高发型上涂满了摩丝,前卫,时尚,酷。九阳贞君也在这“情感课堂”上,他看见了拥挤人群中的四苦全舒,立即义气地让座给他。那个著名教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演:“……布津耶尔说:用感情生活的人的生命是悲剧,用思想生活的人的生命是喜剧。在人生的悲喜剧中,有时自寻的希望破灭了。而在文学上是不能没有希望的。当初把自我定格成另类,以为可以宕开笔墨,纵横不羁,恣肆文字皆为心声。但不多久就才尽情敛,复归寒拙。是否先试牛刀,后通解牛招数,终自立一家,染指文坛,遂名利涓涓而来。功始成就,犹恐文章与才情早已面目全非。剽袭滥作者,累名成罪,赚利熏心,致文不文,人不人矣。此生已休,惟等缥缈来世,志寻希望光点,灿若群星,恒久缀于夜幕之上,温暖人间颗颗寒心。噫,何得此欢欣欤?自问,问友。天问,问天。无疑而自惑,心乎悲也快哉!”
四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剪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边衣。
九张机,双飞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归真殿金碧辉煌地耸立在返本岛中央,岛的周围就是茫茫无涯的苦海。在波涛当中,在坚固的铺满青苔的岩石上,矗立着一个纪念碑,上面蹲踞着一只幼鹰,伸展着翅膀。还有沉重的铁链和雷电的火箭,盘绕着雄伟的石柱,绕了三匝,在柱脚周围,白色的浪头喧响飞溅,然后在粼粼的泡沫里歇下。还有个朴素的纪念柱直立在松树的浓荫里,它对你是多大的羞辱!西方的拿破仑兵败滑铁卢后,被流放在圣赫勒拿岛。东方的四苦全舒参破世情后,孤独地流浪在返本岛边缘。两个人都不值得好人的同情,因为前者用战争制造灾难,从而实现个人的权欲和盛名;后者用隐遁逃避现实的苦难,以此追求个人的快乐和自由。
曾经,享受欢乐中有过失误,忍受痛苦中有过满足。没有回忆的必要,没有忘记的可能。肌驰色衰时,终于明白如何才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人生百热,终归一冷。应该忘记所付出的,牢记所获得的。可是,对于真爱的领悟总是伴随着身心的孤独与憔悴,在向死而生的最后象征性宣言中,“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就成了快乐自由生命的暮志铭。